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人生几何      更新:2021-02-25 03:53      字数:4780
  的身子!
  “君倾……”
  不远处有轻弱的呼唤声传来,落入她耳中,几乎令她疑心是自己听错。
  “君倾……”
  “梁将军……”
  梁君倾这次终于确信不是自己幻听,大喜之下转动眼珠四下看去,只见距离她所在位置左前方大约两三里处的城墙上,一众男子正湿漉漉地朝她挥手大喊,当中男子身姿修长健硕,赫然就是宋翼扬!
  她顿时放下心来,还好他没事!
  她实在太累了,连抬起手与他们打招呼的力气也提不起来,方才那最后一搏,已经将仅剩的力气都用尽了!
  宋翼扬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立即明白她是力竭了,大喝一身就要下水,身后宋安大惊,立即一把拉住了他,一番拉扯,竟让宋翼扬额头冷汗冒出,面如金纸……
  在梁君倾看不见的角度,他的背后,一根粗短的碎木,正正地定在后心处,几乎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眼冒金星,站立不稳,扶住宋安气喘吁吁地道:“下去!救她!”
  宋安哪敢迟疑,脚步一跨,从高高的城墙上噗通一下子跳进了水里,凫水朝梁君倾靠近!
  梁君倾眼皮开始打架,冰凉的河水已经让她的手脚渐渐冻僵,牙齿开始打颤,口边的浮木突然啪嗒一声,竟被她僵硬的尺关硬生生咬下一块碎木来!
  她的身子顿时不受控制地往水中坠落,转瞬已经没顶!
  求生的本能,让她浑身立即又充满了力气,手脚乱蹬之下,又喝了一肚子水,下坠的势态阻了一阻,眼见着,就要再次浮出水面。
  就在这时,脚边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一只大手如水鬼一般,出其不意地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一路拖着她,再次往水里沉坠下去!
  她大惊,张嘴想要惊呼,却只是在污浊不堪的水中激起一串泡泡!
  那人拖着她,迅捷无比地往水底坠落,转而在水底,顺着那被淹没的房屋墙根往前走去!
  梁君倾在水底换不了气,被憋得脸颊通红心跳如擂鼓,渐渐地开始翻起了白眼!
  那人想必也知道在水底呆久了会有危险,到了一处大屋前,立即脚尖一蹬,拎着死狗一般的梁君倾,迅速蹿上了水面。
  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梁君倾神智一醒,张大了嘴呼哧呼哧地凶猛吸气,待要抬起头去看那抓住她的人,眼前却寒光一闪,脖子上顿时一凉!
  “梁将军,幸会!”
  男子一张国字脸,留着淡淡的胡须,整个人看上去硬朗无匹,年轻的脸上泛着青灰之气,显然方才那一番水底运动,他也相当辛苦!
  梁君倾仍旧呼呼地喘着气,看着对方一身赭红色战甲,明显是守军的服饰,顿时心底哀嚎一声:时不我与啊,死里逃生后,居然又落到了敌人手里!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闭目受死的份了!
  男子见她神色平静,微微惊异,正要说话,不妨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放开她!”
  宋安在水中,拿过背后的劲弩,上了膛,面色凶狠地瞪着他们,箭头直直指向那敌方男子!
  男子冷哼一声,抓住梁君倾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手中长匕首死死地抵着她的脖子,锋利的刀锋在细嫩的皮肉上立即留下一串血珠!
  宋安见状一惊,急忙调转方向,生怕误射了梁君倾!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哗啦声,梁君倾偏过眼角看去,只见一个个身穿水靠的男子从水中翻身上了两人所在的屋顶,朝挟持她的男子躬身行礼!
  “都准备好了?”
  “回将军,一切准备妥当!”
  “带上她,撤!”
  “是!”
  梁君倾还未回过神来,就被那男子随手一扔,立即被两名男子轻轻接住,带着她迅速下了水,往城西凫水逃窜!
  男子回过身,见宋翼扬一行人正纷纷下水追来,冷哼一声,朝身后道:“你们留下断后!”
  “是!”
  十来名精干男子齐齐领命下水,挥舞着刀剑,迎向了宋翼扬一行人!
  梁君倾被人紧紧挟持着,渡水而去,那些男子竟还害怕不能制服她似的,从防水的水靠里拿出一只瓷瓶,在她鼻尖一晃悠,一股冲脑的幽香袭来,她神思一晃,黑暗转瞬袭来!
  最后的最后,似乎只听见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急切地喊着:“君倾……”
  声音里,是浓浓的关切和不舍……
  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落水声,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她满足地勾唇一笑,也好,哪怕是死,死前能亲耳听到他的挂牵,值了……
  脖子一软,她任自己就此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第一卷完】
  ☆、101 身陷敌营1
  魏国昌顺十二年春,魏国内战出现了一大转折点,经过信义一战,进入了长期的僵持阶段,双方休战。
  信义一战,老将江烜实行坚壁清野,悄无声息地从信义城的地道内将满城百姓转移到了绿野城,撤军三分之一,只留下不到一万人故布疑阵,引叛军攻城,最后以火雷弹炸毁洪川河上游飞来山,蓄积河水倒灌信义城,剧烈的爆炸却不慎引起地裂,河床凭空抬高数十丈,河水迅急冲撞下,信义城东面城墙尽数塌毁,城内房屋建筑十去其九,剩下的,也只是残垣断壁……
  关中重城信义城,一夕之间,化为一堆废墟!
  而经此一役,叛军二十万兵力损伤过半,主将宋翼扬重伤,女兵营长官梁君倾失踪,其余各级将士均有伤亡,一时间元气大伤!
  女皇魏青阳发布檄文广告天下,征集讨逆大军勤王。
  无奈三皇子势力不容小觑,各地藩王对于皇位归属仍然抱着观望态度,檄文虽然迅速送达各藩王属地,各地却百般推脱,着倒给了魏青羽休养生息的时机!
  大军回撤新都顺阳,魏国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距离信义城不足百里处的绿野城内,城西一处极为不起眼的两进小院内,一众身着黑衣黑裤精壮干练的男子神情森寒地护着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从偏门出了院子。院外,一个高大雄壮的男子,面色微微苍白地迎了上来,众人见了他,齐齐躬下腰行了一礼,男子摆摆手,身子一跃,跳上了那辆马车,仍旧不放心地掀开车帘往内看了一眼。
  并不宽敞的马车内,堆了满满四套丝被,层层叠叠的锦布中,一张苍白的小脸掩在其中,正睡得香甜,看上去,是那样的娇小而无害,可就是这样女子,一手掌控着叛军中的三千女兵营,杀害信义城守军,如今还以一己之身牵动三国局势的发展……
  只是谁也想不到,传说中失踪的她,竟还好端端地躺在这里,好梦正酣!
  他轻轻躬身钻进马车内,放下车帘,冷喝一声:“出发!”
  众人齐齐低头应了,紧紧护卫在马车四周,朝城外行去!
  与此同时,院子的四处院门外,分别有其余三辆完全相同的马车,在同一时间策马上路,分别奔向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马车摇摇晃晃中,车轮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马车一颠,车厢内的梁君倾终于闷哼一声,幽幽睁开了眼睛!
  混混沌沌中,勉强在一团迷雾中看到一丝亮光,不亮,晃晃悠悠的,无端地让她更晕了!
  她痛苦地又哼了哼,拼力想要坐起身来!
  “醒了?”
  她刷地睁大了眼睛,这才看清,就在她的脚边,坐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车厢内本就不是十分宽敞,他那高大的身子往那儿一坐,将整个车厢显得愈发地狭小了!男子一脸冷漠地看着她,淡淡的,可是梁君倾还是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对自己的戒备和厌恶!
  “我是该称呼你梁姑娘,还是该称你梁将军呢?”
  梁君倾哼哼唧唧地想要坐起身来,努力了好几次,却始终觉得手脚酸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她中毒了!
  罢了,身为俘虏,被人下毒也是正常的。
  她笑了笑:“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这不公平!”
  男子冷笑一声,却极为大方地答:“郑黎!”
  她微微一挑眉,点了点头。之前对阵之时,远远地只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想不到居然在这个狭小的马车里看到了他的真貌!
  “原来是郑将军,久仰久仰!”
  郑黎又是一声冷笑,偏过头不看她!
  他的观念里,女子就应该安安分分相夫教子,成日在外面抛头露面,甚至操刀杀人的女子,就是该遭人唾弃的!甚至,是该死的!
  只是上面有命令,不准伤她姓名!
  杀不得,只好忍了!
  梁君倾看着他隐含愤恨的侧面,立即明白郑黎心中是十分讨厌自己的,但是有人要保住她的命,无论如何,郑黎也不敢伤她!
  那么,就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停车!”
  郑黎听而不闻,连头都没转一下,用沉默来表达了自己对她的蔑视!
  “我尿急!”
  郑黎这下子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瞪着她,恨不得一把将她揪起来扔出去似的。
  梁君倾毫无自觉地耸耸肩,无辜地眨眨眼,道:“人有三急嘛!”
  郑黎忍不住脸上一红,想不到堂堂一个女将,竟能这样没羞没臊,忒不要脸了!
  没办法,打也不能打,骂也骂不得!
  “停车!”
  马车立即停下,郑黎当先下了车,也不去看梁君倾。
  她浑身绵软,挣扎着起身,试了几次内力,渐渐心里发凉,对方用的药,似乎不仅是让她手脚无力,还锁住了真力。
  够狠!
  她暗骂一句下药那人的祖宗八代,这才蔫耷耷地下了车,一落地,就忍不住身子前倾差点摔倒,好在眼明手快地抓住了车辕。郑黎眼角瞥到这一幕,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她,手伸到一半顿时惊觉,慌忙又收回,握手成拳,站在十步之外一动不动!
  下了马车,才看见车外竟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千里沃野一览无余,绿油油的麦苗随风如水波荡漾,间杂在绿油油的麦苗中间,是那黄灿灿的油菜花,正开得繁茂,招蜂引蝶……
  她顿时心情舒畅起来,没有战火的地方,果然如此美好!
  她迈开脚,往油菜地里走去。
  身后两名黑衣男子无声无息地跟上,始终在十步之外,却也始终不离她身周。
  她暗暗心惊,这群人的内息浑厚绵长,武艺个个都与她不相伯仲,若是如今她内力未锁,单打独斗,她还有险胜的可能,但是这群人怎么可能会和她单打独斗?!
  她暗暗咬牙,只得放弃了尿遁的想法,蹲在菜地里,解决了人生大事……
  马车沿着官道迅速行驶了十余日,沿途不停变换方向,竟围绕着绿野绕了个好大的圈子,然后再径直向西,马不停蹄地又奔了大半个月。
  四月扬花季节,马车终于缓缓驶向了定平的东城门。
  临近城门之时,一个沉默瘦削的年轻男子钻进了马车里,不由分说将梁君倾的脸上涂满了黑色铁灰,还用炭笔将她那弯弯的细眉描画得粗重无比。
  自认为面容俊秀的梁君倾,此时要是照了镜子,一定会生出将那男子立即斩立决的心思!
  容颜被改得乱七八糟的梁君倾,还被那人顺手点了穴,软趴趴地躺在车里,感觉到马车缓缓向城门驶去,不多时,就听郑黎在外,扮作普通客商,与那守门将士好一番解释:出门走货,遭遇战乱,急忙回城,妻子却生病,求军爷放行……
  因为内战,定平的城防比起平日严格了上百倍,进城出城的人,都要经受严格的盘查。梁君倾正直挺挺地躺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好一番交涉,暗暗撇了撇嘴不妨车帘突然被掀开,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士兵警惕地朝车内看了看,见车内只有一个面色灰败的女子,看上去死气沉沉,当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无事!放行!”
  马车缓缓启动,越过了高大巍峨的东城门,朝城内缓缓驶去!
  马车进了城,沿着大街直直向前行去。
  定平城的格局四方四正,每条街道都是直来直往,皇宫正位于整个定平的正中央,由内外九道宫墙重重护卫,等闲人接近不得。
  马车走在纵贯定平东西方向的梧桐大街上,几个转弯,渐渐将闹市抛在了身后,隐入幽静的小巷子里,又静静行驶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帘子一掀,郑黎那也经过改装的脸隐在昏暗灯影中,冷冷地看着她:“下车!”随手一拂,解了她的穴道。
  她乖乖起身下了马车,只见面前是一个低矮的院落,不华美,也不破旧,普普通通,像是一个小康之家的安居之所。
  郑黎朝身后那些黑衣护卫摆摆手,立即有两名男子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她,拖着她往里走去。
  进了院子,两人拖着她径直往里走,片刻不肯停歇地,竟一路绕过第一进的门房和客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