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参观完离开这里的时候，我感到万分诧异：这种状况在他们眼皮下面存在了这么长　时间，而他们居然一无所知，也从不想费点心思去确认一下。
  安迪曾经告诉我，被人遗忘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车间有易燃油漆，所以　我们有自己单独的一栋楼。我们被厂里的每一个人遗忘，甚至包括我们的部门经理。不过，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帮助。如果有人对我们的工作指手画脚，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在　厂里首先实现同心协力。”这似乎耸人听闻，但事实的确如此。
  “这个车间与厂里其他车间有一些相似之处，不过那纯属巧合。”离安迪最近的那个部　门经理总结道。
  “这里也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安迪说。
  “我刚刚接管这个车间的时候，这里也很脏。那个时候，我常常因为谁的帽子掉了，或　者有人为了赶生产进度就交上不合格的产品而解雇他们，就像厂里其他部门现在所做的那样　。”他不必要地补充了一句。我猜他有权利说这番话。
  “那个时候我过得痛苦不堪，车间里的其他人也都像我一样。后来我学到了同心协力的　精神，这很重要，但是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安迪所说的话已经吸引了部门经理们的注意力，最后这句话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还有　更重要的事情？
  “我觉得痛苦不堪是因为，我们生产的产品太糟糕，而且我们的员工都很难对付，很难　友好相处。”安迪停顿了一下，迅速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后来我意识到，他们痛苦不堪是因为，在我手下工作困难重重，而厂里的工作环境又　太恶劣。如果我自己不改变的话，那就什么也改变不了。”
  然后他又补充道：“如果经理们、各车间的负责人和工头们不有所改变的话，那就什么　也改变不了。”
  安迪的话一针见血。我也必须改变自己的工作态度和方法。我不能再对那些部门经理们　吹毛求疵、冷嘲热讽了。如果我还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们，那么我凭什么去要求他们对我友好　呢？我不是说从这一刻开始我就能改变，但是我开始尝试改变。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安　迪还在继续讲他的看法。
  “改变不仅仅意味着除掉旧的习惯，它还意味着培养新的习惯来取代旧习惯。”
  “能给我们举个例子吗，安迪？”我问，心里还在想，我能养成什么新习惯来取代我以　前对待部门经理的方式呢？我首先想到的是：尊重。
  “当然可以，”安迪说，“每天早上碰碰面，然后欢呼。以前，我们进入车间以后的习　惯是，大家都不明所以就开始埋头工作，我们都知道，要生存就要低下头，保持安静。现在　我们的新习惯是每天早上碰碰面，然后欢呼。如果不用新习惯取而代之，旧的习惯就改不掉　。”
  “你们真的每天都碰面并欢呼吗？”一个部门经理问道。
  “我们的确每天都这么做。我希望我们是一个团队。良好的团队通常都有一个行动计划　，以及某种形式的聚会，以确保队员们知道下一场或者下几场比赛应该怎么打。因此，我们　每天早上上班以后都先碰个头，确定一下当天的工作内容。然后，我们都伸出手来，把手叠　在一起，发出胜利的欢呼。”接下来我们继续在车间参观，不时地在工作站停下来，四处看　一看，并与队员进行交谈。我们发现，车间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表格和图表。有几个人　自豪地向我们说起他们最近取得的成就：其中一个人将工作记录缩短了7分钟；另外一个完　成了一份坦克承受电镀能力的数据分析；还有一个人完成了对一种设备为期两天的维修，现　在该设备已经能够再次投入生产了。
  “是谁决定这么分工的？”有人问安迪。
  “是我，”他回答说，“当然，每天早上碰头的时候，我会把我的决定告诉大家。”
  当然了！
  显而易见，每个人都以自己每天的工作为乐趣。无论什么时候安迪和一个队员谈话，他　们都要不可避免地提到当天和本星期的生产计划。一个部门经理不无惊讶地注意到，所有的　员工似乎都掌握着在他们看来最新的、“绝密”的信息。
  “没错，”安迪向大家解释说，“信息是为了维护权利。但是，我希望权利属于我们的　团队，因而团队有权作决定，并控制事情的进展情况。在我们部门，没有所谓的绝密信息。　每个人都可以随时了解任何情况。”
  我们的参观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请一个部门经理随便选一个队员。“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他，希望你们注意听这些问题的答案。”
  听了这几句话，安迪看上去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让他发呆去吧！这场戏开始的时候，　他没有按我们的原计划行事，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这场戏结束的时候，该轮到我给他一个　意外了。
  那个队员因为有人参观他们的车间而感到高兴。“欢迎你们光临这里！”他一边说，一　边挥了挥手向我们致意。
  “这个部门的每个人好像工作都十分努力。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开始向他发问。
  “如果你以工作为乐趣，你就不会感觉到工作辛苦，”那个中年人回答，“我在原来的　岗位上工作一直很辛苦。我在这里工作已经五年了，但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
  “这里和你以前工作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同心协力，”那个人笑了，“安迪说我们大家要同心协力。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主意。　我在很多地方工作过，只有在这里，我才真正清楚地知道工作的进展情况和我们的产品发展　状况。”
  “这一点听起来不错。还有什么其他的不同之处吗？”
  那个人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还有几个不同之处。首先，在这里，别人不是把我当成　一个机器。去年，我们更换标色水线的时候，我协助工程师一起设计了我所在的工作区。
  我们这个工作区一共有20个人，我们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企业来经营。我们不但要负责　产品的质量、负责按时交货，还要顾及顾客的需要。我们怎么做几乎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　在我之前工作的那个地方，有一次我向领班提了一个建议，结果他对我说，‘我会告诉你该　怎么做的。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这是他的原话。”
  这个时候，车间里的喇叭响了，从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声音：“M317按时交货，100％，收　入是12　750美元。”
  车间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有人还摇响了铃铛。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六秒。部门经理　们全都大吃一惊。
  “那是什么意思？”我问出了每个人都想问的问题。
  “那正是我要告诉你们的，”那个人说，“这里和我所知道的其他地方相比，最大的区　别就是，这里总是不断传递出这种令人愉快的好消息。刚才大家欢呼，是因为我们M317按时　交货，100％完成任务，厂里的收入是12　750美元。
  为销售成功而欢呼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最让人高兴的是为人欢呼。我们这里总是有一些　竞赛，每个月都会颁发好几项奖，安迪几乎每天都来鼓励我。有时候，他的鼓励仅仅是拿起　我的产品，然后说，多好的产品啊！另外，每个星期总有几天会刚好碰上有人生日，我们就　会买来生日蛋糕，在喝咖啡的时间一起唱生日快乐歌。我知道这种做法有点老套，可是我自　己生日时很喜欢这种感觉。”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但是我们都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他的话很简单，却一针见血，　正中要害。
  “在前一个公司，我是不得不工作；可是在这里，我却是求之不得地想工作。”
  参观结束以后，我们鱼贯而出。一路上，我一直在思索那个员工说的话，我在想，如果　全厂都像他说的那样，结果会如何。
  迄今为止，在推广松鼠的精神和海狸的方式的过程中，那个星期是最卓有成效的一个星　期。但是我们不可能用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的时间就实现我们的计划，甚至年底以前也没有　可能。我们面对的是一座充满惰性和不信任的大山，很难在短期从中开出一条路来。如果最　后期限是明年夏天，那我们还有机会。但是如果是到年底，我们到时候只能任人摆布了，对　此，我们无能为力。
  有三个原因让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努力。第一，我们要证明总部对我们的看法是错的，这　是我们的主要动力所在；第二，我们要“把头昂得高高的”，这一点我也已经传达给部门经　理们了；第三，我们要创造一个奇迹。我们现在还没有奇迹，但是我们期待奇迹的出现。
  第四部分第1节　遇到障碍（1）
  随后的那个星期，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我发现自己很难继续保持乐观开朗的态度。大　家都知道，我们的发货率在下降，人们在为究竟哪些东西是他们的而你争我夺。这不仅仅发　生在不同部门之间，甚至车间内部也爆发了争夺地盘控制权的斗争。
  “这并不奇怪。”安迪向我保证说。当时我们正坐在他的小木屋里，我们已经穿上了秋　天的夹克，而不再是夏天的衬衣，。“这个工厂的传统是，每个人都有界线分明的权利和地　盘，而对于每个人的责任却不甚明了。注意，大家看重的是自己的权利和地盘。是你正在开　始改变人们看待问题的方式，而他们的本能则是，尽可能把能得到的东西归在自己的名下。
  如果你把一只老狗放在一个新院子里，它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栅栏柱那儿撒尿，　以表明那里是它的地盘。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就是栅栏柱上的小便。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
  然后他又补充道：“在这方面，人和狗并没有不同之处。祖父曾经说过，有小蛋糕的家　庭很难和有大蛋糕的家庭相比。”
  “这句话的意思是？”
  “意思是说，有些人目光非常短浅。他们穷其一生仍深信，可供分配的蛋糕只有那么大　。于是他们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开始为谁能分到多少而争吵，他们总是担心别人分到的那块　蛋糕的比自己的大。他们喜欢用界线和栅栏柱来保护他们的地盘。
  而眼界开阔的人则不同，他们假设每个人都能分到足够的蛋糕，而且绰绰有余。他们相　信蛋糕可以不断变大。他们放心地让家里任何一个人来分。如果每个人所拥有的领土大大超　过他们所需要的，那就不需要用栅栏来划分各自的领地了。”
  “你是说沃尔顿二号厂里有很多目光短浅的人？”
  “没错。所有同心协力工作的人都是眼界开阔的人。如果你让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以为，　厂里还有更多的蛋糕可以分，那就难怪他们会爆发争夺地盘的斗争。”
  “这意味着，我们已经取得进展了，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因为，毫无疑问，我们已经引　发争论了。”我说。
  “这种争论无济于事，”安迪说，“只要他们认识不到地盘扩大意味着责任加重，认识　不到每个人如要负责更大的领域，就要承担更大的责任，这种争夺就不会停止。”
  初见成效
  像以往每一个星期六一样，我和安迪制定了下一周的行动计划。星期一早上，我回到了　办公室。现在，沃尔顿二号厂的每一个员工都已经或多或少地参与我们的计划了。松鼠的精　神已经初见成效，人们开始为自己从事的工作感到自豪了。
  与此同时，各部门也在尽最大努力，既做到人尽其才，又能为每一个人提供挑战性的工　作。大家都觉得这个做法不错。现在，我们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实现每个员工的工作量　适中。
  我们再次来到小木屋的时候，我从安迪那里学到了更多的他祖父的智慧。这一次是关于　如何为团队队员提供挑战的。
  “祖父曾经说过，‘帆布和木材只能造出小船；只有急流才能造就划艇’。”
  我用探询的眼光看着安迪。我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这种背景使我常常对祖父的话感到　困惑，因此需要安迪的进一步解释才能明白个究竟。
  “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