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竹水冷      更新:2021-02-25 03:37      字数:5003
  铁手是捉庄了孙屠狗的枪尖,可是并未能震裂枪身,也夫能及时夺了过来,孙屠狗已然变招:”鹞子扑鹌鹑”!
  这一招专破缠手,手退反压,险中求胜,拨草寻蛇,滚手直剁,既掩刺铁手窝心穴,更追桔铁手胯下!
  铁手冷哼一声,开左步,抱月式,一矮身的“跌坐青莲”,荡开枪势!
  没料孙屠狗却藉枪势一荡之力,拖枪回扎,一招“推山塞海式”,自下飞决铁手脸门!
  铁手一见来势,也借“稳坐青莲”式作交叉步,一招“恨地无环”,左拳覆,右拳仰,阴阳手已扣往来枪!
  两人自第一招铁手单手捉住枪尖后,第二招二人均见险象,但第三招铁手又双手缠注枪身,两人再度僵持!
  他们交手三招,出手有度,招招有来历,式式有法度只见孙屠狗忽然龇了龇牙,(原来他咀里真的长有四颗恶犬般的尖齿)他把枪尖一沉捺转,“燕子揉水”之势已成,铁手如不放手,若不枪断,就得臂毁;要是放手,眼看他就要砸步撮枪,刺出他枪法中最霸气的一式:
  “横断一条龙!”
  究竟铁手放不放手?
  要不要放手!
  ——要放手,他可应付得来孙屠狗紧接下来的攻势?
  ——要是不放手,他就算能制得住孙屠狗,又岂能把“一言堂”,“正法堂”里各路“神枪会”好手尽皆打垮?
  像他眼前的处境,打赢了会棱结深仇,一旦打输了,就得蒙上不白之冤,到这地步,他该如何进退、自处是好?
  奇怪的是,一人面对这么多大敌的铁手,仍然气态雍容,举止有度,脸含微笑,依然曲体人情。
  六、山魈
  忽听一人低叱了一声:“住手!”
  这声音并不响亮。
  可是,这并不响亮的语音并非“传”入众人耳中,而是“刺”人孙屠狗耳中,“击”进铁手耳里,两人心里,同时都撞了一搐,疼了一疼,以致眉头同时一皱。
  连庭中数十支火把,也“蓬”的一声,为之火光一长,其中还有三盏灯笼,波的一声,烧青了,自焚成了一团熊熊的火光。
  铁手心知发声的人内力修为之高,恐怕决不在自己之下。
  他心中突的一跳,果见刊、忠三银眉白毫,眼神矍铄,他却神容慈和,向孙屠狗严峻而不严厉地道:“已三招了。他空手,你用枪。再打下去,你支持不过十三招。”
  孙屠狗刹时脸色通红,垂下了头,但很快的又仰起了脸,道:“不,最多只能支持八招。你不必于我下台阶,他第一招单手捉住我枪尖和第三招双手抓住我枪身,本都可以即时崩断我的枪——但他留力不发。”
  他竟在大庭广众下清楚大声的道出自己处于劣势的窘迫。
  铁乎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想欠这个情。
  ——他不想占这个便宜。
  ——光是这一点,这人就算再飞扬跋扈,但已算是人物!
  所以他立即道:”因为我知道:就算发了力,也崩不断你的枪,而且,我观察过你双手虎口厚,必是惯施双短头枪的高手,我怕枪一断,你使得更是趁手。”
  孙屠狗冷哼一声道:“以你功力,岂止可将枪拗为二截?就算崩断七截八截,从中劈开,也难不倒你——你不必为我涂粉搽油揩胭脂的,我吞得下这口气,便下得了台!我输得起!”
  却听一人吼道:“今天你上得了台,却下不得也!要下,先给我躺下!”
  虎吼的自然又是孙疆。
  他己跳了出来。
  他又在痛恨,今回不光是头发也恨得根根竖起,张着血盆大口荷荷的吐吸着大气,活像要吞掉自己的塌鼻子,一对凸露的突了出来的眼珠,活像要飞袭向他的敌人——他的敌人当然是铁手——他连没有头的秃顶也似因愤怒得特别光。特别油,特别秃。也特别刺眼:
  “你来得了‘一言堂’这儿不容你撒野,先接我三枪再说!”
  铁手却瞥见猛禽来了。
  他拖着长发,满身死味的走进入群中,走近了自己,像背后拖了条尾巴,仍沉沉默默拖拖拉拉的“潜”了进来,像只是一道影子,而不像是有容质的人。
  但他还是发现了他。
  尽管他是在四面受敌的情形下,但他还是留意到猛禽的到来。
  他一面认准位置,一面说:“孙堂主,我是来办案的。不是来比武的——”
  孙疆却一言喝断了他的说,“不,你是来杀人!”
  铁手反问:”有人死了就是我杀的么!这些日予以来。一言堂无缘无故死了的人,还算少么?那时我可已来了么!”
  孙疆一听更怒:“你要不是杀人,半夜三更潜入绯红轩里干屁!”
  铁手苦笑道:“……查案就只能在白天的么?白天我见的人,都会打开天窗说亮话么!”
  孙疆顿足吼道:“那小红就活该在这儿给你半夜查案的查死算数了!”
  铁手只好道:“我来这儿.因有人相约……”
  “有人约你?”孙疆一个虎吼叱问,“谁!?”
  铁个苦笑道:“是……小红——”
  他这样说了,连自己都只怕不信,只好又惨然一笑。果然,大家都停了声,只剩下火光猎猎吞吐着焰舌,照映在美丽的小红可怖的死尸上。
  死人的血,已渐凝固。
  活人的血,也开始沸腾。
  “杀了他!”“宰了这淫贱!”“知法犯法,罪该万死!”……辱骂之声,此起彼落,比先前更为剧烈。
  孙疆脸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指了指树上小红光脱脱的死尸,道:“她——约你?”
  铁手点了点头,叹道;“很不幸的,她死了;更不幸的,我说的是实话。”
  孙疆这回恶怒得几乎吞食了自己,咆哮得整张脸只剩下了个血盆大洞口,连七只蛇牙,六只烂牙,十四只又黄又黑的牙全都龇露在人前,正像一只活见鬼的山魈!
  “她死了,你说她约你、你还不如说她要嫁给你,所以约了你半夜来私奔!”
  铁手皱了皱眉,他发现袭邪也来了,这人来得很“邪”。“邪”得不像是走过来的,而是像在树上跳下来的,黑夜里钻出来的,或者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
  但他也来了。
  高手云集。
  四面楚歌。
  可是他却说了一句:“孙堂主,请恕在下斗胆得罪,问一句您老可能不中听的话……”
  孙疆旺火风箱般的鼻孔翁动着,扯得呼啦嗤轧着响,塞着浓痰问了一声:
  “有屁快放!”
  铁手好整以暇的说:“——阁下每句话都那么声嘶力竭的喊,喉咙不痛呜?自己耳朵没给震聋吗?你能忍受自己这把破锣嗓子,不必动手,光是喊话,我已够佩服得你五体投地了。”
  “什么!?”
  这一喊足以惊天动地。
  孙疆没料这时候的铁手居然还来讽刺他、招惹他,他这一气可炸了心炸了肺更不惜连同天也炸塌下来了地也夷为平地。
  他大吼了一声。
  “我杀了你!”
  一时间,场中大部分的人,一时都听不到声音了。
  只看到动手:却没有枪风,掌风。
  ——那是极为快速可怖紧张惊险的交手!
  但却是寂静的比斗,因为阂寂无声。
  原因是:在场中大部分的神枪会弟子,都给他们堂主“灰飞烟灭”孙疆的这一声石破天惊的狂吼,震得聋了:至少是一时听不到声音了。
  直至他们恢复听觉的时候,那两大高手已停止了交手。
  这边的火光熊熊,杀气腾腾,那三盏燃烧的灯笼烈焰过后只剩三五点惨绿色的残烬。
  杀气依然腾腾,但在灭绝声息的气氛下,这杀气竟存一种扣人心弦令人生畏起怖的张力,“龙虎塔”的肃杀如是。
  ——山上呢?
  从“一言堂”可以遥望的重峦叠蟑的泰山之巅,这样一个夜的黑,黑的夜里,摇红姑娘借同那猛兽一洋的铁锈,在逃之?还是在展现锋芒?在隐处求生?还是在春风里存活?
  那儿也像这里的瞬刹吧?还是更加九死一生、死里求生?
  山峰险寒。
  中下冷。
  小红死了。
  ——摇红呢?
  第四章夜斗一言堂
  一、山君
  孙疆出手了。
  极快。
  极速。
  极为厉怖。
  作为“神枪会”麾下六大分堂中负责调训高手。杀手的“一言堂”主事人,他用的也正是枪。
  他的枪极为平凡。
  但也甚为罕见。
  他是随手拾来。
  但又无人能枪,独步天下。
  他手上无枪。
  他一伸手,己抄过来了一支枪。
  那是庄丁手上的长长火把:他抄在手上,成了“火枪”。
  枪的攻势本就十分凌厉。
  而他手上的枪竟似是活的,着火的,火龙一般的舞着。
  使黑夜炸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在星空下划过一道又一道的火光,使得仍吊尸树上的女体掠过一阵又一阵的惊艳,令赤手空拳横眉冷对的京城名捕铁游夏遇上一次又一次的惊险。
  枪法本来就十分难以应付。
  何况是“挫骨扬灰”孙疆使来的枪——而且还是在他手上的火枪,那就像一头头上着了火的龙,就算刺不着,只要给他荡灼烧着了,也一样皮焦额裂。
  他光是舞出来的火花,已令人目为之眩。
  ——目眩事小,目盲事大。
  孙疆大喝一声,已几乎震聋了全场的人,而令他施火焰,更令敌之目为之睽。
  耳聋目馈,岂能相抗?
  铁手纵有一双铁手,也无法抵挡。
  因火势烈,风助火势,火长风威,只要给扫/掠/辣着一下,就得要遭殃。
  铁手空有一身内力武功,也只得尽力闪,躲、退、避。
  孙疆追击。
  以火追命。
  以枪索命。
  铁手沉着应战,镇定回避,退得七八步,突然,一抄手,一让步,手上已多了一样东西:
  剑!
  ——他手上怎么会有剑?
  剑自别人身上来。
  袭邪!
  袭邪这时站得相当靠近铁手,同时他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因为他不但以外姓弟子却在“一言堂”里身居高位,而且他腰间一直佩着剑,手上并没有枪:长的短的水的火的一概阙如。
  此际,铁手便一伸手,抄出了他的剑。
  一把黑色的剑。
  这是好剑。
  好得很邪。
  ——人邪,剑也邪。
  邪剑!
  铁手便用这把“邪剑”与孙疆的“火枪”兵刃相交。
  交手三招。
  三次交击。
  每一招,都剑枪互击。
  硬碰。
  碰一记,枪头的火焰都炸飞了一些,枪柄也削短了一些火焰又激飞去了一小截,三招之后,孙疆手上的”枪”只剩下四尺八寸三。
  铁手身上却起了几处火头。
  小火。
  燃着。
  铁手却没去理会那些小小但炽炽的火焰——他已无暇分心。
  不得分神。
  ——大敌当前!
  “山君”孙疆,毕竟是“一言堂”里第一把交椅的第一号领神、第一流人物!
  山君手上的枪,火势已小,手中的“火枪”只剩下五寸余的一截还沾着小小的蓝火。
  有几处火头伸张吞吐着小小的绿焰,兀自燃烧在铁手肩、胁、腰、腿的衣服上,火头甚小,有的只像一只指甲的火晃漾着,看来毫无伤害,却不肯灭。
  铁手不及去扑灭那些小火,因为一团“熊熊的烈火”就怒烧在他身前:
  “挫骨扬灰,灰飞烟灭”的孙疆正在盯春他,井随时都会发动下一轮攻袭。
  场中只剩下火光猎猎之声,夹杂着孙疆翁动着两张葵扇般张舍不已的鼻翼,发出呵呵噪响。
  后像那儿开了两扇非常风霜的风箱。
  这时,场中的人听觉多已恢复。
  铁手和孙疆这两大高手也陡停了手。
  火光映着月光,照在血渐凝固的女体上,铁手忽然觉得一阵难堪的难过,遂而生起了一种不忍的难堪,这么多人在看一个剥光了衣服少女的删体(尽管她己失去了生命),那门是件令人难过的事。
  于是他说:”——不如我们先把小红放下来再说……”
  孙疆一听,兀笑了起来。
  震耳欲聋。
  这回,人部分的人部用双手掩住了耳,拿着火把,灯宠不能缓过来手来的,都苦了脸。
  山君笑得甚为张狂。
  他一笑起来,几乎整张脸都化成了一个中间整着一条牛眼一般的大血洞。
  只听他一阵夜枭般的怪笑,一笑嘶声问:
  “……你到现在还想毁灭罪证——!?”
  铁手看着他。
  静静的。
  然后,陡然地,发生了一件事。
  他出手。
  要注意的是:这是他今晚在“一言堂”里第一次出手,也是他对“神枪会”的人首次主动出击。
  他出手极快。
  “嗖”的一声,全场的火光为之一晃,大家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他是怎样出手的?
  ——他出的是什么手?
  ——他如何收手?
  大家都只知他出过手,如此而已。
  因为他的出手太快太速了,谁也看不见。
  他一出手就收手,快得就像全没曾出过手一样。
  大家除了知道他出过手之外,也肯定知道他出的是左手——因为他右手还握着剑。
  他只出手,没出剑。
  他出手迅疾得令人摸不着,但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