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2-25 04:10      字数:4931
  起来比较旧,但驶得飞快,看得出船上那些家伙个个身手不凡。舰队外围的几艘
  警戒船横过船弦,黑洞洞的炮口从堞版后露出来。
  来船斜帆半卷,尾桅逆风扯起数张小横帆,居然将借助风力将船稳稳地停住,
  让水师士兵心中暗喝一声精彩。古铜脸的船老大跳上甲板,哈哈大笑:“哪位将
  军当值,好警惕,无愧砸人家国门当玩耍的百战精锐,烦劳通禀曹振将军,说邵
  云飞回来看他了”。
  “邵将军”,水师中几个当年参加灭高丽之战的老兵认出了对面的船老大,
  小声喧哗起来。一艘警戒船快速迎来,座舱门乒地被推开,小将姜烨一身戎装从
  里边走出,大笑道:“我当是哪个不怕死的前来闯营,原来是邵前辈考教小辈来
  了,替你通报可以,先拿些南洋、西洋的玩意来买路”!
  一晃数年,当初的小牛犊现在都独当一面了,邵云飞心中大乐,笑着骂道:
  “小东西,打劫打到你家海盗祖宗头上来了,等一会见了你义父,看我让他打你
  军棍”。边骂,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大的珍珠来,阳光下绚丽夺目。“这是南
  洋的宝珠,拿去哄丈母娘,看人家肯不肯把女儿嫁你不着家的水鬼”!
  小将军姜烨伸手刚要接礼物,船仓里又钻出几个熟人,为首那个比自己大不
  了多少的年青人故意装做老气横秋地说道:“”老不正经,又教孩子们什么歪门
  斜道,这贿赂皇家水师军官,可是流放千里的大罪“。
  “冯兄,你也来了,这一年又钻到了什么地方,南洋的海图画清楚了吗”,
  姜烨开心地问候对方,冯子铭比他大十岁,当年一直让姜烨喊他做叔叔,令小家
  伙倍感委屈。现在姜烨年满十六,海军学院毕业,已经在舰长位置上实习,怎肯
  再比人矮一辈,当即改口为冯兄,把辈分自行扯平。
  邵云飞和冯子铭都是水师的前辈,特别是邵云飞,天津卫一艘新下水比日级
  战舰还大的改进型战舰就命名为云飞号,侧面三层甲板,火力不在日级之下,船
  前后方还各装了一个包了钢的炮塔,可一百捌拾度旋转,这是天津造船业和北平
  军工业的最新科技成果,几个舰队都督当时为了抢这艘战舰争了个面红耳赤。一
  些参军时间较短的士兵听说传闻中的英雄出现,纷纷把头探出船仓观看。当年旧
  部殷勤,听得姜烨一声招呼,抬着跳板铺在两艘战舰间,准备接邵云飞过船。却
  听见云飞大笑道:“海上男儿,何必这番罗嗦,欺你邵兄年老么”,双腿轻轻一
  纵,人已从半空中落下,稳稳地站到了姜烨面前。
  冯子铭这书生可不是当年模样,笑了笑,也跟着飕地一下跃过船来,走在他
  身后的叶风随不甘示弱,把身上的武器交给水手收了,哈腰提气,“嘿”的一声
  跨船而过,博得掌声一片。最后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见大家都不用跳板,气哼
  哼地抱怨,“这不是欺负我不会武艺么,咱做斯文人,原该庄重则个”,整整衣
  冠,顺手扯过一根缆绳,右臂在上面挽了挽,如猴子荡秋千般飘来,没踩出半点
  声音。
  第二卷大风战机(二)
  战机(二)
  一缕香,数枚子,两个闲人对坐手谈。小姜敏“仙翁”,“仙翁”的拨动琴
  弦,给长辈们助威。棋局已过中盘,执黑方形势明显站优,细看去,白方似乎还
  有扳平的余地,是以处处突击,寻找黑方的破绽。
  执白者纶巾绸衫,一看就是个饱学儒士。执黑者身着一袭干净的布袍,面相
  亦甚文雅,落子之时手臂上肌肉欲破衣而出,提醒旁观者此人武将的身份。
  靖海侯曹振和海事司正卿朱江岩自打从日本班师回朝,难得有一个下午可以
  好好休息。一战破高丽,再战定日本,大明水师将士的声望此时如日中天,弟兄
  们走到街上只要被人认出来,肯定有一堆百姓团团围住,送吃食的,送水酒的,
  还有送衣服鞋袜的,拉胳膊扯大腿,比打仗还恐怖,吓得官兵放假期间不敢轻易
  出门。躲在大营里也未必清净,每天前来拜访太子殿下和曹振将军的人络绎不绝,
  从极品大员到白身书生,只要能搭上关系的,都想来战舰上开开眼界。有一日太
  子朱标带上几个眉目清秀者上船,峨冠博带却掩不住身上的脂粉气,江湖上打过
  滚的曹振凭鼻子就分辩出她们是女儿身。正纳闷间,太子朱标悄悄地把曹振拉到
  一旁,亲自为自己的堂妹做起了大媒,没几日,朱元璋下旨赐婚,把自己的侄女
  春红郡主下嫁给曹振,并在把玄武湖畔早已准备好的大宅子赐给了他们做新房。
  海事卿朱江岩眼红,不痛不痒的开了曹振几句玩笑,话音未落,他的桃花运也来
  了,原来马皇后的贴身侍女碧云看中了他,自请圣旨给他做妾,圣命难违,又不
  知和家中老妻如何交代,在倭寇堆中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姑苏朱二终日急得跳脚,
  暗暗埋怨朱元璋乱点鸳鸯谱。眼看婚期临近,两个准新郎受不了前来贺喜的众人
  臊鸹,散朝后干脆找了所战舰躲起来,吩咐姜烨把守营门,闲杂人等一概挡驾。
  “曹大人,你说这皇上没事干给咱们提亲干什么,我总觉得这里边怪怪的”,
  姑苏朱二一边和曹振分析这场婚姻的目的,一边在不起眼的地方放了颗白子。
  “还不是自己的孩子用着放心,都成了皇亲国戚,一家子人说话方便”,曹
  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懒懒的回答。女孩年方二八,那天一身男装亦掩饰不住青
  春的光彩。即使不是太子做媒,曹振亦会找人问问是谁家女儿如此大胆。掺和进
  对方的皇亲身份,曹振的心先冷了三分,当年老朱就是凭一纸婚约夺了武安国的
  兵权,这次莫非要重施故技?子由向来不惮把老朱往最坏里想,本欲拒绝,奈不
  住好朋友兼太子的朱标几次相劝,硬着头皮应下了这段婚事。
  “大人不怕皇上锦上添花,也认了春红郡主做义女吗”,朱江岩成心找茬,
  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罢,反正如今海上事了,曹某亦该归去了”,曹振淡淡的回答,意兴萧
  索。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曹将军说得洒脱,难道你能放下你那两个好兄
  弟武侯和郭璞么”?朱江岩赞了一句,又在棋盘上放下一颗白子,低低说了声
  “校”。
  棋盘上形势登时风云变幻,大占优势的黑棋被白子困住了一角,曹振左冲又
  突,无法突破白子布下的陷阱,把棋子向罐子里一扔,笑着骂道:“好卑鄙,你
  这哪里是下棋,分明是棋盘外的功夫,…”。
  朱二嘿嘿一笑,两只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弯成条细线,“曹将军从开局即蓄势,
  我从中盘开始拆解,不出此招,怎寻得你的破绽,”!
  “未必如你所愿,邪不胜正”。曹振见此处已成定局,转头经营别的地方,
  黑子实力雄厚,不多时即有斩获,盘上局面又开始向黑方倾斜。
  朱江岩笑了笑,故技重施,一边落子应对一边低声说道:“别人被你们瞒过,
  我可看得清楚,这些年一个武侯在朝中吸引大家注意,你和郭璞暗中大施拳脚,
  三人配合天衣无缝,你若退了,他们两个怎么办”?
  曹振岂肯第二次上当,埋头看棋,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当年和郭、武
  两人指点江山的欢乐时光。‘欲平倭,先平高丽。只有在朝鲜半岛上站稳脚跟,
  登陆倭岛才没后顾之忧’。这是当年他和武安国两人探讨多日得出的破倭要决,
  数年来他一丝不苟地执行了这个步骤,租借港口,训练水军,终能一战靖海。
  朱江岩见曹振不肯理睬自己,像是问话,又像自言自语的说道:“就连这次
  郭大人突然出招,我看都是和武侯暗中商量好的,只是不晓得你们三人怎么联络,
  谁替你们传的话”?
  “心有灵犀一点通,还用传话吗”,曹振白了朱江岩一眼,将被自己吃掉的
  一小片白子一个个拣下棋盘,盘面愈发清晰,白棋眼看就没救了。
  “我看不然,那北平书院毕业的学生,有几个不唯你们三人马首是瞻,武侯
  爷明着求田问舍,实际上培根铸基业的活一点也没落下。你们兄弟,个个都是有
  胸藏沟壑之人,朱某佩服,只是不明白眼前如此大好时机,为何不一鼓作气将那
  些老朽拿下,反倒裹足不前了呢”?
  “你是找我下棋,还是找我议论朝政来了”?曹振笑着斥责了一句,用不了
  二十分钟,这盘棋就可以看到结果了,估计自己的赢面在四分之三以上。
  朱二看看不能赢棋,干脆不再落子,笑着反问道:“哪个规定下棋就不能论
  政,曹兄难道不觉得这时局就像一盘棋么,自己得手,怎能再给别人留喘息机会”!
  这个姑苏朱二和曹振搭档几次,平日交情平颇深,所以说话也不太顾忌。他
  的前任海关总使沈斌含恨而终,所以海关的同僚对当年陷害沈斌的几个主要人物
  恨之入骨。这次看到机会,纷纷鼓动曹振借太子之手为沈斌报仇。
  而现在的确是一鼓作气将朝中反对新政的势力连根拔起的好机会,南方北方
  新兴利益阶层的代言人都这么认为。大明朝以长江为界,江南江北的新兴阶层因
  为地理环境不同,发展方向迥异,北方地区矿藏丰富,所以新兴阶层主要获益于
  冶金也制造业。而南方工商阶层以松江府商人为首,主要获利点是纺织和海外贸
  易。第一次粮食危机时,为了防止棉花与粮食争地,朝廷下令成倍提高了纺织品
  出口关税,导致大量小纺织作坊倒闭,其中苏州、松江一带损失最重。朱二是苏
  州人,自然比别人对阻挠新政那几位恨得更深些。
  曹振见朱江岩心思全不在棋上,把棋盘向旁边一推,低声说道:“武侯是不
  愿意多造杀孽,那些官儿虽然脑子木纳,手脚也不很干净,但是罪不至死。况且
  国家律法有恒,不能总是凭当政者的性子来,高兴了就宽,不高兴就严,那还叫
  个法么”。
  “那些贪官,难得不该死么,他们刮地皮时咱么没想到给百姓留条活路?武
  侯爷倒真是菩萨心肠,不知道等人家缓过精神陷害他时,会不会一样手下留情”,
  朱江岩顶了曹振一句,心中好生不满。这个武安国,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越来
  和大家走得越远,无怪乎北平那帮子人想另起炉灶。
  在一旁抚琴的姜敏听到朱二数落武安国,重重地把手一拂,琴声嘎然而止。
  冷笑道:“朱叔叔若觉得武伯伯做得不好,尽管自己放手施为啊,您也是朝中大
  员,平倭有功,圣眷正隆着,怎么事事都指望别人动手”。
  “这”,朱二被小家伙噎得嗓子里“咯”的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缓了半
  天劲才苦笑着说道:“我的小姑奶奶,我要是自己能干,还和你义父商量什么。
  这朝廷上办事就像打仗一样,为将的人本事再大,也得看看主帅令旗指向哪里,
  若乱哄哄的你一下我一下,不用打就已经败了”。
  “这又不是打仗,协调指挥什么,动作太一致了就成了党争了,反而让人钻
  了空子。要我是你,根本不用管什么方法步骤,对方支持什么,我就反对什么,
  对方反对什么,我就支持什么,大家轮番上阵,不管他千变万化,我以不变应万
  变,反正心虚的是他们”。小姜敏跟着陈青黛跑了几次皇宫,见识大涨,非常自
  信的说出自己的建议。
  朱江岩本来欲笑她小孩子家幼稚,转念一想,这话也不无道理,挑起大指夸
  道:“你朱叔叔在朝廷里混了好些年,还真没你看得清楚。可惜本朝不取女状元,
  误了你这不让须眉的见识”!
  “谁稀罕,当个芝麻官,天天像个磕头虫,聪明人也磕傻了”。
  不知是听了姜敏的建议,还是自己有了主张,关于弹劾大臣的事情,海事卿
  朱江岩不再和曹振纠缠,二人的心思又回到了棋盘上。棋局已经明朗,就像眼前
  的政局一样,可以预料到胜负,只是大胜和小胜的区别。可大家都忘记了自己是
  当局者,忘了当屠刀举起后,不饮足够的血,如何才能放下。
  第二卷大风战机(三)
  战机(三)
  棋下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可以收宫。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必再罗嗦。计
  算着自己这次到底输了多少目,姑苏朱二好生失望。
  在朱二和刘秉珑等太子系官员眼中,等武安国性格过于懦弱,已经不适合做
  新政的领军人物,双方斗争到这种程度,各自的主帅都需要是铁腕人物,忍得住
  牺牲,无论政敌还是盟友,即使亲兄弟倒在面前眼皮都不能眨一下。这方面武安
  国最近的所作所为显然令大家非常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