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上访不如上网      更新:2021-02-25 03:23      字数:4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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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念中吐出一口中鲜血,“苍天!苍天!我卫念中从不曾做过恶事,为何凄惨至此!”昏厥了过去。
  等到卫念中悠悠醒转,身边已经没有了妻子、儿子,一位衣饰华贵的青年公子站在屋中,旁边恭谨侍立一名老者。
  “秦王爷?”卫念中艰难的起身坐起,“王爷怎会在此?”脑子混混沌沌的,不过卫念中仿佛明白了什么。怪不得黑衣人会救自己,原来是……
  秦王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他身旁的老者一脸诚恳,“我家王爷仁厚宽毅,心系黎民百姓,常为天下事忧心。卫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先帝临终本是传位给我家王爷……”
  卫念中揭开被子,下了床,一步一步走到秦王面前,一字一字问道“若王爷登上大位,可能罢矿监税使,减免赋役,造福百姓?”
  秦王正色说道“矿监税使扰民至深,孤若即位,即日起便罢矿监税使!福建、山东、陕西等地免两年赋税,与民休养生息。”福建、山东、陕西等地正是因为受了灾荒,官府依旧苛刻,老百姓饭吃,才会盗贼四起。
  卫念中深施一礼,“谢王爷!”再抬起头时,他面上呈现悲愤之色,“臣女无辜……”大丫儿连死活都不知道。
  秦王厉声说道“孤必严惩锦衣卫!”本朝自太祖皇帝以来便设有锦衣卫,可也没像马衡这帮人一样无法无天的。看看京城老百姓提到锦衣卫时是什么脸色,跟提到恶鬼似的。
  卫念中缓缓跪了下来,五体投地,“臣,誓为王爷效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因为民请命说了几句公道话,被投入狱中还不算,被流放西北驿还不算,独生女儿竟遭了毒手!大丫儿何辜?
  秦王满意的看了眼卫念中,含笑扶起了他,“卿且放心,孤必惩恶扬善,令天下重回清明。”卫念中郑重道“如此,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有一个人带头,接下来的事情真是顺理成章:同行的武定、雷荫、刘成名、卢与洪等四名文官,也一个接一个表示,“唯王爷马首是瞻。”到了这步田地,夫复何言。
  深夜,秦王府书房。“收服这些文官究竟是往后才能派用场,”秦王皱眉说道“当下最要紧是武将。”宫中、京城要有兵力夺宫,外省的总兵官、将军们到时也要稳住,还有东北的女真人,东南的倭人,也是心头大患。
  “太后她老人家说过,会留我在京城侍奉,直至元旦。”秦王声音冰冷,“所以,至少在元旦之前,定要诸事皆备。”
  胡大夫等人齐声应了,“是!”秦王命诸人退下,独留胡大夫,“悯慈寺有何动静?”胡大夫忙把探听到的都汇报了“寺中有数名好手在,安瓒住在一处僻静院落,等闲不出来走动。”不是说文官要将来才派用场,怎么还想着悯慈寺?
  秦王寻思片刻,吩咐“撤了悯慈寺的人。”胡大夫恭敬应了,出来照办,把悯慈寺的人召回了。
  “解语,回京罢。”安瓒这日又旧话重提,“你娘亲一个人带着汝绍,爹爹实在不放心。”况且寺中总是苦些,哪像家中有婢女服侍得妥妥贴贴。
  解语本来是一直推托的,这日却爽爽快快答应了下来,“是,爹爹。”反正窥探的人马已撤退了,再说有李淋他们在,至不济还有暗道可以躲避。
  张听说要回京一脸兴奋,“要回了?好,极好。”解语慢吞吞问道,“你这么想回京城啊。”岳培还练着兵呢,回到京城他也不会多什么亲人,急着回京做什么。
  “在这儿你没侍女服侍呀,太苦了。”张自然而然说道。
  ☆、65
  解语忽然心情很好;故意凑近张;一脸慧黠的笑容,“没有侍女有什么相干,有你呀;难道你不能服侍我?”谁说只有侍女才能服侍人了,男人难道不能服侍女人。
  张面红耳赤的很后退了退;含混说道“往后,往后吧;等咱们成了……哎;等往后吧。”抬头看见解语光洁的面庞;调皮的目光;心怀怦乱跳。不敢看解语了,转过头去;装作在看树上的红梅。这枝红梅胭脂一般殷红娇艳,美丽诱人。
  真害羞,真纯情,解语笑弯了腰。我跟他正相配,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只喜欢他一个人,我也很纯情!解语快活的笑着,原地转起圈来。我只有十六岁,多么美妙的年纪,多么美好的感情。
  宽宽的大红洋绉皮裙飞起,乌黑的头发飞起,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旋转的解语好似林间精灵一般,张在旁看得发痴。过了片刻张好似想起了什么,“哎,别转了,小心头晕。”他话刚一出口,解语正好慢慢停下,苦着脸说“头晕。”张忙过去扶着她,抱怨道“都说了让你别转。”看看,头晕了吧。
  解语靠在他身上歇息过后,也不起来,只管还是靠着他。张柔声问她,“头还晕么?”解语摇摇头,“不晕了。”还是不动弹。她不动,张也不敢动,两人静静靠在一起,身旁梅树上偶尔飘下一朵两朵梅花。
  “咱们折枝梅花回去好不好?”张问解语,“给伯父插瓶。”安瓒身体并不强健,一天中能出来的时候少,在屋里的时候多,屋里有新鲜梅花总是赏心悦目。
  “好啊,”解语笑盈盈答应,“大胡子,我要那枝,就是形状最奇怪的那枝。”张依言折了下来,二人手持梅花,回到安瓒处。
  将梅花插在花囊中,摆在案几上。解语又给安瓒搬来了一堆书籍,“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全都有,还有野史趣闻、市井话本可以解闷。”交待再三“您每日定要到梅林中散散,至上走上一个时辰。”生命在于运动,不能老闷在屋子里,好人也会闷出病来。
  诸事都安置好了,解语和张才依依不舍的拜别安瓒、方丈、李淋等人,启程回到当阳道。刚进家门,安汝绍和四个小玩伴一起蹿了出来,“姐姐回来了,大胡子哥哥回来了。”安汝绍又蹦又跳,围着二人撒欢。
  解语蹲下来,拿出帕子替安汝绍擦去流出的清鼻涕,嗔道“都冻成这样了,还在外头疯呢。”大冬天的这帮孩子们在屋里也呆不住,还是要满世界跑着玩。小白站在安汝绍旁边,小脸蛋儿红苹果似的,解语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真可爱!小白冲解语甜甜的笑,“小姐。”四五岁的小女孩,笑容分外天真,令人心喜。
  张取出路上买好的糖炒栗子、冰糖葫芦等吃食,“给你们的,去屋里吃。”安汝绍连同几个孩子一起欢呼起来,跟着张跑到屋中,在炕上团团坐了,洗干净了手、脸就开始抢着吃东西,很欢势。
  还是回家好。解语和张倚在炕边,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面,心里暖融融的。将来等到安瓒也回到家,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在一处,可该有多好。在悯慈寺壁火烧得再旺,屋里再暖和,也究竟是凄凄凉凉一个人。
  李嬷嬷听着声音过来了,先拉着解语上上下下端详几遍,“我便是不放心,姑娘家如何能出远门。”看看解语脸色依旧红润,小手依旧白白嫩嫩,才算放下心,“姑娘快见见夫人去,夫人惦记着呢。”
  解语笑盈盈说道“是,正要去见娘亲。”对张使个眼色,二人一同去见谭瑛。谭瑛应该是什么也不知道,回京的那两名锦衣卫肯定是上报了“安瓒突发时疫病亡”,但是锦衣卫并不知道安家如今住在当阳道。
  谭瑛待张很是客气,“辛苦无忌了,快回去歇着罢。”根本没问两人路上如何,安瓒如何,为什么半路返回。
  谭瑛不似安瓒随和,张在她面前一向是小心谨慎的,当即规规矩矩答应了,起身告辞。谭瑛命安汝明把他送了出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房中只剩下母女二人,谭瑛似笑非笑的看着解语,不紧不慢的问道。
  解语跑到谭瑛身边,拉着她的胳膊,低声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爹爹如今在悯慈寺暂住,安稳得很;卫大人等也被黑衣人救走了,性命无忧。”
  谭瑛怔了半晌,方幽幽说道“隐姓埋名,也总比不明不白死在路上要强。只是苦了我儿,闺阁弱女却要抛头露面的救父亲。”这一番奔波下来,解语吃了多少苦。
  解语靠在谭瑛肩上,“娘,只要全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这些算什么。”眼下只要平安,将来还要全家团聚。
  谭瑛轻抚解语的头皮,“我早就该想到,你不会任由父亲发配西北驿。”女儿本来是温柔细致的小姑娘,自从西京蔡家遇婚变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时常显露杀气、霸气,时常大胆妄为。劫钦命要犯这事,搁到原来的女儿身上,根本不能想像;搁到如今的女儿身上,很是顺理成章。
  母女二人偎依在一起,解语安慰谭瑛,“娘您莫担心,我定会想法子让爹爹回家。”事在人为,再难的事情,也会有解决的办法。
  谭瑛低声道“哪里敢想。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娘就知足了。”经历过这一年的风风雨雨,哪里还敢想像安瓒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
  解语也不多劝,只说了几句家常,尤其提到,“家中多备些米粮罢,家中有粮,心中不慌。”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要吃饭的。
  谭瑛并没多问什么,点头答应了,“这话有理。”果然命安汝明出面置买了大批米粮回来。安汝明脸色有些凝重,“婶婶真有先见之明,如今米贵了五成,面也贵了三成,排着队买米买粮的人不少,怕是过阵子还要涨。”就算是大冬天的东西贵,也贵得太多了,透着怪异。
  谭瑛温和说道,“辛苦阿明了。阿明出去再买一批,送到邻舍去。”无忌家中仆从不少,也要多备些粮食才是。安汝明答应了,又出门一趟,置买了米粮送到张处。
  “是伯母送我的?”张看着大袋大袋的米粮乐开了花。安汝明微笑道“是,婶婶命我送来的。”看婶婶原来好像不怎么喜欢无忌,如今却是好了。其实无忌真的很好,比蔡新华那样的负心薄幸男子强上多少倍。
  晚上张照旧翻墙过来,“伯母送了我米粮。”甫一见面,张便喜滋滋说道,“哎,伯母很关心爱护我呢。”他得了米粮便过府拜谢,谭瑛待他不似往日冷淡,亲热了不少,令他心喜不已。
  解语温柔笑笑。这可怜孩子自打十岁没了亲娘之后,怕是没有女性长辈关心过吧?岳培再疼他,沈迈再疼他,男人到底是粗心的。
  “快坐下,”解语指指身边的椅子,“备了你喜欢的点心,还有上好的普洱茶。”张高高兴兴坐下,高高兴兴吃点心喝茶水。采蘩细心的把一应物品备齐,行礼退下去了。临走无奈看了自家少爷一眼,您家里是没点心吃呢,还是没茶水喝?
  “岳伯伯有没有写信给你?”解语问道。大胡子这些天没在家,岳培该是有信送回来的。自己这边,傅深命人送过几封信过来,除允诺“听我闺女的,不难为安汝成那厮”之外,又说了不少陕西战况,临结尾总是殷勤交待“解语啊,我可是你亲爹。”唯恐解语不认他。
  张不经意说道“有,爹爹有,沈迈也有。”不过都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些家常话,大多是没事找话。
  解语翻看着邸报。张坐在一边替她剥小胡桃,“哎,你吃这个,很香的。”解语看完邸报,夹起胡桃仁儿吃着,“大胡子,沈迈有没有说他又打仗了?”听说新去陕西的于大用急于立功,要攻打泽山。于大用可不是吃素的,驰名辽东的将领。
  “他没说,”张摇摇头,“沈迈打仗的事从不跟我说。”除了逼自己练沈家功夫,就是逼自己生了儿子要姓沈,其余的事沈迈不怎么在意。
  “哎,你说,”张放下手中的茶杯,犹犹豫豫问道“我去帮沈迈打仗好不好?他年纪大了,打仗怕是力不从心。”可是如果去打仗,就不能天天过来见解语。
  解语沉默片刻,缓缓问道“大胡子,如果有一天,一边是你爹爹,一边是沈迈,两边真刀真枪的打仗,你帮着谁?”依这个形势看,真保不齐会有这么一天。
  张认真说道“我不许他们打仗!”打着玩没事,打一架定下孩子姓岳还是姓沈也没事,真刀真枪打仗,我不许!
  解语定定看了他半晌。不许,好,那便不许。
  这年冬天注定是要出事的:黄河中浮现一只神龟,背上刻着“天子无道日月无光”八个大字;神龟出现后黄河两岸百姓人心惶惶,民心更加不稳。
  皇帝发了大脾气。他一向是最注重“祥瑞”的,要有祥瑞之兆的神物,而不是这晦气之物!
  各地的土匪仿佛约好了一样,差不多同时猛攻官府,打下不少城池;一封又一封失利的战报传进宫中,皇帝完全失控,红着眼命令“出兵剿匪!”原定明年春天的出兵计划全部提前,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岳培率两万兵马,入陕西境剿匪;中军都督府右都督杜泠,率两万人马,入福建境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