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25 04:28      字数:5161
  这时,费谷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
  中小学生家庭成员调查表
  姓名
  费谷
  年龄
  7岁
  父母名
  父:费费
  母:古古
  父母年龄
  父:13岁
  母:12岁
  父母职业
  父:
  母:
  费谷说:
  “我只有最后一栏没有写,你们是干嘛的?”
  费父继续羞涩:
  “你就照实写,写你爸是国王,你妈是王后嘛。”
  费谷臭着一张脸说:
  “一点都不好笑,我还是填‘无业游民’和‘家庭妇女’算了。真是丢死人了,就连猛猛张的爸爸都填的是‘专业农民’。算了,我还是特殊一点,填“职业小丑”和“正宗囚犯”好了,说不定他们还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费母凑上去看,被费谷一把推开了:
  “你身上脏,别往我身上靠。”
  费妈揩揩手,继续搔痒。
  费父小心翼翼地问费谷:
  “要不然把饲养员找来,让他来填吧?”
  费谷生气了:
  “分家分家分家,不跟你们玩了,你们怎么这么没文化呢?”
  费父把水泥地拍得灰尘乱飞,说:
  “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咋样?你说呀你说呀你说呀!”
  费母看费谷哭得又凶又丑,格格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舔自己的手,费父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继续骂:
  “上了学就真以为自己是素质教育了,你这叫贱,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怀上你了,都有五个老婆了……”
  费父寂寞看天,心想非洲的天不会也是这么支离破碎吧。那时候真是狒狒盛世,狒狒盛世啊!而自己呢,紧绷着腿和豹子一起跑,就算在梦中,也不曾有松弛的腮帮子,嗜睡的老婆。至于被囚禁的生活,更比吹笛子的黑皮肤的年轻人更加遥远,这就是原始的生活吧,即使有危险的丛林,虎视眈眈的敌人,却能够不断地奔跑,向着夕阳中的雪山。
  远处走来黝黑的非洲族人,拿着结实的网子。费父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低下头是正在腐烂的食物和自己的大肚子;抬起头,满眼都是和自己一样浑浑噩噩的儿女,而且全部都是自己生的,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懒惰,没出息,胆小,真是想当年,想当年啊……
  费谷大声哽咽着,捂着脸扭着屁股跑到笼子外,费谷多希望这时候能有一张床啊!一张可以让他全身心扑上去的大白床,上面有可以让他偷偷揩鼻涕在上面的大白枕头。
  《我是动物》 第一部分费谷回到动物园(2)
  他是被饲养员抱回笼子里的,费谷一开眼睛,就看到费父在磨牙齿,很响。费谷想“骚扰”也不过如此吧!于是皱着眉妖娆地爬到妈处,钻到她怀里。费妈用手抚摸了一下费谷后脑勺的头发,费谷本来很想享受一下母爱的,可一想到白日里她贪婪地舔过自己,就下意识地往下一缩。费妈摸了个空,镇定下来之后,她慈爱地说:
  “孩子,你爸说得对。就凭你这素质,这文化程度,这相貌——相貌咱们姑且不论——完全可以当你爸的继承人,当新国王,统治整个富贵动物园分园的狒狒系的古古分系。你想想你的权多大呀!”
  费谷不屑道:
  “算上我们全家才5只狒狒,权最小的也是宰相。”
  费妈继续说:
  “你看你可以舒舒服服的娶你二大爷的女儿,再纳几个鲁鲁系的妾,然后把你的正老婆抛在一边,几天都不瞧一眼……我才不跟你爸离婚呢,我要耗他,慢慢地耗死他,你看我做不做得出来啵……”
  费妈挥舞着拳头又说了好多关于“耗死费爸”的计划,费谷也懒得提醒她跑题了,他静静地把大脑里的屏幕擦得雪白,上面循环播放着:
  “总有一天我要逃离这里,我是要走的。”
  他感觉,自己黑暗中的眼睛一定亮如寒星。
  第二天早上,费谷躺在妈妈的怀里,妈妈的口水一直流到费谷的胳膊上。这时,饲养员端着一个铁皮大桶走来,在费父面前放一个苹果,在费妈面前也放一个苹果,在费谷面前放一个鸡蛋面包和一杯牛奶,费谷在全动物园的注视下一口吞下面包,全体动物的视线一致下移,看到他的喉头一抖,想象到面包沿着他的喉管直奔肠道的样子,才开始吃自己份内的苹果。
  费谷打了个逗自己开心的,又响又结实的嗝儿,然后站起身子要上学,脚下使劲,却一个趔趄,有倒地的趋势,幸而费谷的外公的外公是人猿泰山,他一个空中半翻转体360,以一个完美的托马斯全旋完成了整个狗吃巴巴的动作。
  费谷回头一瞪,原来是妈妈抱住了费谷的腿。费谷今天还要把屠小蛮的铅笔头啃尖呢,可不能迟到呀!可费妈妈严肃地说:
  “今天你要成亲。”
  《我是动物》 第一部分费谷的未婚妻(1)
  费谷的未婚妻是一个毛超多的女人,是鲁鲁系国王的女儿,和费谷从小就定了亲。鲁鲁系就在费谷家笼子的隔壁,每天费爸和亲家公都像互相探监一样隔着铁栅栏讨论结婚事宜。费爸有一个很宏伟的理想:把古古系和鲁鲁系合为一系,让费谷来统治动物园的所有狒狒(虽然只有9只),而两个系的联姻是这个梦想的最后一步(虽然整个计划只有一步),费爸每天都很纯情地憧憬着这个梦想,心想秦始皇统一全国的梦想也不过如此罢。
  费谷的未婚妻今年5岁了,本来应该去年就结婚的,结果女方生了红眼病,连亲爸妈都不敢认她了,所以将婚期延了两年。但是眼瞧着费谷上了学,文化差异越来越大,女方又逐渐露出了老态,一脑门的皱纹,又怕费谷在学校里迷上了狐狸精,这桩婚事却是再拖不得了。
  费谷知道未婚妻是一个高大壮硕的女青年,比费谷高出了许多。费谷依稀记得未婚妻刚生下来的时候,自己扯过她的头皮,并大胆预言她会长成一个大秃子。
  费谷本来对办喜事挺高兴的,并对“喜糖”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当费妈说未婚妻长得特别像年轻时代的自己,以后老了肯定也像自己的时候,费谷就有些讪讪的样子。
  费妈一心想撮合这桩婚事,因为费谷未婚妻擅长抢东西吃,真是“技高人胆大,人丑毛忒多”啊!这一特性在动物园是很重要的。费谷娶了她,就不愁吃喝了。
  这时,费谷的饲养员很活泼地小跑着过来了,费妈费爸赶紧出笼欢迎,费谷被未婚妻紧紧地搂在怀里,哭丧着脸看到饲养员从包中拿出一个黑塑料袋交给费爸费妈,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费妈拿着塑料袋急速奔向费谷,从塑料袋里抽出一件红马褂,说:
  “整上整上,快点把它给整上。”
  费谷看到红马褂上写着两个血红的大字“新郎”,就开始抽风,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人事不知,乱摆着双手,以防费父母抓着他的胳膊装进袖口里。不时还偷瞄女方哪边的进展,女方那边倒是顺顺当当的,现在正在拔拉墙上红砖上的红灰抹脸呢。
  好歹穿上衣服了,不过费谷的扣子却死活也扣不上,别人一动他的胸部,他就开始咬别人的手,
  饲养员赶来了,身后是一群身穿彩服的老头们,手上拿着唢呐和铜锣,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地吹了一路,饲养员快速地向正在给费谷点美人痣的费妈走去,问:
  “打点好了吧?电视台的马上就来了。”
  费妈让费谷和未婚妻在笼外接电视台的,一方面是让他们脸上的妆晒干,另一方面是为生米煮成熟饭打下基础。未婚妻一边走一边努力扭过头对着费谷抛过一个个红眼,费谷不敢看,可不得不一个个接住。
  一出笼,未婚妻就拥抱住费谷,费谷只好和她打呀,他用力甩掉未婚妻的手,未婚妻脚下一个使劲,把费谷绊倒了,趴在地上,费谷满脸的鼻涕和灰,他边哭边爬起来,冲上去拼命绊未婚妻:
  “你别打我好吧?你不是爱我的吗?”
  费谷打不过别人,就大抒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未婚妻一边用力扳倒费谷,一边抽动着嘴角冷笑:
  “你数数你身上有几根毛,一二三……顶了天就1000来根,我怎么可能看上你?!跟你生下来的小孩肯定也没毛。”
  她打了个冷颤,继续说:“咦~~~想想都恐怖。“
  费谷低头半天,抬起来时已是一双水汪汪的泪眼,他秀气地抿起嘴苦笑:
  “说到底你不是看中我的相貌,而是想当王后喽?”
  未婚妻点头说:
  “宾果!猜对了,加十分!”
  费谷哇地一声哭出来,死命拽着未婚妻回笼:
  “妈!妈妈!我要退婚呀!退婚呀!”
  未婚妻用力挣脱掉,跑向远方的几个人影,那是电视台的人。费谷还留在原地哭,不确定是跟着未婚妻跑出去,还是回到笼子通报父母。他无助而迷惘地又抽泣了一气,电视台的人走近了,扛着摄像机的男人指着费谷问:
  “你就是新郎啊?”
  未婚妻喜气洋洋地弯腰搓手道:
  “是啊是啊,不好意思,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转过身来,又摸乱了费谷刚整理好的发型:
  “哎呀!头发都乱了,又淘气了吧?”
  费谷和电视台的人对未婚妻拙劣的自来熟都心生厌恶,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
  饲养员和电视台的人交谈了半天,期间饲养员向电视台递了五根烟,费谷听到电视台说“费谷形象不太好,怕吓着观众”,费谷从高级的人口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十分想指着自己的鼻子,微笑着大声说:
  “是我是我是我,他说的是我。”
  开始正式拍摄,一个老徐娘挡住了镜头,她每说一句话就必须搡开前面挡住她的动物,导致她的说辞里不免加了一些脏话——哇塞,那可真够脏的——她说:
  “今天在富贵动物园举行了一场别开婚面的生礼……让开烂河马……这场婚礼的主角竟是……别钻到我裙子里!滚……两只臭狒狒……”
  未婚妻拉着费谷冲锋陷阵,要求挤到摄像机最前面,她凶恶地喊:
  “让开让开,该我们上场了。”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凑到女主持人旁边时,主持人刚好说到:
  “大家看,就是这两只活泼可爱的臭狒狒!”
  《我是动物》 第一部分费谷的未婚妻(2)
  费谷听到女主持人赞自己“活泼可爱”,不禁扭捏地把脸埋到膝盖里,很文静地擦掉女主持人吐到自己手臂上的吐沫,不确定“人文科学”和“社会衡量价值”是不是形容自己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好,费谷坚定地点了点头,确定这一切真的很好。他矜持地,保守地幻想自己当了电视明星之后的命运:成了班上的大王,娶了同学屠小蛮,做脱毛手术,然后呢?不错不错,思想迈出了一大步。
  费谷远远地看到动物园园长迈着流星大步朝这里走来,只见他印堂发黑,两眼放绿光,费谷心里暗叫“不妙”,他快速而简略地回忆了一下自己与动物园园长的交往史,确定自己和他没有什么大到打屁股的大过节,略放心。
  动物园长是来踢馆的呀!他一脚把一只在外围搡来搡去的母猴子,以“聚众闹事”为由踢上了天,母猴子挤了两滴眼泪,在空中接受了这个事实。动物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叼着指头看着动物园长。园长怒视他们半晌,忽然大步走向电视台的人,先递上一根烟,然后小声的对着他们说话,这种坏人商量坏事的套路,破坏了园长正义凛然的形象。会“读唇术”的红唇鹦鹉翻译园长的话:
  “辛苦了辛苦了,情况是这样的,因为今天结婚的这对狒狒其实是非法同居,还没有领结婚证,不适合上电视……好,一定一定,再见。”
  园长深情地望着费谷和未婚妻,温柔地在心里对他们说:
  “没经过我允许就私自结婚找打呀你们。还敢找来电视台的,要是电视台的拍到我每天给你们吃烂苹果的话,我打死你们。还有你烂河马,你刚才凑到主持人旁边你说什么,小心我把你的头给打烂……”
  动物们逐一被园长深情地看了一遍,也都深情地回望,在意念中把对方千刀万剐。
  园长拂袖离去之前,威严地把刚刚落下来的母猴子又踢上了天。
  大家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