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17 07:29      字数:4767
  “为我?”
  “弗雷曼人知道你是比·吉斯特,”他说,“这儿有关于比·吉斯特的神奇传说。”
  杰西卡想:护使团,他们无处不在。
  “这意味着邓肯成功了吗?”她问,“弗雷曼人会成为我们的盟友吗?”
  “还不能确定,”他说,“他们希望对我们观察一段时间,邓肯是这么说的,不过,他们已经答应在谈判期间不再骚扰我的外围村庄,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展,比预想的要好。哈瓦特告诉我,弗雷曼人曾是哈可宁人的肉中刺,其破坏程度和袭击范围都严格保密,让皇上了解哈可宁军队的无能是无济于事的。”
  “一个弗雷曼管家,”杰西卡说,又把话题扯回到夏道特·梅帕丝,“她将有一双全蓝的眼睛。”
  “别被这些人的外表所蒙骗,”公爵说,“他们内心有着深沉的力量和健康的生命,我想他们可以成为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这是危险的赌博。”
  “让我们别谈这个话题了。”他说。
  她强做笑脸:“毫无疑问,我们负有天职,”她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是迅速冷静的方法,一种仪式般的思想。“我要分配房间,需要为您留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以后你得教我知道你是怎么做这事的,”他说,“把烦恼搁在一边,一心操作现实的事务,这一定是比·吉斯特才能。”
  “这是女人的事。”她说。
  公爵笑起来。“好吧,分配房间。保证在我的卧室区旁有一个大的办公区,在这儿我要处理比卡拉丹多得多的文件。当然,得有一个警卫室,得隐蔽。别为这幢房子的安全操心,哈瓦特的人已对它进行了彻底的检查和布置。”
  “我相信他们已这么做了。”
  公爵抬手看看表:“注意把我们的所有记时器都调到阿拉凯恩时间,我已经派了一个技师去做这事,他马上就到这儿。”他用手把杰西卡前额的一缕头发拨到后边。“我现在必须去降落场,装着我们后备成员的第二艘宇航船随时都可能到达。”
  “不能让哈瓦特去接吗,阁下?你看起来太疲倦。”
  “可怜的萨菲比我还忙。你知道这个星球遍布哈可宁的阴谋诡计。此外,我必须努力劝说一些有经验的衰微香料开采工别离开。
  你知道,领主变了,他们有权选择。而皇上和兰兹拉德所安置的星球学家是买不到的,他是此地的应变法官,同意人们进行选择。大约有800名熟练工想要乘运香料的宇航船离开,而且吉尔德的货船也在那儿。“
  “阁下……”她没有说下去,犹豫起来。
  “什么?”
  让他在这个星球上别为我们的安全操心是不可能的,杰西卡想,而我又不能在他身上用计谋。
  “您希望在什么时间用餐?”她问。
  他想:这不是她想说的,哦,我的杰西卡,真希望我们俩在这个星球以外的别的什么地方,就我们俩,无忧无虑。
  “我将与军官们一块儿在外边吃,”他说,“我很晚才回来,别等我。还有……嗯,我会派一辆警卫车来接保罗,我想让他出席战略会议。”
  他清清嗓子,似乎想说点别的,然后,突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走向大门,那儿正在卸箱子。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盛气凌人,居高临下。他跟仆人说话的语气总是这样,尤其是有急事时。“杰西卡女士在大厅里,马上去她那儿。”
  外边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杰西卡转过身,看着雷多父亲的画像。这是著名画家阿尔布的作品,当时老公爵正值中年。他穿着斗牛士的外套,一件洋红色披风从左肩披下,脸显得更年轻,不比现在的雷多老,两人都像鹰一般敏锐,灰色的眼睛。她握紧拳头,瞪着画像。
  “讨厌你,讨厌你,去你的!”她轻声说。
  “您有什么吩咐,尊敬的阁下?”
  这是一个妇女的声音,尖细,谦卑。
  杰西卡转过身,看见一个头发灰白、关节很大、穿着一件肥大男仆外罩衫的女人。这个女人跟早晨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女人一样,满脸皱纹,缺乏水分。杰西卡想:在这个星球上看到的每一个土著人都显得干枯而营养不良。然而,雷多却说他们强壮、活跃。还有那些眼睛,碧蓝碧蓝的,深邃无比,没有一点眼白,显得神秘莫测。
  杰西卡强迫自己别盯着他们看。
  那妇女生硬地点点头说:“我叫夏道特·梅帕丝,阁下。您有什么吩咐?”
  “你可以称我‘女士’,”杰西卡说,“我不是贵族出身。我是雷多公爵的爱妃。”
  又是那奇怪的点头之后,她悄悄地抬眼偷看了一眼杰西卡,狡猾地问:“那么,还有一位妻子?”
  “没有,从来就没有过。我是公爵惟一的……伴侣,他继承人的母亲。”
  就在她说这番话时,杰西卡在内心自豪地笑着。圣。奥古斯丁是怎么说的?她暗问自己。“意识控制身体,它惟命是从。意识驾驭它自身,遇到了反抗。”是的……我最近面临着更多的反抗。我可以悄然退避。
  屋子外面的路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吼叫声,不断重复:“簌……
  簌……簌卡!“然后是:”伊库特……哎!伊库特……哎!“接着又是:”簌……簌……簌卡!“
  “那是什么?”杰西卡问,“今早我们开车经过大街时,我已听到过好几次。”
  “这是卖水商人的声音,女士。可您没必要在乎他们叫什么。这儿的水箱蓄有五万立升水,而且总是满的。”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哦,您知道吗,我在这儿都不用穿滤析服,”她咯咯地笑着说,“我甚至不会死!”
  杰西卡有点犹豫,想问问这女人,获得一点有用的信息。但恢复城堡的秩序似乎更急迫。不过她仍发觉自己还没适应这样一种思维方式:水在这儿是财富的主要象征。
  “我丈夫给我讲过你的称呼,夏道特,”杰西卡说,“我认出了这个词,它非常古老。”
  “那么您知道那些古老的语言了?”梅帕丝说,眼里流露出一种紧张的期待。
  “语言是比·吉斯特的基础课,”杰西卡答道,“我懂得荷坦尼。吉布语、契科布萨语和所有的狩猎语言。”
  梅帕丝点头说:“正好与传说相符。”
  杰西卡心想:我为什么要玩这骗人的花招?可比·吉斯特的方式就是狡猾,防不胜防。
  “我懂得伟大教母的阴暗交易和手段。”杰西卡说。她注意到梅帕丝的动作和表情显得惊讶和恐惧。“米塞斯奇斯,普累基亚,”杰西卡用契科布萨语说,“安得拉尔,帕哈!德尔哈得希克,布斯卡雷,米塞斯奇斯,普哈克累……”
  梅帕丝后退了一步,准备逃之夭夭。
  “我知道许多东西,”杰西卡说,“我知道你生过孩子,失去了心爱的人,曾经担惊受怕地躲藏,曾经使用过暴力,而且准备用得更多,我知道许多事。”
  梅帕丝低声说:“我无意伤害别人,女士。”
  “你说到了传说,想要寻找答案,”杰西卡说,“小心,你可能找到了答案。我知道你有备而来,身上藏着武器,准备诉诸暴力。”
  “女士,我……”
  “未来的可能是你也许会让我的生命之血流淌,”杰西卡说,“而你这么做所会带来的灾难和毁灭,你自己根本无法想象。有的后果比死亡更惨,你明白,尤其是对一个民族。”
  “女士!”梅帕丝哀求地说,她似乎要跪倒在地,“这武器是在证明您的身份后送给您的礼物。”
  “如果证明有误就结束我的性命。”杰西卡说。她等待着,似乎很放松,这是受过比·吉斯特训练的人在对峙中能威慑对手的手段。
  她想:现在我已看清楚她已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梅帕丝慢慢地把手从领口伸进衣服里,取出一把黑色刀鞘,黑色的刀柄上有深深的指槽。她一手拿鞘,一手握住刀柄,拔出一把有奶白色刀锋的刀,举起来。那刀雪亮,刀身闪闪发光,像双刃短剑一样两面开刃,刀锋大约有20厘米长。
  “您知道这东西吗,女士?”梅帕丝问。
  这只可能是一样东西,杰西卡很清楚,传说中的阿拉吉斯啸刃刀,在别的星球上从未见过,只在荒诞的谣传中听说过。
  “这是啸刃刀。”她说。
  “别说得那么无足轻重,”梅帕丝说,“您知道它的含义吗?”
  杰西卡想,这问题暗藏着杀机,这就是这个弗雷曼女人要做我的用人的原因……问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可能导致暴力。她被契科布萨语称做夏道特。刀,即“死亡制造者”,契科布萨语就是这么称呼刀的。她有点烦躁了,我现在必须回答,犹豫跟错一样危险。
  杰西卡说:“那是一个制造者……”
  “哎伊!……”梅帕丝喊道,那声音既痛苦又兴奋。她浑身颤抖,刀刃的光在屋子里乱舞。
  杰西卡镇静自若,停顿了片刻,她本来要说那刀是“死亡制造者”,再加上那古老的词,可现在感觉在警告她,她所有的肌肉都在戒备,受过的深刻训练预示着一种新的意义。
  关键词就是……制造者。
  制造者?制造者。
  梅帕丝还举着刀,似乎要随时使用。
  杰西卡说:“你以为我,一个知道伟大教母秘密的人,会不清楚制造者?”
  梅帕丝放下刀。“女士,当与预言相伴太久,一旦它兑现时,就会产生令人难以置信的震惊。”
  杰西卡想着那预言……许多世纪以前,比·吉斯特护使团在这儿播下的传说的种子……那播种的人们早死啦,毫无疑问,但目的却最终达到了。为了比·吉斯特未来的某种需要而在这些人群中散播了护使团的传说。
  现在,这一天到了。
  梅帕丝把刀放回鞘中,说:“这是一把不确定的刀刃,收在您身旁吧。一周之后不见血腥,它将分解。它是您的啦……沙蜥之牙,将终身伴您。”
  杰西卡伸出手,决定冒险一赌:“梅帕丝,你收起的刀刃未见血。”
  梅帕丝吸了一口凉气,一松手,刀落到了杰西卡手里。她扯开衣服,哭着对杰西卡说:“取走我的生命之水吧!”
  杰西卡抽出刀,多么亮啊!她把刀尖指向梅帕丝,看到这女人流露出的恐惧远远超过对死亡的惧怕。刀尖上有毒?杰西卡想。她挑起刀尖,在梅帕丝的左胸轻轻地划了一下,马上渗出了血迹,但立即血又止住了。超速凝结,杰西卡想,一种水分保持法的变异?
  她把刀放回刀鞘,说:“扣上衣服,梅帕丝。”
  梅帕丝服从命令,但仍在发抖。那双没有一点白色的眼睛看着杰西卡。“您是我们的人,”她哺哺地说,“您就是那个人。”
  入口处传来一声卸货的声音,梅帕丝迅速抓起刀鞘,把它藏到杰西卡身上。“谁看见那刀都得被清除或杀掉!”她惊慌地说,“您知道的,女士!”
  我现在知道了。杰西卡想。
  送货人没有进大厅就离开了。
  梅帕丝说:“见过刀的邪恶之人不能活着离开阿拉吉斯。别忘了,女士。这把啸刃刀就托付给您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一切恢复正常,不能太着急。”
  她瞟了一眼周围成堆的箱子和货物:“这儿的活又堆在一起了。”
  杰西卡犹豫起来,“一切恢复正常”,这是护使团咒语中的提示语……圣母驾临,拯救你。
  可我不是一个圣母,杰西卡想,那么我该是伟大的教母!这是他们传播的传说中的人物!这一定是个可怕的地方。
  梅帕丝一本正经地说:“您希望我首先做什么?”
  本能警告杰西卡要注意这种随便的语气,她说:“老公爵的这幅画像必须挂到餐厅里,牛头必须挂在画像对面的墙上。”
  梅帕丝走到牛头边。“这头牛不知有多大,”她说,弯下腰,“我得先把这东西弄走,对吗?”
  “不”
  “可它的角上有灰尘。”
  “那不是灰尘,梅帕丝,那是老公爵的血。角上喷有一层透明的固型剂。这头牛要了老公爵的命。”
  梅帕丝站起来。“哦,真的!”她说。
  “那只是血而已,”杰西卡说,“陈旧的血。去叫几个人把这些东西挂起来,那牛头很沉。”
  “你以为血迹使我不安啦?”梅帕丝问,“我从沙漠来,看到过许多血。”
  “我……知道你确实见过许多。”杰西卡说。
  “甚至有我自己的,”梅帕丝说,“比您刚才划的那个小口还多。”
  “你希望我划得更深?”
  “哦,不!身体之水太缺乏,不能任其在空气中浪费,您做得恰到好处。”
  杰西卡注意到那口气和姿态,明白了其中的寓义,“身体之水”,她再一次深深感受到水在阿拉吉斯的无比重要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