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0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1-02-17 07:24      字数:4736
  焦勋呵呵地笑,“那我就静候权兄消息了。”
  权仲白道,“正是,只是你在我们府内那条线,终究受到规矩束缚,无事不能时常出门,太不机动了,只好做两条线之一。”
  说着,便蹙眉不语,蕙娘道,“你的意思,是让桂皮来联系焦勋?可他毕竟是你贴身小厮,目标有点太大了吧?”
  权仲白道,“桂皮忠心耿耿,能力又强,倒的确是不错的人选,但他现在管着的事有点太多了。我看,不如由焦梅设法寻个人,跟在我身边也算个小厮,这样他出门也方便,彼此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们家的人,嘴巴都严,也比较妥当。”
  蕙娘点头不语,焦勋也道,“这么说倒是,那以后这两条线可交替使用,要更为隐蔽得多了。”
  三人遂又把一些暗语给梳理了一遍,此时天色已经过午,话已说完,权仲白、蕙娘遂起身告辞,一样也是从门洞里直接上车,外头压根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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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乘普通的清油车,当然不能直接从焦勋住处回国公府去,怎么也得在城里绕上几圈,才少些嫌疑。两人坐在车里,一时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蕙娘才轻声问,“杨善榆又怎么啦?”
  “他本来就有病根子,头里有淤血。这几年太累,又开始发作头疼。”权仲白神色也有几分凝重,“这病除非开颅,不然我看是治不好,能撑多久,只看命了。但这么劳累下去无论如何是不行的,这一次发作,我给他行针,看效果,没有从前好了……”
  杨善榆年纪不大,竟有这么个顽疾傍身。蕙娘听了也有几分感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权仲白看了她一眼,唇边忽而现出一点笑意,他问,“开心么?”
  蕙娘道,“我开心什么?”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权仲白说,“让我陪你过来见焦勋,也好令他知难而退。”
  他一句话,正切中蕙娘根本意图,犀利程度,令她几有否认冲动,只是几经挣扎,到底还是没把话给说死,不过还带了几分嘴硬,“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权仲白微微一笑,低声道,“其实,他是挺喜欢你的。对你的策略,怕也是心知肚明。”
  蕙娘哪里不明白焦勋的意思?权仲白喊他焦勋,他一直自称李韧秋,多少也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虽说权仲白这一来,立刻就切断了他和蕙娘直接联系的管道,又把和焦勋打交道的活给揽到了自己身上,但她毕竟也是了解焦勋的,焦勋的态度,未必会因为她的态度改变。
  她疲惫地摇了摇头,看到权仲白,气又不打一处来,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稳坐钓鱼台,任凭风吹雨打……再这样下去,也许我真就和他一道走了呢?”
  权仲白摇了摇头,眉头反皱起来,他道,“你这样说,把焦勋置于何地?他待你一腔真情,你待他,也该尊重诚恳。一而再再而三拿他来说事,有点过了。”
  说实话,蕙娘亦不是什么一心争雄好胜的人,在政治场合、生意场合里,意气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也没想过要把谁给压服了、踩实了……也唯有在权仲白跟前,这种恨得牙痒痒的情绪才能一再出现,权仲白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她听着就气得半死,一时热血上涌,真恨不能把他一刀捅死,还落得个干净。什么话冲口而出,事先根本连脑子都不过了,“权仲白,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了?人家对你心里有怨恨呢!孙国公什么身份的人,带了妻子给你磕头,救命大恩哪有一个作揖就了事的?他心里恨着鸾台会,对你是什么想法可难说了。就不说这个,他还惦记着撬你的墙角……你倒好,假惺惺的还关心起他来了,好,你高洁,你有志气,你看不起我……”
  说到这里,蕙娘的情绪也有点平复了,她亦自觉有些幼稚,便住了口,只是见权仲白唇边若隐若现,又有了一点笑意,禁不住又道,“我恨你!”
  权仲白倒被她逗笑了,他往后一靠,眼睛半眯起来,长吟道,“哦——你恨我,不是挺好的么,我也有点恨你嘛,我们正好扯平了。”
  蕙娘手里要有刀,现在权仲白身上肯定已多了几个明晃晃的窟窿。她恨不能掐住权仲白的脖子大吼几声——这股劲,把这个平时轻言浅笑气度雍容的二少夫人,气得银牙紧咬双眉紧蹙,要不是实在不愿示弱,恐怕眼泪都要被权仲白给气出来了。
  她虽一句话没说,可种种情态,自然让权仲白看得直乐,他鉴赏了一会蕙娘的表现,又闭上眼轻轻失笑,摇着头道,“咦,难怪你这么喜欢摆布别人,原来拿捏、操纵一个人,感觉竟这样好。”
  蕙娘越发气苦,她亦明知自己这次输给权仲白,让他看清了自己心意,摸准了自己的脉门,现在是处处都落在下风,多说只能多错。可这股情绪发酵起来,就是她涵养功夫再好也难若无其事,偏偏,现在两人又在一辆车里,她的种种恼色全都落在权仲白眼中,倒是锦上添花,势必让他更为得意了。
  这多种复杂的挫败混在一起,让她也有点进退失据了,蕙娘握着他的肩膀,怒道,“出去,去坐车沿子,不许和我坐在一块!我看了你就讨厌!”
  四轮马车,在城里行驶,平时勉强还能算是四平八稳,可一旦路况不好,颠簸也是常有的事。这时候人坐车里要过分活跃,很容易一起摔跌出去。蕙娘才一发力,车轮恐怕刚好别了一块石子,权仲白的笑声还在半空中呢,两人轻呼声起,已经是跌作了一堆,如非权仲白见机得快,拿手一挡,只怕清蕙的头就要撞上车门了。她也是受了一惊,本能地就拿手环住了权仲白的肩膀。
  这辆车用料不错,车里的声音不大传得出去,这么个小插曲,外头人是一无所觉——或者说,装作一无所觉——桂皮继续熟练地赶车前行,很快就把车赶上了青石路。可蕙娘的手,却久久都没有松开,权仲白也没挣,只是低下头,在她耳边说,“快要到家了!”
  蕙娘含怒带怨地又白了他一眼,也许是此刻情绪正在激动之中,也许是……她早已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女儿家的心思,也许就是她自己都猜不明白?她还是埋怨的口吻,“难道,只有我娘家死了人,你才肯抱我一下么?”
  这埋怨,和头前的埋怨,措辞几乎一样尖锐,可语气却又截然不同了。怒怨与幽怨之间,差的也就是一个字,可听者的受用程度,却是截然不同。
  权仲白眼底,又闪过了一丝笑意,他又垂下头来,轻声说。“你还在孝里。”
  这是解释、还是提醒、还是托词,又或者是承诺?蕙娘瞪大眼,盯着权仲白的脸,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自己的心意也还没定呢。外头马蹄声便渐渐地慢了下来,车身一震,便停了。桂皮咳嗽了一声,在车门外大声道,“少爷,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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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蕙娘进门时,脸色特别地不好看,别说丫头们了,就连歪哥看了,脖子都要缩一缩,倒是乖哥,因母亲一向疼他,他又乖巧不闯祸,也没受过什么责罚,还不知道畏惧,见了母亲回来,便快乐地跑到她身前,充当信差,道,“今日舅舅差人来找您呢。”
  蕙娘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不免微微动容,“哦?”
  乔哥现在闭门守孝,他身上带了两重重孝,在民俗中是现在也算是不祥之人。没事肯定不会打发人到权家来的——不大吉利。
  蕙娘便玩笑一样地问儿子,“舅舅打发人来,什么事呢?”
  乖哥说不大清,只知道是挺着急的,他嘟嘟噜噜,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把歪哥听着急了。本来装模作样在练字的,现在字也不练了,丢下笔叫道,“我知道——子乔舅舅打发管家来说,说是有兄弟从外地来投亲了!”
  兄弟?焦家人什么都不缺,还真就缺兄弟姐妹,三亲六戚。蕙娘的笑容淡了下去,见绿松进屋,便看了她一眼,绿松轻轻点头,叹息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说是从老家寻来的老亲戚。”
  蕙娘不由冷笑了两声,才道,“好么,尸骨未寒,这就有人忍不住,要出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我真想提醒焦妹子,就是你娘家死一个人抱一下,那也还有一下欠着呢……
  开玩笑开玩笑XD
  这一次是小权的优势回合,妹子难得输得毫无悬念!
  ☆、259不轨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焦家本来势力也足可以解决了;只是现在老爷子毕竟去了;还在孝里就闹腾出动静来;外人看了难免觉得有点不像。蕙娘晚上就和权仲白提起来,“如今的顺天府知府;我记得和我们家也是沾亲带故的?”
  权仲白道;“好像是吧;说来和四婶也是亲戚,逢年过节偶然也来府上走动走动的。怎么;你倒有事求到他头上了?他是谁的门生,若是你们焦党门人,随口打个招呼也就是了,若是杨党的人,四婶的那点关系也不顶用。”
  “谁的门生都不是,那年主考是王阁老。”蕙娘也笑了,“什么好像是,你自己心里门清,我说一句话,招了你十句话,你就在这装吧。”
  因歪哥实在难带,只是上下学的一路都能闹腾出多少事来,蕙娘索性就给乖哥也开了蒙,让他带着弟弟每天上学放学,有乖哥这么个小耳报神、小跟屁虫在,歪哥也老实了不少,这几天下了学都回来功课玩耍,到了晚上,便赖在父母身边。对父母之间的对话,也不像弟弟那样,因为完全听不懂,索性就当作耳旁风。听了权仲白这一说,他便露出思索神色,蕙娘看见了,便不令权仲白再说话,而是问歪哥,“想什么呢?”
  说起来,权仲白和蕙娘这对父母,也算是颇为开明,蕙娘对儿子,素来是赏罚分明,而大胆言语,素来是不算错处的。权仲白更不要说了,对歪哥简直就是二十四孝父母,平时无事再不搓摩。所以歪哥说话办事从不畏首畏尾,听母亲这一问,便道,“我想,这个老亲戚,是来寻麻烦的吗?”
  蕙娘和权仲白对视了一眼,权仲白道,“哦,你怎么看出来的呢?”
  歪哥道,“这倒简单,娘一听这事脸就沉下来了,几个姐姐听了,脸色也不好看。”
  他说的几个姐姐,就是蕙娘的使唤丫头们。蕙娘道,“是有些麻烦,你说,他是来寻什么麻烦的?”
  歪哥皱起眉头,又想了想,就把事情给梳理顺畅了,“外祖父家亲戚少,名气又大。要认亲,什么时候不能来呢,外祖父家在京城都那么些年了……老大的牌匾在门口竖着呢,难道还找不到地方?也许就是看外祖父家现在长辈都没了,上门来闹事的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经过些事情的人都想得出来,只是难得歪哥小小年纪,也看得分明,蕙娘不免微微一笑,权仲白说,“你倒是挺能的嘛。”
  似乎是奚落,但口气里的喜爱,却也错认不得。歪哥摸着脑袋嘻嘻一笑,更大胆了,“我猜,娘是打算把这个人——刺配三千里!所以才去找关系。这……这叫杀鸡给猴看——不,是惩一儆百!免得那些无赖,瞧准了子乔舅舅好欺负,就三天两头地上门闹事,惹得三姨姥姥也不能安宁。”
  五六岁的年纪,已经这么懂事了……权仲白微微有些惊异,看了蕙娘一眼,蕙娘道,“刺配三千里有什么用,这个人去了,还有那个人来。找知府,是给他打个招呼,让他别被蒙在鼓里。你说的杀鸡给猴看,道理是对的,可那个人,还远远算不上是鸡呢,顶多就是一只小老鼠罢了。”
  歪哥不免一惊,他有些兴奋,也有些耸动地问,“呀,难道娘你要——要——要杀了他不成?”
  权仲白面色微微一变,看了蕙娘一眼,蕙娘本要说什么,见权仲白脸色,便道,“你问你爹吧,看他觉得怎么做好。”
  歪哥现在很懂看碟下菜,见父亲脸色不大好看,便摇头道,“我……我不问了,这事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蕙娘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权仲白说,“好啦,到点了,你们该去睡啦。”
  这子女教育问题,两夫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的。更足以杀死一切风花雪月的气氛,尤其权仲白那个性子,肯定无法接受歪哥这么小就涉足成人世界的阴暗面,蕙娘本做好准备,和权仲白争论一番。没想到权仲白却并没说什么,反而把此话搁下不提,她倒有点吃惊,便撩他说。“明天我预备把歪哥带回娘家去,也让他见见世面。”
  权仲白眉眼有些阴霾,但却还是点头道,“去吧,别把乖哥带去就行了,孩子还太小,不懂得这些事,只能吓怕了他。”
  蕙娘越发惊异,禁不住就问,“嗳,你倒不怕我带坏歪哥了?丑话说在前头,我虽没打算要了那人的命,但对他的手段也不会多轻巧。”
  “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