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1-02-25 04:24      字数:5056
  男人打开水蓬头开始淋浴。
  女人回到客厅里的茶几吃饭。
  男人走了出来,他开始咬她的肩膀,直咬出了一块鲜明的红痕。“我洗得干干
  净净的了,还搓了香皂,不信你看看、闻闻?”男人喃喃低语。
  “我在吃饭。你怎么这么不嫌丢人呢。”女人高高在上地。
  “我就是不嫌丢人了。”男人说。
  “你就不能争口气吗?”她眯着眼睛,看着别处。
  “我就是不争气了。”男人说。
  “快着点吧?下午我还要去办公室加班呢。”男人说。
  “不要!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呆着。”女人立时放了饭碗,像个柔弱的孩子似
  的,有些神经质地紧抱住男人的一只胳膊。
  “不去可以,你先别吃饭。”男人说。
  “哦,你想敲诈我?”女人一下恢复了理智,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地
  坐到桌前吃饭。
  男人又过来舔她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不嫌丢人呢?”她高高在上地。
  “我就是不嫌丢人了。”
  “你就不能争口气吗?”她眯着眼睛,看着别处。
  “我就是不争气了。”
  “你这样的不满足我。”男人忽然失了耐性,气恼地说。
  女人一下子就火了,“我凭什么要满足你?你满足了我了吗?比如说我想住一
  套四周环境优美的房子,我想不上班让男人养活,我想你时时刻刻地陪着我。我小
  心地顾及着你的感觉,压制着自己对钱、权的欲望,对清闲的欲望,你呢为什么不
  为了我而压制住自己动物性的一面?”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了。你这个木头,木头!”男人喊。
  “你这个流氓、流氓!”女人喊。
  “你这个样子,把我逼急了,在外面找了小姐可别怨我。”男人说。
  女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男人的这句话“啪”地落到了她的心里,在那儿扎了根,
  她又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只眨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床边,乖乖
  地躺下来。
  “我爱你,我只有那么爱你了,你是我的宝贝,我的心肝,我的胃,我的肺,
  我的耳朵,我的鼻子,没了你我会死的。我谢谢你。”男人说,男人的脸色扭曲得
  跟正常状态下大不相同。
  “天啊。”男人颓然地大叫一声,倒到床一边去。
  女人的眼里有泪水,不知怎么的,女人总是爱在这种时候哭哭啼啼的。但男人
  未看见,他已经没有闲心管她了。
  “今天一个同事说我胖了。你觉着了吗?我是真的胖了吗?”女人对着天花板
  问,扯着自己脸颊上的肉。
  “一边去!一边去!烦死了,我困极了。”男人把一个后背硬硬地对着女人。
  “人家一个同事都对我的胖瘦有感觉的,而你却,我真不明白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说啊你说!”她用力去扳那个后背,气喘吁吁的,但终于未能扳动,她感到无奈
  极了。
  女人的手指柔滑地一寸寸地在那后背上抚过,把自己的脸偎上去,男人的后背
  很宽,很厚实,女人觉着这种感觉真好,她就那么静静地用自己的脸颊蹭着,蹭着。
  她忽然又发现了男人后背上的几粒鲜红的痱子,像在战场上见了敌人般立马爬起来
  拿来痱子粉给男人轻轻地涂上,被扑了痱子粉的男人的后背更加凉爽、滑腻,女人
  忽然像只饥饿的小猫似的用舌头舔起男人背上的痱子粉来,直舔得满脸满嘴的白粉。
  但是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后背坚实和牢固得像一堵城墙。他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睡着了。
  女人怔怔地看着男人的睡容,她觉着自己委屈极了,孤独极了。
  空中飘舞的少女
  金帆
  十八岁的少女马兰,在月圆星稀的夜里,完成了人生最后一次对夜景的观赏之
  后,从容不迫地从白塔河堤上纵身一跃,凝固出一个空中飘舞的少女。
  乡下少女马兰依旧清晰地记得那条通往白塔河的坎坷小路,多少年来它像一束
  幽暗而扑朔迷离的光亮在乡下少女马兰的记忆里闪烁不定。她记得那是一个遥远而
  模糊的十月,准确点说应该是1988年10月的某一个月色朦胧星光依稀的夜晚,一个
  乡村女孩开始对黑夜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马兰看到自己像个受惊的玉兔睁
  大恐惧的眼睛,脸色在昏暗的黄昏已模糊不清,她看到一个乡村女人在幽静的白塔
  河徘徊不定,哭泣的声音从荡漾的水面上瑟瑟滑过,使马兰此刻回想中的童年颤抖
  不止。
  现在马兰能够意识到当初自己恐惧的原由,就是女人像秋天里的燕子毫无顾忌
  地纵身跃进河中心,那亮亮的月光就如此迅速地被残酷击碎,那哭泣的声音陡然从
  马兰紧绷的弦上滑断凝固成永恒,这种灰暗的画面烙进马兰的心扉一直伴随她进入
  18岁,直到18岁的马兰也以同样的方式完成了她骚乱而动荡的生命音符,那种凝固
  的永恒才演变成另一个任人猜想与演说的故事。
  很久以后,少女马兰晃然意识到童年的自己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并无止
  境地折磨她。
  妖妖姐在白塔河里洗澡哩!马兰说。
  当时马兰只是在晚饭桌上轻描淡写般地说上一句,母亲就在她寡瘦的屁股上捏
  了一把,她的言语陡然嘎止。马兰的话在大人心目中只是孩童无聊无趣的儿戏之言。
  你不是发烧说胡话吧,拐子哥嘴里的饭喷了出来,这十月天啷咯能洗澡?
  你们不信就拉倒,我懒得说。马兰瞪拐子哥一眼,复埋头吃饭。最后又低咕一
  句,你们啷咯就不相信么?父亲极不耐烦地把筷子戳在马兰鼻梁上,你再胡说我捏
  死你!那一年父亲还没去世,正是父亲的本命年。
  马兰瞪大受惊的眼睛,那种亮光在临近黑夜的空间里闪回了一下。
  可能是第三天或者更悠远的时间里,马兰跟在村里几个孩童后面奔跑着,脚下
  是松软的泥土和迎风起舞的野草,那时候阳光像是温和的颜色涂沫在他们身上,他
  们像不安分的野狗蹦蹦跳跳,马兰来到一座破烂不堪的社公庙门前,看到那个像燕
  子一样纵身跃进白塔河的女人。马兰的拐子哥最后一个到达终点,马兰看到拐子哥
  把拐杖一甩便死蛇样软瘫在草地上,苍白的脸色在奔跑中变得红润而多血。
  死了吗?拐子哥侧身问妹妹马兰。
  马兰睁大眼睛望着拐子哥,那眼光中充满愤怒。村里的男人女人脸挂悲哀,给
  社公庙罩上一层肃穆庄重的气氛。
  女人就平躺在庙宇的屋檐下,身上盖一块沾满灰尘和泥沙的破草席。马兰看到
  她就是在白塔河里洗澡的女人。虽然马兰在努力回想自己当初的心情,可始终没有
  获得成功,马兰只是依稀记得当时女人跳跃时所凝固的永恒片段,回想中的往事已
  被抽去了当时的情绪,只剩多余的外壳。
  死了吗?拐子哥又问。
  马兰说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是死了。拐子哥说得很果断。
  不,是睡着了!马兰徒劳地争辩一句。
  我晓得她是死了,她男人说她尽生女不生崽,就常往死里揍她,她逢人就说不
  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那婊子崽男人可能躲在家里乐得打
  滚哩。
  马兰一直在与拐子哥争辩睡与死的问题,直到拐子哥极愤怒地在她脑壳上敲了
  一拐杖之后,七岁的马兰才真正开始分辨出睡与死这两个字所不相同的概念,人睡
  着了终有醒来的时候,而死了就意味着永远地睡着了。哇的一声,马兰突然大哭起
  来,惊惑的脸上失去血色,这种惊惑困挠了她许多年。
  在道路的另一头,马兰的记忆混沌未开,她只是记得一个粉红色画面像一瓶打
  翻的颜料在水面漫漫荡开,它是一道夕阳的余晖,西沉的夕阳在狭窄的河面上瑟瑟
  战栗,将河两岸的芦苇和杂草染成一片红色。
  马兰一晃就18岁了。
  在一个灿烂如桃的夜里,少女马兰完成了一个乡村少女最刻骨铭心的转折,她
  当时有一种梦游般的感觉,这种转变在马兰被一种爆炸式的兴奋中惊恐地意识到了,
  她好像是深深地惋惜了一声,最后整好衣服梳好发辫坦然自若地从鹰的蜗居里晃出,
  心里满涨着放纵之后的疲惫和兴奋。少女马兰慵懒地越过了一排湿漉漉的衣服,看
  到天是个好天,阳光无限明媚,马兰顿时感觉到自己是个合格的小女人了。
  少女马兰不可能想象,从这一天开始她18岁的生活突然变得鲜明而骚荡不定。
  这一点连她风骚的母亲也没有想到,母亲对女儿18岁后巨大反差显得手足无措和不
  可思议,母亲以一种古典的方式注视女儿,眼光充满同情和迷惑。
  马兰在读高中时,和许多女生一样梳着瀑布一样飘洒的长发,穿拉白筋的臃肿
  的运动服,马兰也读琼瑶的小说,更多的是整版整段地抄录席慕容的情诗,她的单
  纯使她的理解能力未能超过她18岁的年轮。马兰在这种朦胧好奇的边缘上摇荡不定,
  像满载货物的货车正缓缓启动。
  直到有一天,少女马兰走进一个朋友家里,意外地撞见她的朋友与一个男人翻
  滚在沙发上发出激烈的撞击和亢奋的呻吟,关于男女间的秘密在马兰懵懵懂懂的心
  里忽然明朗开来,马兰似乎也参与了这种罪恶的游戏,脸色惨白地飞奔回家,那一
  幕因此深刻地烙在少女马兰颤栗的心里,使18岁的马兰几天都不敢在村头抛头露面。
  在鹰亲吻马兰的那一刻,马兰出奇般地显出老练而镇静,鹰笑着说,马兰你不
  是第一次吧?
  马兰说,放屁!
  马兰一直孤芳自赏,习惯于沉静,她功课出奇的好,她的风骚的母亲以及40岁
  未出嫁的老师都说马兰是块好料子,但在临近高考时功课又急剧般地走下坡路,老
  师和母亲急得满嘴燎泡。对于马兰的变化他们毫无回天之力。马兰对别人的注视视
  而不见,她一门心思地崇拜居里夫人,马兰的母亲对女儿不问女红之事满怀忧虑,
  在马兰的母亲涂脂抹粉打扮得色彩斑斓一遍遍地从女儿书桌前走过时,马兰始终埋
  头不语,判若无人。令人惋惜的是马兰最终还是没能考上大学。如果马兰坚持复习
  一年或许可以过上令人羡慕的校院生活,但马兰没有,她放弃了最后一丝机会,半
  年后,她以最佳成绩考上了本县一家跨国集团公司的业务公关部,开始进入另一种
  生活方式。虽然这并非马兰的最佳选择,但马兰显然获得了初步成功,谁都不认为
  做一名公关小姐有什么不好,但马兰的母亲对此不以为然,这个精明而风骚的女人
  说马兰走的不应该是这一条路。但已无法挽回。
  公关部的日子并不像马兰想象的那么美好,她的工作无非就是与客商周旋在酒
  吧舞厅之类五光十色的场所,时时刻刻都得以另一种眼光和脸谱去注意男人们对她
  的骚扰和侵入,关于大学模糊而浪漫的想法在公司里已被彻底肢解。马兰的好友先
  后被男人们一个个抱走,马兰忽然发现日子如水一样苍凉而乏味。马兰在18岁品尝
  了孤独无助是一种灾难之后,心情便变得十分地糟糕,马兰于是想到了要找一点有
  意义的事做。马兰是那种喜静又好动的双重性格的女孩,她想到了去溜冰场或者歌
  舞厅,可是她走近门口的时候,转身就往回走,让那些同来的伙伴目瞪口呆。真是
  没意思呀,马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马兰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意外地来到白塔河堤上,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如
  燕子一样纵身跃入水面的女人。往日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出来。
  死了吗?
  不,是睡着了!
  死了嘛死了嘛死了嘛……
  睡着了睡着了睡着了……
  马兰静静地坐在白塔河堤上,天上有一弯红月,水中有一弯红月,马兰似乎在
  等待着一个故事的发生。
  马兰的母亲也极敏感地看到马兰反常心态,感到一种情绪在蔓延,马兰曾对母
  亲说要换一种活法,对于女儿的话母亲无从理解。
  难道你活得不好吗?马兰的母亲多次复述这样一个问题,但都没有得到马兰一
  个满意的答复。一个字也没有,后来母亲又说马兰你把头发烫了吧。马兰在这一点
  上对母亲满怀钦佩和深信不疑。马兰的母亲看来十分懂得该如何使女儿更加美丽动
  人。马兰母亲把一袋化妆用品交到马兰手上,就像指挥官把一杆枪交给战士,经过
  一番神圣而庄严的承传之后,马兰果然大放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