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上访不如上网      更新:2021-02-25 03:23      字数:4776
  一队巡夜的守卫走过,领头的队长陪笑问道“夜深了,夫人还不歇息?”谭瑛“哼”了一声,转身走回房中,队长看到房中息了灯火,才带人离去。
  岳霆沉吟良久,默默转身离开,次日清晨命人送信给当阳道“令堂无恙”,解语亲自写了回信,信上是成串的客气话。岳霆看了一遍又一遍,这安姑娘,不只口齿伶俐,字也写得很好,应酬话说得很漂亮。
  这天解语先是收到岳霆的信,接着又收到傅深的信,傅深信上语气极是和悦,语言极是通俗,大意是说:解语啊,你是个好孩子,好好陪祖母谈谈心,她老人家心地很善良人很好,你们祖孙两个一定谈得来。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我来接你们两个回家。
  解语笑咪咪拿信给太夫人看了,“您就认输吧。还用等到明天不?”跟她约定的是五日为期。太夫人看着信,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这就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儿子!
  “等!为什么不等,说好了五天,就是五天!”太夫人错着牙说道。解语很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好!便是这么说定了,明日傍晚令郎再不来,咱们便去别院接人。”
  接着解语问了句蛮气人的话,“太夫人,别院的私兵能听您的话不?”太夫人眼中寒光闪闪,断然道“若是连侯府私兵也命令不动,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解语竖起大拇指,“好极!明日看您大展神威!”太夫人重重“哼”了一声,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张雱陪着解语走出来,兴奋的计划着明日带多少兵马去,抢也要把人抢回来,解语满脸是笑由着他胡说,并不反驳。安汝绍拉着小白的手跑了过来,“姐姐,小白想吃蛋挞。”其实他也想吃,姐姐前两天做的蛋挞,可好吃了。
  这么小就知道讨好姑娘了,解语一乐,蹲下来笑咪咪哄他,“好啊,让厨房的人做。今晚就吃,好不好?”安汝绍大声说“要姐姐做!”解语很大方的开着远期支票,“姐姐正忙着,等过两日闲了,做一桌子菜给你们吃,好不好?”小孩子好哄,安汝绍和小白齐声欢呼,又手拉着手跑去玩耍了。
  “哎,我也爱吃蛋挞。”张雱这话,带着浓浓的孩子气。解语回头笑盈盈看着他“我去做。”张雱心里一暖,柔声道“不用了,解语,莫累到你。我吃什么都行。”
  ☆、第23章
  安瓒放下手中的书卷,微笑看着张雱把一样样饭食摆好,“解语说,这几样是您爱吃的菜”“这是解语才学会的甜点,蛋挞,汝绍很爱吃,解语说您也爱吃甜食,特意给您做的”“伯父您快趁热吃吧”,摆好饭后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服侍,很有晚辈的样子。
  这孩子什么都好,心地善良,模样周正,谦恭有礼,安瓒吃完饭后眼看着张雱亲手把食盒收拾好,又泡了一杯热茶端上来,心里对张雱满意极了,含笑指指身边的椅子,“无忌,坐,陪伯伯说说话。”
  张雱恭恭敬敬应道“是,伯父。”把椅子搬到下首,端端正正坐好。心里咚咚直跳,怎么安伯父像是要和自己长谈的样子?会说些什么呢。
  安瓒温和问道“无忌遇到我家解语时,是什么个情形?跟伯伯说说。”张雱脸红了红,犹豫再三,还是实话实说,把自己和解语从最初遇见直到今天的事源源本本讲了一遍,唯恐安瓒看不上自己曾经做过盗匪,末了满心不安的表白,“如今大了,往后再不胡闹了。”
  安瓒微笑道“这有什么,无忌若不去江湖闯荡,如何能遇到解语,如何能帮到解语。”张雱喜出望外,“伯父您不嫌弃我啊?解语说,您不会喜欢我。”
  安瓒望望面前一脸惊喜的单纯男子,微微失神。他一向待解语如同亲生,自解语十三四岁起便和谭瑛夫妻二人细细的挑选女婿。家里婆婆凶的一定不能要,小伙子耳根子软的不能要,没出息的不能要,样子不端正、性子不好的也不能要,挑来挑去,眼光都放在同僚之子杜文远身上。
  杜文远的父亲是壬辰科二甲进士,都察院御史,出身书香世家,家世清白;杜文远生的眉清目秀,常来家中寻自己讨教文章,是个老成持重的孩子。杜夫人也托人来透过话,为杜文远提亲,那时在自己夫妻二人眼中,稳重斯文会读书的杜文远真比蔡家那轻薄小子强多了。
  还没等到自己谋划好退掉蔡家的亲事,朝中便有了变数,眼看祸事将至,杜御史和夫人再不上门,连杜文远也绝迹不到安府。无奈之下,只好把解语远嫁西京。自己白白活了几十年,看人竟是看走眼了,还没有解语这小姑娘家有眼光。
  张雱见安瓒半晌不说话,惴惴不安问道“伯父,您怎么了。”安瓒收回思绪,微笑说道“无忌有颗赤子之心,这比什么都强,伯伯很喜欢。”
  张雱被夸得飘飘然,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安瓒端起桌上的白瓷茶碗,惬意的喝口热茶,悠悠说道“女儿家未来的夫婿,最要紧是人品好!什么出身,家世,才能,相貌,统统没有这一项重要。”
  张雱楞了楞,人品好?自己算不算人品好?陪着安瓒说了半日闲话出来,到底也没琢磨清楚自己算不算人品好。出了大理狱,坐在马背上想了想,没直接回当阳道,驰马到了五军都督府。
  岳培军务繁忙,官厅外有十几名武将在等候传见。张雱大喇喇闯了进去,岳培似笑非笑抬头看了看他,这孩子又闯什么祸了,会跑到五军都督府来求救。
  旁边站着一名高大魁梧的军官,见了张雱笑道“这不是雱哥儿么?属下还记得在辽东时,都督在前厅理事,雱哥儿那时才三四岁,一溜烟儿似的跑过来,钻到都督怀里玩耍。如今大了,还是这脾气。”
  岳培微笑道“可不是,小时候跟个猴儿似的,一会儿不闲着。大了也还是淘气。”军官很会说话,客气的表示反对,“哪会,雱哥儿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必会‘雏凤清于老凤声’。”
  雏凤清于老凤声?那敢情好。有人夸自己孩子,做父母的没有不高兴的,军官又大大拍了一通张雱的马屁,听得岳培神情愉悦。军官禀报完军务,没敢再多说废话,识趣的退了出去。
  张雱拉了把椅子在岳培身边坐下,犹犹豫豫问道“爹爹,您说我人品好不好?”岳培忙活了半天,这会儿算是闲下来了,正端着茶杯喝茶,听了自己宝贝儿子这话差点把茶喷出来,“我人品好不好?”这是从何说起。
  张雱红着脸把安瓒的话学了一遍,可把岳培乐坏了,笑咪咪瞅着他说道“我儿子能人品不好?横着看,竖着看,怎么看都是一表人才!”张雱着急,“说的是人品,不是仪表!”岳培乐呵呵逗他“人品可以说是品格品行,也可以说是仪表仪态啊。”
  张雱看着自己老爹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呼呼道“不跟您说了!”站起来要走。岳培大笑“无忌回来!爹爹跟你说正经的。”张雱背过身闷闷站了一会儿,又坐回来,嘟囔道“没眼色,人家是真着急。”
  岳培又是一阵大笑。从前送过不少美貌丫头给他,不知他是跟自己赌气还是送去的人不合心意,从没见他碰过,自己为此还一直犯愁呢,谁知他一旦情窦初开,竟是如此性急。
  “我儿子这般光风霁月的人品,自是没的说。安大人说你有颗赤子之心,对极,安大人有眼光!”岳培笑够了,拍着张雱的肩膀说道。
  “那,我抢劫过,杀人放火过,还算人品好啊。”张雱越想自己曾经的光辉事迹,越对“人品好”没信心。
  岳培大为心疼,“无忌做的事,爹爹全知道。无忌从不曾杀过好人,从来都是劫富济贫,对不对?还资助过无数妇孺,做过不少善事。”
  张雱皱皱眉,“解语问过我,一个人坏到什么程度才该杀,把我问住了。爹爹,我以往做的事可不全对。”
  岳培微笑道“无忌知道便好。‘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往后无忌可要三思而后行。”张雱红着脸点头,“我往后不会一时冲动胡闹了,好好练功夫,好好读书。”
  岳培笑吟吟点头,这小子为了娶媳妇真要变成好孩子了,好,很好。听安瓒的口气,这亲事已差不多是定下来了,只是他若出不了狱,始终还是麻烦。解语这样的女孩,哪会父亲尚在狱中,自己却嫁人成亲的。
  安瓒的案子……岳培皱皱眉,实在是没有头绪,近来朝中诸多事务,越来越让人琢磨不清了。张雱见岳培面色凝重,问道“爹爹您不会真去打仗吧。”以为他是为了军务。
  “不会。”岳培笑道“朝中还有二十余名总兵在,若是他们全都败了,再说吧。”匪患再厉害,也不至于数十名老将出马还平靖不了。
  “我好好练功夫,您要是去打仗,我也去。”张雱自告奋勇要从军。岳培“哼”了一声,“臭小子,你小时候底子打的多好,偏后来别别扭扭的都扔下了!若你好好练,怕不比霆儿再好几成。”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张雱沉下脸,“我便是如今才开始练,也能比他强!”岳培笑骂“哥儿俩从小打架,谁也不服气谁,大了还这样!”还好争归争,打归打,真到了有事的时候,兄弟还是兄弟。“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张雱闷闷道“您教我功夫吧。”真应该小时候好好学啊。岳培看着他乐,“成,往后天天日落时分练两个时辰,一天不许停,不然仔细老子捶你。”
  当天张雱便跟着岳培练功,回到当阳道后自己还埋头苦练,解语很稀奇的跑过去看,梅花桩,来真的呢,“大胡子,你真开练啊。”不会是三分钟热度吧。
  张雱满头大汗的过来,“是真的,我往后天天练,他给我订的规矩可严了,完不成要挨打的。”那溺爱孩子的岳培真会这么严?解语严重怀疑,一边拿出帕子给大胡子擦汗,一边殷勤问“打算练几天啊?”认定他不会有始有终。
  张雱严肃说道“一辈子!”壮士就义般悲壮的又走向演武场,把解语感动的,做了一桌子菜慰劳他,“多吃点多吃点”,体力消耗太大了。张雱吃了两口,满怀希冀停下来问解语,“哎,你说明天我会不会厉害点儿。”才练一天你想多厉害,解语倒在桌上。
  晚上安汝绍又淘气吵闹“要娘!要娘!”解语也不心烦了,笑咪咪哄他,“乖,明晚娘就回来了。”安汝绍伸出小手,姐弟二人煞有介事的拉了勾,然后安汝绍听话的钻进被窝,很快睡着了。
  亥时,迎春巷六安侯府别院。
  傅子沐悄无声息走至门前,轻声道“夫人,子沐来了。”过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谭瑛一身家常半旧衣裳,静静站在门口,微笑道“子沐,进来坐。”
  傅子沐闪身进入屋中,沉声道“夫人,守卫是每半个时辰巡视一次,此时守卫正松懈,咱们即刻起程。”谭瑛笑着摇摇头,“子沐,我不走。”抬手止住面有急色正要开口说话的傅子沐,柔声道“我丈夫还在狱中,哪里能安心走?不止我,解语这孩子也是不会走的。”
  ☆、第24章
  “子沐,并不是哪里有危险,我们便一定会逃离。有亲人在的地方,既使明知有危险还是不忍离去。我是这样,解语也是。”解语从小由安瓒养大,父女感情深厚,哪会扔下父亲逃生。
  傅子沐怔了怔,瞬间做了决定,“您若不跟我去宣府,那便去当阳道跟解语一起,总之不能留在此处,不安全。”谭瑛心中一动,“跟解语一起?”能跟一双儿女相聚,可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好事。
  傅子沐点头,“解语便是住在当阳道,我虽没敢去寻她,却都打听清楚了。”谭瑛沉吟道“傅深对这别院看守极严,你独来独往容易,想带着我走便极为费事。万一失了手,子沐,傅深脾气暴戾,我怕你会吃亏。”
  “无妨,”傅子沐很是笃定,“虎毒不食子,父亲能杀了我不成?”况且如今单打独斗,他未必是我对手。
  谭瑛微笑道“我幼子才四岁,顽皮得很,也不知这些时日解语是如何带他,想必把解语难为坏了。”傅子沐听出谭瑛意有松动,笑道,“夫人还是亲自去看看,才放心些。”二人相视一笑,当即商议定了:傅子沐先把谭瑛送到当阳道,然后再出城奔宣府。
  谭瑛生性散朗,衣物饰品等一件不拿一件不带,跟着傅子沐来到院中,“院门口有人看守,我背着您翻墙出去。”傅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