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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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更新:2021-02-25 04:03 字数:5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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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片刻,她低声哼了一下,笑吟吟地望着我,充满好笑地说:“怎么是你啊?这么巧?”
我竭力克服着心中那股猛烈上升的厌恶情绪,也努力地冲她微笑。我看着她的脸,那不屑且傲视的神情,愤怒就又不自觉上涌。她对我永远是那种表情。我低声却用力地叫出那我不愿意承认而又无法回避的称谓。
“二姐。”
第四部分第10章 阴霾不散(2)
“哎呦,真难得啊,我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你叫我二姐了。自从大姐死后我们也一直没见面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二姐呢。”她没好气地说。
众人看出我们认识就都继续吃饭了。我与二姐走到饭店的咖啡厅坐下,她对我这么礼貌恭敬而感到疑惑。换作以前我是绝不可能这样的,只是我想起大姐遗书上的话,她让我好好与姐妹相处。我已经很对不起大姐了,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听她的话。
“蓝夏雪,你怎么这么奇怪啊?”她还是忍不住问。
“大姐去世前,曾写过一封遗书。”我啜了口咖啡,慢慢说。
“什么?”她大惊,又马上平静下来,“你为什么没给我们看?上面写了些什么?我就奇怪,她的公司怎么莫名其妙地就给了别人?”
我忍不住叹气。大姐,你听见了吗?原来她只是对你的财产感兴趣。你太善良了,总是把每个人都想得很美好。
“她把公司留给未婚夫,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说。
“那个男人是她未婚夫?”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也没必要把所有家当都给一个外人啊。”她小声的。
我轻声哼了一下:“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况且那份遗书上所写的内容跟蓝家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们就没让你们知道有遗书这回事。”
“你们?”她敏锐地捕捉到我的话,“你和那个男人?”
“是。”
“你们早都认识?为什么大姐从不跟家里说她的事呢?”她喃喃地,忽又话锋一转,“又为什么,偏偏你去看她后,她就死了呢?”
“大姐确实走得很突然,这一点谁都没有想到。”我吞下“大姐的死与我也有一定关系”这句话,为的是不想把单宏健扯进去。
“但是,大姐的遗书上说要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和姐妹相处。”我看了看她,“为了大姐,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向下弯腰,鞠了一躬:“二姐,以前我有不对的地方请你原谅我,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就算为了大姐。好吗?”
“哈。”她不可置信地笑笑,“真荒唐,你在编故事啊?还拿死人做主角。你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我看着她那副蛮不在乎的样子,气得狠狠拍桌子大喊:“蓝鸿雁!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啪啪,她鼓掌:“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蓝夏雪。好了,我还有事,不奉陪了。”起身就走。
“你站住!”我拦住她,“我是认真的。大姐临终前就这么一个心愿,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她也大声,“不要以为你叫我声二姐我就会被你骗了!你也不问问你自己,从小到大,你有把我当作姐姐看吗?哼,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我妹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是个野种!”
“我不是!”我大声喊,愤怒地打了她一耳光。
她紧接着打还我一耳光:“你就是!”我俩又再次成为咖啡厅里的焦点。
我用怨恨而且凛冽的目光注视她,她被我盯得发慌,连忙说:“你……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从小就这样,怪不得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你。你要不是野种,他们怎么会和你断绝关系?”
“他们和我断绝关系?”我轻蔑地笑,“是他们告诉你的?”
我和她又重新坐好。她说:“是啊。有一次鸿美问到你,爸妈的脸就一下子沉了。爸爸闷闷地说已经跟你脱离关系了,妈就说你是野种,还被爸骂了一顿。”
骂了?难道,在他心里,也会忍不住假设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吗?我平静了一下,尽量让激动的声音小一些:“不是他们跟我断绝关系,是我与他们。”
“哼。”她不相信地哼笑,“你与他们?你为什么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不然呢?你们全家人除了大姐,没有一个给我好脸色看。你们总是把我当成仇人一样,鸿美对我总是敬而远之,你则总是看不起我。在那样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家里,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那是因为你是……”她看到我生气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小了许多,“你要是蓝家人,爸怎么会连生病都不告诉你?”
“‘他’生病了?”我心灵一颤。
“是啊。前一段日子爸和妈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婚了。离婚后没多久爸就病倒了,鸿美问我要不要告诉你,让爸听见了。他说你已经不是蓝家人了,根本没必要告诉你。”
难道他就真的这么恨我?我停顿了许久才说:“‘他’得了什么病?”
“呦……你还会关心他啊?”她嘲笑我,“他得的是癌症。”
我瞪大眼睛看她,她的眼神里依然充斥着对我的轻蔑。她没等我说话又跟上一句,我看着她的嘴型:“肺癌。”
“肺癌?”我小声念,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四处看却不晓得在看些什么,脑子里一团糟。不,不会的,他不会死,这不可能。一个生命力那么旺盛的人怎么会死呢?他打我骂我的时候不是从来都那么有精神的吗?
“喂,你干什么?”蓝鸿雁向前探身看我,“他还没死呢,再说这儿又没有别人,你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
“你!”我半起身但又坐下,“‘他’是你爸爸。难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过?还有心情……跑出来旅游?”愤怒让我吐出每个字都显得很困难。
“他得的是癌症,还是肺癌晚期,这种病是没救的。难过又有什么用?他还是会死。”她说得轻松自然。
我再也不控制自己,挥手去打她,却被她一把握住我正扬起的手。她凑到我面前:“你以为我这么笨,还会让你再打我一次吗?你别忘了,你现在在蓝家什么都不是!就算他死了,也不会分给你一丁点儿钱!”她说完狠狠地放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呆坐在座位上,眼前浮现的都是“他”的模样。我曾经憎恶愤恨甚至一辈子都不愿再见的这个男人,他竟然得了癌症。而我竟然,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他就要死了,我应该开心的不是吗?那个从小虐待我直到生病都不肯认我的人,他就要永远消失了。我应该开心的,我应该开心的。
我开始大声地笑,笑到鼻子发酸,笑到嘴唇干裂,仍不肯停。我不顾咖啡厅里其他人的目光,放肆地大笑,然后又大声变成轻声,再有轻声转为无声的哭泣。
我一直在咖啡厅坐到傍晚,把从小到大与“他”有关的记忆都温习了一遍,也回想着母亲讲述的故事。我有太多的疑问了,他们为什么会离婚?“他”……究竟有多恨我呢?
我去服务台查到蓝鸿雁的房号,这一连串的疑问我只能够问她。
第四部分第10章 阴霾不散(3)
她开门的时候显然很惊讶:“你来干什么?”说着就要关门。
我顶住快要关上的门:“二姐,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她一愣,然后转过身:“你进来吧。”
我坐在沙发上,她把电视机关掉,也坐下。
“‘他’恨我我没话说,但为什么你和鸿美也不喜欢我?”我问。
她整了整睡衣,点起一棵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我不仅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大姐和鸿美。”
“为什么?”
“为什么?”她冷笑,“哼,从小到大,三姐妹里,大姐就只疼你,而爸妈呢?他们就只会吵架,但他们却偏爱鸿美。惟独我,我在你们眼中就像个透明人,在家里我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好像没了我,这个家也不会怎么样。”
我说不出话。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悲惨的,但在她心中,也许她才是最可怜的。我对她的敌意多少减轻了一些,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至少他们不像讨厌我一样地讨厌你。”
“哼,是啊,他们是不讨厌我,但也不喜欢我。”她的语调总是那样漫不经心。
“他们……为什么会离婚?”我抛出主题。
“我怎么知道,切。”她白了我一眼,“你这么关心他们,去问他们本人好了。”
“那……那你妈妈,她现在住在哪?”我又问。
“我妈妈?”她讽刺地笑,“看来你真的是野种啊?我妈妈难道不是你妈妈吗?”
“二姐。”我被她的话激怒,站起身:“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亲姐姐,这一点我永远都不会忘的,而且大姐的遗言我也不会忘记。无论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也无论你有多讨厌我,你始终是我姐姐。”
我推开门要走,她这才说:“我告诉你她的地址,省得以后你再来烦我。”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电话拿起又放下。我盘膝坐在床上,看膝头的那张纸片,养母的地址便在上面,我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问一句,为什么到了现在,才肯放过彼此?几十年的忍气吞声,几十年的貌合神离,为什么会在现在才一触即发?在各有所爱的那时他们还可以生下鸿美,足以看出他们是那样地讨厌而又无法离开对方,但为什么到了现在这把年纪还要分开呢?而我现在最心烦的还不只是这个。
我不知道该不该给母亲打电话。
“他”得了癌症,这对于母亲而言,是个太大的打击吧?我拿起电话,我该告诉她的。他们已经错过了二十多年,难道还要继续错过吗?我了解失去的痛,就像柯宇离开我,我的生活就一下子失去重心。母亲一直背负着对雷松的愧疚,所以她不让自己去找“他”,可如今,“他”已即将不久于人世,“他”最想见的人,会不会是母亲呢?对,我应该告诉她,我不能再浪费他们的时间了。
我拨了家里的电话,却在话筒还没有传来嘟嘟声的时候就猛地按下叉簧。不行!我不能说,就算他们相见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会死的,一切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母亲要怎么承受“他”的离开呢?她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不仅仅是因为我,也有“他”大半的关系吧。如果“他”死了,那母亲……我不敢想。
我向后躺去,望着天花板,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或许根本就不会怎么样的。但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必须回去。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外面还在下雨,不知道是不是赶上了南方最多雨的时候。我住在饭店的二楼,窗子又靠近街道,我总是习惯向下望。街上的路灯依旧亮着,我倚着窗棂,看那盏路灯。在路灯下,是不是也有执着的飞蛾呢?我顺着灯光往下看,竟又看到那种蓝色碎花的雨伞,伞下的人一侧脸,灯光正好打在他脸上,我一瞬间凝固。
柯宇!
我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穿着睡衣疯狂地向街道奔去。柯宇,你要等着我,我就来了。我不顾身上衣服的单薄,不顾外面的瓢泼大雨,我什么都不顾。我冲过去拉住他,急切地唤:“柯宇,柯宇!”
他被吓了一跳,以一口正宗的南方口音说:“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我这才看清他的正脸,手一下子放开他。不,不是,他不是柯宇。
“对不起。”我轻声说。这时一个女孩从附近的昼夜商店里走出来,那个撑伞的男孩忙朝她跑去,把她笼罩在伞中,轻轻捻她头发上的水珠。女孩笑着,男孩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两人朝对街走去。
我就一直站在雨中,一直看着他们向前走直到消失。我这才转过身,一步步往回走。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雨越下越大,倾盆大雨砸在我的身上,猛烈而又凶狠,我的心冷到刺骨。柯宇,这是你带给我的副作用吗?
我回到饭店的房间里,整个身体重重地朝床砸去。
第二天我发起了高烧。身体很难受,浑身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似的,嗓子干涩却没有力气去倒一杯水来喝。我只能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