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
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1-02-25 04:24 字数:4919
跟她结婚了。”听得那些结了婚的男人羡慕得要命,而那些跟他谈过恋爱的女人则
身价大跌,急救中心的年轻护士则与他保持着距离,好像贞女一样。
出发时,院长也来送行。他拍拍瑞琪的肩膀说:“瑞琪,不错。”瑞琪诚恳地
说:“感谢领导对我的批评教育,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你看,这种没人干的活我都
干了,一分钱红包也没有的。”院长的笑容开始发硬,但毕竟是领导,仍笑着说,
好好好,好好干。伸出手要跟瑞琪握,握过手后,瑞琪就该上路了。院长伸出的是
右手,瑞琪却伸出左手,结果不好握,瑞琪比划了一下,知道要拧过180 度才能与
院长的手握上,他赶快转过身子,后脑勺对着领导,左手才与院长的右手握上。院
长的手僵住了,瑞琪却热情地抖着,别扭地转过头对院长说“再见”,才上车。后
面传来“吃吃”的笑声。
院长待车门关上后,对主任说:“这个董瑞琪,改不了了。”
主任赶快说:“他在我们这里也是这样,很讨厌。”
两个小时后,高速公路上传来消息:瑞琪遇车祸身亡。八个小时后,瑞琪的尸
体、救护车司机连同章三栋一起被接回医院。章三栋又来到急救中心住下,瑞琪则
躺到太平间去。
事情是这样的:救护车开出两个小时后,在高速公路上后轮爆了胎,司机把车
子滑到停车道上换轮胎,瑞琪也下车帮忙。这时,躺在车里的章三栋喊:“我不回
去!”瑞琪不理他,他又喊:“我不回去!”瑞琪还是不理他,他就敲车厢的铁壳,
嘭嘭嘭,“我不回去!”
这时,下午4 点多钟的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刺得人睁不开眼,高速公路上静
悄悄的,只有疾驶而过的汽车发出震颤的爆裂声,尘土、废汽、燠热和章三栋的叫
喊声使人心头一阵阵发闷。司机脱下茄克,扔到座位上时对后面的章三栋喊:“再
叫我揍死你!”但是,章三栋仍一声声地叫着,保持了一定的节奏。
瑞琪仰望着天空,看了一会儿,好像发现了什么,独自走开了。司机看到瑞琪
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正好迎着太阳,司机看到太阳照射下的瑞琪的身影很小、很单
薄。司机继续干活,他正要把备用轮胎套进车轴,看到远处开来了一辆车,他把轮
胎套进去,看到瑞琪迎着开来的汽车走去。司机喊:“车来了!”瑞琪好像没听见,
司机直起身子喊:“有车!”瑞琪回过头,愣愣地看着司机,好像有点犹豫,又转
过头去。司机跳起来,大叫:“快躲开!”这时,那辆墨绿色的三菱吉普已经像子
弹一样射上来了,瑞琪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汽车。他是站在高速公路
的中央被撞上的。司机看到了一片血光,尖锐的刹车声把他劈成了两半,他感到从
额头、鼻尖往下,有一记冰冷的线在向身体内部渗进,他感到全身麻木。三菱吉普
从他面前呼啸而过,把瑞琪的碎片带出了很远。司机看到瑞琪像一件衣服一样挂在
汽车前面,然后落下来,他的脚已经没了。
所有见过瑞琪遗骸的人都禁不住失声痛哭,那是一种同类的悲悯,人体怎么会
变得如此脆弱、如此残缺!瑞琪的头只剩一张带着淤血斑的苍白的脸,脑袋只剩一
个偏偏的壳,看上去特别小。脖子下盖着床单,床单下几乎没什么东西,大概除了
骨头,瑞琪已经没剩多少东西了。但他的面容是宁静的,带着一种惨淡的笑意。使
人在惊惧他的消亡的时候,又感到他没有离去,这种惨淡的笑容,似乎是瑞琪与人
们的最后交流。
“大鼻子”从太平间里告别遗体出来,突然“嗯、嗯”哭了两声,对人说:
“阿瑞……”他说“阿瑞”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给提起来了,他愣了一下神。
其他人听到“阿瑞”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们还不习惯瑞琪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有些人的神色是恐惧大于悲伤,有女人又啜泣起来。“大鼻子”忍着哭腔说:“一
个一米八五的人,学校篮球队的,现在才剩那么一点……”他用手比划了一个一米
多长的幅度,再也说不下去了。
有不少瑞琪以前治好过的病人或病人家属,听到消息都自动来参加追悼会。人
们议论纷纷:为一个无赖,损失一个这么好的医生实在不值得。但市领导在追悼会
上讲话时说:瑞琪是新时期人民医生的代表,是白求恩精神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
件下的再现,我们要弘扬这种精神,牢牢掌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把我市
的精神文明工作推上新的台阶。
会后,市领导到急救中心看望了章三栋,因为他是“人民”,领导交代医院的
同志要悉心照顾,又问他有什么要求,章三栋说想吃好一点的东西。这时,急救中
心的人都陪着站在章三栋床前,对他亲切地微笑,护士长还温柔地给他掖了掖被角。
以后章三栋就一直住在医院里,但换了个地方。黄医生说他至少要住到退休。医疗
费的问题却始终没有解决。
瑞琪为送病人牺牲自己的消息在媒体上宣传后,引起了上级有关部门的重视,
“烈士”称号很快批下了,市里把他树为先进典型,号召全市各行各业向董瑞琪学
习,还组织了巡回演讲报告团,因为“烈士”不会说话,瑞琪的父母已伤痛得一句
话也不想说了,演讲团就由医院的人组成,院长讲瑞琪的成长过程,主任讲瑞琪的
敬业精神,护士长讲瑞琪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稿件都由市里的笔杆子写成,他们背
一背就行了。本来护士长这一块是要由“大鼻子”来讲的,但“大鼻子”死活不干,
他说他要是去乱讲,阿瑞非把他撕了不可。司机是事件发生的目击者,照说他也应
该去讲讲,但因为他回来后逢人就说:“他是自己走过去的。他本来是可以躲开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每当讲到这里,他的眼圈就红了,“太惨了,好好的
一个人哪!”后来,院长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再接受任何调查或采访了,当然巡回
演讲也不必了。
因为经常外出作报告,主任和护士长就有机会频频光顾“大中华”,他们后来
也觉得,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没意思,只有瑞琪请的那一次给他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大中华”遂对他们失去了魅力。但他们很快又对其他东西感兴趣了,比如演讲后
经常会被领导接见,有时还握握手,这是激动人心的事。他们会把领导说的每句话,
每个动作都铭记在心,回到急救中心再跟同志们学。主任和护士长外出活动的见闻
和花絮,使急救中心多少又有点活力了,大家就这样说说话,上上班,日子一天一
天过去,渐渐地,他们忘记了主任和护士长之所以外出的原因。
一切如旧,张医生还总是心事重重地说:“不能只讲精神文明,而不讲物质文
明,精神没有物质是……”黄医生又抬他的杠:“你说这些有屁用!人家又不叫你
去说。”张医生就哭丧着脸不再说话,其他人也一脸不高兴。
因为没有了瑞琪,急救中心的激动和向往没了,但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野花随风
刘丙文
年轻寡妇在多舛的命运中,经历了光棍汉石匠,有家室的木匠,痴情厚道的铁
匠三段爱情的缠绵悱恻,她还会想念爱情吗?
黄昏似血,浓浓欲滴。
你轻轻蠕动了几下身子,轻柔无力地从野花地上爬了起来,你直感到浑身酸痛
难忍,两眼直冒金花。你对着山野扎实吐了口气,然后一边笨拙地提起裤儿遮住裸
露的下身,一边使劲地踮起脚尖四处寻找着那个草草了事的家伙,你终于在黄竹掩
映的山道上发现了他,你一直目送他翻过二岩子山没了影,才转身捡起那几张在微
风中飘摇抖动的头一回卖身钱……
山风骤起,血色渐渐冲淡远去。你从密密麻麻的野花丛里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从你娇弱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融和着自然、野性和女人天生丽质的芬芳。你站立山垭
口,很自然地扯扯衣角,顺理乱发,弯腰将布鞋上的尘土与残花轻轻掸去,再抬头
望天,好几抹灿烂美好的云。
当你走到山脚下,来到你那一块块正含苞欲放的包产田边的时候,你心里忽然
涌动着一股凄苦无奈的念头:寡妇门前是非多,干那事恐怕迟早都要撞鬼呢!眼下
快农忙了,自己一个女人家没劳力,两个娃儿张着嘴巴要穿叫吃。唉,守是守不住
了,还是重新找个靠实的男人吧!……
记得那还是农村刚实行包产责任制的头一年,你从乡村中学毕业回到了家。那
时你才十八岁,出落得天使一般玉洁冰清,纤尘不染。于是,在你周围便有了许多
色迷、贪婪甚至极其猥亵的眼。奶奶有人无人围着院子时常唠叨,说什么漂亮生祸,
红颜薄命……你父母便拿你不顺眼,第二年就草草把你嫁给了大山里那个刚死了母
亲的单身小伙子。
你父母鬼子般悄悄把你送进山,狠心地扔下你走了。你无可奈何、任凭摆布地
与那陌生的小白脸男人厮守交欢了几天几夜,甜言蜜语,万般风情之中,你才觉得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无限地快活和满足,你的小白脸男人既敦厚又能干,一双灵
巧的手不停的劳作,对你体贴入微,对你爱恋似火,从不让你粘惹丁点屋外活路。
你因此感激他心疼他,时常庆幸自己找对了男人,寻觅到了完满的归宿。每到黄昏,
你便早早地掩上房门,脱掉外衣,只挂件单薄透明的睡裙,朦朦胧胧、虚虚实实,
随时迎候他淫欲欲滴的眼神和凶猛异常的拥抱亲吻,在床铺里,你犹如小羊羔一样
既温柔又恭顺,同时也不忘想方设法地挑逗诱惑,尽其所能地满足他那粗犷得如饿
虎扑食的快乐。
你就这样快快活活沉醉在理想天国的迷梦中,直到你生下大娃二娃做了母亲,
直到你男人不幸突然短命死于天花,你这绯色的、至今还令你相思回味的迷梦才算
彻彻底底地破灭了。
自从你男人死后,你曾悲痛欲绝、痛不欲生,你曾一度下决心独自挑起生活的
重担将大娃二娃拉扯大,不再让其他男人碰。然而,你错了,你彻底失败了。你放
弃了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你用一颗慈母的心哄诱大娃上山砍柴、二娃守
家之后,你就开始扛着锄头挑着粪桶下地劳动,你才感到孤寂寡味,感到一个女人
天生的缺陷和力量的柔弱。
你不记得,那天你薅完秧子,洗白脚板踏上田坎,你忽然感觉一阵腰酸背痛浑
身麻木似的晕眩,你紧走几步,身子连忙倚靠在湘妃竹上,你稳住情绪,闭了眼睛
模仿着画条儿上的女明星们悠闲自在般地假寐。朦胧中,你忽然听到从山沟里传来
一阵叮当叮当的声音,你觉得这种声响犹如幽远的天籁,是那样的和谐悦耳、充满
激情。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糟糕的日子里,你简直受不了它的诱惑,你鼓起精神和
勇气,把在水沟里正激烈水战、满身稀泥的大娃二娃哄回家,然后你扯扯衣角独自
悄悄朝沟底走去……
你下脚轻缓,鬼祟神秘,远远地躲在草笼笼中伸长了皙白的脖子,透过朦胧神
奇的山雾,你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石匠,一个三十几岁又高又胖的陌生汉子。你从
这汉子宽大厚实的背影里,仿佛嗅出了好多男人都先天不足的气质和风度,你心底
里无端地升起一线生机与渴望。你暗自称赞他佩服他,你设想着种种理由和情节,
继而心底里骚动起一股既胆怯又很不安分的情愫:好歹自己是过来人了,就想跟人
家瞌睡呢!
你没有白想,你不会做无端的梦,生活改变了你,你也会改变生活,你是一个
步调一致的女人……
你抛弃记忆回到现实,迅速地把刚才野花地里那些沾满腥骚野味的钱紧紧攒在
手里,你调理情绪,尽量保持着自己迷人的娇弱的风韵,随和着山涧悦耳动听的叮
当叮当声,从田塍子边穿过湘妃竹林径直迈进了自己家门。
你进门第一眼就瞅见了猪圈房里正干得十分卖力的石匠,你远远望着他赤裸着
的蜡黄蜡黄的脊背,望着他脊背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你似乎有些心动不安。你本能
地朝前紧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了,女人的温顺和慈善促使你拼命地拥抱亲吻,甚至
放荡地揉捏自己丰腴的乳房和细嫩白生的下身,自己也将会极投入地给他以温馨的
酥软和色迷迷的微笑,只可惜现在……
伴着晚风,山里早已被一片夜色笼罩,远天挂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