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节
作者:上访不如上网      更新:2021-02-25 03:23      字数:4751
  沈迈撅起嘴,不高兴了。张雱转向岳培,一脸严肃的说道“爹爹您也一样,将来阿二跟您姓岳,您也不能抱走。”岳培笑道“不抱走!”抱走做什么,孩子还是跟着亲生父母最好。
  沈迈见岳培也是这待遇,乐了,岳侯爷这亲爹跟自己一样的啊,都不许把孩子抱走!“我不抱走阿大,”沈迈兴高采烈说道“阿大留在阿雱这儿,到时候我天天过来,既看阿大,又看阿雱!”儿子孙子一起看。
  “您来看我成,我去看您也成。”张雱跟他讨价还价,“只一件,您不能当着阿大的面叫我傻小子,叫我笨蛋。阿大说不定能听懂,您骂我,他会不喜欢您的。”
  傅深仰天,无语。才刚满月的婴儿,他能听懂什么?解语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就嫁了个傻女婿?岳培和安瓒都乐呵呵的在旁看着,并不说话。
  阿大说不定能听懂?沈迈怔了怔,真的假的?张雱再三交待,“阿爹您要记住,千万莫忘了!”阿大娘胎里就会和爹娘玩耍了,谁知道他如今听不听得懂大人说话?万一能听懂呢,做爹的多没面子。
  解语笑道,“无忌,我累了。”张雱忙走了过来,“孩子给我。”解语力气小,抱阿大久了会累着的。
  阿大一到张雱怀中,沈迈便眼谗了,“阿雱啊,给我抱抱吧。”小孙子白白胖胖的,多招人喜欢啊,肉肉的小脸儿,让人看见就想捏一捏。
  “您根本不会抱孩子,”张雱不给他,“等您学会了再说。”沈迈冲他瞪眼睛,“傻小子,你不给我抱,我上哪儿学会去?”
  又叫我傻小子!张雱忿忿,“阿大会听到的!”更不给沈迈抱孩子了,把沈迈急得够呛。安瓒微笑道“亲家,抱孩子要这样。”安瓒从张雱手中接过孩子,亲自做着示范,“这么小的孩子,平抱最好。一只手臂要托住孩子的头,一只手臂托住孩子的腰,这样。”
  沈迈冲安瓒竖起大拇指,“亲家真厉害!”连孩子都会抱。岳培笑道“我也会抱。”从安瓒手中接过孩子,果然也似模似样。“我抱过解语和绍儿。”“我抱过无忌,霑儿,雹儿。”二人相视一笑,抱幼子于怀中的温馨时光,仿佛就是昨日。
  沈迈和傅深这两个不会抱孩子的只好眼巴巴干看着。解语聪明,“阿爹,您先拿这个练练。”递给沈迈一个枕头。沈迈拿起枕头学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出师了,积极要求抱阿大。岳培小心翼翼把孩子递给沈迈,沈迈虽然依旧笨拙,却平抱着孩子,头托得很稳。“嗯,动作要领基本掌握了。”解语暗暗评价道。
  等到阿大办满月酒的时候,已经有了大名。沈迈翻了族谱,按照这一代的排行,给阿大取名为“忱”。沈忱?解语看看整日睡不醒的儿子,轻轻笑了笑,你深沉么?你深沉什么呀。
  沈迈把在京中的朋友全请了个遍,一时间凡认识他的人全知道“沈伯爷有孙子了。”这日全跑来喝喜酒、道喜。沈迈少不了把阿大抱出来炫耀一番,众人都赞“好个相貌!”沈迈大为得意。
  杜知安夫妇也来喝喜酒。宴席散后,杜知安、向氏在安家闲坐饮茶,安瓒、谭瑛说起“岳侯爷和沈伯爷打了一个月也不分胜负,解语轻轻一句话,便定下阿大的姓氏。”杜知安笑着夸奖,“妹夫真会教孩子。”阿瑛说过,解语是安瓒一手带大的。看看人家养大的孩子,多聪明。
  孩子若跟着岳培姓了沈,指不定靖宁侯府太夫人一句话,“既是岳家的孙子,便抱回靖宁侯府吧。”到时又是一番周章。要知道靖宁侯府至今还没有重孙辈,阿大若姓了岳,便是岳家第一位重孙子,岂有养在府外的道理?沈迈孤身一人,膝下只有张雱一位义子。孩子姓了沈,可以名正言顺养在亲生父母身边。将来有了次子、三子,正可以依葫芦画瓢,照着这规矩来。
  解语这孩子,聪明,有主意,比阿瑛强。杜知安笑吟吟夹了块芙蓉糕,“味道极好。”心情舒畅,吃什么都香甜。
  安瓒面容中却有惆怅之意。“我哪里会教孩子?”安瓒苦笑,“绍儿的大哥自幼在西京老家由先父先母抚养长大,先父先母过于娇惯,犬子竟是没有一丝胆色。当年解语在西京遭蔡家欺辱,成儿这做大哥的竟不为她出头讨回公道,真是没用。”自己哪能叫做会教孩子,长子都没教好。
  杜知安温和劝道“祖父母娇惯孙儿是常事,妹夫不必自责太深。”谭瑛也说,“当年咱们甫一成婚,便写信回去要接汝成至京,是公婆再三不允,定要留下汝成。”这可怪不得你。
  向氏劝道,“妹妹妹夫不必多想。若实在放心不下,何不把令郎接到京城,朝夕相见,好生管教?”谭瑛很是无奈,“表嫂您不知道,汝成在老家过惯了,不愿来京城。”写过几回信催他,就是不来。
  杜知安和向氏也没怎么在意,只说“在乡下安生过日子,也是极好的事。”没什么大出息倒也罢了,只要不惹事不招祸,也就行了。
  闲话家常许久,杜知安和向氏方告辞。“解语争气,绍儿也是聪明孩子,阿瑛往后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是啊,夫婿也对她一心一意,很是体贴。”二人回家后说起谭瑛的家事,均觉放心。
  “解语嫁对了人,日子舒心。”杜知安乐呵呵盘算,“将来绍儿也要寻一个千好万好的小媳妇儿,过舒心日子。”男人还要娶个好媳妇,有个贤内助,方能专心致致读书入仕。
  向氏扑哧一声笑了,“绍儿才多大,您可都想起来给他寻小媳妇儿了。”六七岁的小孩子,也太早了点。杜知安也大笑,夫妇二人很是和乐。
  不知不觉间,阿大已经满了百日。百日这天沈迈又是大肆宴客,又把阿大抱出来炫耀。三个多月大的阿大睁着漆黑灵动的眼睛,也不怕人,时不时对着众人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孩子胆子真大”“落落大方,落落大方”“一点儿不怕人”“笑起来真好看”,各式各样的夸赞都有,沈迈听在耳中,觉得怎么夸阿大都夸不够。
  似水流年。解语看着宝贝儿子一天天长大,只觉生命充实,生活美满,每天都明光明媚。
  初秋时节,采绿披上大红嫁衣,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成了亲。“竟是采绿这丫头有远见,”采苓羡慕的想着,“她聘了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儿的夫家,穿上大红嫁衣风风光光嫁人做了正头夫妻。哪像我和采薇,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了局。”新奶奶温柔贤惠,把二爷的心全拢了去。自己这做通房丫头的到最后会如何?只有天知道罢,采苓轻轻叹了口气。
  十月初五,韩氏半夜发动,被送进产房。次日辰时产下一子,母子平安。张雱抱起阿大狠狠亲了一口,“儿子,你是哥哥!”表情很复杂,既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扬眉吐气。自己从小到大被岳霆压在头上,直到前几年才翻过身来;儿子这一辈儿可不一样了,我儿子是哥哥,他儿子是弟弟!解语在旁边看着听着,撑不住笑倒在床上。
  日子一天天快乐充实的过去。如果说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傅深来得越来越少了,偶尔来也是匆匆忙忙的,且神色憔悴。解语也不问什么,只是每次傅深过来的时候,亲手递上一杯热茶,然后静静陪他坐一会儿。
  “他怎么了?”解语少不了问过谭瑛。谭瑛沉默半晌,“大约是东窗事发。”天网恢恢,他那敬爱的亲娘,如今好像是受族人逼迫,卧病在床。
  ☆、第104章
  太夫人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老侯爷临终时请的是一位姓边的御医;这位御医早已告老还乡回了江南老家。族长派出稳妥干练的侄子傅珏千里迢迢跑了一趟;结果空手而回:边御医已于两年前病逝,病逝前边御医亲手焚烧了所有手稿、病案,一片纸也没留下。
  族中耆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太夫人心中未免有丝得意,死无对证;你们能奈我何?她还没得意多久,便被梅姨娘迎头一记重击;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梅姨娘一步一步;慢慢挪至石柱旁;神情悲愤;“老侯爷待人宽厚,敦亲睦族;在座诸位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如今明知他枉死,却不能为他主持公道,任由害他英年早逝的恶妇逍遥自在,享尽荣华富贵!”
  眼看梅姨娘要触柱,族长霍然站起,“不可!”族中耆老也纷纷劝她,“族中自有公议,且耐一耐。”梅姨娘凄然一笑,“早在十九年前,这恶妇发卖了我、气死了老侯爷之时,我已是该随着老侯爷去了。之所以苟且偷生这些年,不过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回到傅家,说出真相,替老侯爷讨回公道。”
  梅姨娘虽人到中年,相貌依然美丽,温婉动人,这番声情并茂的话语,足令众人动容。太夫人定定看着梅姨娘,脑海中疯狂的想着“我当初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不杀了她?”本是想把她卖入青楼好生折辱,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谁料留下了这么一个大祸害!
  梅姨娘指着太夫人厉声骂道“恶妇!你妒忌成性,只为不喜我们这些妾侍,竟害了夫君的性命!我虽卑贱,便是化为厉鬼,也要寻你索命!”怒骂之后,触柱而亡。族长和耆老们阻止不及,各各叹息,“是个有情有义的!”
  回头再看太夫人,目光中有厌恶,有仇恨,有不屑,“请太夫人回去歇着罢。”族长缓缓说道。不需要再听她说什么了,梅姨娘以死明志,高风亮节,又岂是会撒谎之人。
  太夫人出身晋国公府,幼时是千娇万宠的嫡女,骨子里是有几分傲气的。见此情形她一句话不说,并不急于辩解什么,离开了。路过梅姨娘身边时,看着血泊中单薄娇弱的女子,太夫人心生寒意:究竟要恨到什么地步,她才会这般绝决?“梅娘,杜知安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你会这般对付我?”太夫人轻轻问道。
  她对于梅姨娘这样出身微贱之人向来不屑一顾。她不知道,梅姨娘被她发卖之后沦落至全京城最污秽的地方,对她早已恨之入骨。梅姨娘这十几年来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报复太夫人,杜知安什么也不用说,只是把梅姨娘赎出来,送到傅家而已。
  太夫人回到萱茂堂之后,再也没有出来。一则是她病了,二则是族中耆老商议过后,一致认定“年高,有儿子,有诰命在身,真要认真发落了她,傅家面子上也不好看。却也不能任由她再逍遥自在,享尽荣华富贵,把她关在萱茂堂吃斋念佛,为老侯爷念经超度罢。”
  萱茂堂侍女下人全部换了。一名严肃刻板的老嬷嬷总管萱茂堂,姓周,下人们都恭敬称为“周嬷嬷”。贴身服侍的换成两名五大三粗有几分力气的丫头,还叫添福、添寿。
  太夫人一觉醒来看见这三个人,脸色铁青。“深儿呢,命深儿来见我!”太夫人沉声命令道。周嬷嬷一丝不苟的行了个礼,面无表情的说道“回太夫人,侯爷往后只早晚来太夫人院中磕头请安,和太夫人永不相见。”
  “你胡说什么?!”太夫人阴森森看着周嬷嬷,咬牙切齿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多么孝顺!他从小到大都孝顺听话!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周嬷嬷铁石心肠,不为所动,“侯爷是这般吩咐下来的,做下人的,唯有听命而已。”太夫人连连冷笑,“他敢不孝!我若是告他一个忤逆罪名,他还能出门么,还能做人么?”敢不听亲娘的话,反了。
  周嬷嬷刻板无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您告他?您怎么告他?”您再也出不了这个院子了。傅家开了祠堂决定的事,还能更改么?
  太夫人瞪了周嬷嬷半晌,直挺挺昏了过去,周嬷嬷淡淡说道“太夫人累了,怕是要歇息会子,莫打扰她老人家。待她老人家醒了,请她至佛堂为老侯爷念经越度。”添福添寿响亮答应了。
  “也不知你祖母怎样了?”这日傅深在当阳道枯坐许久,想起太夫人,面容惆怅。解语微笑道“您既然惦记她,亲自去看看便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傅深苦笑道“族长叔叔吩咐过,不许相见。”族长跟他详详细细讲了一遍,“往后你只在院中磕头请安,永不相见。”她气死了你亲爹,还有何面目见你。
  解语顿了顿,没说话。太夫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顺风顺水过了大半辈子,老了反倒阴沟里翻船。梅姨娘临死前的指控很要命,一个“嫉妒”,一个“弑夫”,都是这个时代身为女子不能犯的错。她害人,人亦害她,“弄刀者刀下死,弄剑者剑下亡”。
  对太夫人打击最大的,恐怕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