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大雁居然有那么大。”我对安迪说，同时担心我们的谈　话会把它们吓跑。不过大雁好像没受什么影响。但是，当我想改变一下我的坐姿，轻轻地挪　动了一下的时候，它们还是受到了惊吓。那群大雁一下子就全部腾空而起，一边飞还一边大　叫。即使是我们在听摇滚乐演唱会，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
  “它们实在是太吵了。”我说。
  “可能是很吵，但是它们这是在向你传达一个重要的信息，比松鼠和海狸传达的信息更　重要。”
  “这里的声音比高速公路上堵车时间的噪音还大。”我大为惊奇。
  “这就是大雁的礼物。”安迪对我说。我应该猜得到的，但是我没有。
  于是，安迪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他提醒我：“那么，它们为什么要叫呢？它们是在对谁　叫？”
  我恍然大悟，我们不仅仅是在进行一次令人愉快的交谈，我们还是在探询大雁的礼物是　什么。这些大雁在对谁叫呢？
  “它们相互鸣叫？”我大胆猜测。
  “回答正确。那么它们为什么相互鸣叫呢？”
  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我猜，它们一定是在通过叫声来传递什么信息。但是，以我此时　对安迪的了解，我想他一定会反问我：“它们在传达什么信息？”
  松鼠通过吱吱叫来责怪这个世界；海狸用尾巴拍击水面来向同伴传递警告的信息。在接　下来的十分钟里，有好几群大雁鸣叫着飞过。我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大雁不像松鼠那样，对　什么事情都吱吱叫，毫无疑问，它们是在相互交谈。此外，它们的叫声非常频繁，也不可能　是像海狸那样在传递警告信息。如果是警告，那么它们一定会发生什么变化，但是大雁们的　阵形没有任何变化。它们离开我们的木雕的时候固然放声大叫，降落的时候同样也在叫。
  我还注意到，领头的大雁会时不时地落在后面，这时候它们就会在新的领头大雁的带领　下，重新组成V字型。但是，这与大雁的叫声好像依然没有什么联系。
  “它们一定是在通过叫声传达一个信息，安迪。但是这个信息既不是警告，也与转变阵　形无关。”
  “如果不是警告，那么相反的是什么？”
  我想了一会儿，说：“是一切顺利？”
  “比这个更好。什么比一切顺利更好？”
  “了不起？不可思议？妙不可言？”
  “当然，”安迪说，“它们是在相互鼓舞。你仔细听它们的叫声。”
  于是我侧耳倾听，发现安迪说得对极了。它们的确是在通过叫声来相互鼓舞。上高中的　时候，我曾经是拉拉队队长，因此我一听到喝彩声就能辨认出来。大雁的叫声的确是充满热　情、相互鼓舞的叫声。
  “这个我也带来了。”安迪再次把手伸进帆布包里。这一次，他拿出一个雕刻精致的加　拿大大雁。我迅速翻到背面，找到了能够拯救沃尔顿二号厂的第三个秘诀，也许是最重要的　一个秘诀
  大雁的礼物：
  互相鼓舞
  我坐在那里，被大雁的礼物深深地打动了。如此简单，如此浅显，却如此有力。这一切　实在是太奇妙了。
  “安迪，如果我们开始鼓舞大家……如果我们开始给予他们奖励……如果我们把这一切　都付诸实施也就是说，让人们知道他们有多了不起……”我没有说出我的结论。因为我　实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当时的感受。
  安迪清楚地知道我想要表达什么：“你说得对。松鼠的精神和海狸的方式是火花，而大　雁的礼物则是往火上浇油。”
  我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
  “我这个人是傻瓜还是笨蛋？那天，我带部门经理们去参观你们精加工车间的时候，你　的队员一直在给我们讲车间里各种令人愉快的事情，讲他们受到的所有的鼓舞从销售状　况到庆祝生日，到你停下来祝贺他所做的事情。我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大雁的礼物就在　你们车间里，我却和它擦肩而过。”
  “我本来还担心你会注意到那些呢，”安迪笑了，这时他把船又划到开阔的水域中，拿　回刚才放在那里的大雁的木雕，“还好你没有注意。刚刚学完海狸的方式，紧接着就学大雁　的礼物，有点儿为时过早。人们一旦意识到大雁的礼物的强大作用，就会无法遏制地运用它　。祖父的教导可能很简单，但是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吸收。必须先有火花，然后才能用大雁　的礼物来煽出火焰来。此外，在这里你可以直接向大雁学习，这样，你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　一课了。”
  就在这时候，又一群大雁鸣叫着从我们头顶飞过。
  “这些大雁每年要飞好几万英里的路程，它们每天可以飞几百英里，的确是世间的一个　奇观。它们一路上一直互相鼓舞。”
  安迪把那个大雁的木雕装进了包里，我则继续观察另外一群呈V字型排列的大雁飞过头　顶，并且很快就又有了新发现。
  “安迪，所有的大雁都在叫，不仅仅是领头的大雁叫，所有的大雁都在叫。所以，不仅　仅是经理们鼓舞队员，对吧？我们大家都应该互相鼓舞。”
  安迪告诉我，大雁的礼物适用于每一个人。他祖父曾经说过：
  大雁的礼物
  是上帝赋予我们用以
  相互赠与的礼物
  我们穿过芦苇丛，回到了沼泽地边。我们把船拖出水面的时候，我还能看到四面八方的　大雁排列成黑色的V字型从蓝天上飞过，它们的队形不断地起伏波动。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　鸣叫声，这是它们相互赠与的礼物。我觉得这一定也是上帝的礼物，它实在是太奇妙了。
  “刚才你告诉我，大雁的礼物可以为松鼠的精神和海狸的方式点燃热情的火花，现在我　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了。”
  “这样你才能让一项任务活起来，”安迪说，同时把小船举过汽车的后挡板，“人们希　望能在他们认为重要而有价值的工作正确的工作中取得成就，他们还应该对完成工　作的方式正确的方式作出自己的贡献。正确的工作与正确的方法相结合就是一项任　务。然而，驱使人们去完成一项任务的动力则是人们进行工作的原因，即有需求需要满足。　通过满足人们的需求，你也给了他们回报。同心协力的队员用正确的方法做正确的工作，获　得恰当的报酬。祖父以前总是说，‘没有比分，就没有比赛’。”
  安迪一边说，一边从车后面拿出几个折叠椅，放在卡车旁边，然后笑着说：“拥有小船　固然很好，但是在我这个年龄，坐在一把折叠椅上晒太阳更惬意。”
  “你刚才说没有比分，就没有比赛？”我一边坐下来，一边提醒安迪说过的话。
  “在所有的组织里，参加体育比赛的队伍一定是最同心协力的。但是你能想像一场没有　人记分、没有人喝彩的篮球比赛吗？”
  “我想，这样的比赛几乎没有。”
  “毫无疑问，非常少。职业运动员可能会为了钱而出场，但这是两码事，明白这一点很　重要。人们获得的报酬可以分为两种，两者都很重要。祖父称之为两个C：金钱（cash）与　喝彩（congratulations）。”
  然后安迪又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这些值得我为之单独做一张海报，贴在办公室的墙上。
  “爱因斯坦说得最恰当：
  E=mc2
  第四部分第1节　遇到障碍（4）
  当然，爱因斯坦误解了C的平方代表什么。显然，它代表两个C。这样，这个公式就可以　理解为：热情（enthusiasm）等于任务（mission）乘以现金（cash）与喝彩（congratulat　ions）。”
  “我喜欢这种解释。”我说，同时重复了一遍那个公式。
  “我也喜欢，最奇妙的是，这样解释确实有效，”安迪回答说，“这个公式提醒我们，　现金和喝彩都重要，但是现金排在前面。因为你必须首先满足一个人的物质需要，包括吃饱　和穿暖，等等，然后才能以喝彩来填饱他们的精神需要。”
  “我喜欢填饱精神需要这个说法。喝彩真的那么有用吗？”
  “问得好。你要确定的是，你是在真心实意地为他人喝彩。喝彩仅仅是一种肯定，肯定　对方本人和他所做的事情很重要，肯定他为完成一项共同的任务而作出了有价值的贡献，即　以正确的方法做正确的工作，也就是松鼠的精神，海狸的方式。”
  “如果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为之喝彩的事情，我应该怎么办？”
  “又一个好问题。首先，总会有一些事情值得你为之喝彩。当然，你必须学会如何发现　别人的长处。在过去的管理生涯中，你总是试图去发现人们什么地方做错了，所以这可能对　你来说很困难。”
  “我有那么坏吗？”我问，但是安迪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
  “其次，如果你不能直接祝贺别人，你总可以鼓励他们。鼓励就意味着你相信他们的能　力，而肯定他们的能力就是对他们的称赞、对他们的祝贺。”
  接下来安迪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喜欢他的答案。
  “当然，你没有那么坏。实际上，你表现得非常出色。你就松鼠的精神和海狸的方式所　做的工作和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简直可以说是进展神速。”
  安迪说得对，祝贺的确能满足一个人的精神需要，还能点燃人的激情。尽管如此，我还　有一个问题。
  “既然这样，人们为什么那么关注金钱方面的回报呢？大多数人张口闭口都在谈钱。可　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喝彩而举行罢工。”
  “你当然见过，”安迪说，“只是人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罢了。大量的劳资纠纷的核心　问题都是精神方面的，其中，没有获得足够的尊重是最大的一个方面。但是，如果你举着一　块牌子，要求人们肯定你所作的工作非常重要，承认你所做的贡献非常有价值，那你看上去　一定傻里傻气的。所以，金钱就成了衡量人们工作的尺度，它既容易计量，又容易相互比较　。”
  安迪停顿了一会儿，这时候，我们看到一群大雁从我们头顶飞了过去，大声叫着来互相　鼓励。
  “还有一件事情，”安迪继续说，“物质需要是一个基本需求。为了生存，我们首先要　满足衣食住行等方面的需要。因此，金钱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人们最关心的问题，而且我们很　容易深陷其中，很难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在这一点上，管理者和队员一样，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管理者只有那么多钱来发工　资，钱用完了就是用完了，不涉及任何个人责任。但是，每一个管理者都有取之不尽、用之　不竭的赞美之辞，如果他们觉得不够，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朗克罗家族的管理原则是，　管理者痛恨责任，就好像大自然痛恨真空一样。”
  “因此，关注金钱既适用于队员，又适用于管理者，”我说，“对于队员而言，这给他　们提供了一个简单易行的衡量方法，可以借此将自己与他人的工作进行衡量和比较；对于管　理者而言，即使他们无法满足队员的任何需要，他们也无需承担什么责任。”
  “其实，我们都掉进了同一个陷阱，”安迪说，“现在我们谈论的是金钱，一个容易理　解的C（cash）。但是，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另外一个C（congratulations）。还记得我说　过，喝彩是一种肯定吗？肯定比如主动形式和被动形式两种，少了其中任何一种，沃尔顿二　号厂都无法实现同心协力的目标。主动形式的喝彩你很容易就能想到，比如告诉别人他们的　工作如何出色，或者对他们的表现进行奖励。而被动形式的喝彩所起的作用更大。
  这方面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你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臀部下面，咬紧牙关，尽量装出一　副毫不在意、充满信心的样子，看着一名队员执行某一项微妙复杂却又十分重要的工作，而　你最擅长那种工作。你身上每根神经都在呐喊，希望能亲自出面，掌握大局，或者至少提出　几个警告，让执行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