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1-02-25 03:42      字数:4744
  正当她沉溺在这平静安慰的日子里时,事情到底还是出了。
  玉涟抱着自己的女儿坐在凉亭里玩耍之时,碧罗匆匆踏着碎步赶来,弯腰在她耳畔说道,“不好了,夫人中了毒,怕是不行了。”
  玉涟一惊,手中一把红色的波浪鼓掉了下来,砸在了曦儿的手上,随即,曦儿“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
  第四十章 家闹
  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玉涟恨得都想掐死自己,她靠在围栏边上看着萧氏的房门,如今房门紧闭,胡子大夫在里头忙忙碌碌。好在下人察觉的早,那一碗银耳羹还没吃到尾,便发觉萧氏脸色不对,连忙叫了大夫来。可再细问那银耳羹是谁送来的,又没有人回答了。
  玉涟便也忍不住,在屋外候到大夫出门,她与荣贵徵围了上了问长问短,胡子大夫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说道:“这个……毒物十分凶险,入五脏,排出来怕是需要时日,不过老爷、姑娘请不用担心,命是保住了,不会有事,只要好生照料着就行了。”
  “好好好。”荣贵徵不断点头,又问:“是怎么中了毒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胡子大夫叹了一声,“大多数东西吃起来没问题,但是有些东西不能混在一起吃,大概夫人在吃那银耳羹之前误食了什么吧,所以起了反应。虽说凶猛无比,但是救回来就没事了。”
  “甚好……”荣贵徵万分感激,“那我夫人最近要注意些什么……”
  胡子大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荣贵徵也听得云里雾里,他只得将朱慧喊了过来,郑重叮嘱她要好生照顾萧氏。玉涟见荣贵徵得了空,跟着他去往屋里见自己母亲,只是周围有老姑姑围着,又见萧氏已经昏睡,便没有打扰。可见萧氏脸色苍白,像是戳到了玉涟心中的最痛。
  她拽着荣贵徵的袖子,狠狠说道:“爹,我知道是谁害得的母亲如此了,我知道是谁。”
  荣贵徵还未从震惊之余恢复过来,却听到玉涟说了这些话,便转而震怒了起来,问:“是谁?”
  玉涟低了低身,“还能有谁,就是爹你信不信我。”
  “你若是能说的出,我便信!”
  玉涟附耳在荣贵徵耳边说了名字,荣贵徵瞪着眼睛看着玉涟,刚要抬手像是要打玉涟一般,可又捏成了拳头收了回去。他抿着嘴,压低了火气,“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女儿不会胡说的。”
  “好,好……”荣贵徵抖着手,将主管给喊了来,说道:“给我把少爷叫回来,再让二夫人去……去老太太那儿,我要老太太做主,我要老太太做主……”
  眼看这荣贵徵忽然说话声弱了下去,玉涟才想到从去年起父亲身体就不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自己父亲的手臂,试问:“爹?是不是女儿说了太多了,可不要为此气坏的身体。”
  “无碍,无碍。”荣贵徵喘了几口气,稳住了身体,“去找你老太太,走,我们去找你老太太。”
  看荣贵徵的脸色,不比萧氏好到哪儿去,可玉涟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定是要在这个时候把杜夫人给扳倒了,不然等以后可就没好机会了。再说如今父亲身体大不如前,再加上萧氏今日被人毒害,说不好听了以后若是两人双双瘫在了床上,就是现在杜夫人没有动静,难保以后不会插手来管。
  玉涟并不是个斩草除根的人,可到了如今,也不得不逼她走这条路。
  她一路搀扶着荣贵徵到了老太太的南院。这时,老太太本该去榻上午睡小憩,却听了萧氏中毒而硬撑到了现在,见荣贵徵走了来,听说萧氏命给保住了,这才喘了口气。
  老太太说,“只能怪那厨娘几个不小心,现在大夫人既然没事了,那老太太我也安心了。”说罢便要摆手让他们离开,可却见荣贵徵不动,似乎有话要说,她且又问:“怎么了,是不是知道是谁那么不小心?”
  “老太太。”荣贵徵定了定神,抬眼瞧着老太太的眼睛,冷冷地说道,“蓉儿不是误食什么毒物,而是有人在她的食物里下毒。”
  老太太惊得拍了桌子,“这话不得胡言,我们堂堂荣府怎么可能会出这种事?”
  玉涟上前一步,“是真的老太太,这件事我知道。”
  老太太转了视线挪到玉莲身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东西?”
  “我知道是谁给我母亲下的毒,我更知道是为什么。”
  *****
  杜夫人听着玉涟这句话走进了屋子,瞧了这阵势便心觉不好,她左右瞧了瞧,收敛了笑容走了进去。刚要抄着老太太行礼问安,忽然玉涟一把冲上前来拽住了她的衣服,嘴里还喊着“你害了我母亲!你害了我母亲!”,将杜夫人摇得头晕眼花,她猛地推开了玉涟,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拢着衣服,道:“你干嘛呀。”
  不知是脚下发软还是被什么给绊了一跤,玉涟应声朝后头跌去,荣贵徵瞧了连忙上来搀扶,恶狠狠地瞪了杜氏一眼。后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算起了小账来,惊恐万分地瞧着荣贵徵与玉涟,小声说道:“怎么了?我怎么害你了?”
  “你害了我娘!”玉涟蹲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老太太看在眼里,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哐哐哐”敲了三记桌子,“要哭的别哭了,给我眼泪收回去,话都给我好好说,到底怎么一个回事!”
  玉涟吸了吸鼻子,爬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说道:“我娘碗里的毒是杜夫人下的。”
  “玉涟姑娘,这满口饭好吃满嘴话不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你娘碗里下毒了?你可别把这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杜夫人也急了起来,以前她怎么跟人争跟人抢的都没这么生过气,却不能忍受别人诬赖她,“再说我为什么要给你母亲下毒啊,好歹我也喊她一声姐姐呢。”
  “还不是因为我娘手里有你的把柄,所以要斩草除根害死我娘!”玉涟冲着杜夫人大吼起来。忽然身边冲来一人将玉涟拉到一边,竖着指头对着玉涟,怒目相对。玉涟定睛一瞧,是荣夜魁。
  夜魁狠狠指着玉涟的脸,“你刚才说什么,玉涟姐我警告你说话小心一点!”
  “夜魁,不准这么对你长姐说话!”
  玉涟同夜魁对峙,竟也没了方才哭泣的模样,“我小心?我娘躺在床上还不知何时醒来,你让我怎么小心?”
  “大夫人中毒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凭什么说这事是我娘干的?!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是大夫人所出是嫡女,所以你看不起我娘是偏房对不对?!”夜魁从来不是落得下风之人,嗓门自然也要比玉涟大上几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中原因,就是因为我娘知道了你娘这些年做的事,所以要害我母亲灭口!”玉涟气得连连喘气,丝毫没有顾忌有老太太在场,“再说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要我怎么不怀疑你。”
  夜魁冷笑两声,“说到底你就只是怀疑我们,你压根就没证据,你不就是想靠这个来对付我嘛!上回也是,这回也是!你这脏水别见了我们就泼!”
  “统统给我闭嘴——!”
  老太太一敲桌子站了起来,方才手臂撞到了桌子她手腕上的玉镯发出哐当一声大响,随即,那跟了老太太几近三十多年的镯子就这么应声碎了,碎片玉石掉了一地,砸到了地上朝玉涟脚边滚落过去。
  玉涟看了大惊失色,连忙朝老太太脚跟前跪了下去,“是我错了,老太太莫要生气,方才玉涟是大声了些,全然不顾老太太在这里,玉涟知错了。”
  看了玉涟这么做,夜魁心有不甘地跪在了旁边。
  丫鬟们七手八脚围了过来将碎片扫除,可老太太就是不听劝站着不动,两位老姑姑也拗不过她,便不那么执着了。老太太气势汹汹看着他们俩,脸上也是看不出的生气还是其他,只道是站着来看。
  “你们俩!”老太太又是拍了桌子,“有我老太太在,有你们爹在,就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玉涟,你的心情我懂,但你要是这么说话,我老太太也不想多听!都给我起来慢慢说!”
  玉涟点了点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朝老太太请了安,说:“玉涟我刚才就是急了些,望老太太恕罪,老太太莫要跟我们小辈置了气。”
  老太太点了头,这才坐了下去,摆手让她继续说。
  “虽然我不晓得杜夫人是怎么下的毒,又或是下了什么毒,反正下毒一事我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可表,但我知道为什么会是杜夫人。”玉涟说话的当口,籽涵默默从屋外走了进来,站到了一边,悄悄朝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打断玉涟的话,对着籽涵来问,“籽涵你怎么来了?”语气分明比方才软了许多。
  籽涵看了看四周,荣贵徵已然坐在那头扶着额头,也不知道籽涵进了屋。
  “听说大夫人出了事,便出来问问,一打听都说来了老太太这儿,就过来瞧了瞧。”籽涵说得小心翼翼,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没有再说话。
  这会儿老太太才让玉涟继续说。
  玉涟看了一眼籽涵,心里没有多想,便继续说道:“先前母亲在我们府内抓到一个家贼,问出他每月都给家外头一户人家送钱,这钱都是出自杜夫人这一房的。而这点钱按理说杜夫人是一般出不起的,后来查了账,才知道里头另有乾坤。”
  “你这话说的不对!”夜魁打断玉涟的话,“这账从来都是大夫人管的,账要是不对那就该是大夫人的责任,管我娘什么事。”
  玉涟不生气,只顾自己说道,“这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我娘虽然管账,但是大多是时候这账都在账房手里,而且夜魁弟弟你大概不知道,每个月每房可都是能预支一些的,或是逢什么节日每房拿的打赏也不少。到底这钱还是从你们房里出去的,这话可没什么好说的吧?”
  “胡说八道,你说你抓到人了,那人呢,你把他带上来当面对质。”
  玉涟看了一眼老太太,“我自然可以叫管事把人给带过来,可我就怕他来了又抵赖了我也没法,倒不如把那被送钱的人家给请过来,当年对峙看看是不是我们荣府每个月都给他送钱去。”说罢眼角往杜夫人瞄了几眼,只见杜夫人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有些颤抖。玉涟又追问一句,“杜夫人我说的可是真的?”
  “没有这种事。”杜夫人矢口否认。
  第四十一章 谎言
  就知道杜夫人要全盘否认,玉涟也不急,她走到杜夫人身边,略略弯腰看着坐在身前的杜夫人道,“那户人家与你娘家没有半点关系,不是沾亲带故,也不是你同乡老友,你每个月都给他送钱,一送就是这么多年,除非是十分特殊的关系,不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行善,可以吗?”杜夫人头往旁边一撇,再也不说话了。
  夜魁把玉涟拉到一边,语气凶狠地说:“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混淆视听,我娘做什么事也都跟你没关系。你要是有证据说是我娘做的就拿出来,没有可别给我娘乱扣罪名。”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了,可夜魁心里却彷徨了,他知道这钱的确是从家里出去的,到底去了哪里他倒是真不知道。
  “我可没有。”玉涟瞪了一眼夜魁,“我承认……那个家贼我叫不过来。”玉涟转过身看着老太太,略有些惭愧地说道:“那个家贼前两天在看守的地方死了,我们去的时候到底晚了,后来仵作说是被人毒死的,但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娘就把他送到城外义庄去了。我娘以为这件事就此罢了,我当然也不能再提。谁晓得如今有人故技重施,还要对我娘下手,我自然不能放过她。”
  “哼……”夜魁冷冷一笑,“根本就是死无对证毫无证据,你们就想把这件事嫁祸到我娘头上,简直不可理喻。”夜魁跨前一步,朝着荣贵徵与老太太说道,“玉涟姐胡说八道,请老太太与爹要为我们做主。这件事大夫人虽然无辜,但是玉涟姐这样陷害,也不能就此作罢。”
  玉涟也对着荣贵徵,道:“爹,我没有陷害,我还有话要说。”
  “算了。”荣贵徵双手撑着额头,大半张脸都躲在手掌之中看不清表情,他的声音很轻的传来,“算了,谁做的或是谁陷害的都算了,蓉儿都已经这样了。”
  “爹!”这回玉涟可急了,这并非只是算了的问题,如今她杜夫人敢做第一次,那便是会下手第二次,若是这回除不掉她母亲,难保下回连她们母女俩一起给铲除了。
  “这当然不能算!”杜夫人突然跳了起来,“怎么能算了,她玉涟小小年纪就可以这么说我,这让我以后在荣府怎么做人?”
  荣贵徵猛地抬头,冲着杜夫人皱眉,“你干嘛,你还想干嘛?现在蓉儿躺在那里,你要我怎么定夺。”
  杜夫人踏前一步,“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