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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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磕 更新:2021-02-25 04:10 字数:4902
既然做了欺负人的事,索性欺负到底,把这家人敢告状的人设个套子全部限制在
境内,即使全部抓起来让他们写了永不翻案的保证也不是什么难事。实在不行,
派两个贴心手下冒充山贼在路上截杀一番,总之都能阻值事态的扩大。放了这样
一个美人坯子出来,哪为上差眼睛被美色所迷,说不定就把官司接了,到时候小
事变大,得添多少麻烦。
李祺也暗自佩服这女子的勇气,心想反正这事早晚得有着落,不如问问。即
使管不了,念在她护主的这分忠心,也要派人平平安安地把她送到京城。冲武安
国点点头,然后对下面温声问道:“你先说告诉我是哪个官员,能管的,本官尽
量问个明白,不能管的,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女子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碧眼给了李祺送来一份感激,咬了咬牙,大声说:
“小女子要告的是四省布政使郭璞郭大人,上个月他请我家过府问话,至今都未
放回,既不说理由,也没凭据,我家夫人派人探视,全部被挡回。至今老爷生死
不明,请钦差大人给小女子做主”!
酒徒注:1 、明初政府机构精简,但各地官员都变着法增加吃皇粮的人,本
节中梅老爹即这样一个人物。据吴思老师考证,在政治清廉的朱元璋时代,光江
浙两省,编外官吏就达三千余人。嘿,整一个团的合法打劫队伍。
2 、朱元璋执政时期鼓励民告官,但百姓很少告状。不是百姓能忍,而是负
担不起告状成本和过程中的额外伤害。酒徒写本章时在河南出差,看到墙上标语
“严厉打击非法上访”,无语中。
第二卷大风第九章复出(四)
复出(四)
“郭大人,在下已经叨扰大人二十余日,不胜惶恐,不敢再给大人添麻烦,
望大人允许我等告辞”,北平布政使府后园,胖得几乎无法喘气的高德勇和一个
黑脸膛的汉子远远见郭璞走来,起身施礼请辞。
李善平失踪第二天,高德勇即被郭璞请到了府中饮宴,同席的还有当晚带一
伙人奋力营救李善平的黑脸汉子叶风随,以及徐志辰、张正文等北平商界头面人
物。别人宴会后告辞回家,惟独他二人被布政使大人留下款待,这一款待就是二
十余日。二人天天请辞,郭璞天天盛情挽留。二人都练过些武艺,有心不告而别,
无奈郭璞早就以非常时期,保证布政使安全为由,借了一队火铳兵把布政府围住。
现在布政府周围,连个麻雀都飞不出去,更甭说高德勇那三百多斤的块头。
布政使郭璞对二人客客气气,怕二人“担心”家事,每天照例派人把外边的
消息带回,叶风随还好说,无非是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属下今天在街上和谁起了冲
突,被打伤了三个;明天去砸对方的场子,偏偏被巡逻的士兵看见,抓进了大牢
而已。高德勇的商号就乱了套,上得了台面的和上不了台面的大小买卖全赖他一
人拍板,当家人不在,九个夫人一人一个主张,谁也做不了谁的主,托人从布政
使府传出几个命令却因为传话的“记性不好”,把“招募劳工”传成了“积德行
善”,把“提高利息”传成了“减缓收帐”,直疼得高德勇脸上肥肉直哆嗦。天
天求着郭璞允许其回家。
“怎么,莫非闲我招待不周么”?郭璞作出一脸好客的主人的样子,惋惜的
问道。三人每天都玩这个告辞和留客的游戏,每天变换着花样,乐此不疲。
“岂敢,岂敢,只是我二人家中有事,想回去料理一下,改天再来叨扰”。
“都快入秋了,能有什么大事,不如欣赏欣赏我这花园,这么多天了,二位
还没仔细看过吧”!
布政府是元朝王爷的私宅,面积很大。郭璞喜好平淡,入住后把一些夸张的
布置全部给拆了,安装了一些风车、喷泉之类实用物事。园林失去了当初的奢华,
反而在简约中显出些精致。
“布局严谨,主次分明又富于变化,园内有园,景外有景,精巧幽深之至。
建筑虽多却不见拥塞,山池虽小,却不觉局促,布政大人住的地方,当然是北平
第一园,只是这个园子来做囚牢,未免有些太煞风景”。黑脸汉子叶风随气鼓鼓
的答道。以他的武功,擒下郭璞这个书生作为人质离开不难,问题是撕破了脸皮,
自己再也不能来北平买东西。况且一旦布政大人拉下面子较起真来,他那个姓曹
的兄弟可不是好惹的,自己海上行走,不知哪天就撞在水师手里。所以一再忍让,
最后看看这位布政大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囚牢,叶老弟说笑了,我有限制二位的自由么,来来,请二位品评品评这
边风景,进一步山重水复,退半分海阔天空,我这园子,可深得江南古韵呢”。
郭璞假装听不见叶风随的抱怨,头前带着两人园子深处走。边走边和二人谈风雅,
不知底细的人看到了还真以为是有远客刚到,主人与他们结伴观景。
数亩小园如诗之绝句,词之小令,耐人玩味。几从梳竹临波弄影,一树桂花
对水留香。高德功是喜好附庸风雅之人,对此好景却无半分心思,愤怒的大叫道
:“郭大人,你到底要让我二人干什么,我二人都是奉功守法的商人,却被你无
缘无故软禁在这里。大人是四省父母官,难道要执法犯法吗”?
“执法犯法,高老弟言重了,时下北平街面上太乱,我担心二位安全才不得
以让你们在我家小住。忠勇侯李善平李大人出事那天,叶老弟是唯一在场的证人,
岂可再有闪失。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高老弟在出事前一天还请忠勇侯吃过饭,
酒席上谈过一笔交易,交易内容是什么,老弟不愿意告诉我,郭某也不勉强。但
你怎样也不能说李大人失踪之事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
二人默然,这些天郭璞绕来绕去会绕到这里。偏偏二人都无法解释清楚。叶
风随曾出力相救李善平不假,为什么出事时偏偏只有他和手下带着凶器赶到现场?
谁能保证他和刺客之间没瓜葛。况且无论做什么买卖也没有必要整天带着刀剑。
高德勇在事发的前一天曾经和李善平谈生意没得到准确答复,因恼羞成而怒起了
劫杀官员的动机不无可能。高记商号名气本来就不佳,虽然做的都是官府允许的
买卖,但有谁会把放高利贷,倒卖人口者的作为向善里推断。也就是在郭璞这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仅仅是把二人以请客的名义软禁。若碰上不讲理的官儿,还想
做客人,不硬屈打成招,拿二人顶罪就是格外开恩了。
“官字两张口,随你怎么说。大人能为我二人考虑这么多,我二人感激不尽。
有些话不便告知,也请大人见谅。住在您这里比较安全是真,但我们二人的生意
每天都有上千两的损失,所以还请大人网开一面,容我二人见见各自的属下,安
排一下生意。我二人承大人的情便是”。叶风随想了一会,再次拱手施礼。
“是啊,是啊,我们也有难处嘛,我高德勇可以对天发誓,劫持李大人那事
不是我做的。高某在北平有价值十几万两的产业,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人就高
抬贵手,让我处理一下私事,高某处理完了,再回来听大人教诲便是”。高德勇
知道事情越拖越糟,进来这么多天,股市一直在下滑,手里还有大笔股票没抛,
不知是否已经变成了废纸,眼前服一下软,过后未必不能找回来,做生意要看长
远。
“好说,好说,明天就安排你们的属下过来见你们,这些天他们在我布政衙
门外,没日没夜的守着,也累坏了。”郭璞显然今天心情很好,答应的挺痛快。
转过一座小桥,来到池塘中一座假山的亭子里,郭璞招呼二人坐下,吩咐随从再
砌壶好茶来。假山布置得很漂亮,特地在石头中上添了土,种了些画竹。池塘里
莲蓬初成,如一盏盏青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竹本无心,节外偏生枝叶,藕随有孔,胸中不惹尘埃”,端起茶杯,轻轻
吹了吹浮在上面的叶子,郭璞喝了一口,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幽
幽地说:“二位都说官字两张口,从来不讲理。郭某为官这么多年,只觉得这官
儿应该是百姓雇的小伙计,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管人家的事,无论俸禄多少,不尽
心尽力都对不起这份俸禄。你二位虽非本地人,但是到了我的地头上,交了税,
我就得对你二人负责。你们以为外边这么乱朝廷会放任不管么,别说你二位,就
是我这布政使府,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眼下朝廷无非是让他们再蹦达蹦达,看
清楚了幕后黑手到底在哪里,马上秋天到了,是算算这一年总帐的时候了”。
“这…。”,高德勇和叶风随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愣。照着郭璞这种
说法,近二十多天,整个北平的差役、捕快还有京城的锦衣卫想必都没闲着,一
直在寻找解决问题的关键。郭璞把他们二人软禁起来,让二人无法开始进行任何
行动,实际上避免了二人因贪图小利而站错了方向。
无论是否领情,面子上还要装一装,二人同时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多
谢大人照顾,大人日后若有用得到我二人之处,我等必竭尽全力”。
郭璞扫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心中未必信服,挥手示意二人坐下,品几口茶,
慢慢说道:“也算不上照顾,有道是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大家都想赚钱,
但目光不能太短,不守赚钱的规矩。若论本钱,张家、杨家、徐家哪个不比你们
本钱足,可他们为什么不赚昧心钱。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大家都不把北平的规矩
放在眼里,钱是赚到了,百姓也挤兑得没生路了。知道朝廷上多少大佬等着看新
政的笑话,惹怒了皇上,把北平新政停了,把海关封了,来个一拍两散,我看你
们到哪赚钱去。况且二位想买的东西,离了北平未必买得到吧”。
“哗啦”一声,叶风随不小心把茶杯碰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赶紧低头去拾。
高德勇比他沉得住气,收起嬉皮笑脸的龌龊面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莫非,
莫非布政大人知道我们要买什么”!
“岂止知道你们要买什么,劫持忠勇侯那伙人最后是从排水沟里离开的吧,
郭某方便百姓之举,居然被这种龌龊之徒利用。哼!高老弟,我是叫你阿尔思楞
(蒙古语,狮子)那颜呢,还是叫你高德勇呢?你本事不小啊,在我府里还能传
出消息去居然让你家的丫头晴儿去京城替你申冤,想把事情弄大,按你的计算估
么着她也快到京城了吧。嗨,看我这记性,我忘了告诉你,她救主心切,半道上
受高人指点去河南找钦差武安国大人了。要不是你这一闹,平辽侯武安国还真找
不到尽快来北平的借口”。
厅子里的空气迅速凝结成冰,池塘里一丝风都没有,荷叶如玉雕一般在水面
上投下苍翠的影子。高德勇端起茶碗向嘴边送,茶碗的盖子和碗口哗啦哗啦地碰
撞着,就是送不到嘴边。叶风随早已从桌子底下跃了出来,站在离郭璞一步远的
地方,摆了个苍鹰博兔的姿势,双臂蓄势待发。二人谁也没有想到,平素看起来
连面儿都懒得露的布政使大人居然如此狡猾,自己的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这些
日子,每天和郭璞互相扯皮,抱着一线蒙混过关的希望。现在看起来,从头到尾,
都是被这位布政大人牵着鼻子走。
郭璞看看叶风随,又看看满脸是汗的高德勇,淡淡的笑了,转身对边上紧张
地按住腰间手铳的亲随说道:“去叫人给叶老弟换个茶腕,不然他要抢我的茶喝
了。人家是南洋海上泊泥国(今马来西亚一部)水陆绿林总瓢把子的大公子,千
里迢迢来了,总不能让人连口水都喝不上”!
亲随不放心的看看叶风随,看看高德勇,嘴唇嘟囔了一下,没有动弹。这两
个家伙居然这么大来头,布政大人胆子真够大的,无怪乎当年有狂捐县令的美名。
郭璞轻轻推了推他,笑道:“去吧,叶公子和高先生都是稳重人,知道深浅,你
不必为我担心”。
目送随从极不情愿的离开,郭璞转过身来对着叶、高二人点点头,笑道:
“难道二位还怕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吃了你不成,坐下,坐下,你们不是要
做生意吗,大家不妨都诚恳些,谈谈彼此的价钱。在我这里,凡是正经生意我都
欢迎,只要不坏了我北平的规矩。”
在主人刻意的营造下,气氛稍稍缓和。叶风随想想郭璞的话,觉得也有道理,
悻悻地收起拳势。高德勇索性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急头白脸的辩解:“高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