第 5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25 04:33      字数:4810
  可怕的夜晚终于到了。我叔叔当时在拉杰科特,他一得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就赶回来探视。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很好。这一天,我的叔叔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我父亲的床头,他打发走了我们,坚持一个人守在我父亲身边。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是我父亲生前的最后一夜,虽然他的病情十分严重,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大约在晚上10点半或11点钟的时候,我正在给父亲按摩。叔叔要来替我,我当然乐于把这工作交给他,自己回到卧室里去了。我的妻子,已经睡得很沉了,可怜的人儿,我回来了她怎能睡得安稳啊。我把她唤醒了。大约只过了五六分钟,仆人来敲门。我急忙跳起来,我只听见他说:“快起来,你父亲不好了。”我马上从床上下来,问道:“什么事?究竟怎样了?”
  “你父亲去世了。”
  一切都完了我不禁号啕大哭起来,我愧痛交加。我跑到父亲的房里。如果我不盲目放纵我的情欲,我就可以继续为他按摩,我可以陪伴我的父亲到生命的最后一息,或许可以减轻他一点点心理的痛楚,也可以减轻我良心上的自责。我的父亲本来可以在我的怀抱中去世的,现在却由我的叔叔获得这种荣耀。他平时是非常敬爱他的哥哥的,所以应该得到这样一种报偿,我的父亲早已预感到他快要离开人世,留下了这样一张字条:“请预备后事。”他把手臂上的符录绳和罗勒珠的金项链都摘下来放在一边,过了一会儿他就断气了。
  我的羞耻,前面一章所说的,指的就是当我在父亲临终而需要谨慎服侍的时候,还去放纵情欲。这是我终生不能洗刷的一大污点,是我一生不能忘怀的一大恨事,虽然我对父母的孝顺是极忠实的,我可以为了奉养他们而不惜抛弃世间的一切,但是我竟然为了一时的享受和欲望,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因此我的良心不安,问心有愧,总觉得心头上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所以我常常以为我虽不失为一个忠实的丈夫,但我仍然是一个堕落的浪荡儿。此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经历了长期的考验,最后才摆脱了情欲的羁束。
  在结束这段令我羞惭的故事之前,我还要顺便提到一件事,我的妻子生下了一个不幸的婴儿,不到三四天便夭折了。不必再作其他的自我剖析了,让那些已婚的人,以我的行为作为一次教训吧。
  第1部·求学英国感知宗教
  从六七岁起直到16岁,我在学校念书,学到了各种各样的知识,但是关于宗教却知之甚少。我得承认我并没有得到教员们毫不费力就能传授给我的东西。可是从我周围的事物中,我却零零星星地学到了许多关于宗教的知识。这里我所说的“宗教”一词指的是其广义的概念,意即自我实现或自我成就。
  因为我生长在毗湿奴信徒的家庭里,所以我常常到哈维立神庙去朝拜。可是我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并不喜欢那些浮华盛大的仪式。而且我还听说神庙里也出现了不道德行为的传言,因此对它更失去了信赖的感情。所以我从哈维立神庙里并没有得到什么。
  然而我在那里所得不到的,却从我的保姆——我们家里的一个老仆人——那里得到了。她非常疼爱我,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她的名字叫兰芭。我在前面已经说过,我小的时候很怕鬼怪。每当我感到害怕的时候,兰芭就教我反复诵念“罗摩那摩”,说是这样就不会害怕了。我虽然不大相信这个办法,但我却信赖她本人,所以我小时候便经常采用这种方法来消除我对鬼怪的恐惧。当然,这只不过是短时间的事情,可是在孩童时代所播种下来的种子并不是没有作用的。直到今天,每当我在百无聊赖的时候,还时常念诵“罗摩”的名号,它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可以说这应当归功于我那善良的保姆。在这一段时期,我有一个笃信《罗摩衍那》的堂哥,教我和我的二哥学习《罗摩护》。这是一部从《罗摩衍那》史诗中繁衍出来的经文。我们把它背熟了,并且每天清晨在洗澡之后都作为早课背诵。我们住在波尔班达的时候,这种做法从未间断,已成为一种惯例了。可是我们搬到拉杰科特后,就没有坚持下来。我对于这些圣诗上的词句,原本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并不相信它有什么魔力。我之所以诵读,只不过是想要向人炫耀我能够以正确的发音诵读《罗摩护》罢了。
  可是有一件事情曾留给我极深刻的印象,那是在我父亲听别人为他念《罗摩衍那》经文的时候。我父亲有一段时间在波尔班达养病。在那里,他每天晚上都听读《罗摩衍那》的诗文。这个朗诵诗文的人名叫罗塔·摩诃罗治,他十分笃信罗摩。据说他害过麻风病,后来他没有用什么药物,而仅仅用供奉在比列斯瓦尔神庙大神像前的比尔花圣树叶敷在患处,并经常反复诵念“罗摩那摩”,他的麻风病就得以痊愈了。据说他的痊愈是因为信奉罗摩。这种传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我们却确信这是事实。因为在罗塔·摩诃罗治痊愈后,就开始为别人宣读《罗摩衍那》诗文。他有一副流畅和谐的嗓音。当他唱起二行和四行诗句,中间穿插以阐释时,他自己固然完全浸沉于诗文之中,而且还能吸引周围的听众共同参与吟唱。我那时只有13岁,但是我现在还能清楚地回忆起他吟唱时的情景。这就是我奉行《罗摩衍那》的第一步。直到今天,我还认为杜拉希达斯所写的《罗摩衍那》是所有灵异文学中最伟大的一部作品。
  几个月后,我们搬到了拉杰科特,在那里没有人给我们朗诵《罗摩衍那》了。但是每逢“叶迦达希”日,总要朗诵《薄伽梵歌》。有时我也去听,但朗诵者并不能激起我的兴趣。今天我认为《薄伽梵歌》是一部可以激起宗教热情的书。我曾读过古遮拉特文的版本,极感兴趣。然而当我在21天的绝食期间听到潘特·马丹·穆罕·马拉维亚朗诵这部诗经的部分原文时,我就想,如果我在幼年就能听到像他那样虔诚的人来朗诵这部诗经,那么在我年轻的时候就更能引起我的兴趣来。因为在每个人的本性中,一切最初的印象最深刻,并能产生根深蒂固的作用。我觉得在我幼年时没有认识并有幸学习这样的好书,是我终身不能弥补的一件憾事。
  不过我在拉杰科特时,得到了关于印度教各种支派自由信仰的认识,对印度教所有宗派和其他姊妹教可以容忍。因为我的父母除了常常去朝拜哈维立神庙之外,也偶尔去湿婆天神庙和罗摩神庙,他们常常带我们去,不然就是派人把我们送去。耆那教的僧侣也常常来我家访问我父亲,甚至破戒和我们非耆那教人共同进食。他们和父亲往往谈到宗教和世俗的问题。
  我的父亲还结交伊斯兰教和拜火教的朋友,他时常很尊敬地恭听他们谈论他们自己的信仰。我因为在父亲养病期间照料他,所以也常常有机会参与这样的场合。因此,我就养成了一个各种宗教信仰都能共存、信仰自由的观念。
  只有基督教在当时是一个例外。我对它抱着一种厌恶的态度,对它有成见。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在那个时候,基督教的一些传教士常常站在公立学校的角落里,大声高谈,侮辱印度教徒和他们所信奉的神灵,我觉得不能容忍。我虽然只听到过一次,但是这一次的经历也足够我对基督教产生恶感了。我再也不愿意去受辱了。就在那段时期,我听说一个有名望的印度教徒皈依了基督教。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说他受过洗礼,在他洗礼那天,他必须吃牛肉和饮酒,还得改换服装,而且从此以后出门就得穿上西服,戴上礼帽。这些事情激怒了我。我认为,如果一种宗教强迫人吃肉、喝酒、换装,那么它就不配称为“宗教”。我还听说这个新的基督教徒已经开始诋毁他祖先的宗教,并开始嘲笑自己的习俗和自己的国家。所有这一切都成为我厌恶基督教的原因。
  然而,我对于各种宗教持有信仰自由的态度,并不说明我对于神灵有强烈的信仰。就在这个时期,我偶然在我父亲的藏书中发现了一部《摩奴法典》,书中叙述了神灵造物和其他神话故事,但它并没有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相反却使我更倾向于无神论。
  我有一位堂哥,我对他的才智深感钦佩。我向他提出了我的怀疑思想,但他也不能给我解决。他只是跟我说:“等你长大了,你自然会解决这些疑惑。像你现在这样的年纪,不应该提出这些问题来。”我便不再说话,但心中不快。《摩奴法典》中关于神  一类的篇章,在我看来,好像违背了日常实际生活中的一些规则,那些章节中所写的都无法解答我的疑惑。关于这个问题,就像对我提出的怀疑一样,堂兄又给了我同样的答复。我想:“等到更聪明一些,多读一些书以后,我就会明白了。”
  无论如何,《摩奴法典》当时也毫不涉及“非暴力”的方法。我以前曾经讲过关于食肉的经历,对这种行为《摩奴法典》似乎是加以支持的。我还觉得杀害蛇虫之类是完全合乎道德的。我记得当时就曾杀害过臭虫和其它类似的昆虫,我认为这些行为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但是我深信道德是一切行为的基础,真理是一切的本质。于是真理就成为我惟一的目标了。真理的范围逐渐扩大,而我对真理所下的定义也因之而广阔。
  有一段古遮拉特的格言诗同样铭刻在我的心灵里、牢记在我的脑海中。特别是它那以德报怨的训诫已成为我主要的处世准则了。我因为对这个训诫非常信服,因此便开始躬行实践。以下便是我认为最精辟的几行词句:
  惠我杯水,报以美食;
  与我寒宣,报以长揖;
  锱铢之贻,重抵万金;
  尔命被救,赴义舍身。
  哲人言行,尔宜敬佩;
  善小必为,其酬十倍。
  至圣之域,人我界泯;
  以德报怨,其乐无边。
  第1部·求学英国打算赴英
  1887年我念完中学。当时统一考试分别在阿赫梅达巴和孟买两地举行。由于家境贫困,所以卡提阿瓦的学生自然选择最近和最经济的地方去应试。我的家境也迫使我作同样的选择。这是我第一次独身一人从拉杰科特到阿赫梅达巴。
  中学毕业后,我的家长要我进大学继续深造。巴弗纳伽和孟买各有一所大学,而前者收费较为低廉,因此我决定到那里去进萨玛尔达斯学院。入学以后,我如坠五里云雾中。对一切都觉得有困难。我听不懂教授的讲课,更不要说对功课有什么兴趣了。这不是他们的错误,因为那个学院的教授被认为是第一流的。我只能埋怨自己太笨拙了。在第一学期末,我就辍学回家了。我们家有一个老朋友,同时也是我们家的顾问,名叫马福济·达维,他是一个博学而又机敏的婆罗门。我父亲死后,他仍旧和我们家保持联系。在我的假期中,他来探望我们。他在同我母亲和大哥的谈话中,问起我的学业。他知道我在萨玛尔达斯学院读书,便说:“时代变了。如果你们无论是谁没有接受适当的教育,就不要指望继承令尊的衣钵。这个年轻人既然还在继续求学,你们应该帮助他取得首相的职位。他得念上四五年的书,才能够获得一张大学毕业文凭,而这充其量只能使他有资格谋求月薪60卢比的职务,首相可是当不成了。如果他也像我的儿子一样去学法律,那就需要更长的时期。等他毕业的时候,一定有不少律师在竞争着首相的职位。我替你们打算,倒不如送他到英国去留学。我的儿子柯华尔朗说过,在那里做律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出三年他就可以学成回来,费用也不过四五千卢比。你想想,一个刚刚从英国回来的律师该是多么时髦啊那时用不着他去谋求,首相的职位就会送上门来。我极力主张你们今年就把穆罕达斯送到英国去。柯华尔朗在英国有很多朋友,他会写介绍信给他们,穆罕达斯在那里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约希吉——我们常常是这样称呼年老的马福济·达维的——转过来用诚恳的口气问我说:“你愿意到英国去呢,还是愿意在此地继续求学呢?”自然,这对于我简直不用费什么脑子。我本来就担心学校的功课难,所以听到这个建议便高兴得跳起来,并说要送我去,愈早愈好。不过要想很快通过考试,却不是那么容易。因此我提出了改学医的想法。
  我哥哥打断了我的话说:“学医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他对于你未来的职业曾经作过这样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