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5 03:57      字数:4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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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理解玉江的担忧,她满脸的关切让我感激不已,我微笑地安慰她,玉江,相遇即是有缘,佛祖告诉我,希望我能够带更多的人上路,而我的母亲也曾要求我,让我用佛的法力去拯救那些曾经属于我的子民。
  听到我的回答,玉江仿佛还有话说,但欲言又止,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自始至终,雅子都跟在队伍的最后,在她的眼中不断有惶恐闪过,我不觉叹息,世间的人,总出于保护自己,而去隔离别人,不知道这种方式是对还是错。但我坚信,在佛的尽头,一定有我想要的答案,而现在,自己又该去哪里继续寻找呢?
  不觉一片迷惘。
  我们一行四人起程前往清水观音寺,每年的这个时候,那里都会云集众多高僧讲解佛法,谦翁法师在身体安康的时候,也曾前去参加。但是自从我来到西金寺跟随师傅后,因为身体地每况愈下,已经让他无法承受路途的颠簸,法师就只能让我独自前去聆听。我曾因为担心师傅的身体,打算不再参加,想留下来陪伴他,师傅总会生气地告诉我:宗纯,修行的前提是聆听大师的讲解,而清水观音寺一年一度的朝拜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怎么能够舍弃呢?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曾在清水观音寺的大殿内看到过像外法师,坐在众多僧袍华丽的高僧之中,显得醒目的孤寂而且落寞,像外法师比我离开时又苍老了许多,雪白的胡须已经超过胸口,当像外法师在人群之中发现我时,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我看到他翕动的嘴唇。
  但从朝拜开始到结束,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混乱的人群迷乱我的双眼,当我再次发现像外法师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他萎缩身躯的背影,朝着远处缓慢离开。
  我希望今年的朝拜可以再次遇见像外法师,除了思念之外,我想请他为我指明未来的方向,如果有缘的话。
  前往清水观音寺的路上,自己的心情低沉地如同地震过后下陷的平地,上面布满没有闭合的巨大裂痕,尽管有着他们的陪伴,虽然如同上路去西金寺拜见谦翁法师一样,我是怀着遇见像外法师的希望,但是这个希望却有些过分的渺茫。
  因为以前有了足利武士的突袭,一路上,蜷川小心而且谨慎,尽管有些疲倦,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如鹰隼般放出无法隐藏的沉着与冷静。或许对于蜷川而言,危机四伏的生活才更加适合他,才不至于让他丧失本质。
  第二部分第16节 生死一线(2)
  玉江也变得小心谨慎,而她所有的小心几乎全部是针对雅子,很显然,玉江还未完全信任雅子,玉江对雅子敌视地寸步不离。有时候,看到雅子无辜忧伤的眼睛,我会感到心如刀割,但我并没有出声阻止玉江,我想时间总能给予大家最好的解释,何况,玉江这样做也是为了我的安全。
  几天后,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四人来到清水,清水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镇子,这里因为每年度的观音寺朝拜而名胜鹊起。行走在清水古朴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是稀落的店铺,偶尔从里面会传出喧哗嬉闹的声音,我回过头,发现雅子秀丽的脸上散发出无限的疲倦。
  我对蜷川说,找家客栈休息,明天我们上山。
  蜷川点点头,然后迅速地往前奔去,很快,他又出现在我们面前,仿佛根本不曾离开过。蜷川对我说,殿下,那边有家客栈。
  客栈很普通,简单但却干净,客栈里只有一个年轻清秀的伙计,和一名老态龙钟的老板。当我们走进客栈的时候,老板靠在柜台的一边,似乎是在睡觉,客栈里人很少,看来生意很清淡。当年轻伙计看到我们四人进来后,当他看到雅子美丽的面容时,惊讶不已。我想,这一生,他都不会再见到一名和尚带着一名武士,以及一位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和神情贵雅的妇人前来投宿。年轻伙计很殷勤地招待我们,问我们是吃饭,还是投宿。蜷川说住宿,要四间客房。
  要三间!身后的玉江突然沉稳地纠正,语气不容反驳。
  蜷川看看玉江,又望望我,伙计不知所措地站立着,雅子的脸色很平静,客栈老板依旧埋头熟睡,似乎并没有被惊醒。
  我轻微地点点头,我清楚玉江做此决定的目的,蜷川沉声地对伙计说,要三间客房。
  伙计发出轻快地喊声,随后带领我们上了客栈的二楼。
  楼上的客房几乎全部空闲,玉江与雅子走进其中一间,蜷川对我说,早点休息,殿下。然后进了另一间。一时间,客栈又重新恢复到过分的安静,仿佛世间只剩我孤单一人,我无奈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天色越来越晚,我却睡意全无,身体疲惫到达极限,头痛地厉害,但是,思想却活跃得如同脱疆而出的野马,在没有目的的游走。仿佛自己,经过十几年的修行,仍旧是一无所成,而能够指引我的师傅却也离我而去。突然间分外地怀念起谦翁法师,怀念起自己在西金寺的日子,没有忧虑地生活,清贫而单纯,在竹林间与雅子沉默地相伴,雅子离开之时,温暖地冲我一笑,如同小时候自己依偎在母亲怀抱中的表情,满足而清澈。
  我站起身,打开房门,沿着楼上的走廊,我决定去夜晚的清水小街走走。
  经过玉江与雅子房间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对话。
  雅子,你不能和殿下在一起!
  不,我要和殿下在一起,我一定要!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雅子,你……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爱上殿下!
  我感到瞬间地眩晕,仿佛整个天地开始剧烈的旋转。仓皇之中,我急促而小心地转身返回客房,在我离开之时,我听见雅子痛哭流涕地对玉江说,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尔后,就什么再也没有听见。
  躺在坚硬的木板上,思绪过分凌乱,急促地呼吸之后,身体冰凉却又烈焰沸腾。雅子爱我,我应该早知道,从她坚定的目光与温柔的眼神之中,我应该早明白这一切。然而,身遁空门,我又该如何坦然地去向她解释自己的错乱呢?忘却了佛法的教诲,自己竟然无端地记恨起足利义满,如果没有他的迫害,也许今生我将不会沿着现在的轨迹前行,在难过中周旋。
  至于新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持,将会采取怎样的方式对待自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给自己,或者别人怎样的未来。
  双手环抱,倚靠着冰凉的墙壁,泪流满面中,我听见自己轻声说,母亲,我该如何选择?
  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放白,清晨的阳光透过客房的窗棂铺展在地板上,想站起身,却发觉四肢软弱无力,听见门外有人轻声喊我,殿下,您起了吗?
  是蜷川,我挣扎着走出客房,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躺在走廊上染满血色的年轻伙计与客栈老板。伙计的胸部有条狭长但却深刻的刀痕,鲜血早已流干,伤口发出暗红的颜色,伙计的眼睛睁地很大,苍茫而且空洞,从他的眼睛的深处,我看到了临死之前巨大的恐慌。客栈老板的身体仰躺在伙计的腿上,他的脖子上有条纤细但足以致命的伤痕,细如发丝,我想他也应该是蜷川所杀,因为,只有蜷川才能挥舞出如此精妙的刀法。
  抬起头,我看到蜷川满脸严肃,一手拿着墨绿色的刀鞘,一手紧握着锋利的战刀,战刀因为沾染血迹的原因,发出樱花般刺眼的光芒。玉江与雅子并排站在蜷川的身后,注视我,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仿佛没有死尸的存在。
  为什么要杀他们?我问蜷川。
  因为他们要杀您,我的殿下。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杀我?
  殿下,您看……
  蜷川弯下身子,用手撩起伙计的长襟,在他的腰间悬挂一块金黄色的铜牌,蜷川取下腰牌,恭敬地递给我,我看到在铜牌上面书写着四个刺眼的字迹:足利死士!
  然后我看到蜷川揭起客栈老板的长袍,在他的腰间悬挂有同样代表身份的铜牌。
  我仿佛明白了一切,指着手中的铜牌,我问蜷川:这是什么?
  他们都是足利义持豢养的死士杀手,这批人享受着比普通武士更好的待遇,当然,在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旦他们接到足利义持布置的任务后,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命将要走到终点。因为,每项任务的完成都必须在付出巨大代价的基础上才有希望,而生命的付出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因为他们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面临死亡。所以,这批死士比别的武士更难对付,因为,他们总是身处暗处,因为,他们总在不断地乔装变化。甚至,很多时候,您根本无法分清他们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蜷川,他们不就是两名男子,一名年轻,一名苍老吗?
  第二部分第17节 生死一线(3)
  我看到蜷川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将手伸向伙计的脸,用力撕扯。然后,我看到了一幅精致的面具下面清秀美丽的脸,这个伙计竟然是名年轻的女子,她的眼睛大大地盯着我,紧缩的眉头显出无比的恐惧与哀伤,那种忧伤让我的心为之一颤。
  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雅子开始流泪,逐渐抽泣,在玉江的眼中也有着同样晶莹的泪光闪动。
  而那名年老的老板也并非真正的老人,他相貌英俊,年纪很轻,他的头仰望着死去的女子,从他的眼中射出无限怜惜。我想,也许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他们应该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
  禁闭眼睛,泪水缓慢滑落,寒冷从脚底瞬间布满全身,许久之后,我对蜷川说,把他们葬在一起。
  我看到雅子眼中无限感激之情,玉江抹去自己眼角的泪痕,一言不发地缓缓离开。
  蜷川,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在夜晚杀我?
  因为有人提醒。
  谁?
  不知道,半夜里,有一道身影从我窗前滑过,我被惊醒,然后就再也没有了睡意。所以,在天快亮的时候,发现了他们要刺杀您,殿下。
  我能想象地出,蜷川杀死那两名年轻死士时的情景,无论谁,只要蜷川没有倒下,都逃脱不了他那迅猛飞舞的战刀所带来的致命一击。
  你没看清楚提醒你的是什么人吗?
  没有,但我能肯定,是个女人。
  朝拜开始的时候,我们四人刚好到达山顶。观音寺的大殿里烟雾缭绕,坐满了佛法高深的大师,以及他们众多的弟子。在人群,我见到了落寞的像外法师,他又苍老了许多,独自一人坐在观音寺大殿的一角。在大典最中央,坐着一位眉目慈祥,白发飞扬的法师,他清瘦的身躯被裹在一件华丽的长袍中,双目环视大殿四周,冷峻而且威严。
  下面,我们请第一次参加朝拜的华叟大师为我们讲法,一位坐在他身边的和尚恭敬卑谦地说。
  难道,他就是整个国度里最高傲严厉,佛法最为高深的华叟大师,我轻声问身边一位服饰华丽的中年僧人,听见我的问话,他缓慢地转过头,傲慢地上下打量我,许久之后,才不屑地对我说,是啊,当然是。难道你不认识他吗?他就是华叟大师。
  身旁的蜷川显然被中年僧人的傲慢所激怒,他奋力地想迈前几步,被我制止了,玉江与雅子脸带愠色,冷眼旁观佛门中的盛典。
  我的心不觉有些冰凉,佛门盛会也不过只是名利的争芳斗艳。转身走出大殿,大殿外聚集了许多等待朝拜讲法完毕的信徒,虽然没有身遁佛门,但他们还是在等待大师们出来能为自己指出一条希望的未来,他们虔诚地跪在殿外,安静的场面让我有些迷惑,佛法的真谛究竟在哪里?
  大殿外的阳光很明媚,我们站着,如同那些虔诚的信徒,安静地等待朝拜的结束。本打算立即离去,冥冥中,却仿佛听见了谦翁法师的呼唤,听见他在世间的另一端喊我,宗纯,难道现在你就要选择放弃?仿佛看到谦翁法师苍老的面孔充满无限的惋惜,所以我决定,在朝拜的结束,与像外法师见过一面后再离开。
  因为发生了死士事件,雅子与玉江越发地沉默,自始至终,她们都是额头紧缩,我清楚她们在为我担心,上山之前,雅子曾劝我别去参加朝拜,她害怕朝拜的背后可能还有更多更危险的暗流在等我,我没有听从。像外法师说的对,命运的车轮不断转动,很多事情都需要去面对,而不是一味逃避,一切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