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
风雅颂 更新:2021-02-25 03:50 字数:4881
不出一柱香的时候,翠红面色铁青地回了房,平复了好半天才将事情经过讲与俩人听。
原来苏伯轩和平安早上刚出门,便有几位夫人自称是苏太夫人的朋友,也没有事先递贴子便过了府来拜访,苏太夫人自然亲自接待了。几位夫人一聊便聊到了中午,苏太夫人便留了几人用膳,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一位夫人用过膳后发了急疾,经大夫诊断是因为用食不净造成,苏太夫人当时便发了火,说这家里到底还把不把她放在眼里,平日里苛扣自己的吃食便罢,如今竟怠慢起自己的朋友,当下便将厨房以及传膳和所有接触过饮食的下人都叫了去,一一拷问,有几名下人当场便被打死了,剩下的也是伤的伤残的残。
“那打死的三个正是前不久让我提拔起来的二等丫鬟,还有那些伤的残的都是尽心为咱们办事的。”翠红边说边抹眼泪,“这如今那些拿乔偷闲的人倒还得了赏钱过逍遥日子,这费力做事的人反倒挨了板子丧了命,这说出去,以后谁还会为小姐办事啊?”
平安白着一张脸,冷冷笑着,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苏伯轩见她这翻模样,忙上前安抚:“你也别急,等明儿早上我陪你过去问清楚……”
话音还未落尽,便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夫人,太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平安便对苏伯轩冷冷道:“哪还用得着明天。”
苏太夫人院里倒是热闹,苏伯冲、周云香以及沈姨娘一家全都到齐了,连苏蔓婷也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府。
“哟,你可算来啦。”苏蔓婷一见平安就不拿好脸色给她看,“这就是你当的好家,丢脸都快丢到宫里去了,你知道今天那位发急症的夫人是谁吗?那可是宗亲贵媛,人家若是安了心去告御状,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小姑这话说得,若真有人告御状只怕遭秧的是整个侯府,哦对了,我忘了小姑现在已不是侯府的人,是三公主府上的人。”平安本来心情就不畅快,听苏蔓婷在一旁落井下石扇风点火,一个狠厉的眼神甩了过去,吓得苏蔓婷不觉朝后猛退了一步,“那你就更应该谨言慎行,知道自己的本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三公主应该跟你说得很明白了。”
苏蔓婷虽有些被平安的气势震住,可当着这么多人面被这样说道,她面子哪里挂得住,当下那刁蛮性子又起来了,走上前抬手便要打平安,那苏太夫人和周云香自然是巴不得那巴掌狠狠打下去,苏伯轩站在一旁怕平安吃亏正想出手阻拦,却见平安早已敏捷捉住了苏蔓婷的手,稍稍一使劲,便听苏蔓婷哀嚎连连。
“看来你确实是不长记性!”平安面不改色将她的手往旁一放,一股力道将苏蔓婷甩出几步之遥,差点扑倒在地。
苏伯冲“蹭”一下便站了起来,对苏伯轩道:“大哥,你得管管了,这还当着你的面呢,若是你不在,这府里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屋里大大小小的眼睛便全落在了苏伯轩身上,苏伯轩见平安安好无事便将一颗心放下了,如今见苏伯冲质问他,反倒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我们才刚回府,你们就一大帮人跑来兴师问罪,总得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何事?”一句“我们”就将他和平安绑定在了一起,丝毫不受人挑拨离间。
“我就说这件事算了算了,你看你们……”苏太夫人面露难色,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违她的本意,“既然吴夫人都不追究了,咱们一家人还在这儿吵什么?”
“那倒是。”平安上前一步,笑了笑,“几条人命难道还换不来息事宁人?”
苏太夫人脸色微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伯冲立马质问平安,“这件事归根到底都是你管家不力用人不察,如今你倒怪责起母亲来,我看这个家你不当也罢。”说着将脸甩向一边。
“伯冲!”苏太夫人佯怒轻喝一声:“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嫂子说话?这些日子你嫂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说她就是不对!”
苏伯冲真心替苏太夫人不值,觉得她太深明大义了,不该事事总替别人着想,“母亲,至从她当家那日起,这个府里被弄得什么样子您又不是没看见,很多事情我都忍了,可她不该对您不敬,要说苦劳,这府里谁还大得过您?”
“大哥。”苏伯冲又回头对苏伯轩道,“今天这事原本母亲不想提,只是不经意间对我说怕大嫂回来发现她擅自处置了几名下人,会对她产生嫌隙,我也是想帮母亲结开心结,才趁着你们回府当下,便想对你们说明情况,免得日后再有什么误会,我们哪里是对你们兴师问罪,倒是大嫂一来便一副向母亲兴师问罪的样子。大哥,太夫人虽不是我们的嫡母,可这么多年来却视我们为已出,从不曾亏待。你曾说过,父亲当年只带你在身边却从不曾管教过我,对我一直有份愧疚之心,你也常说你常年征战在外,于我少有关心有愧于我,可我要说你们都多虑了,这么多年来太夫人将我照顾得很好。所以,她在我心中就跟亲生母亲一样重要,谁待她好就是待我好,谁与她为敌就是与我为敌!”
VIP章节 62第61章
平安侧身望了苏伯轩一眼;不论前世今生,对于苏伯冲她都不可能对他留有什么好印象,她也不会在乎他对她的态度,但有一点他说得没错,苏伯轩对于这个弟弟关顾有加,除了老侯爷临终前的托付;更缘于那血浓于水一母同胞的亲情。
“冲表哥。”苏伯轩尚未答话;一旁的周云香张口便娇懦细软,闻之让人酥麻,“何故为了这点小事与大表哥反目?那时我虽小,可也记得老侯爷常说一句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嗅如兰。就像以前,大表哥与冲表哥虽不常见面,可却能彼此相印默契相通,为外人所称道,何曾像今天这样红脸过。”
平安心里一咯登,原本想由着苏伯冲闹,自己顺遂忍耐一翻也算是顾及苏伯轩的感受,不想让他夹在自己和弟弟中间为难,可周云香生生说出这些话无疑像一记警钟敲打在她心上,兄弟反目啊,这得多大的罪过,若今后一并算在她身上她如何担得起,按苏伯冲的个性,只怕她服了软,他也不会就此罢休,心里一定已经记恨上了她,若再被苏太夫人和周云香以后一挑唆,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想到此,平安便红了眼,拿出手绢不住抹脸上的泪。
“哟,有人也知道理亏心虚了,怎么,落几滴泪就想想搏人同情呀?我真不明白,如何云姐姐懂的道理,你就偏生不懂!”一旁的苏蔓婷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对平安冷嘲热讽。
“大……大哥……”一直在一旁被人视作隐形的庶子苏伯翔突然开口道:“想必大嫂也不是有心顶撞太夫人,所谓家和万事兴,这件事不如就算了,以后太夫人当家时大嫂在一旁多观摩学习一下便是,哪有生来就会管家的。”沈姨娘赶紧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闲事莫管,苏伯翔这才低着头又缩回阴影中。
苏伯轩不料平安会落泪,想上前安抚一翻,就见平安抬起头满脸委屈冲着苏伯冲道:“我不敬重太夫人?恐怕这府里没有比我敬重太夫人的了。我哭不是为我自己,是因为心疼太夫人,心疼她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心疼她的一翻付出没有人知道。”
众人皆惊,不料平安会突然说出这翻话。
“三弟你成日呆在府里,下有侯爷为你作主,上有太夫人为你撑着,可你却知道太夫人她撑得有多难?我今天不说出来,恐怕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道我为何会苛减平日开销用度,全是因为这府里的账面,每月都有一大笔亏空,而这亏空每月都让太夫人自己掏腰包去填补。我不是想当这个家,我只怕为了撑起这个侯府,让一个老人家去疲于算计东拼西凑来弥补漏洞。你们叫作为儿媳的我于心何忍。”平安几度哽咽得说不下去,那翻真情流露连苏太夫人都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当真这么高尚这么不容易,不由得眼眶一红。
“母亲!”平安扑通一下就朝太夫人跪下了,“儿女们不孝,不能让你如其他母亲一样逸享晚年,这翻年纪还得为儿女操劳!”说得情真意切,连苏伯轩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看着干嘛,赶紧将平儿扶起来,扶起来呀!”苏太夫人朝平安身边的苏蔓婷喝道,语气中尽是责怪她没有眼力劲,苏蔓婷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撇嘴将平安扶起身。
平安一起身便让翠红将账本递给了苏伯冲,继而道:“三弟可以看看账本,若你真心想为母亲分忧,多的是法子,而不是在过过嘴上功夫。”说得苏伯冲面上一红,这么多年来他确实是一无所成,靠着侯府早年留下的产业靠着苏伯轩打回来的功名在府里安逸的享受着少爷的生活,就连他庶出的二哥都比他强,苏伯翔好歹还时不时帮着管理一下府里的田产和去附近田间收收租子,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我当然是想帮母亲的。”苏伯冲涨红了一张脸,“可我帮不上忙。”
“有心帮怎么会帮不上,就像刚才二弟所说,哪有生来就会的。”平安翻开账本,指着上面一处道:“你看这儿,这平波的店面,无人经营疏于管理,在咱家名下都七八年了,年年都亏空,年年都得母亲拿银钱去扶持。”她故意说“母亲”而没有说是府里。
苏伯冲拿眼瞧了瞧,疑惑道:“既然年年亏损,何不提早将它结束了?”
平安苦笑了笑,抬头看了看苏太夫人,见她面色微微变了几分,便道:“其实也不必结束,我有个朋友前几年刚好随父亲去了平波任上,据她说平波地产不丰,但贸易却相当发达,那里通西理和朝郡,对我朝的丝绸绫罗无比钟爱,刚好咱家那店铺就是经营丝绸买卖,只是没有信得过的人往那里坐镇,才造成长年亏空的局面。”
“我、我并不懂什么丝绸生意。”苏伯冲声音越来越小。
“那倒不打紧,我已选好人手,刚好是做买卖的老手,只是过去后人生地不熟,又苦于无东家在那里为他撑场面,怕局面一时难以打开,若是三弟真有心为府里出一份力,只需随那下人去平波三五个月,等他将买卖抬上路便可回府。”
“不行!”平安话音刚落便招到苏太夫人的反对,“冲儿从来没出过远门,那平波龙蛇混杂,怎可让他一人往那种地方去。”
平安不说话,只是以无比同情和怜悯的眼神看着苏伯冲,看得他一时血气上扬。
“好,我去!我也想早日独当一面,不让母亲和大哥为我担心,我会做出成绩给你们看,就算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苏伯冲眼神中充满挑衅,给平安轻视的眼神以回击。
***
“你说,她是不是起了疑心?”众人散去后,苏太夫人独留了周云香,忧心忡忡问她。
周云香也有些拿捏不住:“若是她真起了疑心,怎么会将冲表哥哄去平波,那地头说白了也只是不毛之地。怕她是误打误撞,或是一心想支走冲表哥。”
“不管怎么说,我得给江州去封信,让他们这段时间收敛点,若是让苏伯轩知道这一切,怕他不会放过我们蒋家。”说着朝周云香深深看了一眼,“如今冲儿被支走也有好处,省得他在这儿碍手碍脚,你可得抓紧一点,日后能在侯爷身边为蒋家说上几句话那才是万全之策,可若以后这当家的位置让季平安坐实了,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周云香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不过一月时间,非但没让她出丑,反倒让她占尽先机。今儿个咱们算是打杀了她院里几个人,不过那不是她的左膀右臂,我们若要挫她的锐气,还得将她身边那叫翠红的丫头除去。”
苏太夫人闻听此言不由点点头,眼神中闪着跟周云香一模一样的阴辣。
“阿嚏!”翠红刚从门外将门捎上,一阵冷风吹来激得她浑身一颤。
屋里炭红烧得很旺,丝毫没有透进门外那股冷气,平安将苏伯轩身上的大氅解下放在搭架上:“侯爷是否在怪我刚才自作主张?”一路上苏伯轩都没说一句话,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让平安心里有些不安。
“你做得对。”不像是敷衍的话,平安转过身,见苏伯轩眉眼深邃,更加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将伯冲放到外面历练一下也好,平日我对他犹为纵容,以至于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被人肆意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这次一来可以让他去外面增长见识和阅历,二来支开了他也有利于我们梳清太夫人这条线。”
平安一听就两眼放光,努力克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声音:“我正有此意。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