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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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 更新:2021-02-25 03:26 字数:4695
见绿筠她们还是怯生生地站在一边,我便对她们说道:“你们别拘束着了。我也是从宫外面进来的,在平阳侯府里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不似宫里的那些名门闺秀。你们就把我当成寻常人家的女子对待好了。”听了我的话,绿筠才露出了笑脸,她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另外两个宫女,相视一笑,然后对我说:“家人子真是好性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伺候家人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家人子虽这样说,可是主子就是主子,无论进宫以前是做什么的,如今我们都要尽心尽力的服侍您。”站在绿筠左边的一个宫女也和声说道:“是啊,奴婢们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家人子。”听了这话,我心里暖暖的,问她道:“你叫什么?”“奴婢叫茜儿。”“奴婢叫萱儿。”唉,都是花花草草的名字。我在心里想着,西汉的宫女制度还算好,没那么多的人,听说还可以放一批出去;那个时候也没开始大批地使用宦官。不得不说,有些方面真的还是生活在现代的好。
我就这样只能坐在这里喝喝茶,吃吃点心。绿筠站在我的身边服侍我,其他的人都在里里外外忙忙碌碌地打扫着清暑殿。一直到了下午,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正倚在妆镜台边出神地望着窗外,这时茜儿从院中急急火火地跑了进来,说道:“家人子,中常侍大人来了。”“中常侍?”我疑惑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早上听那个□长的宫人提起过。绿筠一脸的惊喜,在我耳边悄悄提醒道:“就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我恍然大悟,这时,那位中常侍已经走了进来。我还以为是一个跟赵高一样一脸奸臣相的宦官,谁知竟是一位长者,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却是一脸慈祥的样子。
轩然大波
那中常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我,微微笑着对我说:“奴才见过上家人子。皇上派奴才来给家人子传话,说他今晚要过来,家人子心里最好有个准备。”他还是微微的笑着,和绿筠她们一样等待着我欣喜若狂的神情。可我却是微微地蹙起眉,“今晚就要过来?”心里却想着:不就是看中我的旺夫相吗?已经把我诓进宫了,他还想做什?放着那么漂亮的皇后不看,非要来招惹我这个出身低贱的歌女。被阿娇姐姐知道了,岂不是又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刘彻啊刘彻,求求你就放过我吧。
似乎是对我这个不冷不淡的表现感到很是诧异,中常侍疑惑地问道:“家人子?”“哦。”我回过神来,敷衍着笑笑说:“我知道了,多谢中常侍大人。还烦劳您特地跑一趟。”中常侍叹了口气,望了望这屋里的摆设,说:“唉,难为姑娘了。姑娘暂且在这住着,奴才在这里偷偷说句话,姑娘可别看这清暑殿偏远,但以姑娘上家人子的身份,按规矩,这清暑殿也是住不了的。”“啊?”我不禁惊讶地喊出声来。连清暑殿都住不了,那这家人子的等级恐怕真是够低的,说不定也就比宫女高强点。
中常侍继续说道:“可不是嘛。这三个宫女拨给您用,也是不符合上家人子能享用的制度。这宫里后妃的等级是皇后,夫人、婕妤、婧娥、美人、八子、充依、七子、良人、长使、少使、顺常、无涓、上家人子、中家人子。”我的天哪,我暗自咂舌道。原来这汉宫里有这么多的等级,我上面还有那么多人!还真是九品芝麻官啊!中常侍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眯眯地对我说:“姑娘不必担心,眼下姑娘虽然说只是个上家人子,可是奴才看来,姑娘日后可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家人子。”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又来了一股厌恶感,老东西,是不是你们都会算命看相啊?难道你也要对我说我会做皇后吗?我长得有那么喜庆有那么旺吗?我到底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还是头顶五彩祥云啊?他却接着说道:“如果不是皇后娘娘那边今天一早忽然下令给家人子换到了这清暑殿,按照皇上的吩咐,家人子应该是住在披香宫的珞瑛阁才是。还有这宫女的人数。可见咱们皇上有多惦记家人子。”
中常侍一脸诚恳笑眯眯地说着,一旁的绿筠、茜儿等人也听得欣喜万分。听到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是个宫里的女人都应该高兴得掩面而笑才是,可不知为何,我就是高兴不起来。这就好比是对一个人,你已经早就知道了他对你心存目的,那么无论这个人对你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都会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单纯,一切都做得那么刻意。更何况我现在在阿娇姐姐的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所以晚上侍寝的事情,我真的提不起精神应付。
送走了中常侍,绿筠等人高兴得欢呼雀跃,似乎今晚要被昭幸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们。绿筠笑着对我贺喜道:“家人子真是好福气,今日刚被宣进宫,今晚皇上就要来家人子寝宫。其他宫的娘娘们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嫉妒!”“是啊是啊!”萱儿也在一旁随声附和着道,“奴婢听说皇上昨日去平阳公主府里挑选入眼的女子,谁也没有看上,一下子就看中了我们家人子。又吩咐给家人子住那么好的宫,奴婢们能服侍家人子,也是奴婢等人的福气。奴婢可真是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是吗?我苦笑着,跟着我,日后只怕有的是苦头吃才是。哪里来的什么福气?照着这样下去,阿娇姐姐那边非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不可。我倒不是怕阿娇姐姐能对我怎么样,充其量也就是使使小性子而已;我怕的倒是陈府里那位窦太主,听说她们全家都已经住到长安来了,要想在这深宫里弄死我,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今晚的刘彻吧。
夜,渐渐地来临,汉宫高大的宫殿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庄严而又肃穆。青铜一色的砖瓦墙,在烛火微光的照耀下,晃动着屋中摆设的影子,分外诡异。过堂的风呜咽着,使得本就清凉的清暑殿更加阴森冰冷。如果没有绿筠几人陪我一起,相信我此时早就已经被吓跑了。那些在后宫里受冷落的妃嫔呢?那些孤独终老的宫人呢?她们真的只能一辈子待在这样一个可怖的地方吗?
第一次对深宫有了深切的感受,难怪无论是哪朝哪代,宫里的女人总是费尽心机地往上爬。因为爬上去不仅仅意味着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更有的是丈夫的宠爱、孩子的【陪伴,得到的是不孤独的一生。是的,与其说后宫里的女人争的是不平凡的一生,倒不如说争的是不孤独的一生。而这种感觉,只有当你真真实实地在漆黑静谧、夜的深宫里,你才能深刻地体会到。
没有像我祈祷的那般,他还是如期而至了。没有摆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只是寥寥几人,近身侍从罢了。在他身后,我又看到了那个叫做春长的宫人。因今早的事,也许我给他留下了还算不错的印象,所以当我的目光划到他的身上时,我看见他对着我善意地笑了笑。我也对他笑了笑,可当我一看到刘彻那张脸时,笑容就忍不住凝固了起来。
那张脸还是那么英挺俊美,目光灼灼,像要点燃你心中的一团火。穿着皇帝便装的他,看起来比平时见到时更添了几分霸气。他冲我得意地笑笑,向身后的宫人们一挥袖子,宫人们便识趣地齐声喊道:“诺!”随后缓缓退出了寝宫。绿筠带着羞涩的笑,轻轻掩上了大殿的门。现在,整个寝宫里就剩下我和刘彻两个人了……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我自己都能听见自己重重的呼吸声,我微低着头,双袖相合,望着对面的那个人的袍子和鞋子。生怕他会突然扑过来似的,可是又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手心里已是汗涔涔的,僵持了片刻。我忽然没出息地咽了一口口水。我发誓我真的是因为紧张,绝不是因为看见了“秀色可餐”的人儿,而有什么非分之想。而这一声“很合时宜”的咽口水声,却被他听在耳中。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整个寝宫里久久回荡。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迅速地瞟了他一眼之后,发现他在用一种狡黠的眼光审视着我。我立刻又把头重又低了下去,低得更深了。我不知道我刚才的窘态在他眼里到底是有多好笑,笑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对我说话了,道:“朕在宫外看见你的时候,你不是挺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什么女扮男装去酒肆喝酒、骑马……怎么到了宫里反倒变得拘束了?还很害羞!哈哈,从你身上看到害羞,还真是难得。”
什么意思嘛?什么叫从我身上看到害羞很难得?你是想骂我“不知廉耻”吗?可恶!听到损我的话,我还是本能性地抬起头来瞪着这人。没想到,他却在此时突然地朝我靠近,一双大手一下子便捏住了我单薄的双肩。我惊得叫了一声,想推开他,他却紧紧擒住我,带着坏坏的笑意将我打量了一番,轻声地说道:“可在朕眼中,刚刚那股羞涩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完了完了,我紧张地心仿佛就要从我喉咙中蹦出来。我闭上眼睛等着末日的宣判,却发现他并没有进一步对我怎样。我试探着睁开眼睛,却发现他还是在看着我。忽然,他的一只手一下子捏住了我的下巴,向上挑起,随后恶狠狠地问道:“看着朕!告诉朕,你为什么两次三番地拒绝朕?嗯?到底是朕不够好,还是你在宫外有了别的心上人?到底是不是卫青?你最好对朕说实话。”他的手离我的脖子近在咫尺,只一下便可以将它拧断。
我凝视着他,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哑着声音说道:“臣妾从来没有觉得皇上不够好,臣妾也没有别的心上人,更对卫青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臣妾对卫青只有姐弟之情,再无其他。倒是臣妾的这个弟弟,对皇上倒是忠心的很,否则也不会故意引得皇上来府中,让皇上找到臣妾。”“哦?是吗?”他听了我的话,将信将疑,眉头微蹙。“是与不是,皇上自己心中不是应该清楚的很吗?”
他仔细想着我的话,没有回答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慢慢地松开了扼住我的手。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春长结结巴巴的声音:“皇上……您……”刘彻很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非得现在来说?明日再说吧!”“这……”听得出春长很为难,而我正好也在想着怎么打发这位天子走人,何不趁此来个顺水推舟?于是便对他说道:“皇上,这位宫人也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您还是让他把事情说出来吧。”
第 44 章
刘彻带着些许未消的怒意不耐烦地问外面道:“说!”那中常侍哆哆嗦嗦地答道:“陛下,甘泉宫那边传话过来,说……”“说什么?”“这……”外面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结巴了一会才说,“皇后娘娘说,您若是今晚留宿在清暑殿,她就……她就死给您看……”刘彻径直走到门口,猛地一下拉开门,对着中常侍吼道:“她敢威胁朕!这是一国之母应该说得出来的话吗?她母亲背后做得那些勾当别以为朕不知道!她们母女两个一条心,果然是如出一辙。”他对着门外一个仙人指路,道,“好,你让她闹,让她闹,她想死就让她去死好了。反正也不是闹过这一回了,朕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新花样!”
他转过身来,一甩宽大的帝王袖,一掌摔碎立在一旁的一个陶瓶。我心里泛起了嘀咕:从前的阿娇姐姐顶多只是骄横了一点,可到底也是高贵的侯门千金。入宫这才几年,怎就变得犹如市井泼妇?对着刘彻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更惹得他不高兴?我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背着手生着闷气的刘彻,心里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对夫妻不和,既然都能传到宫外,可见闹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唉,有金屋藏娇的允诺又如何?喜欢是一开始的事情,做一对长久夫妻,性子上合不来才是最大的症结。
刘彻和阿娇姐姐的性子太像了,阿娇姐姐自小在宠爱中长大,心气儿高,自然不愿意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懂得低头献媚,温顺乖巧。可是这种女子如果不爱一个人,她大可以置之不理;而从今日她针对我这个“情敌”的种种举动来看,她已彻彻底底地爱上这个表弟无疑。她不懂得如何使宫里那些女子惯用的伎俩,只会依着自己的性子来硬的,可她却不知这样下去,只会将她的夫君越推越远。
想来刘彻对阿娇姐姐的不宠爱,其中也有馆陶公主的成分吧。窦氏家族为了保住地位,一定在宫里将一宫的宠爱都集于阿娇一身。有太皇太后和窦太主撑腰,试问又有何妃嫔敢与争宠?殊不知这强加的宠爱,更是令刘彻生厌,不由自主地将这股怨气加在了阿娇姐姐的身上。唉,阿娇姐姐可真算得上是她们权力争斗的牺牲品了。
中常侍在外面已经吓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