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节
作者:
死磕 更新:2021-02-25 04:10 字数:5013
的山峰在阳光下如朝霞般灿烂。大宁城现在已经是商旅云集的草原明珠,没有战
乱的日子,微风吹松勇士的弓弦。
远远的看见草原上滚过白雪一样的羊群,年轻一些的小赵收拢思绪,双手在
嘴边搭成个喇叭状,对着放羊的蒙古老汉喊道:“毕力格老汉,抓到春膘了吗,
今年的羊毛价儿怎样”!
老汉看见二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也把手搭到嘴吧上喊到:
“托军爷的福,抓到了”。这两个斥候老汉经常见到,准时到几乎成了老汉计算
时间的更漏,璞英将军派得是三波斥候,这是第一波,第二波在二人身后十里外,
第三波和第二波又隔着十里,等三波斥候都过了,太阳基本上就升到头顶了,是
赶着羊群到河边喝水的时候。草原上空旷,二人都拉长声音,回音要很久才能传
回来,慢慢地在旷野中消散。有几只闷头吃草的羊被吓了一跳,匆匆跑开,被老
汉用羊叉甩出的石子打在头上,“咩”地叫唤一声,乖乖地跑回队伍。几只不知
什么品种的羊耙子高昂起头,疑惑地把目光转到斥候这边。
“去,去”,毕力格老汉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赶动羊群,一堆白雪从绿海中
浮过。不动刀兵的日子好啊,这年头羊毛都被商人整车整车的收购,各色羊毛织
成的花布就摆在大宁城的集市里边,谁都可以买卖,都督璞英是个好官,治下蒙
古人和汉人一视同仁,麾下士兵也不扰民。
“那两个孩子多好,去年还帮我竖过栅栏,可惜他们是汉人”,老汉摇着头,
看着大周和小赵慢慢跑远。
春天的阳光总是令人感到温暖,特别是在这一年中有小半年见不到绿色的地
方,春天中迸发的生机更为烂漫。百灵鸟的鸣叫直引诗情入碧宵,无论走到哪里,
你都能听见牧人伴着春光嘹亮的欢歌。
“小赵,回到老家你干什么”,黑脸大汉嘴巴上的草叶失去了韧性,再吹不
出调调,索性扔了,继续逗小赵为乐。
“我,回去先娶个媳妇,生了儿子后带着到我爹娘坟上看看,让他们也开心
开心”。小赵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统的汉人谁不希望子孙满堂,中原这些年光景好了,
人们就希望能养个儿女,一旦儿女出息了,祖宗脸上也有光彩。
“你呢,大个子”,小赵回答完了,好奇的问起黑脸大汉的梦想。
“俺,俺想回家当个木匠,先攒点儿钱起个窑”,大汉憨厚的笑着,“你别
笑俺笨,除了当兵打仗,俺就会当木匠,要不让俺当木匠,俺不知还能干个啥
(第四声)”!
“我才不会笑你,凭双手吃饭,吃得不闹心,况且木匠有啥不好,听人说北
平那几个姓杨的大财主,原来都是木匠”。
“人家,人家那是命好,有武侯扶持,俺,俺也就是那年出塞前在北平军营
里见过武侯一面”。大汉对未来的底气明显不如小他几岁的小赵充足。
“你见过武侯”?小赵一下子拉住坐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见过武
侯你还没发大财,也没升官,武侯和你说话了吗,说了什么,快给我学学,快”?
黑脸大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经不住小赵一个劲追问,憨憨的答道:
“说了,武侯说,麻烦军爷让让路,我们把这车软钢卸下来”。
“咳,让我怎么说你,你怎么不问问武侯怎么赚钱,或怎么打仗什么的”。
小赵恨不得把伙伴从马上拎下来扔到河里,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春雨,眼前的季节
河已经成一片汪洋,滚滚地向北流去。
“那时候谁知他是武侯啊,穿个县尉的衣服,自己赶车”。大汉回忆起见到
武安国的情景,嘴角升起一丝微笑,这武侯爷真的与众不同,县尉和俺这小兵说
话还那么客气。
“真有你的,你见过几个县尉自己赶马车的,全天下就这么一个”,小赵被
同伴“气”得肚子直疼,弯着身子在马上起伏。
忽然,黑脸大汉给他打了个手势,战马猛然立起了耳朵,马背上嘻嘻哈哈的
骑士也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号炮上。
黑脸大汉跳下马,仔细看了看岸边的土地,用手抓起一把泥沙,放在鼻子下
闻了闻,皱着眉头说,“赵,你发现这几天有些不对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不是吓唬你,毕力格老汉以前每次见了咱们,都要扯上几句,还经常约咱
们去他的包里喝酒,这几天好像都没提喝酒的事”。
“是没提,老人家忙呗,你不是馋酒了吧”,小赵眼中也升起了疑云,为了
缓和紧张的气氛,还是低声安慰着大汉,也安慰着自己。
“不是”,大汉摇头说道:“这几天,周围的牧人好像尽力和咱们疏远,并
且今天每个牧人的羊群中,都多了五、六头大羊耙子”。
“对,那些羊耙子还不怎么吃草”。小赵肯定了同伴的分析,用手指向不远
处,“你看,就像那边那几头,好像这个牧人的羊耙子更多”。
壮汉回头看看小赵,正好看见小赵探询的目光,二人彼此点了一下头,骑着
马一前一后向羊群走去。放羊的牧人见过来两个军汉,有些紧张地赶着羊群避让。
“别害怕,俺只是过来看看”,壮汉好心打着招呼,尽量给牧人一个笑脸。
牧人只好收拢住羊群,靠拢过来,边走边用汉语问道:“军爷,要吃羊肉么”。
“不了,俺们见这几头公羊长得粗壮,不知是哪的品种,好奇,你能告诉俺
么”,壮汉下了马,慢慢地推开挡路的羊,边走边问。大宁外的蒙古人和城里来
往的客商交易惯了,都会说两句汉语,壮汉问起话来只要不太快,牧人一般能搭
腔。但是这次壮汉没有听到预期的回答。
他快步跨向公羊,同时把手慢慢地按向腰间的火铳。没等他把武器拔出,羊
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呼哨,就在他身边一只低着脑袋的羊猛然窜了起来,前腿重重
地踢在黑脸壮汉的腰间。血一下子喷出老高,哪里是羊,那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跟在壮汉不远处戒备的小赵伸手抓起腰间的号炮,边打马狂奔,边用火折子
去点号炮的引信,战马只跑出几步,几只套马杆同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他绝望
地把头转向黑大汉,那曾经是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碧草丛中,他只看到了一只
大手伸向半空,冲着太阳张了两张,落下,是那样的不甘心。不吃草的羊耙子也
站了起来,粗壮的蒙古军官不再躲避,扔掉头上的犄角。
“呸”,小赵把自己的舌头咬碎,喷在了死命按住他的蒙古人脸上,恋恋不
舍的看了最后一眼春天里那灿烂的阳光,还有阳光下的远山,殷红如血。
酒徒注:1 、红色山峰,就在内蒙古赤峰市,山体呈鲜红色,旅游的朋友可
以看看,一般夏天8 、9 月去较好,凉爽
第二卷大风第七章国士(四)
国士(四)
“吹号角,下令做买卖的人散集,两刻之后关闭城门”。
“揭下炮衣,炮弹准备就位”!
“弓箭手、火枪手上跺口,今夜开始执勤,各部轮番休息”!
“花鹏,点齐你部人马,天黑后挨家搜查可疑人等,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大宁城头,都督璞英果断地下达一连串将令。
将士们答应一声,迅速行动起来,一队队士兵从街头跑过,听到号角声的百
姓匆匆忙忙从城外向城里跑,城里买卖日常用品的蒙古人也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
的东西,个别人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句:“给我留着啊,明天还来,今天钱没带够”。
此刻距天黑还早,草原上浮光跃金,太阳把温暖的春光尽情的泻在草尖上,
偶尔有风在草原上画出春天的影子,波浪般向城边涌过。
出事了,城门口的小兵也知道事态不妙,每天这个时候,都能看见几批斥候
陆续骑马赶回,今天好像北边没见到一个斥候回来。他们的结局只有一种可能,
被蒙古人的探子给做掉了。是谁有这么强的实力,能让正西、西北、正北、东北
和正东五个方向各三波斥候发不出半点儿警报?
夜幕和死亡的阴影同时笼罩了小城。受到惊吓的人们紧紧的关住自家门窗,
烛火从窗逢中不甘心地渗透出来,把树的影子晃得长长短短,忽明忽暗。街头上
不时传来打斗声,惨叫声,重伤者痛苦的呻吟声,百姓家中的狗也疯狂地跟着凑
热闹,杂着花香的晚风中还不时飘来小儿的夜啼。突然,所有声音嘎然而止,无
边的黑暗让人感到彻骨寒冷。
蒙古人并没有让璞英等太久,凌晨十分,大地开始慢慢颤抖,由远而近。他
们赶着牛羊,跨着战马来了,号角声在草原上如雷霆般作响,望不到边际的队伍
黑压压遮住晨曦。
不用问,北边的上京和庆洲肯定失守了,如此兵势,足够让两地连报警都来
不及,应昌看来也凶多吉少。大宁城下的蒙古人有十几万,战马不计其数,照管
辎重的奴隶在底层将领的指挥下,距城六、七里外扎起帐篷。
“大愣,够得着那里吗”?看见城上的士兵有些慌张,璞英指着冲得比较靠
前的一队蒙古人大声问炮兵头领刘德馨。
被唤做大愣的炮兵头领接过璞英的望远镜看了看,用同样大的声音回答到:
“打得到,就是未必打得准”。
“不用打准,开炮示威”。璞英笑道,风趣的话语感染了周围的士兵,大家
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对啊,轰他兔崽子,送他们回老家”。
“打他,那么多蒙古人,随便往人群中放一炮也能砸死俩、仨的”。
在士兵的哄笑声中,刘德馨走到敌楼上的那门大将军炮旁边,命令部下抬起
一袋写着数字的火药袋,把里边的火药倒进炮口,又打开另一个火药袋,用药勺
挖了大半勺火药添进火炮,然后用炮椿轻轻地把火药夯实,放入弹丸,转身示意
众人捂住耳朵。
“轰”,一股烈焰从炮口喷出,整个敌楼都跟着晃了晃,弹丸拉着尖啸扎进
一队正在向大宁靠拢的蒙古队伍中,烟尘腾空而起,硝烟散尽,着弹之处一片狼
藉,不可能再见到一个活物。附近未被炸死的蒙古士兵吓得纷纷趴倒在地上,半
天才敢站起来。
“好”!城头上响起一片喝彩,蒙古人怎地,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大炮,士兵
们冲着城下笑骂着,若不是主帅在面前,几乎就要在城头蹦起高来。
蒙古军愣了愣,慢慢向后退开,直到退出五里以外,才又开始整顿队伍。一
小股士兵打着白旗乘马跑了出来,边跑边奋力摇旗,唯恐对方看不见。
“可惜我这城上就四门大将军炮”,璞英微笑着张望慌乱的蒙古人,有些惋
惜。大宁城的守军换装还没完毕,士兵手中火器不多。城头四个方向的敌楼上去
年冬天才各自安放了一门重3000多斤的大将军炮,平时如同宝贝一般供着。野战
用的驮炮倒是有十几门,也于昨日被拉上城来,一起对准北方。
打白旗的人渐渐走近了,毕力格老汉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古铜色的脸上
布满刀刻一样的皱纹,他在马背上如喝醉了酒一般略微有些摇晃,旁边两个牧人
拼力将老汉扶住。堪堪到了离城头100 步远的地方,这个说客队伍停住脚步。人
群中一个蒙古千夫长模样的人嘀里咕噜对老汉说了几句,让老汉翻译。
“城上的人听着,大明无道,擅悔盟约,灭我属国,我天可汗忍无可忍,兴
兵以血国耻,识相的快些投降,如若不然,城破之日,鸡犬不留”!毕力格老汉
把蒙古将军的话翻译成汉语,大声地喊了出来。
“滚,你们蒙古大汗不是投降了吗,还好意思称天可汗”。城头上的士兵大
声嘘道。
“脸皮真厚,打不过了就宣布退位,实力恢复了就又关起门来自己称皇帝”!
“云南怎么是你们的属国啊,你们大汗是我们皇帝的臣子,梁王也是个王爷,
谁统属谁啊,不是瞎掰吗”!
“你们大汗准备这次打输了跑到哪去啊,再往北可又到大海了”。
显然,这番劝降之词没收到任何效果,毕力格把城头上士兵的话翻译成蒙古
语,听得那个千户脸色铁青。
“毕力格,你在我城外放牧多年,我的部下没欺负过你,我也没征过你一头
羊的税吧”,璞英的声音清晰地从哄笑中传出,一字不落地传进毕力格的耳朵,
周围的蒙古牧人听见了,很难堪地转过头。
城头上的哄笑渐渐静止,所有士兵等待着毕力格的回答,自从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