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风雅颂      更新:2021-02-25 03:50      字数:4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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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一面按程序操作一面透过窗户打量外面的情况,从这窗子望出去视野很好,院坝到浆洗台都能收入眼中。一整个上午,这院里没来过其他,孙嬷嬷也不知去了何处,就只有那中年妇女闷着头一直那忙碌。她除了浆洗衣物晾晒衣物外,还会将晾干的衣物整齐地叠进一个蓝子,然后朝主院的方向去,不多一时便会拿着一个装满脏衣物的蓝子回来,又开始反复浆洗。
  到晌午的时候,孙嬷嬷会来送一次饭,饭菜以面食为主配搭咸菜和菜汤,平安知道这不是挑剔的时候,拿了馒头就往嘴里塞。馒头也不是白面做的,里面掺杂了许多粗粮,咽得平安一边吃一边干呕,最后不得已将馒头撕成一小块浸菜汤里,菜汤寡淡无味,咸菜又咸得要命,吃一口便要喝一大口菜汤解咸,吃顿饭平安就像干了场大仗似的。
  到下午时,孙嬷嬷会院里帮着中午妇女晾晒衣物,这期间中年妇女会过去主院一次取来一些脏的床单被辱浆洗,看那些床单被辱尽是绸料锦缎,想是主房里的东西。平安故意借取水的机会绕到浆洗台想与二搭上腔,但不管她说什么,二都闷不吭声低头做事,末了孙嬷嬷抬头冷冷看了一眼平安道:“不该姑娘问的事莫问。”平安碰了钉子转头要离去,却突然发现那中年妇女从脏衣蓝里扯出一块床单,床单上染了一片血迹,那中年妇女似是也有些意外,拿床单的手不经意抖了抖,嘴里吐出几个字:“又作孽!”
  孙嬷嬷听了瞪着她喝斥道:“胡说什么?”
  中年妇女就赌气般将床单朝台子上一扔,转身回到自己房中将房门反锁住。孙嬷嬷没有发火只是朝着那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眼里有东西闪了闪,平安惊讶地发现那分明是泪光。
  一连三天过去了,平安被孙嬷嬷看得紧,没有出过这院子半步。这期间何掌柜来过一次,见洗出来的珠子成色尚好便赞不绝口,又掏了些银两给孙嬷嬷,这次孙嬷嬷没有拒绝,揣入了怀中。从何掌柜同孙嬷嬷的闲聊中,平安得知那中年妇女叫秋婶,和孙嬷嬷竟是母女关系,这一点让平安有些意外。何掌柜走之前又额外从腰间掏了些银两给孙嬷嬷,略显隐晦地朝秋婶的方向噜噜嘴,小声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让她想开些,这银子拿给她补补身……”后面还想说什么终是忍了下来。
  VIP章节 42第42章
  这日平安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孙嬷嬷早已将早饭准备好;惯常的照得出影的清粥和咸得死的咸菜;平安粗粗将早饭吃完便候青石台旁,等秋婶抬出一大篓待洗的脏衣物;便上前帮忙搬弄。
  “秋婶,这衣服怎么总也洗不完啊?”平安边帮忙边作不经意问道。
  秋婶不理会;低头自顾自忙碌。平安不再多话;帮着将衣服从脏衣篓取到青石台上;又帮着去水井旁提水;忙得满头大汗,看秋婶没有什么需要她打下手了,就往旁边的条凳上一坐,用手作扇往绯红的脸上直扇风。
  “秋婶;忙这大半天,这活看着不累吧,挺磨的。唉,以前家时也没做过啥重活,帮不上忙,别介意啊。家时母亲惯着,不让多做活,有时帮着她打个下手还尽戳笨,就这样母亲也还直夸,秋婶,说是不是很笨啊?”
  秋婶忙活的手滞了滞,抬头看了平安一眼,清秀红润的脸上挂着娇憨的笑,眼神中有她熟悉的东西,心里就被什么激了一下,平安跳下条凳笑了笑:“秋婶忙,也干活去了。”
  平安来到平日里洗珠子的房子,将窗户大开,手里跟往常一样摆弄着炉子和器具,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院里的情况。孙嬷嬷果然每隔一日便会去外面,不知做什么,一直要到午时才能见到她。
  秋婶一直埋头青石台浆洗各类衣物,其间起身去厨房倒了一大海碗凉茶,去了一趟茅厕,之后不久又去了一趟茅厕。等到秋婶第四次去完茅厕平安便从房里走了出来。
  “秋婶,有针线吗?刚发现衣服上线缝岔了。”
  秋婶脸上渗着密密的汗,手捂肚子:“等等,呆会给拿。”一溜风又跑去了茅厕。
  平安就等那里,等秋婶出来,上前掺扶住她:“秋婶,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秋婶神色有些痛苦,摇了摇头,回房间去取了针线给平安。
  “秋婶,要不歇一下吧,这活哪有做完的时候。”平安一脸关切的样子,见秋婶又要去干活,劝阻道。
  “不行,呆会要将洗干净的衣服送到主院那边去,那边等要呢。”秋婶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腿肚子就有些发软,腹中又传来一阵紧迫感。
  “秋婶,要不,替将衣服拿去主院吧。”平安试探着问道。
  秋婶犹疑了下,见孙嬷嬷又不院中,主院那边又催得急,若耽搁了时辰那管事又要念叨几日了。
  “找得着路?”秋婶忍着腹痛问平安,立马想到她哪里找得着路,便手指了指方向,“朝那边走,穿过廊桥和石山便是主院,就将衣服交给守门的便是,就说是孙嬷嬷这边的,让他帮忙交给王嬷嬷……”秋婶一边说一边朝茅厕奔去,末了加一句:“就那白色篓子里的,都叠好了。”
  “好的。”平安应道,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小袋“三清散”最是清热败毒,只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秋婶至多再多去几趟茅厕便无事了。
  按着秋婶指的方向,平安绕过浆洗房后面那溜平房,往前没走几步便有一道护院小河隔阻,上面架一石拱廊桥,再往前是一片矮石山丛并盆景草木,透过去隐隐便能瞧见通往主院的院门,门口放了张长木凳,有个身着青布衣裤的婆子坐上面正嗑着瓜子,见平安抱着个衣篓过去,虚着眼睛看了看便将眼望着天,语气颇有些傲慢:“哪来的?”
  平安笑了笑,将那坠手的衣篓放了地上,甩甩胳膊道:“秋婶让来送衣服。”
  “哦,孙嬷嬷那边的。”嬷嬷语气更加轻蔑,“秋婶自个儿怎么不来?”
  “秋婶病了,让帮忙将衣服送来。”
  “搁这儿吧。”婆子自顾自嗑瓜子,不再理平安。
  “……秋婶让将衣服交给王嬷嬷,顺道再换点脏衣服回去。”平安笑着指了指地上的衣篓对婆子道。
  婆子回过头将平安又打量了翻,冷哼一声,从嘴里狠狠吐出一口瓜子壳,厉声道:“哪来的丫头这般不懂规矩?!这深宅后院是说去就能去的?!瞧这尖嘴猴腮的模样若是冲撞到哪位贵,立马拖出去打死!”
  平安被说得一愣一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她长得尖嘴猴腮,让她有些哭笑不得。那婆子见她愣那里,又冷哼了一声:“就那痴愣劲,早早收了那非分之心!也不知孙嬷嬷从哪找来这不开眼的东西,瞅她娘儿俩自打春儿那丫头死后就一天比一天傻呆了,改明儿得给管事吱会一声,别啥都往院里招。”
  正说着就见从门里出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了一个大麻布口袋,刚出门便被守门婆子拦住了,其中一个婆子便凑到守门婆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守门婆子嫌弃地躲到一边,用手掩住鼻子:“真晦气,怎么不往后门去,非打这个门过?!”
  其中一个婆子苦笑道:“还敢那招摇呢,当俩愿意绕这大圈,这不舅姥爷府上嘛,若发话问起来,不捅篓子的事吗?”
  守门婆子就瞪大眼指了指麻布袋问道:“咋?又是那种事?”
  两个婆子不说了,抬着麻布口袋就朝后山方向去,平安一旁看着那形状怪异的麻布袋,就觉心里渗得慌。
  “咦?怎么还没走?走走走!”守门婆子发现平安还呆门口,催促她快走。
  回到浆洗房平安就觉得胸口像堵了什么东西,那麻布袋里装的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还有她们口中所说的“舅姥爷”便是小里屯军营的副将,就是靠着他的关系魏家才能跟军营做买卖,如今他就魏府里,那两个婆子似乎有些避忌他。看来这魏家大院比她想象中还复杂,只可惜平时孙嬷嬷看得严她不能四处走动,而如今看来这浆洗房又是被主院隔开的,想要去那边探探情况还真不容易。
  入夜的魏家大院异常安静,除了偶有轻风刮过夹巷带起一阵习习声,便再无任何异动,平安躺床上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她估算着孙嬷嬷和秋婶应该入睡了,便悄悄起了身,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从正门出去,这木制门轻轻拨动便有声响发出,前几次就是这样惊动了孙嬷嬷,还没出得院子便被逮住了。刚入夜的时候她将窗户留了隙,并未锁死,如今只要动作轻点推开窗爬出去就是。
  院里仍然没有一盏灯火,但好今晚月朗星疏,平安调整了下视线勉强适应下来,按照白天的线路,她绕至后面的石拱廊桥,来到后院侧门,此时侧门已经紧闭,白天守门的婆子早不见了踪影。
  平安绕到侧门旁的院墙查探了一翻,院墙足有一丈多高,此时没有梯子和攀爬工具,想翻过院墙爬过去不太可能。就她为如何进院发愁时,突然见墙根处隐埋了一丛杂草,看那团杂草的样子刚好形成一个圆形。
  她上前将杂草拨弄开,果然杂草穿墙而过已经长到了墙那头去了。平安将被杂草穿过的墙砖拨了拨,很松动稍微用力便能整块取下,她一连取了三块钻便发现自己已经能钻过去。
  墙那头仍然没有灯火,平安起身理了理衣裙,四下张望并没发现影,四周仍然是一片静谥。她摸索着向前走去,绕了几个弯才发现前方有星星灯火,看上去似乎有一座阁楼。平安悄悄靠上前去,远远就见那楼门上方挂了大匾额,不像是居住的地方,倒像是书房,里面有房间亮着灯。
  平安想再靠近些却发现房门外竟有几个士兵模样的把守着,她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怎么会有士兵把守,难不成是那军营作官的“舅姥爷”的?平安将自己藏暗处屏气凝神看了看,就见有丫鬟模样的手持托盘,外面被士兵盘问了下便进到屋里去。远远瞧去,那托盘上面放了个大盅,应该是炖的什么东西,大盅旁边还放了两副碗匙。这样看来屋里应该有两个,这大半夜不睡觉呆书房里,必定是商讨何事。
  那丫鬟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对着士兵们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其余士兵跟着那丫鬟走了,只留了一个门外把守。平安见如今只有一名士兵守那里,便想避过那绕到那阁楼背后去,可近前才发现那阁楼外是一片空旷之处,稍一靠近就会被发现。就平安愁眉不展之时,就见那名把守的士兵被什么东西吸引住,朝一旁的花坛走去。
  平安见机不可时,趁那名士兵不注意猫着身子便绕去了阁楼背后。阁楼墙根刚好围了一圈灌木丛,平安身材娇小,轻易便能钻进墙根与灌木丛的间隙里,不至于引起太大动静被发现。
  那房里仍然亮着灯,平安已隐约能听到从房里传来的细碎声音,她小心地朝着那亮灯的窗户移动。
  “……要藏好,过几天默城那边还要过来一批。 ”声音有些模糊,便仍能辨出是个男子声音。
  “也没能对咱魏家起疑心吧?”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嗯,前阵子有探过军营,怕是有所察觉,这才转移了过来,姐姐一定要叮嘱好下,最近府里有何可疑都要即时派来军营通知们。”
  “咋?还怕偷了去?他也要搬得动啊。”女子有不顾一屑。
  “搬倒搬不动,可若是走露风声,让朝庭那边知道咱陈国公府私备粮草,不得派打过来?”
  女子来了精神:“弟,这次真要开打?”
  “嘘!让准备的军需品多备些就是,到时亏不了。只一点,这次这件事得办好。”
  “这放心,其他的不敢夸,这存放粮草的库房魏家多得是,明的暗的加起来十多个,也不想想咱家是靠什么发家的,这五十万斤粮草一粒都不会少的。”
  “那就好,还有件事,得管好弘泽,他若不听劝执意要弄那些个歪门邪道,到时恐怕任谁也保不住他,那啥邪术不止朝庭禁着,陈国公爷也忌讳着。”……
  其他的平安听得不明不白,但那句“五十万斤粮草”却着实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小里屯前后加起来才三万守军,他哪里用得了这么多粮草,而且听口气还不止这些。要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难不成陈国公府真有大动作?陈国公府如果率大军发起突袭,朝庭来不及防范的情况下,再加上对燕山军营的策反,要快速占领燕山不是太难的事。
  想到此平安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前世的陈国公府会毫无预兆占领了燕山,却又迟迟攻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