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
淘气 更新:2021-02-25 04:12 字数:4788
一顿饭,让堇色感到疲劳。于是想,以后也可以学着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但又觉得只能想想罢了,毕竟不是主人,别人给面子唤一声池小姐,可自己又怎可矫情到那样地步。
吃完饭,坐了一下,堇色起身到楼上古沧海的屋子。站在他的门前,稍微有些紧张,想到下午他那句“关系你的自由”便更加忐忑。自己不但答应了古永年暂时陪伴他,而且吴妈与吴盈兰在此,更不好说走便走。但是自己要不要走是一回事,有没有权力走又是另外一回事。有了某种权力,即使不去用,心里也会有一种满足的喜悦。堇色又有些伤感,此刻自己等待的,竟然就是自由这样基本的权力。
敲过门,里面响起一个声音:“请进。”
门并没有锁,待到进入房间才发现,屋内没有人。正奇怪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一扇门里传来水声,这才明白古沧海是在卫生间里。
虽然在这宅子里住了许久,这个房间却是第一次踏入。堇色发现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灰暗,相反非常明亮整洁。可是仍然稍显冷冰,连灯光都舍弃了暧昧柔和的落地灯,直接采用大功率的顶灯直直地照射下来,屋内每个角落都清晰明白。坐在这样的房间里,看最小号的文字都没有问题。奇怪的男人,堇色心里想。这人明明身上带有黑暗的色调,却似乎比谁都更爱光明,爱到连轻微的影子都不能容忍。
正打量着,堇色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扭过头,果然是古沧海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刚刚沐浴过,头发湿着贴在头上,一定是沐浴后新喷了他那款Tiffany的香水,味道比平时稍微浓了些。
堇色先开口问:“你一直用这款香水?”
古沧海一愣,大概没想到到堇色会询问这个问题。说:“是的。”
堇色又问:“不会厌吗?有时候换一种香水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古沧海听了,说:“我挑香水前试了很多种,却只喜欢这款。我很固执,一旦认定,不会轻易改变。”看着堇色,那眼睛似乎也沾染上了水气,难得地不再晦暗,清澈有如池水。
堇色听了,心里一跳,却没有接话。古沧海坐了下来,然后对堇色说:“请坐。”
堇色依言坐下,问:“你说有事情告诉我。现在,你可以说了。”
古沧海却并不慌回答,反而问:“你跟John很亲密?”
堇色一样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自己,笑了笑,说:“他很好,很照顾我。我们是朋友。”可是,古沧海却并没有笑,便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孤寂。
“他为了你,不惜与我为敌救你出来。前些天,我还查到他悄悄设法想带你从这里出去。”古沧海波澜不惊地叙述着,“大约,他对你并不只是如你说的,只是朋友。”说完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堇色回答。
堇色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John对她的好感,她不是不明白,可是面对古沧海,又让她怎么叙述与另一个男人的感情纠葛?说他爱她,她却并无此意,不不,感情何其宝贵,不能接受已是歉疚,又怎么可以背后在别人面前随意诉说评论加以轻贱?于是堇色更是沉默。况且,她既然猜不透古沧海这样问的目的,也就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对他澄清。
这样的沉默却让古沧海莫名地烦躁起来。明明可以在外面谈,他却坚持让她来自己房间;明明与自己今天让她来的意图无关,却不由自主说到了这个话题。从没有面临过的不正常,让古沧海自己也有些惊讶。大约是下午她与John一起亲密谈笑的样子太过刺眼,她怎么可以那样自由地欢笑?而自由欢笑面对的竟然不是自己!
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古沧海说:“我让你来,是想问你是否想回去?”
堇色听了,不敢置信地反问:“你是说,回国?”
古沧海点点头,解释说:“是的,但我想你回去以后,我仍然会派些人保护你。”
堇色更加惊讶,但是敏感地想到他说的“保护”的背后含义,说:“难道,有人针对我?”
“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我想如果强迫你回国,从你上次的反应看,怕是不肯答应的。并且我想,回国比带你到另外一个地方要好些。”
堇色回忆起当日从古永年房间出来,古沧海曾经提出要带她到另一个地方时自己激烈的反应,有些赧然,可是也有些感动,这个硬朗的男人,原来对自己的话,也不是全不放在心上。于是语气放软,说:“但是,你必须明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古沧海看着堇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说:“我在飞机上杀的那人所在的帮派,正派人找你。他们想找到你,送你到警察那里作证,即使不能完全定罪,也总能给我添麻烦。那么,在我疲于应付时,他们想要在其他事情上动些什么手脚,便容易许多。”
堇色问:“可是如果我在这里,你不是更方便就近保护?”
古沧海感叹于她的敏锐,说:“与其让John那小子费尽心思帮你回去,不如我主动放你回去。你忘了,你是个心软的人,吃软不吃硬。”
堇色听了,忍不住微笑,原来他竟然是跟John斗气呢。
而古沧海看到了堇色的微笑,补充道:“而且离得远些,可以避免你更深地卷入我们与那个帮派的争斗,也省得我分心花力气来照顾你。”
欲盖弥彰,堇色想,他难道不能明白地对一个人表达关心?果然别扭。
片刻功夫,堇色已打定了主意。说:“你放我回去我很高兴,但并不是现在。首先,我答应了古先生,要陪伴他一些日子。还有,吴盈兰与吴妈在此,我不放心独自离开。最后,要让你派人费心保护我回去,我不如等一切平息以后与吴妈光明正大地回去,也可以减少你的麻烦。”语气坚定。
那话语里透露出的关心,让古沧海紧绷的面孔柔和起来。可他不能确定堇色的决定是否正确,有些举棋不定。
看着古沧海深思的眼光,堇色补充说:“事实上,我已告诉John,不必再费心帮我离去。”似乎看透了古沧海心中的担心。两人的目光久久地交集着,纠缠着,竟有些醉了。有些人共处一生也不能了解身边人,有些人一瞬间便已足够。
(八)
这两日,桃红柳绿的园子也遮盖不住紧张的气氛。
古沧海果然加派了人手在大宅里,不少陌生男人进进出出。连吴妈都察觉了,悄悄问堇色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堇色只是笑笑安慰她,说没有大事,只是少外出为好。
古太太也收敛些,没有再邀请外人到家里来,吴盈兰除了上课也整日待在家里,John与Linda每次来也都很小心。而古沧海,更是整日不见。
因为大家都很少外出。堇色与吴盈兰见面的机会便多了起来。吴盈兰初来时的拘谨完全不见了,活泼的性格显现出来,经常在堇色看书的时候来敲门找她聊天。这天两个人在堇色的房间里各自看着自己的书,吴盈兰突然问:“堇色姐姐,你说,古沧海和John哪个好?”
堇色很奇怪她的问话,反问说:“你所说的好,是什么意思?”
吴盈兰大大的眼睛看着堇色,说:“好,就是说,适合做丈夫。”
堇色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子,竟然已经想到了婚姻的事情,而且在心里已经把那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了,于是随意回答:“我不太清楚。”
而吴盈兰并不把她的敷衍回答放在心上,继续说:“John好是很好,热情又懂生活,他若对人好,那人怕是会每天都无比开心。可是,古沧海身上却有一种调调,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继续看下去。如果是我,我会选古沧海。而且,如果与他在一起,大约也不必再为生计劳神劳力。”神情认真。
堇色不禁皱了眉头,这个女孩子,前些日子就觉得她颇有些心计,原来是打算这些事情。
可是,吴盈兰还在继续说:“不过我晓得,他们两个都对你好。John越是与哪个女孩子调笑,便越是不把她放在心上,对你他总是规矩的。古沧海,基本对谁都不假辞色,但看你的眼神,却有些不同。不过我觉得我比较适合他,总有一天,他会对我动心的。”
这些话,让本来对她有些厌烦的堇色大吃一惊。吴盈兰这个女孩子,说她天真吧,她连男人和生计都打算妥贴了。说她沉稳吧,却将这样本只应该放在心里悄悄谋划的事情摆出来明说。但是无可否认,她真的观察入微。
堇色只好说:“你其实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你喜欢谁,自去追求便是。喜欢本就只是两个人的事,与别人并无相干。”
吴盈兰点点头,说:“所以,我并不讨厌你。我还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的关系,我大概一辈子也到不了这里,更是不会见到古沧海。”
堇色心中一时不知什么味道。那两个男人对自己所付出的关爱,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感激,可也只是感激。此时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她一个女人,别的女人,也可以倾慕他们。
这以后的日子,堇色格外地注意起了吴盈兰,发现这个女孩子实在是狠下了一番功夫在古沧海身上。她与古太太亲近,自然是得到了不少古沧海喜好的信息。吃饭时,如果古沧海现身,她便格外注意打扮自己。如果有机会与古沧海碰面,她总要争取多说几句话。但是,古沧海显然并没有太注意她。
事实上,古沧海正在为帮派的事情忙碌,最近尤甚,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堇色虽然有些担心,但不知为何,她对古沧海就是很有信心。他身上表现出来的气势,足以让人信赖有加。
晚上,堇色突然被一阵枪响惊醒,那响声似乎从外面很远处传来。堇色忐忑不安,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外面似乎也没有动静,便继续躺着。苦笑着想,是否枪声听惯了,便如爆竹声一样?
门外突然响起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堇色立即绷紧身体,难道是什么人趁着夜色潜了进来?轻微的一阵声响,门开了。堇色不敢睁眼看,继续保持睡姿。耳朵听着,那人一步步靠近床边。
堇色分辨了一下,突然之间便放松了下来。笑着说:“你是不是习惯于夜里闯入别人卧室?”
那人好像反而被堇色吓了一跳,脚步迟缓了一下,说:“你没有睡?”然后又说:“我好些天没有用香水了,难道你也分辨得出来?”
堇色回答:“不要怀疑我的专业能力。”口气轻松,然后坐起。
外面月亮很好,透过窗户射进来。古沧海立着,一身黑衣,很疲惫的样子。两个人互相看着,一时竟无话。
良久,古沧海开口:“没事,我来只是看看你,并且告诉你一下,外面事情已经平息了。”说完便走,只留一室月光和再也没有了睡意的堇色。
静静坐着,爬在窗台上的蔓藤在月光下轻轻摇曳,洒在被子上的影子便也跟着晃动。静谧的夜,皎洁的月。堇色突然吃吃笑了,他,应该是喜欢着自己的吧?即使他什么都没有说,自己就是知道。
可是,自己呢?对古沧海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堇色从来不回避自己的感情,从很小的时候,便会明白告诉邻班的小男生:“我喜欢身上没有汗味的男生,你爱足球,大约也不会为了我的喜好而放弃足球,那么便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而那男孩子竟极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大抵还是觉得足球更可亲,于是真的放弃堇色。现在每每想来,堇色都还会微笑,然后调侃着向友人说:“哪里有什么无条件牺牲的爱情。我尚不如一只足球,再也不奢望哪个男人能为我舍弃一片江山,不爱江山爱红颜到底是难得的。”
但心里偶尔还是会隐秘地渴盼着真的有一个骑白马的王子,天神一般降临,向自己诉说衷肠,而那背景必定少不了焰火和鲜花。大概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有个梦想,即使清醒地明白那是无望的梦,也还小心呵护,偶尔想起来心旷神怡。
承认吧,那个男人吸引自己。没错,当你发现你会不知不觉惦念他,想着看他一眼,揣度他的心思,而一旦见面却又总会表现得比平日笨拙些的时候,便是吸引的信号。可是堇色仍旧是疑惑,为何是他呢?与自己一直梦想的男友标准完全不同。他也并不怎么体贴,反而在感情上无比笨拙,连表达好意都不会。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方式。又随即感叹,如果是那个人,即使一切都错,也只能去爱吧?
夜更深,即使是满腹心事,堇色仍旧是睡意渐生,慢慢睡去,只是梦里不知可有那人的身影。
两颗防备自守的心,正因着不知名的吸引,慢慢靠近。
自从那日晚上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