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4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1-02-17 07:25      字数:4862
  而这些事,只是主母关照范围内的一小部分,歪哥的母亲还要照管国公府的铺子,生意上有的大事,管事姑姑们不敢做主的,便要来回他母亲。而在这些事之外,还有宜春票号的管事也经常要来坐坐,母亲之前病了,现在痊愈,各府都来人问好,也下帖子邀请母亲赴宴、赴诗会、拜佛、赏红叶……
  仅仅只是这些也就罢了,还有同和堂的管事们,经常也登门来坐坐,每个人都对歪哥特别客气,对乔哥虽然也十分礼遇,但看着歪哥的眼神总是十分仔细,令歪哥颇觉得不舒服。而母亲对他们也是特别地尊重和礼遇,每回过来,必定上座款待,也会把别人都摒出去了再和他们商量药铺的生意――说实话,跟在母亲身边这几天,光是这些川流不息的访客,都让他替母亲累得慌。
  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小舅舅就不说了,本来极老实憨厚的,不大会看场合说话,现在经过一番历练,见了许多阿姨、婶婶,拿了好多表礼,也学会了歪哥所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麻先生教给他的一些学问,他也和歪哥一样,渐渐地懂得应用了。
  “这个姨姨心情似乎不大好。”两个小孩经常交流观察的结果,“笑得勉强不说,待姐姐也太恭敬了一点。”
  “那位伯母春风得意的,家里像是才有了喜事,”歪哥帮助小舅舅,“你瞧,她给我的表礼,出手也很大方……感觉像是冲我们显摆来的。”
  他们今日是跟着蕙娘待客,因此又得了许多表礼,两个人也不大搭理大人们,只是凑在一起说话。此时又有人冲他们招手笑道,“这不是宝印小公子吗?快过来吧。三柔今日也跟我过来玩呢。”
  歪哥挺喜欢三柔姐的,两人也熟惯,他认得这是许家大房的伯母,便过去叫了人,又问三柔姐的好,笑道,“三柔姐,等你来教我说法国话呢。”
  许三柔笑道,“上回教你的几句还记得吗,说来听听?”
  歪哥便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他倒是都还记得意思的,许大伯母掩口笑说,“好乖巧的小公子。”
  几个小孩子便凑在一处玩耍起来,歪哥把三柔姐介绍给小舅舅认识了――他们年岁差距还小些,不过,他小舅舅人太老实,没说几句话,三柔姐便没了什么兴致在,只是拉着歪哥继续教他拗口的外国话,歪哥学了几句,泄气道,“好难说呀,我看夷人村里的人都说得很顺口的,我说来怎么磕磕绊绊的。”
  几人正在说话时,外头又响起了笑声,桂家两位婶婶也进了屋子,身后便跟着讨厌的桂大妞:歪哥本已知道她也许会过来,毕竟,今日母亲宴客,目的就是为了谢过各府在她‘病着’时对她的关心,那么桂家两位婶婶是必来的,没想到桂四婶还真的带了她来。
  一见到桂大妞,他就禁不住要撅嘴,见她扫了自己一眼,又扭回头去好似没看到一般,他越发觉得这人好生傲慢,奈何三柔姐看到桂大妞,便开心地碎步走了过去,先给两位桂家婶婶行了礼――四婶摸着她的头说了好一会话,几人亲密得就和一家子似得。三柔姐便捏住桂大妞的手,两人手挽手走过来,同歪哥和他小舅舅道,“你们玩罢,我们乘开宴前去园子里逛逛。”
  说着,两个小姑娘便手拉着手走远了,歪哥和乔哥又呆了一会,两人也觉得无趣――这种场合,从前他们也不必出现的,都可以同乖哥一样,在自己屋里玩耍。只是最近既然跟随着蕙娘,便都有份跟在她身边学习待人接物罢了。
  眼下人几乎已经到齐了,还三三俩俩地凑着说话,公主府的舅祖母,阜阳侯府的姨祖母,还有许多表舅母、表姨、世伯母等等,都问着歪哥母亲的好,她忙于应酬,倒是顾不得注意两个小的。歪哥见跟着他们的两个丫鬟也都被暂时调开了,便扯了扯小舅舅的袖子,冲他做了个眼色。乔哥虽有些为难,但禁不住他使劲撅嘴撒娇,便也点了点头,两人偷偷地钻到屋外,也去园子里玩耍。
  后花园虽然不小,但对地头蛇歪哥来说,要找两个人还是容易的,他很快就在池子边上发现了两个小姐姐――两人都在往水里抛小石子儿,隐约还能听见三柔姐笑道,“还好后花园里人不多,不然,还得装样儿。我都有好久没骑马、踢球啦,等我回了广州,让哥哥带我去海边玩,到时候,我可要玩个痛快。”
  她在歪哥跟前,总是柔和大方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姐姐,歪哥也没想到私底下三柔姐还有这一面。当然啦,桂大妞面上虽然也一直装着大方得体,可他是早看透她了,那丢石子儿的粗鲁劲儿,正合适她表里不一的做派。他扭过头,见小舅舅有些吃惊,一时恶作剧之心涌起,便压低了声音道,“小舅,你看,大妞姐多野,真是个假小子呢!”
  没成想,他小舅舅非但没露出嫌恶之色,反而向往地瞅着两人,喃喃道,“呀,大妞姐连打水漂都打得这么好。”
  歪哥不知为何,气得有点想跺脚,可却也没来得及――随着乔哥这句话,两个小姑娘都看到了他们,许三柔立刻就把手背到身后,桂大妞倒是大大方方地,一甩辫子,将手里的石头又抛了出去,小石块在水上打了有七个点儿,才落入水中。她冲乔哥招手道,“你来呀,我教你――你怎么什么事都不会。”
  乔哥红了脸,踌躇了片刻便上前去,温驯地说,“我是挺笨的,让大妞姐见笑了。”
  “你也不算笨吧。”桂大妞压根就懒得搭理歪哥,自顾自地教乔哥,“顶多就是不够机灵,其实沉下心来还是能够学会的。”
  歪哥每次见到桂大妞,都要被她梗得说不出话来,他委屈得直想上前把小舅舅和她都推进水里去。却还知道这样一来,非得惹祸不可,因也只得罢了。他很不忿气,见三柔姐在一边抿着嘴巴笑,便拉着她道,“三柔姐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儿――我也会打水漂,我打得可好了,我教你!”
  许三柔便笑着被他拉走了,她道,“宝印你好厉害啊,居然会打水漂呢。”
  虽然好似也在逗他,可不知如何,就硬是要比桂大妞讨他喜欢多了,歪哥看了桂大妞方向一眼,心头一阵激荡,脱口而出道,“三柔姐,以后我长大了,娶你做媳妇好么!”
  他这话说得十分大声,众人都顿住了手上的动作,三柔姐握着嘴呵呵地笑了,道,“我有什么好,你娶大妞姐姐吧,我可配不上你。”
  歪哥看她笑得十分好看,而桂大妞面上却不大高兴的样子,心底不知如何一阵爽快,他大声道,“我觉得你哪里都好,待人又和气,生得又好看……三柔姐你答应我么!”
  说着,便扭股糖似的缠着许三柔,许三柔被他缠得不过,只好道,“好好,嫁你嫁你。”
  她背着手转了转眼珠子,又指着桂大妞笑道,“可我同大妞姐姐最要好了,我若是嫁了你,大妞姐姐怎么办?”
  桂大妞道,“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三柔,你又淘气。”
  的确,这一问十分离奇,可歪哥也没顾上和许三柔分说这个,他矜持地考虑了一下,勉强道,“她若倒贴嫁妆,那我考虑考虑,也娶她好啦。”
  许三柔扑哧一声笑起来,连他小舅舅都笑了,口中道,“歪哥,你别说这些胡话啦。”
  桂大妞白了他一眼,道,“谁要嫁你啊,小毛头一个。”
  她扯了歪哥小舅舅一下,道,“走,我们绕去那边玩。”
  许三柔冲歪哥扮了个鬼脸,也道,“哼,你花心,我不理你啦。”
  说着,便追着桂大妞去了,倒是把歪哥晾在原地,上下不得。歪哥呆了许久,才发足追上道,“哎呀,三柔姐等等我,那我就娶你一个么!就娶你一个!”
  ☆、296、八卦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江湖;这大人也有大人的故事。蕙娘离京四个多月;如今康复回来;随指一事宴客;多少也有平复众人猜测的意思:连权神医都治不好的病;要单独住到冲粹园去……这要说起来,里面可有故事了。
  孙夫人、桂少奶奶算是仅有知道内情的两户人家,别的女眷们则多半都在猜测蕙娘和权仲白的关系是不是出现问题了。尤其她人虽然清减,但看上去不似大病初愈,因此蕙娘也知道圈子里必定有她的传言;她索性随意指了秋景;将大家团圆一请;免得还要多费口舌。权仲白也是因此,特地没有出门做事;还打发好几个人进来问蕙娘的好,算是把功夫做到位,起码能让谣言相应地平息下来那么一点儿。因此这顿饭,众女眷吃得是各有心思,只有阜阳侯夫人比较高兴,笑眯眯地拉着蕙娘,直夸她新衣裳做得好。
  众人吃过饭,三三俩俩,有的年纪大些的,便和权夫人、太夫人说话,有的在静室午休,有的在鸳鸯厅前头看戏:因是纯女眷聚会,她们可以在前厅隔水真正看到戏台上的摆设,而不是于后厅听声儿。蕙娘和众人都应酬过了,也有几分倦意,只是强撑着同宾客们说笑。因这一阵子她不在京里,宫中有事也没参与,便有人对她夸德妃,道,“现在后宫好多事,都由德妃娘娘来办,难得娘娘宅心仁厚,什么事都是处处周全。众妃嫔提起来,口中都是只有夸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蕙娘无需多了解,也知道应该是二皇子、三皇子针锋相对,后宫也摆开了架势。皇上为了平衡,索性捧娘家还算是提得起来的德妃管事――至于白丽妃,虽说家里也是官宦,但最高不过五品,哪能和贤妃、宁妃抗衡?
  她抬了抬眉毛,笑道,“德妃的性子,最是稳重平和。这一点也让我们放心,只是她毕竟娇养出身,宫中事务繁杂,也不知能否处理得让众人都满意呢。”
  挑起话头的乃是方埔太太,不过她对宫中事务了解得肯定不如勋戚们多,因此被蕙娘这么一问,倒是答不上来了。还是孙夫人笑道,“现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事,左右都是些一碗水端平的事情,德妃处事公道,众人也没什么好挑毛病的。二少夫人尽管放心好了。”
  自从蕙娘回来,两人还是头回相见,蕙娘虽然之前已经给她写了信,解释了小寒去世的缘故,但当着孙夫人的面,毕竟也有点心虚。得了她的话口,方要说话时,阜阳侯夫人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便住口不言,过了一会,随指一事,和阜阳侯夫人回避了出去说话。
  “这一阵子,算是彻底出了太后的孝期,宫里的活动也多,仲白外婆和我也时常进宫的。”阜阳侯夫人站得远远地,隔着庭院看了孙夫人一眼,低声道。“也算是得到了一点消息吧……现在两宫之间,都有点水火不容的意思了。贤妃处处护着二皇子,让他大出风头,硬生生是把三皇子的聪明才智给比下去了不说。三皇子现在也是三灾八难的不太平。一时又是出风疹,一时又是跌进水池里,宁妃见天地往陛下那儿抹眼泪。皇帝也是烦得不行了,索性抬举德妃来管宫务,德妃也是战战兢兢,什么好东西,先给了两宫,再给丽妃,最后才是自己。饶是如此,两宫间明争暗斗的,还是想拉她站队。你今日请客,请了桂家也罢了,毕竟你们两家都是宜春号的股东,怎么连孙家、许家都请了?这是许家世子夫人没来呢,若是来了,瑞云该有多尴尬?现在杨家那两个姑奶奶见了面,都不知该怎么说话了,都说许少夫人去广州,就是想要回避这个事。”
  蕙娘之前也听权世S说过几次,后宫中的争斗,现在闹得是有些难看了。不过,鸾台会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因此只是静观其变,并未过多地打听和介入。她做出惊讶表情,低声道,“已到这个程度了?”
  阜阳侯夫人点头叹道,“虽说还比不上昭明年间,却也隐隐有这样的影子在了。这两个孩子,现在谁也没有出阁读书,开衙建府,不然,斗争得只怕还要更厉害。就是现在,朝中不也已经开始隐隐地站队了?就是我们家老爷,投闲置散了多少年的,还有人来游说着让给二皇子说好话呢。我们直接回了话,就说德妃也是我们的亲戚,将来一个藩王稳稳的,亦都不愁日后没有靠山,来人听说,方才罢了。”
  她又左右一望,压低了声音道,“这几个月,两宫都有往外抬死人的。这都不说了,连护城河里的死人都多起来,好些都是脸被划伤了许多道,根本无法辨认身份的。”
  这样看来,各宫也在往外清除一些可疑的人手了,甚至包括两党的中坚人物,也都在梳理自己的势力。蕙娘点头叹道,“我明白阿姨的意思,我们家有德妃在,只需谨守中立,将来自能平安。这些事,我们不会去插手的。”
  “不插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