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8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2-25 04:11      字数:4982
  绝望中等待死亡的来临。
  离郭枫最近的敌首舰状况最惨,在三艘先锋舰的轮番对船员的打击中,舰长
  全部阵亡。水手被射杀过半,失去控制的船只像死鱼一样在海面上随波浮沉,根
  本不知道该驶向何方。孟加拉诸盗的旗舰见己方的船一艘艘冲上去接受敌军炮火
  洗礼,赶紧发出旗语,走在最前方的几艘战舰分散开来。各自为战。与炎黄舰队
  距离较远的其他舰只则改变航向,整个舰队调整龙头,向左下方横去,希望利用
  远距离迂回再次抢占上风口。
  这是一种壮士断腕的打法,在如此大规模的海战中,留下来断后的那几艘船
  已经丧失了生存机会。炎黄舰队如巨龙般一卷身躯,轻松的将送死的孟加拉湾海
  盗盘在里圈。一波波弹雨落下,两艘战舰直接被送进了海底。剩下了几艘被打得
  百孔千疮,不得不落下风帆,竖起了白旗,在胜负未分晓前先行投降。
  “三艘先锋舰出队受降,然后进行水上紧急修理。”邵云飞的旗舰上又发出
  一连串命令。郭枫三人不情愿的让开航道,转换成竖一字阵,逐个接受敌舰的投
  诚。邵云飞带着剩余的众舰顺着风舒舒服服的兜向下,转到孟加拉海盗主舰队身
  后,衔尾攻击。海战中没有骑士精神。将敌方逼入劣势就一定压住他不给他翻身
  机会。邵云飞是老舰长,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足够让孟加拉
  湾海盗联合舰队覆灭的经验。
  主战场的不远方,武安国所带领的分舰队也与孟加拉海盗的分舰队交上了火。
  没打过海战的武安国将指挥权完全放给了邵云飞派给他的副手,自己站到了舰首
  炮装填手的位置上,替詹无咎输送炮弹。詹无咎年青力壮,有心在武铮面前卖弄
  本事,操纵两门舰首主炮轮番射击,专门拣对方桅杆下方招呼。十几炮打下去,
  真有一艘敌舰被他击断了主桅杆,船速一顿,让整个舰队的阵型都为之迟缓了一
  拍。
  “好小子。”武安国高兴的赏了詹无咎一巴掌。对方阵型发生散乱,会给己
  方造成了可乘之机。果然不出其所料。自家舰队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将炮火集
  中射到敌方受上的战舰上,一下子在对方阵型中打出条缺口来。
  詹无咎调整炮口,转头给了武铮一个笑脸。“我还不错吧,虽然第一次打海
  战,也不比叶家那小子差!”
  “懒得理你,小心!”武铮跺了跺脚,假做生气的说道。詹无咎像尾巴一样
  跟着她来到南洋。小女孩岂能不知道对方心思。但是在战场上。她不敢过多分心,
  她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父亲安全。
  武安国拍了拍詹无咎的肩膀,笑着转身走进了船长室,这场战斗至此已经没
  有什么悬念。年青人的笑声和活力让他感到很温暖。眼前这个詹无咎虽然莽撞了
  些。但无论人品和能力都很合他的心思。詹家已经几次提起婚事,武安国希望女
  儿自己选择自己的幸福,所以一直没表态。武铮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大姑娘,
  但这个结合了父亲与母亲叛逆一面的女孩也却从来不为自己的婚姻大事着急。让
  刘凌私下里没少和武安国抱怨。
  “叶家那小子,叶家那小子。”武安国想着詹无咎那不无醋意的话,这又是
  一个他解不开的局。做人家未来老丈人的总不能帖到詹无咎耳边提醒说:“小子,
  追女孩子不是你这么追的,要看讲究策略与招数。”
  “难道他们都没发现叶清扬没有喉结吗?铮儿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詹无
  咎?”武安国笑着推开船长室的窗子,看着自家的主舰队从斜上方杀回来。将敌
  方的分舰队包围分割。
  “这就是生活,当你不知道方向时,不如尽力做一些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哪
  怕改变的仅仅是一个局部,甚至改变的仅仅是自己。”此刻。武安国已经忘记了
  自己是另一平行时空的来客。实际上,他早就忘记了这些。几十年,无时无刻,
  他都把东方那片土地当成了自己的家园。
  孟加拉湾外打得越热火朝天,中国南海越风平浪静。七洲洋山(海南岛附近),
  几艘货船逆风前行,船只打着官旗,吃水很深,显然是一个朝廷的大官捞足财产,
  准备回家安享天年。
  突然间,远方的珊瑚礁里钻出二十几条小划子,无数赤精着膀子的大汉撑动
  小船,快速的向货船接近。边追。边唱起自编自谱的水歌:“哎——英雄不读诗
  书,大海大洋居住……”
  不好。遇上不要命的海盗了。水手们惊恐的跑到甲板上。拼命调整风帆加快
  航速。船老大冲出船长室,慌慌张张的跑进客舱。向里边的贵客汇报,“官爷,
  官爷,不好了,不好了,海匪,海匪!”
  “海匪?”客舱里读书的官老爷吃惊的抬起头,迷惑的问。
  “海匪?是海匪,我,我看到了他们的大旗。”船老大紧张的汇报。靠近陆
  地的洋面上不时有水师巡航,一直非常平静,船老大自己也从来没想到会遇上劫
  匪。一边向官员汇报,一边沮丧的想,早知道这样,不如不载官府中人了,海盗
  肯定是冲着这个官儿来的,可他不像贪官啊!
  “不要慌,我出去看看。”那个官员看样子见过大世面,几句话安顿好自己
  的家眷。随后轻轻的在书没看完的地方折了个角,收拾好笔墨纸砚,慢吞吞的提
  着把火铳出了舱门。
  随船的十几个家丁已经都趴到了船舷后,每个人手中都握了把长长的步兵专
  用火铳,紧张的盯着越靠越近的小船。站在甲板上,已经可以看到海盗们的猩红
  战旗,上面歪歪斜斜的书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这手字写得真够臭的。”致仁高官笑着评价了一句,吩咐家丁先不要开火。
  走到船舷边,对着气势汹汹的海盗们喊道:“谁是当家的。出来说话!”
  海盗们也看到了对方船上的火铳,知道今天这个贪官儿扎手,放慢了前冲速
  度,几个忠心的手下簌拥着一个彪形大汉走到船头,大专呵斥道:“停船,停船,
  咱琼洲好汉只劫贪官,不害百姓!”
  看样子这个就是首领了,老官员请船老大放慢船速,笑着对海盗首领抱了抱
  拳说道:“这位兄弟不知怎么称呼?”
  “呸”,被尊为好汉的家伙冲着客船吐了口吐沫,“谁跟你是兄弟,你们这
  帮家伙刮起地皮来不眨眼睛,哪个不是捞足了才跑,然后找个官府抓不到的地方
  躲起来享福。谢了,某家没福气,不敢和你称兄道弟。识相点,把火器收起来,
  我们只分财产,不伤你性命。”
  “对,你这狗官,连妓女都不如。怎么配和我们做兄弟。妓女命了人的钱还
  知道好好伺候呢,你们拿了人家的钱还骑在人头上做老爷。”
  “我们抢劫还知道找没人的地方下手,你们整体明着抢!”众海盗七嘴八舌
  的叱骂道,对这个上来套近乎的狗官十分不满。
  被骂做连妓女都不如的狗官不恼不怒,依旧笑吟吟的问道:“我是朝廷的官
  儿不假,怎么你们就认定了我是贪官呢?”
  “少废话,我们盯了你三天了,你这船吃水如此深,装得不是红货是什么,
  当官的不贪,你们中间有不贪的吗?”
  “哈哈哈——”众海盗大笑,大明朝廷有不贪的官儿么?有么?谁也没见过。
  “哈……哈……哈……”官员模样的人仰天大笑,几乎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当官的就一定贪,这大明朝廷到底怎么了,竟然在百姓眼中落得如此不堪。用手
  指了指自家船队对着强盗们坦荡的说道:“好汉们,尽管上来搜罢,任何属于某
  的东西你们觉得有用,尽管将这艘船上的东西拿去分了。要是没用。就全部还给
  在下,如何?”
  “上前搜?注意别伤了人。”海盗头子大声命令,大概他也觉得眼前这个狗
  官行事出乎预料。所以特地加上了一句。“别惊吓了狗官的家眷。”
  “让他们上来吧。”官员摆摆手,将全部家丁收拢在自己身后。家丁们不情
  愿的聚拢起来,手中的火铳遥遥指向海盗头子,时刻准备着和海盗们翻脸。
  半个小时过后,几个爬上货船的小海盗垂头丧气的爬下了船。沮丧的向首领
  汇报:“头,全是书,三大船书,根本没红白之物。”
  “什么书?”海盗头子惊讶的问。
  “我,我们不识字,看,看不出来。”小喽啰们惭愧的讲。
  “笨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当官的都用金票了吗?再去搜,搜他身上。”海盗头
  子自觉丢脸,生气的骂道。居然将满船的书当成了红货。今天这个跟头栽大了,
  以后还怎么在同伴面前发号施令?
  “这,搜他的身,这,这不,不太好吧。”小喽罗看着那个气定神闲的官员,
  还有那群抄着火铳要拼命的家丁,畏缩的说。
  海盗头子刚要骂他没用,猛然听到船上传来一声兴奋的喊叫,“头,在这里,
  我搜到了,我搜到他家的帐本了。”
  两个小喽罗抬着一个劈开的箱子走出内舱,高兴的向首领邀功,“我们发现
  了这个箱子的夹层,看到了帐本,您看,这个字我认识,是拾,那个,那个,好
  像是个柒,里边涂改了好多处,肯定是帐本。”
  船员上的官员脸色变了变,明显想说些什么,又尽力忍住了。海盗首领一跃
  从自己的小划子跳上大船,劈手夺过那个看似账本的东西,仔细查看。
  “洪武拾柒年事。”几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翻开里边,每一件事都小心的
  加了备注和引证。每页皆有不少涂抹修改。这是那本在民间广为流传的私著断代
  史《洪武拾柒年事》原稿,否则不会改动这么多处。人们一直谣传是伯文渊所著,
  没想到作者是一位官员。
  “震北军老兵谢您了。”海盗头子猛然冒出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来,谨慎的
  四下看了看,将泛黄的手稿合起,脱下大氅包好,恭恭敬敬的放回官员手里。然
  后扑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喽罗转身离去。
  九月论坛——绝情手打~
  《明》第三卷第六章家(五)
  周无忧手捧海盗头子的大氅,还有自己私下撰写,却搭上了伯辰性命的史书
  《洪武拾柒年事》,肃立船头。黑色的大氅,白色的儒袍,随风飘动的斑白顺发,
  在海盗头子的眼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匆匆的流光中。
  洪武十七年,那个充满了谜团的年代。当时的人们只看到了午门前冰冷的血
  痕,只记得玄武湖上腾空而起的烈焰,又谁普认真地挖掘其中的因果。
  如果武安国的软弱不令大家失望,如果姑苏朱二等新政的中坚力量不转而寻
  求朱标作为利益代言人,安泰皇帝能那么容易覆雨翻云吗?
  如果水师将士不随太子入京候命,如果手握禁军的岐阳王李文忠不在关键时
  刻给予太子支持,谁还能保证风雨过后天下还属朱家?
  洪武拾柒年事,一本薄薄的手稿怎能记述得完。周无忧自问没有常茂那破釜
  沉舟的胆量,没武安国那悲天悯人的胸怀,他是一个书生,所能做到的,只是记
  述自己那一年亲眼目睹的事。
  历史发生就发生了,记录它的原貌,不强加给它任何功能,这才是信史。这
  种历史虽然没有包含千秋正义,没有承载治世通鉴,但那一笔一笔血写的字迹,
  却更加真实。
  洪武十七年,好像过去很久了,今年该写一本《建文纪事》了吧,记下这个
  特殊时刻人们的所作所为,留给后人去翻看评说。周无忧默默地走回船舱,身后
  留下满船迷惑的目光。
  “那个海盗头子为什么给老爷磕头啊,怎么又和震北军扯上了关系”,一个
  家丁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不解地问。刚才那一刻惊心动魄。他的手指已经僵在了
  火铳板机上,只要有人给一个暗示,即可将子弹射出去。
  “你家大人的气度将海盗震住了,今天我算开了眼,什么是儒者之风,这就
  是”,船老大伸长脖子凑过来拍大伙马屁,“我走了半辈子船。第一次遇到海盗,
  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镇定。凭借三言两语让海盗屈膝下拜的,你家老爷,是
  个人物,了不起”!
  “知道吗,咱家大人当年普是震北军中智囊,和武侯齐名地大英雄。几十万
  大军在眼前厮杀都没眨过眼睛,何况这些小毛贼”!一个年龄很大的家丁炫耀着
  说。
  船老大吃惊地瞪大眼睛,羡慕地问道:“您是说辽东之战?怪不得我听见什
  么震北军。什么老兵之类的”。
  “那海盗和震北军又怎么会扯上关系”?有人好奇地刨根问底。
  老家丁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