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小秋 更新:2021-02-25 04:22 字数:3920
题。二人在拍摄现场动的手,打得像两个血葫芦,剧组工作人员怕
出人命,便报了警。老景赶到现场时,二人还在玩命呢,桌子、椅
子满天飞。老景心道:幸亏这两人手里没枪,有枪的话他们保证会
把对方打成筛子。老景不由分说,将二人全抓了起来,可一经审问
竟问出个大案子来。
制片主任一脑门子委屈,他责骂制片人是厚此薄彼,不是个好
玩意儿,自己花500元租了块场地,他嫌贵。而制片人本人却经常拿
着大把大把的发票到剧组报销,有时候一天打出租就能打出三千块
钱去。这个戏是没法拍下去了,这是没把我们搞艺术的当人看呀。
老景非常警觉,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大有文章。在北京市内打
出租一天能打出三千块钱来?那是什么车呀?租一辆奔驰一天才两
千块钱。老景是职业警察,非常敏感,提审制片人时他便多了好几
个心眼。不出老景所料,没问几句,制片人就尿裤子了,全说了。
原来这一部200百万投资就能拿下来的低成本电视剧,拍了十集就已
经花了六百万了。老景马上断定,这是某些人在利用拍电视剧洗钱
。于是他顺藤摸瓜,竟然把陕西的一个贪官揪了出来。
第九章 北京的金山上(8)
贪官是前年从汉中地区的一个贫困县里破格提拔上来的。不知
道这小子用的什么手段,两年中竟敛财上千万元。由于钱太多了,
他担心被查出来,于是听信了制片人的花言巧语,要通过拍摄电视
剧把黑钱变成白钱,所以就出现了一天打出租打出三千块的故事。
老景查清底细,便通知了当地纪检部门和检察院,没过两个月,还
真把这小子抓起来了。为了这事,老景特地去了几趟西安,亲眼见
了见那位曾经自称当代大禹的家伙。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大禹”
知道自己完蛋了,便供出了一串官员,其中还包括一个大骗子。
老景一听就傻了,那家伙保证是老四海,绝对错不了。虽然骗
子手上没有葫芦胎记,但他说自己姓老,他所用的身份证,也是广
州的一次行骗中用过的。“大禹”认为自己的堕落就是因为那个姓
老的小子闹的。他把“大禹”骗了,害得“大禹”向朋友借了三十
多万块。为了还账,他不得不变着法地生钱,结果越陷越深,到最
后连钱的来路都记不清楚了。
老景别提多愤怒了,这个老四海,骗一骗黑社会老大也就完了
,居然还把一个干部直接扔水里去了。这个臭不要脸的骗子!
“大禹”完了,被判了个死缓,而且终生被剥夺了政治权力,
而老四海依然逍遥法外。老景心道:我是个射雕英雄啊,倒在我手
里的歹徒、贪官、流氓不计其数啊,怎么就收拾不了一个老四海呢
?他不过是只麻雀啊!
回到北京后,老景找菜仁喝了一顿大酒,他讲了当代大禹的故
事却并没提老四海的名字。菜仁听完后,挠着脑袋说:“都可以理
解,一个想升官,一个想发财,这叫不谋而合。”
老景气呼呼地说:“你还有没有一点立场了?一个是人见人恨
的骗子,一个十恶不赦的贪官,你还说都能理解?”
菜仁道:“不理解又能怎么样啊?什么年代都有贪官,什么年
代都有骗子。一分为二地看嘛,这两人还是可以的,贪官受贿来的
钱都是大老板的,骗子嘛也没有骗普通老百姓。”
老景无可奈何地说:“谁都不能骗,我们的目标是大同社会,
法律的目的就是要灭绝这种人渣。”
菜仁道:“有一本书上说,社会进程永远是财富再分配的过程
,骗局也是再分配的手段。社会是不是大同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什
么主义都是人的主义,人的欲望决定这社会的性质。”
老景仔细想了想,觉得菜仁这话有点似是而非:“人人都想当
骗子,那就是骗子社会啦?人人都想当贪官,就成贪官社会啦?你
什么意思啊?”
菜仁叹息道:“报纸上说现在是消费社会,消费社会就是钱的
主义,钱的主义就是大家伙都变着法地想捞钱。所以当今的中国一
半人想当贪官,另一半人想当骗子,反正是能进钱就行。”
老景点着自己的胸脯说:“我不想当贪官,也不想当骗子,我
要把这两种人赶尽杀绝。”
此时菜仁的老婆方惠说话了:“你是例外,你们俩都是例外。
”
方惠的确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刚四十初头,据说在医院里能
同时照顾两个病人,护士们都把她当成了大救星。老景曾经拿方惠
和自己的老婆做过对比,自己的老婆也很贤惠,她们唯一的区别是
,老婆盼着自己出人头地,而方惠却一心想和菜仁画一幅当代织耕
图。他对这女人有一点敬畏。
听方惠这么一说,老景有点不好意思了。“大嫂,我和菜仁不
一样,他老是一分为二,可我觉得这社会没有二,就是一,对就是
对,错就是错。法律呀,一切由法律说了算。”
方惠笑道:“你们这些男人,总想把世界分成多少块,其实世
界就是世界,用不着你们分。”
老景歪着脑袋不说话了,这两口子的思路都很奇怪呀。
孔老二是个很不开眼的小老头,他曾经对着一条小河沟子感慨
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结果小河沟子居然出了大名。是啊,东部的河流即使再弱小,
也是终将要汇入大海的,每滴水都会有自己的归宿。
离开青海,老四海便去了新疆,有一次他站在塔里木河边发出
了由衷的感慨,那不是河,那是一条从雪山顶端奔流而下的狂野猛
兽,它劈开雪山的胸膛,冲破戈壁的合围,留下一串串珍珠般的绿
洲,张牙舞爪地扑向茫茫沙漠。它无所不能,它强壮无比,它威猛
得像一头生着两只阳具的男人。但这头猛兽的归宿是一头栽倒在沙
丘里,无声无息地暴毙!不要说海了,它连个像样的湖都没看见。
看似张扬,实则悲哀呀。
现在老四海觉得自己就是这条河,一路制造灿烂,却不知道将
魂归何处。
老四海到新疆来的确是为了散心,一连几个月里他都在东游西
逛。老四海最先是到达了乌鲁木齐,游览了天池、吐鲁番和交河古
城。然后他一路北上,从奎屯进入魔鬼城,最后到达哈纳斯。
在魔鬼城时,老四海险些把自己当成魔鬼。到魔鬼城那天气温
足有四十多度,刚刚进入那无数石头山丘堆砌的城堡,老四海就傻
眼了。我的天!紫色的山丘,红色的山丘,黄色的山丘,粉色的,
蓝色的,玫瑰色的,先是眼花了。然后他就发现这彻地的山丘是飘
飘荡荡、忽忽悠悠,转来转去,忽远忽近,这些山似乎是活生生的
。老四海低头看看自己,两只脚一动不动地扎在土窝,身上都是灰
尘。山丘都是活的,自己却是个死物。那天要不是向导强行把他拉
出来,老四海没准就精神分裂了。
后来向导说:魔鬼城就是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咱们还是去哈纳
斯吧,哈纳斯的风景好。于是老四海便去了哈纳斯。
哈纳斯是一片童话般的水域。
一条优雅、修长的高山湖夹在两座峰峦之间,南北长十公里,
东西宽却不到一公里。山上全是冰雪、森林和草原,湖面则是地球
上最大的颜料盒,五颜六色、缤纷如幻。
据说颜料盒里有水怪,已经闹腾了几百年了。老四海欺骗当地
渔民说,自己破产了,是为了躲债才跑到新疆来。他恳求渔民收留
他,好心的渔民便让他上了船,就这样老四海过了几个月的渔民生
活,而且一分钱都没花。
哈纳斯的生活还停留在十七世纪,晚上睡草铺,白天去捕鱼,
连电灯都没有,真是舒服。
老四海一心要抓个水怪,他曾经驾着小船深入湖心几公里,一
呆就是半天。哈纳斯的水真蓝,如孩子清澈淡蓝的眼睛,深邃无边
。老四海曾久久凝望着湖水,好几次都产生了虚幻感。此时他心里
想的是,干脆让水怪把我抓起来吧,我们俩对着骗,看看谁的智商
更高些。后来渔民觉得他不大对劲,担心他自杀,便拒绝老四海再
上船了。
老四海觉得无聊,只好返身南下,回到乌鲁木齐。然后转道西
南,于是便到了阿克苏的托海,于是便见到了塔里木河。
老四海向河里撒了一泡尿,算是了结了这段梦游,他准备工作
了。
第九章 北京的金山上(9)
一想到工作,他马上会联想起老景,你小子不是一直想抓我吗
?你不是一心想当个好警察吗?那咱们就走着瞧,你总不能跑到新
疆来,跑进大沙漠里来抓我吧?我老四海现在要做石油生意了,大
西部是大有作为呀。
老四海在西北地区流窜了两年多,一件大事都没做成,小事倒
是做了几件,根本不值得记述。
比如他曾经对一个兰州老板说:敦煌壁画要维修了,政府说:
谁出钱维修,就把洞的名字改成他的名字。老板要名垂宇宙,便欣
然出资了,老四海白捞了几万块。
比如他在银川扮成考古学家,遍请银川名流,开了个内部招待
会。号称是召集共同发掘西夏王李元昊的陵墓,希望实业家们扶持
宁夏脆弱的考古事业,并许诺,将发掘后旅游的权益拱手相让。在
会上他讲起当代考古学家的艰难处境,讲到动情处是声泪俱下,心
酸欲碎。结果还真有几个老板被他感动了,纷纷解囊相助。钱一到
手,老四海扭脸就跑到库尔勒了。
如今老四海觉得手里的钱差不多了,弟弟上学也应该不用自己
操心了,但是凭这些钱去东南亚,还是不大牢稳。他琢磨着再干一
笔大的,然后就可以跑了。但全国这三十几个省市里,老四海几乎
全骗到了,下一站去哪儿呢?最后他想到了北京,北京的事业有待
开掘。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啊!”
老四海知道,全中国的钱都在北京呢,北京的有钱人也应该是
最多的。想到北京,老四海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想
到了花儿,还想到了菜仁。大学是不会倒闭的,花儿是恨自己的,
只有菜仁还可以利用。这家伙在海南赔钱了,在北京又混得怎么样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