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
津鸿一瞥 更新:2021-02-25 03:42 字数:4738
玉涟劝她少听那些丫鬟间的闲言碎语,若不是他们俩之间互相有情,就是碧罗想嫁,她自己也未必想帮这个忙。
再话说回来,玉涟自己也有小小的私心,如今荣夜魁被赶出家门,荣贵徵虽然一直不说,但全家上下都在担心今后荣府家业是要继承给了谁,若是按资排辈,撇开玉涟不说,那就只有荣晖能继承家业。如今她帮荣晖这么大一个忙,今后若是有什么事,也能得到荣晖的帮助,何乐不为呢。
到底这些话也不能说出口来,全都化在了玉涟的微笑当中。
*****
出嫁那天,玉涟便起了个大早,毕竟只是自家人出嫁自家人娶妻,听二婶的意思,是荣晖不想把事儿给办大。大概是碍于他不能走路的情分上,叫别人觉得也不好看,所以就索性省点钱,宴请了荣家的自家人。
喜事办的不大,却是喜气洋洋的。因为荣晖的父亲离世的早,所以在正堂前坐着的除了老太太外,便是荣贵徵。多少玉涟这房算是碧罗半个娘家,就是给荣老爷跪拜高堂,也没人能说半句。
以前荣府上下都不把二婶这一房看在眼里。当年荣二老爷离世,也是老太太看有自己小孙子在,这才让二婶回到了荣府来住。可荣晖从小就不能走路,是为半残。丫鬟们比谁都会看人,有荣夜魁在 ,谁都不会把荣晖放在眼里,更没有想过要给荣晖娶媳妇儿。是个姑娘家都在想,谁会嫁给一个不会走路的?
多少都没有想到,这个便宜给碧罗占去了。有不少丫鬟都在可惜,早知道自己也该对二婶这房要好一些。谁能想事到如今峰回路转,那荣夜魁不是荣家的嫡子,这退残的儿子反倒风风光光娶了媳妇儿。
碧罗婚后不久跟着荣晖到了一次玉霄楼来,便是所谓的回娘家,玉涟从来都与荣晖关系交好,就没有那么多说法。只是如今伺候自己的人去伺候了荣晖,让玉涟好几天都不习惯。
本来是杜夫人那房的丫鬟到了玉涟这里来,做事不勤勉不说,一张嘴也是厉害的很。这让玉涟对着荣晖夫妻总是抱怨。荣晖倒是开玩笑说,“若是玉霄楼待着没意思,来我们西苑坐坐也好啊。”
玉涟点了头,后来几乎天天抱着曦儿往西苑跑。
籽涵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椅子,两边带着轮子,听说是找了京城里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让荣晖坐在上面,可以自由的出入荣府。虽然上下阶梯还是有些麻烦,但这比整日只能靠着下人来走动的荣晖来说,实在是太方便不过了。二婶更是对籽涵赞叹有加,不知怎么,却让玉涟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三月头是荣晖娶妻,三月末是冯府丹芳姑娘嫁人。
荣贵徵收到了请柬,只请了老太太与荣贵徵这一家子,似乎没把二婶一家放在眼里。荣贵徵本不想去,可被萧氏劝解了好几天,也只得点头。
当天来到冯府,大门口竟然是冷冷清清,除了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外,连个红绸布条都没有绑上半块。荣贵徵看着请柬半天,确定自个儿没有看错了时间,便敲了门进去。
领路的小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他们带到了侧厅去坐。只见侧厅里蔡家一家也坐在一头,荣贵徵上前客套了两句,才知道今日冯府这喜事怕是成不了了。
玉涟看到蔡家当家也在,细想先前与他的交情未免有些尴尬,便抱着孩子朝一旁躲了躲。老太太左右看了看,招呼了自己儿子过来,问:“怎么个一回事?冯家那个丫头不嫁人了?”
还未等荣贵徵回答,那蔡家当家就走了过来,他瞧了一眼玉涟,依旧是笑眯眯的一张脸,对老太太说:“听说不关这冯家小姐的事,是冯家大公子的事。”
“这要怎么说?”
蔡家当家笑了笑,“冯家大小姐的未来夫婿到了京城,就跟冯家大公子去了花街柳巷寻姑娘,谁晓得染了病回来不说,还欠了青楼不少钱,要命哦,这丢脸丢到老家去咯。”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玉涟轻轻“噢”了一声,她想到了先前顾里山同她说的话,莫非三叔最近在忙的就是这件事。只怕三叔心里一定烦的要命,难怪都不怎么回荣府来看老太太了。
只是请柬都送了出去,客人们都往冯府里赶,要推也推不掉了。
玉涟仔细一想,当年丹芳姐毁了亲事若是这个原因,那怪罪到她头上也是实在冤枉了。恐怕是冯昀晌当年自己做了错事,把理由都往她身上套,故此丹芳姐后来对她一直都不好。
今日的亲事只怕是不成了,玉涟便要建议不如回家去。那头冯大老爷竟然走了过来,看样子十分憔悴,只说是那婆家出了点儿事,成亲一事是不成了。一屋子谁都没说话,玉涟只是担心,丹芳姐今后要怎么嫁人。说来说去,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是因为她的药贴才好的,今日来看,自然觉得很是可惜。
冯大老爷又说,虽然喜事不成,几家人也可以在一起聚聚吃饭,宴会自然不能取消,还是要请几家给个面子。
出了这事谁敢推辞?老太太便站起了身来说,“那便当是聚聚首,要什么名目?真是迂腐了!”
老太太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起哄,便谁也没有再提出嫁一事。
第四十七章 瘟疫
冯家出了不少事在坊间流言不少,荣贵徵颇有些同情便想去找三弟荣世德来帮忙。这头玉涟连续几天心情都非常不错,整日抱着曦儿在院子里晒太阳玩乐,老太太拿了个拨浪鼓逗她玩儿,可曦儿见了就想往嘴里塞,玉涟只得把这东西给收了起来。
出了三月,天气暖和了起来,可玉涟却高兴不起来了。不知怎么京城流行起了瘟疫,一开始不怎么厉害,以为只是春天的毛病,喝两贴药就好了。过了半月愈演愈烈,几乎十分之一的平民百姓都遭了秧,皇帝下了令,要让那些都的病的百姓赶出城,圈养到城外的一个废弃小村里隔离开。
此令一下人心惶惶,不知何时自己就成了下一个病例,要被人送出城外。
荣府至此紧闭大门,荣贵徵也不常去铺子里,严重的时候,甚至一关铺子好几天,就算是亏本了也不能染了瘟疫回家。哪怕是府里的丫鬟们要出府,回来时也必须将外衣除去,洗手洗面,才能进入到府里。
就是千防万防,荣府里一个小厮还是染了病,荣贵徵连夜让人把那小厮带走了,还把全家从睡梦中叫醒,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而且吵了曦儿睡觉,整晚玉霄楼里都听到曦儿的哭闹之声,玉涟只得抱着曦儿哄了大半夜。
折腾了大半晚,顾里山也没捞着睡回笼觉的机会,只得先穿戴了整齐先去吏部办公,临出门前叮嘱了玉涟让她与曦儿好好睡一觉补补眠。
哄了曦儿睡下,玉涟也没有精神去睡了。
找了自己母亲来问,才知道昨晚出了这么一件事,难怪父亲如临大敌一般,要他们连夜就消毒清理。
这头萧氏刚忙完,坐在榻上休息了好一会儿,便唉声叹气说:“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能过去,听说医馆都忙不过来了,我也是托了半天人才弄到药来的,一会儿你给曦儿也服一帖,我去给老太太送一贴。”
“二婶那儿也要吧?”
“对对对,二弟妹也送一次,可要小心些了。”萧氏摇了摇头,“不知道杜夫人在城外过的怎么样,听说这病南方盛行的厉害,京城也是被殃及的,稍微过去一些了,我问问你爹,要不要把杜夫人给接回来住。”
玉涟愣了一阵,也没回应。取了两幅药贴来,往西苑走了一趟。西苑昨晚弄得是人仰马翻的,荣晖一个没注意从那特质的椅子上摔了下来,擦破了一点儿皮,偏偏是这个时候,弄得二婶紧张兮兮,又不敢与荣老爷说,生怕自己儿子也染了病。
看到玉涟送了药过来,连忙给荣晖冲了服下,又硬拖了玉涟好一会儿,看荣晖没什么事了这才放她走。
玉涟看了看为人妇的碧罗,妆容与以前有所不同,倒是不怎么习惯了,样子倒是极为好看,是她从前没有发觉的。心里暗暗庆幸,幸好碧罗没有一直跟着她,否则上辈子都耽误了,这辈子还要拖累就不好。
回到玉霄楼已经是下午,冲了药剂给曦儿喝,可曦儿闻了味道就开始哭闹,死活不肯喝一口,这个年纪曦儿已经会说一些话了,对着玉涟就是嚷嚷着:“不喝!不喝!不喝!”
玉涟连哄带骗都没喂下去一口,还被她一手拍翻了半碗汤剂,撒了自己一身。
“好好好,你不喝就不喝了!”玉涟心里有些冒火,只得自己一口吞了剩下小半碗汤剂来,坐在门口消气。
曦儿在两位老姑姑的劝慰下终于不哭了,一位老姑姑走出来坐在了玉涟身边劝她,“你跟自己女儿生什么气呀,孩子什么都不懂要自己慢慢教的嘛。”
玉涟鼓着嘴,“这个道理我是知道,可每次我一听到曦儿哭我的头就开始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她很多钱,这辈子要这么折磨我。”
可她想了想,上辈子她都没有孩子,也没有遇到个叫曦儿的人。自己便笑出来声来,转身回去哄了曦儿。
等到顾里山回来,只见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朝桌子上一摊,喘着气说:“快,把这些东西给岳父岳母和二婶老太太他们分分,是朝廷发的,抵制瘟疫的,挺有效。”
“哇……”玉涟看了看,一堆东西里头翻了翻,又凑到鼻子底下一闻,“倒是跟我娘拿来的差不多嘛,你怎么弄来那么多?”
顾里山急着回答,“我拿的不算多了,这只能照顾到荣府老小的,管事他们那份我都没抢到手,要是能多拿一些,一些下人丫鬟就不会得病了。”
玉涟看着他好一会儿,垂眼说道:“夫君真是有心了,我拿去给我娘看看,若是跟她拿来的是一样的,那我们一家老小倒是可以省下了,熬一大锅分给下人们喝。”
顾里山抬头看着她,“什么?夫人已经喝过了?”
“啊,喝了,喝了半碗,剩下半碗都给曦儿给洒了,你闻,我现在身上还有一股药味。”玉涟凑到了顾里山的身边,把衣服朝前拉了拉。顾里山一闻,笑了起来,“果然是,跟我们在部里喝的一样。那曦儿也喝过了?”
“喝?”玉涟摇头,“这不是半碗都被她洒了嘛,这药碗一凑近她就哭闹个不停,不知道怎么喂也喂不下去。”
“那曦儿是没喝过了?”顾里山连忙蹦了起来,抓起桌子上一包药来,丢给下人,吼道:“还不快去熬一碗过来!”
玉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你、你紧张什么,我们府里不是没有病人了嘛,再说曦儿又不出府,也不会染上病回来呀。”
“这不一样。”顾里山皱了皱眉头,朝一旁走了开去,“曦儿不出去,可我是从外头回来的,万一沾了什么不干净传染给曦儿就惨了。你赶紧抱着曦儿……别别别,还是我先出去吹吹风,等曦儿喝了药我再回来。”
“有那么严重吗?”玉涟傻了眼,“可曦儿压根就不喝呀。”
“灌也要灌下去。外面你是没看见,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了,部里从明天开始放假,三天,等风头过去再说。”顾里山言辞凿凿,把玉涟给说怕了。
“不会吧,我们都没事呢,曦儿怎么会……”
顾里山连忙摆手,“曦儿年纪小,肯定比我们容易得病,不行,我先出屋子,你让下人再用开始把屋子里上上下下擦一遍。今天部里也有两位同僚倒了,我也得去喝一碗再说”
说罢,顾里山直奔厨房而去,将玉涟留在屋子里发愣。他前脚走出去,后脚丫鬟就把熬得滚烫的药给端了过来。老姑姑把曦儿给抱了过来,曦儿一见那药水就开始哭,玉涟无法,吹凉了药,硬是给曦儿给灌了下去。曦儿哭得撕心裂肺的,一旁烧着开水的丫鬟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是玉涟。
喂了两口下去,玉涟放下碗来,想抱着曦儿哄上一会儿,可曦儿死活不要玉涟靠近她,躲在老姑姑怀里放声大哭。
大概是哭累了,曦儿趴在老姑姑肩头睡着了,这半碗药还是没喂下去,玉涟急得直跺脚。擦着家具的丫鬟劝说道:“小孩子不要吃不能硬逼着她喝,万一呛着了更不好,一会儿等小小姐睡醒了,拌在米粥里喂给小小姐试试看,也许就吞下去了。”
玉涟只得点头,“无法了,这丫头我也管不住她,一会儿等姑爷他回来了再说。”
正说着,顾里山从屋外走了进来,听到在说自己,便问:“怎么了?”他看到桌上放了半碗的药碗,沉了半边脸来,“还没喂下去?”
玉涟摇头,“喂不下去,你看,喂了两口,就这么又哭又闹的,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在虐待我女儿呢。”
“现在是在睡觉呢?”顾里山探头探脑去看,没等玉涟回答,便走进来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