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25 04:04      字数:5276
  开少女的羞涩和男女界限,亲手将旺古汗湿的衣裤剥得精光,她觉得这样旺古会舒
  服些。这时候的小梅,面容一改沉静温婉,变得僵硬凌厉,唇线下沉,牙关紧咬,
  通红的双眼好像火在水下燃烧。这时候的小梅,脑子里犹如冬天收割过的稻田,一
  片空荡荡,只有一个念头乌鸦似的在那里绕来绕去:旺古不会死,旺古不要死,旺
  古不能死!
  小梅深深自责,近两三年对旺古有所疏离。虽然小梅开始就意识到这是不应该
  的,没有必要又没有道理的,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障碍,像一道无形的
  墙,横立在她与旺古之间。小梅越想像以往样自然地接近旺古,临了却越发不自
  然,莫名地紧张和退缩。小梅企图摆脱这样境况,但做不到。这是因为小梅对自己
  身体所产生的种种变化,不能处之泰然。每当经血来潮,她不得不躲起偷1偷加以处
  理,乳房一天天大,胀疼难忍,而且无意中她竟发现在小腹下端,两腿之间的三角
  地毫无道理地生长出一层柔毛,她狠狠地拔丢,但隔不几天又令人绝望地复生了。
  这一切都是不可告人的神秘。没有人给小梅解释这些神秘,小梅便被神秘所困扰。
  困扰不但出于小梅自身,还来自旺古方面。旺古喜欢小梅,前一样,现在一样。在
  小梅的感觉中,前后有明显区别。从前旺古是流水清风、阳光和月光,时时处处,
  宽宽松松地包裹着她,抚爱着她。如今呢,旺古似乎对她喷射渴望的火,强烈而尖
  锐。小梅有被灼伤的疼痛感,于是下意识地加以闪避。
  当眼下旺古濒临死亡,毫无知觉,赤裸裸横陈在小梅面前时,神秘、一切障
  碍、一切距离,不复存在了。生与死不过是左脚和右脚的倒换,男人和女人原是相
  连的一体。这三天三夜,在小梅的头脑里,许多朦胧的思想,一一趋于明晰。小梅
  蓦然醒悟:旺古眼中的渴望,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渴望男人对女人必须做的事
  情。可怜的旺古,为了压抑这种渴望,饱受折望,以致病倒并可能死去。小梅后悔
  自己醒悟得太迟。否则她会心甘情愿满足旺古的渴望,做某种女人必须对男人做的
  事情。她是有能力拯救他的。然而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旺古要死了。
  “旺古、旺古叔,你不要死!睁开眼看看,我是小梅,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梅
  ……”
  第四天凌晨,沈同生听见小梅号啕大哭,急忙爬起床,从小屋奔入旺古的草
  棚。他看见小梅趴在旺古床边……沈同生心里猛地往下一沉……
  “旺古他怎么啦?”
  “他活过来了,刚才睁开一下眼……”小梅话没说完,一头就栽到地上。
  七天过去,得不到小梅他们的任何消息。我下决心从谷河上游过桥,绕道60公
  里到达对岸。
  在晚霞中,我远远就看见小梅搀扶着旺古站在草棚前向我招手。走近前去,我
  发现小梅苍白、消瘦了许多,人似乎也长高了一些,眉目间多了一种沉思的成熟。
  旺古软弱地倚在小梅肩上,像一个孩子,向我艰难地笑笑。小梅欣喜地告诉我这些
  天旺古死而复生的情形。临了,小梅说:
  “七天没割草啦,从明天起得铆劲补上。小陈快要来收草啦。”
  时令又到了冬至。大队突然通知我撤回云湖镇,还是上公社水库工地去,不是
  抬石头,是去办工地广播站,限我三天内报到。
  我向小梅、沈同生和旺古告别。告别的当天中午,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饭:有腊
  肉,有半瓶杂粮酒。小方桌摆在屋前空地上,我们四个各据一方,无声地频频举
  杯。其时河岸无风,天气晴朗,初冬的阳光温温地暖人。屋侧那棵豆梨子树,叶子
  正红得鲜艳。远望沼泽,衰草连天,一片苍凉寥廓……由于命运的驱使,我与他们
  相处了大半年,他们帮助我、照顾我,待我以善意和真诚。我想对他们说几句感激
  的话,但一时却不知如何表达。我想最好的感激,莫过于在今后的岁月里,记住此
  时此刻的氛围,自己也能以善意和真诚待人。这样,纷纷扰扰的世界大概会增添一
  分和平与宁静。他们也没多说话,沈同生和小梅只是反复叮咛:
  “以后常来看我们啊!”
  旺古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他们一起送我到河岸。沈同生就在河岸上和我握手告别。他摘下眼镜,揉了一
  下眼睛。旺古摆渡,小梅送我过河。踏上对岸麻石埠头时,小梅对我说:
  “小陈这几天就会来。我真想让你见见他。”小梅眼睛里含着笑意,我完全理
  解她说这话的含义。
  很遗憾,我见不到小陈。我鼓励小梅说:
  “你有什么话就对小陈说吧。不要躲闪,不要憋在心里头
  小梅若有所思地点头,抬起手摸摸头上的红发卡。
  我上了河岸,回头望见渡船已经返回河心。旺古从后面拢住小梅,手把手教她
  划船。
  从此,我离开了云湖镇,再没有见到割草的小梅。天地无垠,生命有限。许多
  地方我们一辈子也许只能到临一次,许多相识相思相念的人,一别永无重逢,再无
  相见。
  十六
  他说:喂,你睡着了吗?喂喂,他妈的,你什么也没听见,我算白说了。
  (其实我没睡着,但我不说话,我不想说话。)
  梦远书城(my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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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  恋
  徐  言于
  献  辞
  春天里我葬落花,
  秋天里我再葬枯叶,
  我不留一字的墓碑,
  只留一声叹息。
  于是我悄悄的走开,
  听凭日落月坠,
  千万的星星陨灭。
  若还有知音人走过,
  骤感到我过去的喟叹,
  即是墓前的碑碣,
  那他会对自已的灵魂诉说:
  “那红花绿叶虽早化作了泥尘,
  但坟墓里终长留着青春的痕迹,
  它会在黄土里永放射生的消息。”
  一九四 O年十二月二十日夜倚枕
  说起来该是十来年前了,有一天,我去访一个新从欧洲回来的
  朋友,他从埃及带来一些纸烟,有一种很名贵的我在中国从未听见
  过的叫做Era,我个人觉得比平常我们吸到的埃及烟要淡醇而迷人,
  他看我喜欢,于是就送我两匣。记得那天晚上我请他在一家京菜馆
  吃饭,我们大家喝了点酒,饭后在南京路一家咖啡店闲谈,直到三
  更时分方才分手。
  那是一个冬夜,天气虽然冷,但并没有风,马路上人很少,空
  气似乎很清新,更显得月光的凄艳清绝,我因为坐得太久,又贪恋
  这一份月色,所以就缓步走着。心里感到非常舒适的时候,忽然想
  吸一支我衣袋里他送我的纸烟,但身边没有带火,附近也没有什么
  可以借火的地方与路人,一直到山西路口,才寻到那路上有一家卖
  雪茄纸烟与烟具的商店,我就拐弯撞了进去。大概那商店的职员已
  经散工了,里面只有—个掌柜在柜上算账,一个学徒在收拾零星的
  东西,自然更没有别的主顾。
  但当我买好洋火,正在柜上取火点烟的时候,后面忽然进来一
  个人,是女子的声音:
  “你们有 Era么?”
  “Era?”掌柜这样反问的时候,我的烟已着在我的嘴上,所以
  也很自然的回过头去。
  是一位全身黑衣的女子,有一个美好的身材,非常奇怪,那付
  洁净的有明显线条美的脸庞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虽然我想不出
  到底是哪里。她正同掌柜对话:
  “你们也没有这种烟么?”
  “没有,对不起,我们没有。”
  这时候,我已经走出了店门,心里想着事情有点巧,怎么她竟
  会要买这 Era的烟呢?还有那付无比净洁的脸庞,到底我在哪里见
  过的呢?为什么这样晚还在这里买烟?我想着想着已经转出南京路
  了。突然在转角的地方有一个黑影拦住了我的去路,问:
  “人!请告诉我去斜土路的方向。”
  我骇了一跳,愣了。一种无比锐利的眼光射在我的脸上,等我
  的回答。我一时竟回答不出,待我有余地将眼光向她细认时,我意
  识到就是刚才在店里想买 Era的女子。
  她怎么会在我前面呢?我想。但随即自己解答了,这要不是我
  不自觉的为想着问题走慢了,而没有注意她越过我,就是她故意走
  快点避开我的注意而越过我的。
  “斜土路,我说的是斜土路。”
  月光下,她银白的牙齿像宝剑般透着寒人的光芒,脸凄白得像
  雪,没有一点血色,是凄艳的月色把她染成这样,还是纯黑的打扮
  把她衬成这样,我可不得而知了。忽然我注意到她衣服太薄,像是
  单的,大衣也没有披,而且丝袜,高跟鞋,那么难道这脸是冻白的。
  我想看她的指甲,但她正戴着纯白的手套。
  “人,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脸一百二十分庄重,可是有一
  百三十分的美。这使我想起霞飞路上不知那一段的一个样窗里,一
  个半身银色立体形的女子模型来。我恍然悟到刚才在烟店里那份似
  曾相识的感觉之来源。这脸庞之美好,就在线条的明显,与图案意
  味的浓厚,没有一点俗气,也没有一点市井的派头,这样一想,反
  觉得我刚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很可笑的。
  “你在想什么?不顾别人问你的路么?”
  她锋利的视线仍旧逼着我的面孔,使我从浪漫的思维上严肃起
  来,我说:
  “我在想,想这实在有点奇怪,问路的人竟不叫别人‘先生’
  或‘长者’而单声地叫一声‘人’,难道你是神或者是上帝么?”
  我心里觉得她的美是属于神的,所以无意识地说出这‘神’字,但
  是我随即用平常的微笑冲淡了那责问的空气。
  “我不是神,可是我是鬼。”她的脸艳冷得像久埋在冰山中心
  的白玉,声音我可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如果说在静极的深谷中,
  有冰坠子在山岩上溶化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到平静池面上的声音来
  象征她的清越,那么该用什么来象征她的严肃与敏利呢?
  “是鬼?”我笑了,心里想:“南京路上会见鬼!”
  “是的,我是鬼!”
  “一个女鬼在南京路上走,到烟店里买名贵的埃及烟,向一个
  不信鬼的人问路?”
  我笑了,背靠在墙上,手放在大衣袋里。
  “你不相信鬼?”
  “还没有相信过,这是真的;但假如有一天相信,也不会在上
  海南京路上,也决不会对一个在烟店里想买 Era烟,又胆敢向一个
  男子问路的美女来相信。”
  “那末你怕鬼么?”
  “我还没有相信世上有鬼这样的东西,怎么谈得到怕?’
  “那末你敢陪我到斜土路么?”
  “你想激我陪你去斜土路么?”
  “为什么说我激你?”
  “你为什么不说愿意不愿意,而说敢不敢呢?”
  “那么我就问你愿意不愿意好了。”
  “你为什么要去斜土路,这样晚?”
  “因为到了斜士路,我就认识我的归路。”
  这时候我们不自觉的并肩走起来。我说:
  “那末你是怎么来的呢?”
  “走着走着就来了。”
  “那么你是到南京路来玩的?”
  “我在黄浦江上看月。”
  “一个人?”
  “不,一个鬼。”
  “这样晚?”
  “是的,如果用你人的眼光来说。”
  “那末你也该乏了,让我叫一辆汽车送你回去好么?”
  “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不会叫汽车?还是你走不动,还是你不
  敢或者不愿陪我走。”
  “你是鬼?”我笑:“一个陌生的男人陪你去斜土路你不怕?”
  “在僻静的地方是鬼的世界,人应该怕了。”
  “我怕什么?”
  “你,你……至少要怕迷路。你知道僻静的地方,鬼路复杂,
  人是要迷住的,你难道没有听说‘鬼打墙’么?但是在热闹的地方,
  像这南京路,人的路就比鬼复杂,鬼是被迷住了。”
  “你是说你是鬼,而被‘人打墙’迷住了。所以不认识路?”
  “是的。”她点一点头说。
  “那么我陪你去,但是如果我迷路了,你也要指点我一个出路
  才对。”
  “那自然。”
  她每次回答时,我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