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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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搏 更新:2021-02-25 04:01 字数:4752
彭晓笑得把头都埋了下去,“马民,莫吃醋好罢?”
“我是针对你说的义务劳动一事说的。不是吃醋。”
这是上两个星期在招待所里的事,当时两人做完爱,坐在沙发上休息时就说了上述的话。现在马民联想到早上这个电话,忽然对彭晓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一样。她同时跟两个男人睡觉呢,她有什么蛮值得我爱的?他想。爱情是绝对自私的,爱情不是两个人可以共有的,更不是公共财产。可是她现在的位置就处在我和她大夫之间,她两边的爱情都一点不剩的接受。既跟丈夫做爱,又跟我做爱,这样的爱情我破釜沉舟地去力争,有什么意义?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再发展下去就太危险了,再这么以此类推地下去,他的爱情就会变得一钱不值。阳光是捕捉不到的,他这么说。他为了避免“新思想”在他脑海里捣蛋——在此以前他还真没这样想过,重新走进了客厅。
“爸爸,”女儿对着他一笑,又和他亲密无间了,“你这个小爸爸。”
什么爱都不及血缘的爱来得结实。他想。“天天,等下我们出去吃中饭。”马民说,亲昵地觑着女儿,“爸爸带你到金天地下餐厅去吃,你最喜欢去的。”
“谢谢爸爸。”女儿说,赶紧亲了马民的脸一下。“要妈妈去不?”
马民考虑到女儿在家里的处境,说了声:“随她去不去。”
“妈妈”,女儿离开马民,走进卧室,“妈妈,我们去金天吃饭去,起来起来。”
妻子在里面回答女儿说:“我不去。”
“我要你去。”女儿说,“爸爸好久没带我们出去过了。起来,走。”
“莫搞,我会打你,你还吵罗。”妻子对女儿凶道。
马民对女儿说:“天天,我们莫理她。我们现在就走,爸爸带你出去玩。”
女儿忙高兴地跑出来,问他:“爸爸,我穿那套漂亮的公主裙要罢?”
“随便你。”
女儿走进卧室,换了那身漂亮的公主裙,走出来,居然脸上红红地瞅着父亲,好像怕羞一样。马民立即很高兴。“你好漂亮的,爸爸爱你。”马民说,“爸爸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别人都对爸爸不重要。”马民这样说,一是告诉睡在床上的妻子,要她重视女儿;其次,也是告诫自己,因为近来他的心事似乎不全在女儿身上了。
他这是要强化自己的思想,就好像军队里为了提高战斗能力,搞强化训练一样。
马民摸了摸女儿的头,走过去把电视机关了。忽然觉得妻子一个人在家里很可怜,就步入卧室,瞧着躺在床上,头发稀乱的妻子说:“你一起去不?一起去你就打扮一下。”
妻子横他一眼,“不去。”妻子说了这两个字就把那张土色的脸扭到了另一边。
马民想你不去未必我还要强迫你去,对女儿说,“走,去潇洒去。
“走,”女儿一脸兴奋地学他的话说,“去潇洒去。”
马民觉得女儿说话的神态很可爱,很暖他的心,觉得自己活着,不好好培养女儿还培养谁?现在自己这么活着,应该说又累又潇洒。自己一心要离婚,其实也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离婚面临的又是结婚。马民把女儿钟爱地搂到胸前,对妻子道:“拜拜。”
女儿忙快活得不得了的模样学道:“拜拜。”
马民带着女儿在金天地下餐厅吃完午饭,又跟女儿买了一袋牛肉干,一袋她喜欢吃的旺旺,这才开着车回家。在车上,马民问女儿:“你最喜欢哪个?”
“最喜欢爸爸妈妈。”
“只能最喜欢一个呢?”马民说,“爸爸妈妈中,你第一喜欢哪个?”
“第一喜欢爸爸妈妈。”
“我是说,只能喜欢一个的话,你喜欢哪个?”
女儿想了想,脸上布置着天真的笑容,“我喜欢爸爸又喜欢妈妈。”
马民没有再问。两人回了家,妻子依然如故地躺在床上,显然什么都没有吃。马民心里既产生了恨又升起了怜悯。你自己就不晓得吃饭,马民想,反正要跟你离婚,随你去。但马民心里毕竟不愿意看见她这么生活下去。他明白人和自己过下去就会有病疼缠身。他站在床旁,看着她,“我跟你煮碗面?”他说,“你吃不?
你吃代就煮?”
妻了不望他,也不吭声。
“人不能跟自己赌气,”马民望了眼走进来的女儿,“人首先要战胜自己,你才能战胜别人。我去跟你煮碗面,你吃不?”
“我不吃。”妻子尖声说,脸上一片愤怒地瞧着他。
“你不吃拉倒,我不急。”马民心头的恶念上升了,“横直要跟你离婚的,你死了我都不急。反正我和你这一世已经画上句号了。”
马民走进客厅,女儿也跟着他走了出来,女儿坐沙发上,撕开牛肉干包装袋,吃着沙爹牛肉干。马民也拈起一片牛肉干放进嘴里,嚼了嚼感到味道不错,就悄声对女儿说,并冲卧室指了下:“去给你妈妈吃一点。”
女儿听见,一笑,也悄声说:“我怕妈妈打我。”
“不会打你,有爸爸在这里。”
女儿就拿着那袋沙爹牛肉干,怀着警惕的心理步入了卧室,“妈妈,你吃牛肉干不?”女儿不晓得撒谎说,“爸爸要我把牛肉给你吃。”
“拿开!”妻子尖声说。
下午六点多钟时,妻子仍躺在床上,没有打算做晚饭的迹象。
马民就又决定带女儿到外面餐厅里吃饭,然后再带女儿到工地上去看看。“走,”马民说,一挥手,“带你到双燕楼去顿饱的,你最喜欢吃双燕楼的豆沙包子。”
女儿欢欣雀跃起来,“爸爸,我的好爸爸。”女儿抱住马民娇声说。
马民感到女儿把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弄疼了。“去把电视关了,”马民对女儿说。
女儿关电视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彭晓找他。马民一听是彭晓的声音,当然就起身住自已卧室里走去。“我在屋里,”马民步入房间,用脚把门踢关,回答彭晓说,“正准备带女儿去吃饭。你在哪里?”
“我在河西。”彭晓在手机那头说,“你手好些吗?”
“还有点疼,但不去想又不那么疼。”马民一笑,想起早上打她的电话,她丈夫接电话一事便说:“你丈夫听见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没盘问你罢?”
彭晓在那边一笑,“他问我是哪个男子汉这么早打电话给我。”
“你怎么说?”马民望着墙上的《荒原上的阳光》。
“我说是客户。”
马民听了心里一凉,又望了一眼墙上的画,“你丈夫相信你的话?”
“他心里应该明白罢,不过他没有说什么。”
“我以为你丈夫会拷问你,”马民说,“所以我就没打你的传呼机。我女儿进来了,”马民这么说了句,“你到外面去,爸爸在打电话。你出去吃点牛肉干。”
“我发现你好关心你女儿的。”
“当然,自己的女儿,我女儿很聪明的,跟你一样。”
“那肯定罗,她有个优秀的爸爸。”她说。
马民看见妻子走了出来,对女儿凶道:“不准去。”说着就要把女儿往她房里拉。女儿却挣扎着,努力要把她母亲的手推开,眼睛求救一般地瞪着马民,女儿说:“你怎么罗,你莫抓我,我就是要去我就是要去。”
“好罗,等下我再跟你打传呼。”马民说,放下手机,走进客厅,二话不说地把妻子抓着女儿胳膊的手扳开了。“你这是搞什么!”
妻子的眼泪水立即涌了出来,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马民,“我不准她出去吃饭,外面不卫生。”她说,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着。“你想把女儿带坏,我不准。”
“你讲宝话!”马民厉声说,“我就是要带她出去吃饭!”
妻子一脸紧张,找不出词来与他辩论。马民的心立即软了。马民担心她的精神病马上就会发了,“你又不搞饭?我们不就出去吃?”马民说。
“你不晓得搞哎?”妻子哭说,嘴角不住地哆嗦着,边抬起手臂揩着脸上的眼泪,眼睛红红的,跟烂李子似的。“你只晓得剥削我?你自己不晓得做饭!”
马民不忍心再跟她争执,她在他心目中确实是个使他痛苦和怜悯的弱者。“好罗,”马民转变态度说,关心地瞪着她,“我做饭你吃不?你吃我就做?”
“我吃,”妻子说,走进卧室又躺到床上了。
马民叹了口气,灰心丧气的形容走入厨房,这两年他连锅灶也没有碰过,今天他却要为女儿和妻子做饭。“他妈的,”他骂了一句,眼睛寻找着煮饭的小高压锅。…
41
几天后,马民从工地上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女儿唱歌的声音,女儿正在唱一首儿童歌曲。马民开门走进客厅时,看见妻子坐在沙发看女儿唱歌。妻子一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呆板了,一双眼睛不望他,也不望女儿,而是看着窗外。
马民对女儿一笑,就势在沙发上坐下,把脚架到茶几上,点上支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时前在工地上写的离婚协议书,重读了一遍。他主要是看有没有错别字,好久没看过书了,很多字都生疏了。他把协议书的协字,写成了“协”的左边形旁,还是彭晓把“协”的左边形旁改成“十”字旁的。“这个字写错了,”彭晓说,拿起他手中的美国派克钢笔在“协”的左边形旁上画了很粗的一横。“他妈的,现在我的大学本科文化程度都显得不如她这个小高中生。”他望着协议书上的“协”字想,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协字写错了,”彭晓瞧着离婚协议书说,伸出手问他要钢笔。
“协字没错罢?”马民怀疑道。
“莫跟我争。”彭晓说,对他骄傲一笑,两个酒靥当然就很可爱地一闪,“我读高中的时候既是班长,又是语文课代表,我们语文老师经常要我看同学的作业。”
“现在你跟我改作业罗?”
彭晓笑得头低了下去,“马民,你好有味的埃”“我是你同学,你是班长又是语文课代表么。”马民想起被新兴路小学两次评为优秀儿童的女儿,忙说,“我女儿也是班长,不过是学前班的小班长,还是优秀儿童。”
“你要让你女儿把班长当下去。”她告诫他说,扬起她的葵瓜子脸骄傲地看着他,“我小时候一直当班长,初中是班长,高中也是班长。当班长好,班长可以多考虑事情,逐步变成有自己的头脑,还善于分析问题,老师对她的要求都不同些。”
这番话是在工地上说的。他后来问彭晓:“假如我离了婚,我带着女儿,你会喜欢我女儿吗,如果我们组成一个家庭的话?”
“我对小孩特别好,真的咧。”她笑笑,“假如我们组成一个家庭……应该会吧。”
“我女儿是很聪明的,而且点点大就晓得察颜观色了,还经常有新鲜的词从她嘴里冒出来,让你吃一惊地高兴。”马民一谈起女儿就兴奋,“我并没教她,你看我有什么时间教她?她妈妈脑海里只有自己,根本就不懂怎么教育她……”“她是你马民的女儿,”彭晓打断他的话说,折着头看着他,“遗传好。”
马民回忆起彭晓说“假如我们组成一个家庭”,心里对“假如”两个字有点不快,他是认真的,她却把他的计划设置成“假如”,他当时就不舒服。女儿在妻子和他面前唱完那首儿童歌,“小爸爸,”女儿一脸可爱地走上来说,一屁股坐到他腿上,“跟我买东西吗?”
“没买,冰箱里还有好多东西你还没吃完,等你吃完了再买。”
妻子的眼睛继续望着窗外,马民把女儿从身上推开,“爸爸要同妈妈有点事。”马民对女儿说,转过头来望着妻子:“王珊,这是我写的离婚协议书,你看下。”
妻子干笑一声,看也不看,起身步入了卧室。
马民听见妻子在床上躺下的声音。女儿看着马民,那是一种迷困的眼光。马民一咬牙,起身走进卧室,对望着他进来的妻子说:“你看一下好些,如果你没意见就签个字,然后我们一起去办事处办个手续。如果你不签字,那就只好由法院判。”
妻子接过马民递上去的离婚协议书,匆匆扫了一眼,扬手一丢,“我不得签。”妻子说,“你害得我这样子还不够,还要把女儿从我身边夺走,你好毒咧。”
“女儿给我,你还是可以每个星期来看一次。”马民说。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妻子激动地说,脸上也显得很激昂,“你的臭钱,我一分都不要!这个家我也给你,我只要女儿。”
“你不要钱,不要家,你怎么活?”
“我带着天天住到我爸爸妈妈那里去。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家。”
“你蛮高傲啊?你真的让我佩服你的高傲。你如果这样坚持,那就只好由法院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