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1-02-25 03:49      字数:4794
  又过了几天,我觉得身体渐渐复原,只是多走几步路便会气喘咳嗽,不过食欲倒恢复一些,不似怀孕时期,见到以前爱吃的和不爱吃的,就只会犯恶心又呕吐,没了孩子,味觉很快的恢复,食物也渐渐有味道起来,唉,还是不怀孕好啊。
  “这道芙蓉燕菜和什锦葛仙米,是鸿依公子教御厨,根据你的口味做的,还不错吧?”对面的曲莫游幽幽出声,我一怔,赶紧点头附和。
  我流产后,没敢立即回未央宫,主要是怕曲莫游出事,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他一连好几天,神情寡淡,精神恍惚,说起话来,还带着丝丝阴沉,我有时候有点忍无可忍了,可没办法,不能忍,也得忍。
  今天好不容易听他说了句还算正常的话,于是我笑着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只见他面色苍白,眼睛周围是浓浓的黑眼圈,脸颊消瘦了不少,心中泛起一丝微疼,遂夹了一块炒白虾放入他面前的碗碟内,说:“你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虾清爽不油腻,吃了也好消化,你多吃一些吧……怎么不吃呢?”
  “陛下已经没有身孕了,为何还遣厨子去鸿依公子那里学习?不如让那些厨子都回来吧,要不要告诉他你流产的事情?”他没动碟里的菜,只淡淡开口。
  我被他的答非所问听得微微一愣,顿了下,连连摇头:“我不想让厨子回来,也不想让他这么快就知道我流产的事情……我给他找件事儿做,他心里一充实,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先不说以后的漫长岁月怎么过,只目前这一年内,他的生活就会好过很多。”
  他静静的看了我半晌,我被他看的心中微微有些发毛,他却突然又神色不动的开口:“陛下对鸿依公子真好。”
  他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的阴阳怪气,我听后微微蹙眉,不知如何作答却见他执起筷子吃起饭来,我才稍稍松了口气,整餐饭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吃的是索然无味。
  到了晚间,巧儿服侍我宽衣,准备入寝,无意间扭头,却见曲莫游跌跌撞撞的自宫门外奔来,神色慌乱,迈腿时被高高的朱红色的门槛绊了一下,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我惊得赶紧向他小跑过去,到他身旁准备将他搀起,他本低着头在重重的喘息,却在我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胳膊时猛地抬头,眼眸猩红,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我。
  “你……怎么了?”我暗暗吃惊,这些天他虽沉默寡言,却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现下这种姿态,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刺激。
  “陛下,”他看着我,突然笑了,眸中充满浓浓的绝望与不可置信:“刚才去御药房给陛下取新熬的汤药,你猜我无意间看到了什么?”
  我强自镇定:“看到了什么?”
  “一张药方,上面写着的内容,快要,要了我的命……陛下,你有话要告诉莫游吗?”他仍保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仰头悲切的看我,眸中泪水滑落下来。
  我俯身看他,弯腰时间久了,腰部开始酸沉起来,于是站直身体,叹了口气:“不就是一张堕胎的药方嘛,许是写给犯了错的宫女用的,怎么,你怀疑有人谋害我么?”
  他看着我,神色渐渐恢复冷静,慢慢的站起身,手中仍捏着那张纸,嘴角扯出一丝凄绝的笑:“我只说这是‘要了我的命’的药方,陛下怎么如此肯定是堕胎药方?”
  我一震,久久不语。
  “原来,你早就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了?对吗?”他瞪着通红的双眼,一步步向我迫近,我心中发颤,只得一步步向后退去。
  直到身体挨上了冰凉彻骨的墙壁,退无可退时,一旁的巧儿猛地冲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在曲莫游面前,伸出双臂做相护状,苦苦哀求:“倾城君,陛下没喝,她把药倒了,真的……”
  “巧儿,既然他怀疑我,就不必解释了,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我皱眉,打断巧儿的话。
  “陛下真是一个绝情的人啊,呵呵,”他绝望的笑着:“你病了这几日,林悠然根本没来探望过你,只有我,曲莫游!一个被你玩弄于掌心的傻瓜!在苦苦担忧着你的身体!守在你身旁!而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
  “我怎么对你,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在风雪中拦住我的马车,苦苦哀求,我带你回宫里,让你远离了饥寒交迫,且给了你尊贵的地位,我怎么对你?呵呵,你也太好笑了一点!是你非要留在我身边,怎么这时偏说我玩弄你!”我冷然道:“那是我的孩子,我身体里的一部分,我想要她就生,不想要就流!”
  “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这么快将它拿走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多幸福一阵子呢……”他缓缓低头,呜咽出声,又猛地抬头看我:“你想保太女地位,你怕我的孩子会威胁到她?说穿了,你就是想保护你的凤君!他现在沉稳内敛了,且受到大部分朝臣的拥戴了,而我却傻乎乎的成为众矢之的了……哈哈哈……”
  他绝望的仰天长笑,猩红的双目再次看向我,大吼:“你做这么多,无非是想刺激你的心上人,好让他更紧张你,更爱你……对吧,凤临,你同林悠然一样,都是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人!”顿了一下,又喃喃道:“你说过,北方佳人,倾国倾城……倾城君……呵呵,他真是个笑话啊。”
  “……你想的太多了,你胡言乱语这么多,我不会怪你。”我拢紧松散的衣衫,大步向宫外走去,身后的曲莫游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凤临!你不要走!不要走!”
  我脚下一顿,仍旧狠狠的迈向前,置身后绝望悲恸的哭喊,不闻不问。
  “陛下,”巧儿快步追了上来,将一件斗篷披在我的肩膀,我俩快步向未央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之上,冷冷清清,举目四下,寒月孤照,积雪银白。
  “巧儿,做的不错。”我停住脚步,身后急速奔行的巧儿一下撞在我身上,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吓了一大跳,噗通一声跪下:“陛下恕罪!”
  “跪下做什么,地上有雪,别激着了膝盖。”我向她伸出手,她却瑟缩的向后躲去,狠狠咬了下唇,声音带着哭腔:“我把药方给御医,叫他无意间让倾城君看到,和他解释那是堕胎的方子……陛下,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看见他那副摸样,我实在于心不忍!为什么!”
  她说完狠狠叩头,埋首于积雪中,久久不起。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别想了。”我整了整斗篷,微笑道:“最近宫中要有喜事了。”
  “啊?”巧儿闻言抬头,疑惑不解的看着我。
  “我,不,朕,要纳孔祺为贤君。”我含着笑,一字一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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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册立新君 。。。
  “什么?奴……奴婢没有听错吧?”巧儿瞪大了双眼,额间的沾的雪粉化为点点晶莹的露珠,自眉间缓缓滑下,我伸出手欲帮她擦拭,她则瑟缩了一下,又低下头。
  “巧儿,你怕我么?”我慢慢收回手,淡淡的问道,她拼命的摇头,过了一会儿,嗫嚅道:“陛下刚才的话……奴婢只是不明白。”
  “你不明白没关系,他明白就好了——明天我亲自同他说,他一定很开心。”我慢慢的笑了。
  第二日的清晨,阴霾的天空依旧落雪纷纷,我与巧儿一起朝孔祺所居住的雨花阁走去,才发觉他所居住的院落居然这么偏远,越走过去,就越觉得地面上的积雪越发的厚重起来,仿佛从初雪降落就没有被人打扫过,走时深一脚浅一脚的,每走一步都吱呀有声,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孤孤单单的小院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只有朱色略掉了漆的木门,才在这银色单调的世界中,孤独的宣示着落寞的存在。
  雨花阁的青石台阶上,积雪约莫三寸,附近厚厚的雪地上没有一个脚印,似乎宅院的主人已经好久不曾出门了,巧儿走上前轻扣着门上的铜环,过了一会儿,一个大约十三四岁小宫人探出了脑袋,许是很久不曾被人拜访,他瞪着圆圆的眼睛,一直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巧儿,也不说话。
  “你这小子看什么看,快去禀报你主子,就说陛下来了。”巧儿不耐烦的朝他挥了下手,他则一脸震惊,缩回脑袋迅速的跑入门内。
  “这小子,真真儿没规矩,也不迎我们进去。”巧儿回头看我,皱着眉说。
  我笑了下,撩起裙角小心的踏上台阶,却见门突然一下被猛然拉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又一阵风的来到我面前。
  “小祺,你练过‘雪上飞’吗,跑的好快。”我看着眼前的人,调侃道。
  只见孔祺一袭烟霞色的棉布衣袍,套着乳白色带毛领子的夹袄,脸颊红扑扑的,狭长的眸中闪着激动的泪光,紧紧的盯着我,很久没这么近距离打量这熟悉的容颜,每次见到他,总会有一瞬的恍惚,好似看见了那人……我定了定神,好笑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反应过来,眼角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就准备跪地向我行大礼,我赶紧上前几步,一把搀住他。
  “小祺不必多礼了,外面好冷,你就不打算让我进屋吗?”我笑着说。
  他这才宛若大梦初醒般携了我的手臂,就急匆匆迈入门内,雨花阁不是正殿,倒像是一所宅院的民居,仅有小小的一间院落,院中东边是一间独立的小厨房,正对着大门的是主卧房,一进去里面有几个小套间,里面稍稍大点的是主子居住,靠近外面的是守夜的宫人睡觉的地方。
  “原来雨花阁这么小,”我环顾四下,微微叹道,正厅陈设简单,清一色的棕色木质桌椅,仅有的装饰,也只是茶几上、角落中几只大小各异的青花瓷瓶而已,我接过孔祺递过来的热茶,坐在椅子上,捧在手中取暖,看向他,有点愧疚:“让你受委屈了。”
  “怎么会委屈呢,”他站在我身旁,激动地神色仍未曾退去,喜色直达眉梢眼角:“陛下虽觉得小,但孔祺觉得,这里宛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精致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被担忧代替:“倒是陛下,如果想见孔祺,为什么不着人通传,反而亲自来访?如此徒步前来,身体怎么受得了呢?您不久前才……”他欲言又止,只是忧虑的看着我。
  “无妨。”我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问他:“我险些忘记了,这里不是正殿,又地处偏远,饮食上御膳房是不直接做好送过来的,还需自己宫内的奴才料理,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厨房究竟好不好?”我说着扭头看向立在门口的两个小宫人,扬声问道:“你们都做些什么给主子吃?”
  那个初来开门的小宫人涨红了脸,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旁边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宫人,不卑不亢的行了礼,娓娓道来:“御膳房的惯例是三天一送一定斤数的蔬菜肉食,因祖上规矩不吃反时令季节的蔬菜,如今是冬天,大白菜、红萝卜、土豆和蒜薹是不缺的,肉类就是鸡鸭,主子日常的菜色是细丝酱菜、薰菜、青酱肉、五香小肚、熏肚和熏鸡丝。”
  “这些菜听起来很素净,唉,你受苦了。”我看向孔祺,拉着他的手坐在我身边,他羞涩的低头,轻轻的说:“怎么会苦呢,这里简直是天上的生活,孔祺前半生如浮萍般飘荡,做梦也没想到会来到陛下身边……孔祺现在很知足。”
  “你这就知足了?我病了,你也不来瞧我。”我故意皱起眉头,如愿的瞧见他惊慌失色,急切的回答:“陛下这次不慎……之后,孔祺有悄悄看过陛下,倾城君说陛下需要静养,不让打搅,孔祺只得在门口看看……”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慢慢垂首。
  “从你这里去一趟未央宫,确实太远,”我笑着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想不想天天都能见到我?”
  “……想的,孔祺做梦都想。”他温顺的回答,我撩起他一缕柔软的青丝,轻轻抚摸:“做我的贤君,好吗?”
  他震惊的看我,嘴唇蠕动,久久不能出声。
  “让我兑现以前的承诺吧,对你,我是真心的怜惜,小祺……”我站起身,轻轻揽住他的肩膀,他则猛地扑进我的怀中,过了一会儿,哽咽的哭声自我怀中传出,震慑着我的胸膛,那是满腹辛酸的全然释放,那是喜极而泣淡淡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