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溜溜      更新:2021-02-25 04:31      字数: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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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维特里色维特里①(1)(图)
  伊特鲁利亚人在他们平易的几个世纪中,如呼吸般自然平易地干着自己的事情,他们让心胸自然而愉快地呼吸,对生活充满了满足感,甚至连坟墓也体现了这一点……死亡是伴随着珠宝、美酒和伴舞的牧笛声的生命的一种愉快的延续……  众所周知,伊特鲁利亚人②在罗马早期占据了意大利中部,罗马人为了建立大罗马帝国,以其惯用的对付邻居的技俩,把他们完全赶了出去。但罗马人无法把他们全部赶跑,因为伊特鲁利亚人太多了,然而罗马人确实消灭了伊特鲁利亚民族和他们的国家,这似乎是“大欧洲”扩张行为的必然结果,“大欧洲”主义是罗马之类民族的唯一存在理由。  现在我们只能从伊特鲁利亚人坟墓中发现的物品来了解这个民族了,拉丁作家提到过他们,但要说第一手资料,我们没有别的,只有坟墓里的东西。  所以我们必须去看他们的坟墓,或者去存有从他们的坟墓中收刮来的文物的博物馆。  就我自己来说,在派拉加(PERUGIA,意大利中部乌巴利亚的一个主要小镇)的博物馆我开始第一次关注伊特鲁利亚文化。我突然被它们所吸引,好像是那样,其中有突然的同情,亦或是突然的轻蔑和冷漠。人们大多轻视公元前不是古希腊的东西,理由是即使它们不是希腊的,也应该像希腊的,所以伊特鲁利亚文物被放到了苍白的希腊—罗马仿制品的地位,并且像蒙森这样的考古学家竟也几乎不承认伊特鲁利亚人曾经存在过,显然他们的存在使他反感,对于他,普鲁士人只是统治一切的罗马人手下受人奴役的人而已。所以作为一名伟大的考古学家,他几乎否认伊特鲁利亚人真正存在过,他不愿提起他们。这对一位伟大的考古学家真是已经足够了。  除此,伊特鲁利亚人还邪恶,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因为他们的敌人和灭绝他们的人都这么说,这正如我们所知的最近一场战争中③我们的敌人所持的无法言说的深奥理论一样。对于敌人来说,谁不邪恶?对我的诋毁者来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的化身,真棒!  然而,那些纯洁的、生活清白的、心灵美好的、像雪花一样粉碎了一个又一个国家、碾碎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自由灵魂的、由麦塞琳娜和海利奥盖白勒斯④之类统治的罗马人,他们说伊特鲁利亚人邪恶。够了!“主人说话时,任何人得闭嘴!”伊特鲁利亚人是邪恶的!可能是地球表面唯一的邪恶民族!亲爱的读者,你和我,我们是两片未受玷污的雪片,不是吗?我们有各种权利作出自己的判断。  然而,对我自己来说,如果说伊特鲁利亚人是邪恶的,我很高兴他们是,正如某人所说的,对于清教徒来说,任何东西都是不纯洁的,而罗马人的那些顽皮邻居至少逃脱了成为清教徒的厄运。  但让我们还是到坟墓去、去看坟墓吧!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四月的早晨,从罗马,这个永恒的城市,戴上我们无边的黑色遮阳帽,我们出发去了坟墓。去坟墓的路途并不遥远,沿着去比萨城的道路、穿过罗马平原到海边只有约20英哩。  罗马平原,因其所具有的广袤的绿色麦浪,几乎又是人类的了,但仍有处处长着一丛丛或遍布整个原野的小水仙花的潮湿荒地,和片片长有春黄菊的古怪的、冒着白色泡沫的地方。这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四月初的早晨。  我们正奔向色维特里,那就是古代的凯瑞或凯丽,它还有个希腊名字叫阿及拉。可能当罗马人最早在上面建起他们的小茅屋时,它还是个灰色而俗艳的伊特鲁利亚城,而现在那儿只有坟墓了。  珍贵的“意大利铁路指南”说那个车站是坡罗,色维特里距它8公里半、大约5英哩,去那儿只有慢邮车。  我们到了坡罗,荒原中的一个车站,然后问是否有汽车去色维特里。竟然没有!有的只是停在外面的一匹古种白马拉的一辆古式马车,它要去哪里?去拉狄斯坡里!我们很清楚自己不想去拉狄斯坡里,于是在荒原上茫然四顾——能找到随便什么马车吗?——看来很难。正如他们老说的那样:难!这意味着不可能,至少他们不会抬起一个指头来帮助你。——色维特里会有旅馆吗?他们不知道。他们从没拥有过旅馆,尽管在5英哩之远的地方就有它。可那儿只有坟墓。——好吧,我们将把两个包留在车站。——然而他们不能接受它们,因为没有上锁。但装日用品的包什么时候用得着上锁?难!那么好吧,让我们放下包,你们想偷就偷吧。不能!这样的道德责任感!不能将一个没上锁的装日用品的小包留在车站。当官的管得真多!  不管怎样,我们去那家小快餐店里的男人那儿试了试。他很直率,但似乎还行。我们把东西扔在了那个黑暗小餐厅的一个角落里,然后便步行出发了。很幸运这只是晨遇中微不足道的一桩小事。  我们走的是一条平坦、白净的大路,开头几百码是两边夹有伞松的漂亮马路。这条路离海不远,路很快便显得荒芜、单调、白热,并且除了远处一辆贵族牛车外一无所有。那辆牛车看起来像只带四个角的巨大蜗牛。路边高大的日光兰正随意地开放着卷曲的粉红色穗状花朵,发出猫一般的气味。左边的远处是海,在那一望无际的绿色麦田以外,地中海一平如镜,正闪着死寂的波光,一如它在低岸之处的模样。前方有不少小山,还有一座有幢丑陋的灰色大楼的破烂的灰色的村庄。那就是色维特里了。我们沿着这条乏味的大路跋涉向前,毕竟,我们的路程只有五英哩多一点。  我们爬上斜坡、走近了村庄。色维特里,即古代的凯丽,像大多数伊特鲁利亚城一样,座落于有着陡峭斜坡的山顶之上。它曾被罗马人吞并,罗马帝国灭亡后,它也随之全部消亡了。但然后它又虚弱地复活了过来,今天我们便来到了这座古老的意大利村庄,一座环绕着灰色围墙、有几幢新的、粉红色盒子型房子和座落于围墙外的小屋的村庄。  我们走进了村口。那里有许多男人在懒洋洋地闲聊,骡子拴在柱子上。我们在一段段灰色的弯弯曲曲的小街上寻找着可吃饭的地方。很快我们看到一块写着“维尼•;卡锡那葡萄酒和厨房”字样的招牌,但发现它只是个很深的山洞,里面有几个赶骡子的人正在那里喝黑葡萄酒。  没法子,我们只好走近在街上清理邮车的一名男子,问他是否还有别的饭店。他说没有。由此我们只好走下几级台阶,走进了那个山洞。  每个人都极其友好,但食物很平常,肉汤极稀,显然是用煮过的肉片做的,里面有些极细的通心粉,一些牛肚,还有些菠菜——汤没什么味道,肉味几乎没有,菠菜,哦上帝,已在煮牛排时撇出的油汤里煮烂了。这便是一餐——外加一片所谓的羊奶酪,那是纯咸味的、腐臭的、可能来自撒丁岛的奶酪;还有葡萄酒,那味道像……可能就是,渗了大量水的加勒比黑葡萄酒。而这便是一餐饭。  我们得去坟墓了。
  色维特里色维特里①(2)(图)
  一名脚穿带钉的马刺靴、羊皮裤腿上蓬松地挂着长而浊棕色羊毛的牧羊人昂首阔步走进了山洞。他露齿笑了笑,喝起了葡萄酒。这一切立刻使你觉得似乎又见到了腿上羊毛蓬蓬松松的牧羊神。他的脸是牧羊神式的、未被道德感弄僵化的脸;他露齿而笑时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与正从酒桶里取酒的那人闲聊时显得很恭顺、害羞。显然牧羊神是害羞的、非常害羞,尤其当他是像我们这样的现代人时。  他用眼角瞟了我们一眼,迅速低下头,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便走了出去。在外面他用垂着羊毛的腿爬上他那匹精瘦的小马,打一个转身,随即响起一串整齐的马蹄声,他从围墙下得得地走向了旷野。他是那种再次逃离城区、比任何基督圣徒远更羞涩、敏感的牧羊神,你无法把他像鸡蛋一样煎老。  我由此想到,现在人们在意大利已很难见到这样的牧羊神脸了,而在战前,这样的脸是很常见的:黝黑而微带沉静的、鼻梁笔直的、带一小撮黑胡子并常带些黑色络腮胡子的脸;黄色的眼珠在长长的睫毛下显得有些羞涩,但偶尔会闪现出迷人的光亮;说话时其灵活的嘴唇会以奇怪的方式显露牙齿、洁白明亮的牙齿。这是过去在南欧很常见的古老的一族,但现在你已很难见到这类带着无意识的、毫不做作的牧羊神脸的幸存者了。显然他们在战争中已被全部杀尽,他们那时肯定明白这样一场战争会使他们无法幸免于难。无论如何,我所知的最后一个“牧羊神”,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约40多岁的英俊的家伙正在变得古怪乖僻,他已被恢复的战争记忆和女人的无情抛弃所辗碎。很可能当我再度南游时,他已经消失了。他们无法幸存,这些有着牧羊神脸的、线条纯洁、又有着奇怪的非道德似的镇静的人们。  只有有着被蹂躏者之脸的人才能幸存。  谈了这么多意大利近海牧羊人的事!我们出来走到了色维特里、古老的凯丽那阳光灿烂的四月的小街上。这是一小段被封闭于围墙之内的破旧小街,左边山坡上是城堡、卫城、高地,也是伊特鲁利亚城的最高点。然而现在高地已经荒废,上面有一座巨大的、破败的、如总督府或主教府第式的、蜿蜒于城堡门后面山顶之上的古堡,它的底下是一座绕有颓败围墙的歪歪斜斜的荒凉庭院。无法形容这座庭院的荒凉、死寂,它对于底下灰色的那一小段幸存的街道来说似有点过于巨大了。  山洞里的一位姑娘,一位善良的姑娘但弊脚的厨师,为我们找来了一位向导,显然是她的兄弟,带我们去墓地。他是个14岁左右的小伙子,如这个被遗弃之地的任何人一样,羞涩、多疑而内向。他叫我们等着,然后便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于是在小咖啡店里喝起咖啡来,门外的摩托公交车整日停着。我们的小向导回来时带来了另一个小男孩,他将陪他一起去。这两个男孩联成一体形成了一个安全的、防备我们的小世界,并在我们的前面尽可能远地疏远着我们。  陌生人总是威胁。B和我是两个性格非常沉静的无害男人,但头一个男孩无法忍受单独与我们呆在一起,不能独自走!这就像在黑暗中一样,他可能很害怕。  他们领着我们走出了这座古老小镇的惟一一个大门。骡子和小马拴在外面荒芜的斜坡上,负重的骡子慢慢而至,一切犹如在墨西哥。我们转向左边,走到了岩石悬崖之下。所谓的“宫殿”在它的顶端层出不穷,它们的窗户俯瞰着整个世界。好像伊特鲁利亚人曾一度切割出了这片低低的岩石表面,而现在矗立着的色维特里那围墙环绕的村庄的整个山顶,可能就曾是凯丽城或者是阿及拉——曾成了辉煌的希腊人大本营的伊特鲁利亚城市的峰巅、方舟、内部避难所,以及圣地。那里有片当罗马还是蛮荒野地时,从爱奥尼亚⑤或者从雅典来繁忙的凯丽城寻求发展的希腊殖民者拥有的完整的市郊。大约在公元前390年,高卢人(古罗马人的一部分)猛攻罗马城,罗马人于是赶忙把姑娘和其他妇女儿童送到了凯丽,而伊特鲁利亚人把他们收容进了自己富饶的城市。很可能这些难民姑娘当年便栖身于这一山岩之上。  也许不是这样,凯丽城址可能并不在此,但可以肯定它就盘居在这片山顶之上,或在东面或在南面,占据着这块小高原的整个地区。在大约方圆四五英哩之内,当年曾蜿蜒着有目前的色维特里城30倍大的一座伟大的城市。可惜伊特鲁利亚人建任何东西都用木头,房屋、庙宇、所有的防御墙、巨大的城门、桥梁及排水设施都用木头,因此伊特鲁利亚城消殒得如鲜花一般彻底。  只有其坟墓——像灯泡似的坟墓,仍在地底留存。  但无论何时只要可能,伊特鲁利亚人总是把他们的城市建在一条狭长的高地或俯瞰四周乡野的中心高地之上,并喜欢有一片岩石悬崖作基础,就像在色维特里一样。围绕着这座悬崖之顶、这个中心高地的,总会有一条封闭的城墙,有时是长达几英哩的巨大城墙。在城墙之内,他们喜欢有一片内部高地、至高点、堡垒;而在外面则喜欢有陡峭的斜坡或深深的沟壑,沟壑对面会有座平行的山峦。他们喜欢在对面平行的山峦上,为其死者建城,那便是他们的大墓地。因此他们可以站在自己的城堡里俯瞰山谷,那儿小溪正穿过灌木丛潺潺流淌,流经生命的城垛、为活的城市的彩绘房屋和庙宇而欣喜;然后流向近在咫尺的其亲爱的死者的城垛,欣赏自己流畅的奔流以及那儿的石头象征物和彩绘的墓表。  这便是色维特里的情形。从海滩——在伊特鲁利亚人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