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竹水冷      更新:2021-02-25 03:24      字数:4744
  ,他能没有别的想法?”
  阿娇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睁了一双美目,怔怔望着自己的母亲。
  她不是笨人,只是一向偏执。如今母亲一言点破,便如一桶雪水从头顶灌下,心早凉了半截,脸上也由红转青,再转得苍白。
  见女儿如此,知道她回过味来了,馆陶公主叹息道:“娇儿,天底下,没有谁比娘更懂女儿了。你的心思,娘知道。你自幼和阿彘要好,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便容不得他有别的人和别的事。可是,娇儿,你的夫君是皇帝呀!他不仅是你一个人的,还是天下万民的。你若为了自己禁锢了他,你又如何对得起母仪天下的这个身份?再说,你的性子娘知道,就算是爱煞了他,口中不会软,平素反而更争强好胜。可是,娇儿,到底是蜂蜜才能引来更多的蜜蜂啊!你不服软,和皇帝的关系怎么能处理得好!”
  母亲语重心长地说中了阿娇的心事。阿娇心中又感又愧,隐藏在愤怒后的委屈便一股脑儿流露了出来:
  “娘!”她刚喊了一声,那泪水就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从面颊上纷纷滚落下来。
  “娘,我……”心中有万语千言的委屈,却开了口说不出来,只哽咽地道,“我怎么办?”
  看着贵为皇后的女儿没有了平素的傲气矜持,而眼含热泪楚楚可怜,馆陶公主不由得心中十分痛惜:“娇儿!现在憬悟为时未晚,只要你不要万事都逞强,记得时时给他留面子,男人嘛!走到哪儿都是要面子的。再加上平素温存点,多体贴点。我的娇儿自幼美丽出众,皇上哪有不回心转意的!”
  阿娇红着脸点了点头。
  馆陶公主走了。阿娇回味这母亲的话,心中又惊又急,惊的是自己无意中几乎将事情闹到无法收拾,急的是母亲虽说说了为时未晚,但是,皇帝近来对椒房殿敬而远之,不知如何才能让他回心转意。左思右想暗自道:“罢罢,只要能尽快有子息,一切便可以慢慢来!”
  于是,阿娇便心心念念,每日里下艳妆浓抹,打点好千百种风流温柔,只等皇帝留宿椒房殿。
  但皇帝却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椒房殿夜夜朱雀灯辉煌的灯光下,阿娇脸上的脂粉寂寞地娇艳。
  心急的阿娇,便派了心腹打探,是否皇帝偷偷的去了冷宫。回答却让阿娇大吃一惊。皇帝不仅没有到过冷宫,竟连提也不曾提到。更让阿娇吃惊的事,这一段时间以来,皇帝除了上朝,都逗留在建章宫。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阿娇直觉地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因为,如果是自己的关系的话,就算是以前,皇帝和自己最僵的时候,皇帝也为了太皇太后和长公主的面子,没断过在椒房殿留宿;如果是因为韩嫣的话,就算是皇帝最宠韩嫣的时候,隔三岔五的还是会到椒房殿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令皇帝不顾帝后表面的掩饰和太皇太后与长公主的面子,居然不回未央宫!
  又是惊诧又是焦急的皇后阿娇忙再次命心腹仔细打探,是什么原因让皇帝留宿在建章宫的。
  答案令阿娇更是惊惧交加。
  皇帝刘彻,堂堂天子,留宿建章宫只为了不时去会见一个小小的建章宫卫卒!只为了象个平民一样偷偷摸摸地去见这个叫卫青的人!卫子夫的弟弟!
  阿娇把美丽的红唇咬出了鲜血!
  而馆陶长公主在了解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行,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一个卫子夫才刚刚摆平,怎么又出来个卫青!皇帝的性子是男女通吃,如今这卫青一个小小的卫卒便已经迷得皇帝不回未央宫,今后还不知会怎样!
  “不能听之任之,绝不!”看着女儿惶恐不知所措的双眼,心中涌起的母性的保护使馆陶公主暗自下了决心。
  “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哪怕是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卫青
  今天日,比往常回家早了一天,因为,他们小队在卫卒们的对抗操练中大获全胜,被奖励休息三天。本来,为了和阿彘的见面,卫青想按往常的时间走,但是,卫妈妈忽然受了风寒,病中想见儿子,便托人叫卫青回家。所以,卫青还是提前一天回去。
  因为提前,心里有几分估到阿彘不会在树林里等自己,但是,经过小树林的时候,卫青还是踟蹰了。
  “要不要在树上刻几个字,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呢?”卫青正在树林中发愣,却不想正在这时耳边传来隐隐的沙沙声。
  “阿彘!”卫青心里才冒出这个念头,便警惕地否定了。不,不是阿彘!阿彘每天都骑马而来,或者静静立于树林中等待,绝不会如此鬼祟地绕行自己身后。并且,人数不止一个!而阿彘的随从们,从来不会如此靠近!不是阿彘,那么是什么人呢?
  好个卫青,心知有异却不慌不忙,缓步走到林间一块较为空旷的空地上,站定脚步朗声道:“各位是哪里来的朋友,如此跟着卫青,岂不累!不如现身相见!”
  话音未落,林子中几条青衣身影迅速闪出,各据一方,竟将卫青围在中间!卫青一看,这些人一共八个,皆面蒙黑布,身形敏捷,动作不凡,更在一现身时,便占据各方,看似随意而为,其实已将卫青的退路全部封死。卫青知道自己遇到了劲敌,心中一凛。
  好在自己虽回家仓促,还是带了卫卒随身的佩剑。
  当下暗暗捏紧剑柄道:“各位此来,有何见教?”
  一个青衣人喝道:“什么见教!老子们是来拿你的命来了!”
  “为什么?”
  另一个青衣人不耐烦地道:“要问,去问阎王爷去!别和这小子废话,兄弟们,快动手!”
  那些青衣人一听,便纷纷飞扑而上,或刀或剑,直取卫青咽喉、胸膛、背心等要害之处。
  正在他们刀剑正要招呼到卫青身上的时候,卫青忽然身形一拔,如一鹤冲天,跃起一丈有余,那些刀剑便招招落空。
  而那些人也真得了,一招使老,不待卫青落下便急时改招,又是几招齐发,向卫青身上招呼。而卫青身在半空,如何抵挡?
  说迟时那时快,只见白光如练,绕卫青身子一圈,人在半空,卫青已拔剑刺出,竟分刺几名靠得最近的青衣人。只听得乒乒连身,几人忙收回刀剑努力隔出,而卫青借一格之力,反弹回去,在空中一扭腰身,斜刺里落在圈外。
  从卫青跃起,拔剑下击,反跃拧身一气呵成,偏生姿势又极为潇洒俊逸,纵是这群青衣人必杀之而后快,也忍不住有人冲口而出一个:“好!”
  此时,这群人也知道卫青武功之高出乎意料之外,便没有一个人敢托大,皆是此进彼退的围攻之法,意图靠着人多取胜。
  卫青看出这些人的意图,冷笑一声,长剑一撩,便采取主动出击的方式,不让那些家伙配合默契。只见他剑如蛟龙出水,气势纵横,以一敌八,那些青衣人竟是讨不了好去。
  这些青衣人暗暗心惊,他们尽皆是江湖中的高手,被人重金聘来,不料却被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以一敌八。此人如此年轻,身手便如此了得,假以时日不知更是何等身手!不由得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但主人立下死命令,非得要此人性命不可。念及此,便有一个青衣人悄悄伸手入怀。
  这是临行前,主君再三交待,今日伏击此人武功高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必要时什么手段都可以。主君边说,便边交给他一包东西。
  这青衣人本也是武功好手,一见这东西变不由得心生反感,如此下三滥的招数,只有这位主君想得出来。又想凭自己八人的实力,莫说一个,便是十数个人也不再话下。当下只是接着,并未想真用。
  但如今,卫青的厉害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不过一会儿,自己己方的人便有两名在卫青剑下挂彩。虽然众人还有狠斗的余地,但主君交待过,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拖得长了,恐那人知道,所有的人便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缠斗正剧时,一个青衣人忽然抬手向卫青面上一扬。“嘭”的一声,白色粉尘烟灰四处弥漫。卫青猝不及防,双眼便被那白色粉末洒中,顿时眼中剧痛,泪水弥漫。
  “好贼子!竟然用如此下三滥手段!”卫青双目紧闭,恨恨骂道。
  因目不能视,便只得将剑在身防身,舞出一道光幕,一时之间,那些青衣人也无法靠近。
  忽然又听得“嘘溜溜”一声竹哨,那些青衣人忽然向后跃出,卫青目不能视,因众人忽然后退压力骤轻而正在纳闷,忽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卫青听风辨形,举剑砍去,那网却是兽筋所制,十分坚韧,无法砍断。而六个青衣人手牵网绳,腾挪换位,一时之间,竟将卫青紧紧缚住。
  另外两人一扑而上,卫青目不能视,身不能躲,只听“噗噗”两声利刃穿入肉体的声音,卫青胸前下腹便多了两个血孔,顿时鲜血淋漓。
  “你等究竟是什么人?看你们的武功也算是好手,怎么行事却如此卑鄙无耻!”强忍身上剧痛,兀自挺立不倒,卫青口中骂道。
  那几名青衣人闻言皆有愧意,不过因面上蒙着黑布,倒也看不出来。当下有人阴恻恻地道:“小子,我们也不想,不过,有人要你这条命,你若是见了阎罗王,便知道不怪咱们兄弟了。”
  “不错,怪只怪小子你得罪了厉害人物,咱们兄弟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子,算你倒霉了!”
  此时卫青虽然身重伤,鲜血犹如泉涌,身上更是巨网缚身,但却十分倔强,无论如何不肯倒下。
  见他如此硬骨头,那几个人心下不由得更增几许敬意。
  几人互使眼色,意即让人上去结果卫青。不料你瞪我我瞪你。皆觉得今天这事不大光彩,不大想做这违心的事。迟疑了半天,终于有一人上前去,略一迟疑还是挺剑便刺!
  “嗤”的一声卫青便觉得心口一凉,一柄长剑刺入自己胸口。已知自己必死无疑,但心中却并不甚恐惧。在天旋地转终于倒下之前,只是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明日阿彘看见我的尸体,不知会如何?
  接着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生机
  漫长的,无边的黑暗……
  几点意识如星光一般点点飞舞,慢慢地在虚幻中凝集,凝成那个叫卫青的人。
  很冷很冷,身上也很痛,这个叫卫青的人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巨大的雪花在半空中飘舞,地上却没有任何的积雪,只有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却寒冷一片也带着灰尘的气息。忍着身上和心上的痛楚,他努力前行着,似乎是去郑家寻找父亲,似乎又是在去长安寻找母亲的路上……;反正只有努力前行,为着一个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目的。他的身后,是一片茫茫的黑暗,翻卷着巨大的漩涡。
  然后,忽然雪花不见了,黑暗不见了,代替的是血红的颜色的太阳,和如同全身浸在在沸水中炙热和痛楚。
  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是郑氏兄弟,还是狼群?好像都有,还有那一群没有面目的人,卫青腿脚酸软,努力狂奔!
  ……
  隐隐有阿彘的声音在前面呼唤着自己。
  努力睁开眼睛,眼睛刺痛,但面前的人影确实是阿彘,憔悴的焦急的阿彘,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别慌,”卫青嘶哑着嗓子说:“别慌,我会赶走他们。你会没事的。”
  在他面前强忍住心中焦急和担忧的刘彻听见这含糊的声音,眼眶一热,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陛下,他在做噩梦呢!”太医说。
  “没事,噩梦会过去的。你一定要好起来!卫青!”刘彻鼻音重重的,像是许诺又像是命令。
  把卫青送到刘彻身边的是公孙敖!
  那天,久等不见卫青回家的卫妈妈心中焦急,正好公孙贺以探病为名去看卫君儒,拉了公孙敖一块去。听卫妈妈一说,公孙敖便自告奋勇去寻卫青。不想路途中内急,便拐入路边的灌木林方便,正与卫青错过。等他到达卫戍营的时候,被告知卫青已经离开了。他当下转身往回走。
  正好,卫青这个小队的卫卒们好容易得三天假,于是回家的回家,要进城的进城,都结伴一起走。都是年青的军人,公孙敖性喜交友,便下了马与他们慢慢前行。一路倒也相谈甚欢。
  不料在离卫青和阿彘见面的小树林不远,居然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刘彻和卫青见面,公孙敖是知道的,对于皇帝和兄弟未来的妻弟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缘法,公孙敖不敢置喙。但是,卫青和他之间却是十分亲厚,如同真正兄弟。
  他知道今日皇帝不知卫青提前回家,不会前来,那么,肯定是卫青出事了。于是他大叫一声:“不好!”便上马向小树林奔去。后面的卫卒们惊诧莫名,但众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