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1-02-25 03:42      字数:4731
  “臭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
  荣贵徵扬起手作势要打,一旁萧氏连忙拽着他的手,好生安慰,“老爷莫要再动怒了,若是又伤着身子了可不好。”
  “罢了。”荣贵徵看了一眼萧氏,低声说,“慢些时候你准备一下,同我一起去一次冯府。”
  萧氏点了点头。跪坐在一旁的杜夫人本想开口,但看在眼里也只得低声嘀咕,这謦儿的生母是她,若是要去说亲也该由她跟着荣贵徵去说,现在这个样子,也只得作罢。她心里暗暗生气,也不知道哪个不知轻重的人把謦儿怀孕的事告诉了荣贵徵,搞得她在荣贵徵面前彻底不好再说话,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做的,一定不会轻言放过她!
  *****
  玉涟见此事暂且告一段落,便准备跟着老太太先行离开。可刚刚转身,脚底下一软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旁的顾里山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瞧见玉涟此番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她扶起到一边坐下,碧罗也着实吓得不轻,跪在玉涟身边按摩着她的腿。
  那头萧氏急急忙忙走过来,轻声细语问她怎么回事。
  这玉涟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一下子没了力气,便瘫坐在了地上,这会儿她还觉得胯部之间隐隐作痛,大概是刚才跌坐的时候撞着了。
  老太太坐在那头看了一会儿,忽而开口问道:“这大夫还没有请来吗?玉涟那丫头瞧起来脸色不太好……杜夫人你也别忙着带青儿回去,先过来坐一会儿缓缓,待大夫来了之后,一同给謦儿把个脉来。”
  杜夫人不情不愿地拉着謦儿在对头坐下了,看着玉涟的脸色的确是不怎么好,该不会是染了什么毛病回来?想来顾里山整日在外面忙活,难保会不会也得了什么怪毛病。
  几人刚刚坐定,管事便领着胡子大夫过来了。胡子大夫来荣府像是回自己家一样随意,进了门还未站定便问:“这回又是哪位姑娘小姐生了病?”
  老太太干咳了一声,先指着玉涟道:“我那大孙女,先给她瞧瞧。”
  “好说。”胡子大夫抹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角胡子,走到玉涟身边,好声好气道:“大姑娘伸出右手来让我把把脉。”
  玉涟乖乖伸出手,那胡子大夫只是摸了一会儿,笑了一下便起了身,对老太太和荣贵徵一拱手,慢悠悠地说道:“大姑娘身体略虚只要多加进补便成,就是接下来这几个月要劳烦老爷夫人了。恭喜老太太,大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故此才会体虚血弱。”
  “呀?”一家子人还未从疲惫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又落下来了一个天大想喜讯。
  老太太甚至趁着桌子站了起来,由朱慧扶着走来,乐呵呵地说:“玉涟真的怀孕了?”
  “回荣老太太,是的。”
  “那,那方才夫人摔了一跤,可会有影响?”顾里山高兴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一手拢着玉涟的肩膀,一手都要捂上肚子。
  胡子大夫想了一下,“方才搭脉来看,并没有什么影响,诚然头胎在身,大多会有如此情况,再说大姑娘最近身体较虚,定要补补身体才行。”
  “好好好,全听大夫的。”顾里山弯下腰,一脸宠溺地看着玉涟。可玉涟却还未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胡子大夫误了诊,她捂着自己的小腹,本以为这次只是謦儿有孕在身,没想到她也受了送子观音的照顾,受孕在身。
  这回一家人更是没人注意杜夫人一房,原本还想让胡子大夫给謦儿也诊诊脉,看看她是体虚还是血亏,现在只得由杜夫人带着灰溜溜地回了东园。
  先前荣贵徵还气得七窍生烟,现在则眉飞色舞一般拉着胡子大夫问长问短,又跟萧氏说,让她好好照顾玉涟。没想到他今年走了大运,一下子双喜临门,尽管謦儿肚子里那个让他气得不轻,但见着玉涟也怀上了孩子,便火气全消,甚至还十分期待。
  想着十月过后便可抱上一对孙子,他就笑呵呵地停不下来。
  这回玉涟成了荣府全家的保护对象,不管是走到哪里都是前簇后拥,相比起同样怀了孩子的謦儿,待遇便是天壤之别。荣贵徵给全府下人下了通牒,对外直说是玉涟怀了孩子,若是谁敢把謦儿有孕在身一事透漏出去,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謦儿这次就像是受了玉涟的照顾,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她也落得了一份,只不过是见不得光的。杜夫人心里再有怨气,也不敢找老太太来诉苦,所有的苦闷只得一口吞下,却整天祈祷着謦儿能生个大胖小子,今后嫁到冯府还有立足之地。
  过不了几天就是端午,萧氏已经计划好了全家去城外安山寺去祈福酬神,可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位孕妇,让她神经又紧张起来,想说便不让玉涟和謦儿去了。可老太太却把酬神一事看的极重,只说找位大夫同行便可,还是要举家同行。
  到了端午这天,顾里山特地请了假陪玉涟去安山寺祈福,亦或许对玉涟腹中孩子的关心,这些天他总是迟到早退,对玉涟更是小心翼翼。还好部里知道有这等喜事,不然早就将顾里山贬了官。
  第三十四章 安山寺
  五月初五清晨,三辆马车齐齐停在荣府门前待命,准备前往京城外的安山寺。萧氏一大早便起身去伺候老太太,顺道走了次玉霄楼去看看玉涟可否已经起来。只见大门半敞开,顾里山与碧罗站在前厅桌边,碧罗手中端着茶杯伺候姑爷,两人正聊着什么。
  萧氏刚进门中,顾里山立即起身相迎,用极轻的声音问了萧氏一句安好。萧氏知道他这姑爷每日都是这么早起身,平日里是去部里办公,今日特意请了假一同去往安山寺,她对这位姑爷印象不错,若他是出生冯府,简直是好过那冯昀晌千百倍。如今萧氏也算有些明白,为何当日玉涟死活不嫁冯昀晌了。
  顾里山轻轻嘘了一声,压着声音道:“夫人还在里屋睡着,我想时日还早,便没有叫醒她,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萧氏点了点头,斜眼瞧了瞧里屋,拍了拍顾里山的胳膊,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萧氏走后不久,玉涟便起了身。打从她怀孕之后,碧罗与顾里山将她伺候的极好,什么也都不让她动。
  胡子大夫说,这十月怀胎,头三月与后三月需要特别小心,不然便会伤及腹中胎儿乃至母亲生命。顾里山将这句看成了醒世箴言一般,天天挂在嘴上念。
  玉涟不像謦儿怀孕时反应那么大,总觉得自己同没怀孕时毫无差别,就也没把胡子大夫说的话放在心上。今日荣府上下至安山寺祈福还愿,本来不让两姐妹一同前去,就怕坐马车颠簸时将孩子给颠没了。但玉涟道自己没事,一定要跟着萧氏同去,那边謦儿也没理由留着,只得同往。全府上下也只有二婶与荣晖不同行,过往几年他们也从不去往安山寺,今年自然不例外。
  虽说是坐了马车去,而且为了照顾玉涟和謦儿的身子几乎一路是走走停停,行的极慢。謦儿一路上就吐了三回,随行丫鬟忙着伺候謦儿,将玉涟挤到了一边,碧罗看着那丫鬟心里有气,便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玉涟,却不想自己被謦儿吐了一身。
  去往安山寺行了小半天,直到午时刚过一会儿才到了寺前山门下,幸好走往大雄宝殿的台阶不多,否则荣贵徵都想绕到后山去走山路而上,这又是小半天。幸好没这么做,不然玉涟又要忍着马车中的酸臭味,心中更加不好受。
  下了马车,碧罗与謦儿的贴身丫鬟就去往后院找水井来擦拭衣服。玉涟被顾里山扶着站在荣世德的身边,而荣世德对玉涟肚子里的新成员十分好奇,碍于身份不能伸手去摸,却一脸兴奋地问长问短,还说他们竟然连名字都没有取。玉涟被荣世德逗得乐不可支,直说自己肚子里的那个还未成形,取什么名字。
  荣世德直起了身看了看一旁的謦儿,拐弯抹角说道:“取名字可是头等大事,再说又不是什么来路不正的,你们倒是轻松,难为我还在替你们着急。”
  玉涟同顾里山笑着不说话,若说取名,还真是有些难了他们。名还好说,这姓……可是跟谁的好?玉涟心中有数,就怕家人不同意。
  正想着,那头老太太招呼他们过来,随着去往大雄宝殿。
  萧氏一早便与安山寺说好了,今日要来祈福还愿,故此一路上没有别的人来拜佛。大殿中只有主持带着两名僧侣站在其中等候,见到老太太一群人前来,立即上前来迎。
  京城外寺庙不少,唯独荣府就看中这山头的安山寺,也许是看中他们寺院清静没什么人,从祖辈们起就一直照顾安山寺,给他们捐了不少香火钱。大概因为如此,佛祖庇佑荣府,世代昌盛。
  荣府一家老小只有老太太是虔诚的佛教徒,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在家中祠堂内烧香礼佛,反倒是小辈们对此不以为然,从玉涟到夜魁,心中除了对佛祖的敬畏之外,并无多大向佛之心。亦或是因为荣贵徵对佛祖的态度,他本就是生意人,相信凭着本事便能赚到大钱的道理,极少会去拜佛来保佑自己赚大钱,他这种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多多少少影响了小一辈。
  老太太领头率先踏入了大殿,抬头仰望释迦摩尼佛尊合掌道:“阿弥陀佛。”
  安山寺主持迎来,老样子将几人依次排列在蒲团之后站好,规矩还犹似从前,只是因为这次有老太太在所以更加小心。玉涟跪在老太太斜后方,只听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我荣府家宅安宁……保佑我孙儿身体康健,给我早日抱上重孙……”
  玉涟抿嘴笑了笑合十双手闭上了眼。
  *****
  尔后荣府一家在安山寺厢房中吃了一顿斋宴,通桌全素吃得玉涟稍有些反胃,她倒是还好,不知哪一道菜不合謦儿的口味,这吃上一顿她就奔出去吐了好几回,将将把老太太的胃口也给吐没了,便有些扫兴而归。
  回程路上,杜夫人很是担忧地对老太太说起了謦儿,道她女儿以前身体不错怎么怀了孕反应能那么大,看来以后要多找些人来照顾謦儿才好。本想博得一些老太太的同情,可老太太全程都是闭眼念佛,到了末了只说了一句“要是没怀孕不就好了?”堵了杜夫人的嘴,给她碰了一鼻子灰。
  端午过了之后,日子就过得飞快。一个月后,玉涟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却没有謦儿的明显,她总觉得这是被顾里山给喂出来的。
  顾里山的朝中同僚听说他夫人怀孕后,纷纷将自家夫人怀孕宝典给搬了出来教授于他,还还让他买了不少东西来给玉涟补身子,就是连范山南还亲自上门来恭喜,给玉涟送了一份厚礼。
  因为怀了孕,玉涟便整日陪在自己母亲身边,萧氏原以为她是头胎没什么经验,就也让她跟着自己。而玉涟却心中另有想法,她算了时间,上辈子这个时候,是她母亲离世的时间。
  那时寻了理由说是老太太又要给荣贵徵找小妾,才逼得正房寻死。现在想来,这里有十分奇怪。本来杜夫人就已经为荣贵徵生了儿子,何以再找一位侧室来?越想越不对劲,上辈子她母亲的死一定另有隐情。
  现在看来荣府平静无异,玉涟心里愈发有些担心。她原以为自己能将世事看得清楚,可自己却比上辈子更糊涂些。如今她怀孕在身,像是多了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中一样。尽管这么想,她却十分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临。上辈子她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母亲,这辈子她两个都不能放下。
  打从她与謦儿同时怀孕了之后,杜夫人对她的态度就一下子拐了个十万八千里来,亲切得可圈可点。
  玉涟不知道杜夫人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只是小心翼翼护着自己和母亲来,倒也相安无事了大半年。等她的肚子愈发隆大,反应倒是来得猛烈了些,四肢浮肿而且吃什么吐什么。胡子大夫来镇脉只说是正常的反应,腹中胎儿一切安好,可到底这么吐法也不是个事,胡子大夫开了一贴安胎药给玉涟服下,到时候再瞧瞧情况。
  这下倒是反了过来,萧氏整天围着玉涟来转,也省得玉涟担心母亲而整天两边奔走。
  胡子大夫那贴药剂下去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倒是抑止了些没那么严重了。可最后反倒是冯府送来的一贴药剂比之更有效,是丹芳送来的。丹芳说她母亲生她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吐法,后来服了娘家祖传秘方才好的。玉涟满心欢喜地收下,细想之前一直没怎么见丹芳姐,随口问了她这半年去了哪里。
  丹芳“噢”了一声,说自己回了一次老家,在那里说了一门亲事,年底的时候就嫁回去了。
  这让玉涟多少有些意外,她只记得丹芳曾经谈了一门亲事,可后来却被退了婚,所以在冯府里怨声载道还不断寻她的麻烦,原来是找到了老家的亲事。但愿这回她的亲事能成,只不过成不成都与她玉涟没什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