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
乐乐陶陶 更新:2021-02-25 04:32 字数:4823
她的悲伤,像海浪一样将他吞噬。
四郎不会离开她的,他答应过,要为她创一个奇迹!
“他会回来的。”他疲惫的声音缓缓响起,像一道清泉,流过她的心田。
她抬起头望他,泪眼朦胧,他的脸好模糊。
………
等待的日子漫长得无边无际,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待中度过,她会一直等,一直等,她相信,时间会给她一切的答案。
她和他僵持的日子无休止,他的柔情似水,也无法融化她的心如冰一样坚硬。
九月,已是到了秋天。
叶子开始泛黄,花朵开始凋零,飞鸟开始南迁,再不复昔日的生机勃勃了。
而她腹中,正有一个孩子在慢慢成长。
她记得那一天,大夫告诉耶律寒,她怀孕的时候,他竟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抱紧了她,他的喜悦也感染了她,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至少,她心中有他,她渴望像个普通女人一样,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然而,这样的渴望,恐怕是一辈子的妄想了,他们,有这么多这么多剪不断的恩怨!
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的恨意凝结成的骨肉,她不会爱他,只会恨他!
“相信我,我会用一生来爱你和孩子,锦儿,给我一个机会。”他小心地将她呵护在怀里,宽厚的手掌抚过她平坦的小腹。
她没有开口,窗外的夜幕中繁星点点,衬得那轮明月愈发的皎洁,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她早已迷失了,早已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己,她会深陷,在他的似海深情中,她逐渐找不到自己。
这深不见天日的高墙大院中,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他对她深深的爱恋,可是,这又是她万万不能依靠的,她甚至,不能去正视那份爱的存在,她必须时时刻刻让自己刻意去忘掉他的种种好。
“耶律寒,你能让我忘记所有吗?让我失忆吧,你们契丹人有巫师,他们可以让我失忆吗?”德锦转过脸看着他,神情迷蒙又认真。她想忘了一切,忘了一切和他在一起,他们有孩子了,往后,她要怎么来恨这个孩子?她可以不顾他的爱,可是她要怎么不顾,她作为母亲的爱?
耶律寒怔怔地望着她,月光那么明亮,恍若一层淡淡的白霜,洒在她的身上,那么虚无,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喉咙嘶哑地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嘴角慢慢扯开一抹苍凉的笑容,闭上眼靠在他的胸口,他规律的心跳在她耳畔,她是那么的安心,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他抬起手扒开她额前的一缕发,火盆中火光毕剥,有微微的红光在她浓密的睫毛间跳跃。
情系契丹王(188)
秋天,契丹人最盛大的节日开始。
每年九月到十月,大辽国便在伏虎林举行‘射鹿大典’,只要是契丹勇士,便可以到参赛,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取得优秀成绩的勇士,将被皇上亲自编入精锐部队,随时为国效力,这样的殊荣,是多少勇士挣破头颅梦寐以求的。
‘射鹿’,比的不仅仅是精准的箭术,更是明锐的观察力,鹿行动极快,没有极好的观察力想要射到一只鹿是十分困难的。
今年的‘射鹿大典’,据说北院大王会亲自来,往年他由于繁重的政务无法参加,今年迎娶了新王妃,他似乎把手中的一些大权慢慢交到年轻的皇后手中,让她逐渐熟悉处理朝政,皇上体弱多病,皇后又聪慧过人,她来处理那些事务似乎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北院大王耶律寒,十五岁便打败八族勇士,成为辽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八部大人,连任至今,大辽国第一勇士的称号当仁不让是他囊中之物,所有有志青年,都把他当心目中的神般崇拜,能够和他一较高下,死也值得了!
射鹿大典
伏虎林中心,有一大片圆形的空地,空地四周,挺拔的树林里,可以容纳几千人观看,其热闹程度,可想而知。空地的东面,是皇上和众臣观看的看台。
德锦随着侍女来到高台上,下面的情况一览无遗,人群涌动,却并不喧哗,她眯着眼睛远远地看着下面。
前方,有几个契丹贵族走来,他们相互用契丹语交谈着,经过她身边时,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停下来,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在她身上。
“耶律寒的女人。”那男人用契丹语对后面的一行人说道,然后再用汉语对她说:“你是大宋公主?”
德锦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华贵的服饰,出现在这种场合,自然是有权有势的契丹贵族,所以没有回答他的话,偏过头随着侍女继续前行。
“大宋的公主居然能嫁给我们契丹人,真让本王大吃一惊。”他的话语中数不尽的嘲讽。
“她是耶律寒俘虏的女奴!”
“耶律寒利用她灭了杨家将,好不威风,真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他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来。
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嘴唇白得仿佛透明,脚步也慢了下来。
“父王。”
说话声及时停止,慕胤走上前,将她拉到身后,对着那一行男子道:“请各位入座,皇上到了。”
“慕胤王子。”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走上前,像要跟他说些什么。
“请入座!”他的声音冰冷,已是不容置疑的。
情系契丹王(189)
“孽子!”中年男人拂袖而去,刚才说话的年轻男子却在这时说道:“大宋皇帝以为德锦公主通敌卖国,杀了她的母亲,杨家现在已是军心大乱,为何北院大王不趁机一举拿下大宋呢?”
慕胤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瞳孔紧缩,直直看着说话的年轻人,仿佛要将他撕裂。
那年轻人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匆忙转身去寻找自己的族人。
慕胤急忙转身,她听到了那些话吗?
背后空无一人,他紧张起来,抬眼寻去,在不远处的座位上看见她,他舒了一口气,轻轻笑起来,这么说,刚才的那些话她都没有听见。
两旁的火盆里,火光跳跃得像妖魔鬼怪,红光照亮她的脸,映在她秋水一般的眼中,恍若天上的明星都进了她的眼。
晚风静静地吹,她眼中的光,越来越诡秘。
“那些话她都听到了?”遥辇族的席位上,遥辇晔康抬起酒杯喝了一口,老谋深算的脸上渐渐露出阴冷的表情。
“都听到了,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在慕胤王子身后。”年轻男子笑得有一丝得意。
“好戏要来了,耶律寒,你痛苦的日子慢慢到了。”遥辇晔康满脸阴郁,眯起的眼中隐隐闪着仇恨的光。
他能得到一切,就会失去一切!
各族勇士的竞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凡是能射到鹿的胜利者,就能同他们心中的战神一较高下!
看台上隐约飘动的一袭黑袍,让所有勇士都信心大增!
“看!北院大王下去了!”一阵高呼响起,整个伏虎林都沸腾起来!
“德锦,来这边。”皇后萧燕燕拉起她,带着她走到看台边,“你要好好看看,你的夫君究竟有多么英勇。”
她脸上没有表情,火光在她眼底跳跃,仿佛有奔涌的恶魔要嘶吼着出来!
“今年的勇士都不简单,看来寒有点危险了。”
德锦站在那里,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有几缕飘到燕燕脸上,她抬头看了德锦一眼,心中不知为何不安起来。
台下的场地上,沙尘弥漫,敏捷的鹿像闪电一样,难以看清具体的位置。
嗖嗖的射箭声划破了空气,声声入耳。
她眼底无波,看着台下的竞争。
而她什么也看不清,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又一张脸,娘,杨元帅,七郎,哥哥们……
他们都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
“啊,射中了!好厉害,一箭就中!”燕燕兴奋的高呼让台下的人都欢呼起来。
情系契丹王(190)
北院大王耶律寒,仅仅射出一箭,那如闪电般的鹿便倒下了!
大辽国的战神!
他意气风发的笑声在广场中响起,惊天动地,神勇无敌,谁与争锋!
接过奚敏将军送来的表示向胜利者致敬的酒,耶律寒抬起头,对着看台上的德锦一笑,仰头喝下了酒。
“把这个送过去,给他戴上。”萧燕燕拿过贾哈递给她,这是皇上对获胜者的嘉奖,本该由皇上亲自给他戴上,可是,让她为他戴上,他会更高兴。
德锦接过那条黑色的贾哈,慢慢向前走了几步。
四周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和她手中的黑色贾哈上。
耶律寒策马前行几步,眼睛深深地望着他,那眼中的深情,让燃烧的火焰都变得温柔。
“我娘呢?”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在这样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声和火焰跳跃的声音的夜晚,显得那样突兀。
他的双眼在一瞬间冻结成冰。
“我娘呢?”
她又问了一遍,那声音竟似带着一丝孩童的幼稚和迷茫。
“德锦。”皇后拉住她,阻止她再继续说话。
“你早就策划好,你让我去战场,你知道杨家会被围困,你知道我会去救他们,你知道五郎会去求援……。”她边说眼泪边落下来,“你都策划好了是吗?你甚至还制造了潘豹的死对吗?”
风轻轻地吹,火光越来越旺盛,照得天边都是一片血一样的红色。
“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她指着他,满心的悲愤,满眼的恨意是对他最残忍的指控。
寂静的夜晚,繁星闪闪的天空,月光悲伤得仿佛随时都会落泪。
“把王妃送回去。”他坐在黑色的骏马上,红色的火光在他身上,他仿佛真的变成没有感情的战神。
火光在他眼中疯狂地跳动,看不出他真实的感情。
“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她哭得浑身都在颤抖,口中却还在喃喃地重复着那句话。
他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
而她,也会有报应啊!嫁给仇人,还要为他生儿育女!她受得报应一定比他深!
侍女扶着她慢慢走回去,她泣不成声,低着头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
“公主,‘射鹿大典’已经结束了,今年大王来,果然一箭就射中。”
“寒哥哥赢了!”银镜公主惊喜的声音响起来,“穆易,我们去看看!”
白衣男子皱起眉头,“射鹿?”
情系契丹王(191)
“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她的悲伤将空气都晕染得无比伤感。
那袭白衣,沐浴在月光下,圣洁无比。
轻轻飘动,擦着她雪白的轻纱,晃动间,走远了。
命运在这里有一个交点,又匆匆分开,向着两条不同轨迹的道路奔去。
银镜的心跳得仿佛都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德锦公主……
“穆易?”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温润如同白玉,眉宇间,有淡淡的温柔。
“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这样难看。”他温暖的手探上她的额头,满眼的关切。
银镜抓住他的手,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难受?”
他扑哧一声笑起来,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是你不舒服吧,要不要回去休息?”
她娇羞地低下头,“我没事。”
………
“断情根?怎样断?”
“能做到视而不见。”
………
她靠近他的怀里,抱着他,“穆易,永远别离开我好不好。”
“傻丫头,我怎么会离开你,你是我的公主。”恍惚间,他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她抱得更紧,泪水却已经打湿他的白衣。
夜幕深沉
他踏着月光归来,黑色的衣服将皎洁的月亮衬托得越发清冷。
屋子里灯点着,灯火通明,同这黑夜隔成两个世界,她在里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