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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亚愣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半天才点点头，“或许我不该拿走他嘴上叼着的烟。”
  “……什么？”杰瑞没有听明白，“谁叼着烟？？”
  “没什么，”尼亚微笑着摇摇头，“寐罗脾气很怪吗？”
  “不是怪而是——呃，坦白点说就是一个小混混罢了，你不必跟他认真，”杰瑞很好心地劝他，“他到这里来上学都是他老爸的钱在起作用，他从来不会缺那种东西。所以你实在没必要去跟一堆钞票认真，放任自流比较好。寐罗绝对不会是你想要的那种学生。”
  “他的学习成绩很糟糕？”尼亚再次问到。
  “一般糟糕，”萝拉回答，“他只是不肯卖力气而已。”
  “那么就是很聪明？”尼亚迅速找到寐罗的一个优点。
  “是的，聪明，当然。”杰瑞点头，“但那在他身上似乎没什么用处。”
  尼亚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毛，继续收拾着他的抽屉。
  “啊，要去上课了，”杰瑞看了眼时间匆匆起身，“总之，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去找我——我在隔壁的办公室里，回来见，尼亚！”他朝他友好地笑笑，转身出了办公室。萝拉从尼亚身边走过，“我也要去上课，尼亚，”她微笑着，“不过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吃饭。”
  “好的，”尼亚回答，“那中午的时候见。”
  当办公室里清静下来，尼亚总算能够安心把后面的工作做完。他将书桌清理完毕，然后拿起上一任教课老师留给他的工作册子来看，翻到学生评语的那页，自然而然地，他的眼睛先寻找到那些名字当中的一个，看了下去。『寐罗，如果你能忍受他的调皮任性粗暴无礼并擅长拿你的所有好心捏在手里当橡皮泥玩，能忍受他总是带着满身烟味和满口脏话对待你，能忍受他经常在课堂上不见踪影然后在其他班级的体育课和试验课上突然冒出，能忍受经常会被他捉弄和开心让所有的学生看你出洋相或者丢丑，如果你能忍受这些以及更多，然后还有耐心继续看下去的话，或许他是个聪明的学生。但从不努力。所以他不是个好学生。至少不会是老师们想象中或期待中的好学生，鉴于他的特别身份，选择隔离的方式会轻松些。』
  尼亚对着这个长而有趣的评论沉默了一会儿，反复看了三遍，然后才又继续看下去其他学生的。『琳达，很有绘画天分的女孩。所以不要拿她总是画着奇特图案的作业本当作理由来责备她。她很聪明，但全部贡献给了绘画。她很可爱，脸上带着油彩时更加可爱……』
  尼亚将背部倚进椅子里，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看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发觉身后存在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尼亚微微有点吃惊——他居然没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地进入办公室然后站在他身后跟他一起津津有味地欣赏这本学生手册，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尼亚迅速合上册子回过头，看到男孩睁大的眼睛正带上一丝不满，“寐罗？”他奇怪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怎么没有去上课？”
  寐罗没有理他，直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像个在视察的行政长官，把尼亚周围一切看了个遍然后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研究着他的教案，低声念着尼亚写的那些课程安排。完全无视尼亚的态度让这个男人自然有点生气，“寐罗，你在干什么？”尼亚拉起男孩的肩膀让他站好，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充满对他的无视和不屑。他站起身，“跟我回教室去。”
  “放手，白痴！”寐罗甩开他的手跳到一旁，朝他露出痞痞的笑。“我刚被布莱德老师赶出教室——要是你很快就把我送回去，可能他还要把我多赶出来两次。所以……呃，”他走过来拉住尼亚的椅子坐了上去，然后又踩住椅子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我在这里打发时间。”
  “那怎么行？！”尼亚愕然，“难道你不上课吗？”
  “上课？”寐罗歪头，“那是什么，尼亚老师？”
  尼亚有点不悦了。“下来，寐罗。”他说到，“现在从我的桌子上下来。”
  “不，”寐罗摇晃着腿，双手撑住桌面朝他做出一个夸张的鬼脸——皱起鼻子吐出舌头然后紧紧眯住眼睛，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要在这里一直待到下课。反正我以前经常这样。”
  “开什么玩笑？”尼亚上前去拉男孩的手臂，“快点下来！我送你回去上课！”
  “我说了我不去！我高兴在这里待着！！”寐罗大吼起来，然后迅速扯下领带脱下外套用力甩出去并挽起衬衫袖子，“给我住口——你这个白痴！想要收拾我你还差得远呢……”
  尼亚皱紧眉头看着那个男孩得意地扬起下巴朝他发出挑衅。
  他从没想过在他上课的第一天就遇到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捣乱分子。就像个小恶魔。要是寐罗再小那么几岁的话这个称呼会非常适合他——但事实是那个男孩已经不小了。他站在他面前，差不多快要与他同样高。十七岁的男孩已经发育得足够像个成人，只有模样还带着些许稚气，当寐罗瞪起眼睛的时候尤其明显，就像个不肯服输并且脾气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寐罗，”他的态度严肃起来，“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从我桌子上下来，穿好你的制服打好你的领带，然后站到我的面前。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他看着他，“你别想上体育课。”
  寐罗摇晃着的腿停了下来，满脸怀疑地盯着他。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尼亚说到，“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在教员室里消磨时间的话，我给你机会。以后你的所有体育课和试验课都来我这里——你高兴坐在哪里就坐哪里。”
  “……你没那个权力！”寐罗生气地叫嚷到，“你算什么？！”
  “我可能不算什么，”尼亚看着那个男孩，“但我现在是你的老师，我有义务让你明白身为学生都该做些什么——或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现在，从我的桌子上下来。”
  寐罗仍然固执地坐在那里，虽然表情已经有点不安。
  尼亚上前一步，寐罗立刻反射般地直起身体。尼亚站在那里，与寐罗保持约半米的距离。“我数到三，”他说，“你要是非要我用什么强迫手段让你下来，我也只能这么做。明白？”他等了几秒，然后开始计数，“一，二……三……”他看到寐罗明显地犹豫着，在那个男孩内心里做着所谓的思想斗争时他上前一把抓紧男孩的手腕把他从桌子上拽了下来，寐罗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跌进他怀里，尼亚吓了一跳，连忙抓紧男孩。他退了四五步才稳住他们两个的身体，当尼亚刚要把男孩推出去，男孩突然抓住他肩膀用力把他朝后面猛推过去。他的脚下没有站稳，当即摔到地上被那个男孩欺身压了上来，寐罗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胸口上握紧拳头打算给他来一顿结结实实的教训，尼亚急忙抓住男孩挥上来的拳头死死握紧，他的两手握着寐罗的两手，那个男孩打不到他，他也没法给男孩反击。
  正当他们两个僵持不下时，寐罗口袋里突然传出一阵手机的铃声。他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裤子口袋，震动的感觉隐约能蔓延到尼亚的腿上。他朝尼亚大吼，“喂放开我！混蛋！”
  在寐罗再次咬住他之前，尼亚松开手放了那个男孩，他看着寐罗伸手到口袋里去掏他的手机，刚刚拿出来便迅速翻身而起然后一把抢过手机挂断电话，“上课时间，”他微微喘着气说，“不许打接电话，听着，寐罗，现在给我去站好——否则你就别想拿回你的手机。”他站起身，却被那个男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尼亚用另一手将手机迅速扔进他的抽屉然后上锁。
  寐罗使劲掰他的手去抢抽屉钥匙，但男孩用力掰开他的手指时，却什么都没找到。寐罗愕然，继而抬起难以置信的眼睛看着他，“……你把钥匙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怒吼。
  尼亚耸耸肩，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去穿你的制服打上领带，然后再来问这个问题。”
  “你妈的……”寐罗想要破口大骂，但看到尼亚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他咬着牙恼火了半天，终于满腹怒气地去捡了自己的衣服恨恨穿上，然后把领带胡乱一系，伸手过来。“我已经穿好了！”他说到，绿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怒视尼亚，“把手机还给我，你这个混蛋！！”
  尼亚看了他一会儿，不由得叹了口气，“毫无规矩，满口脏话。”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废话？！”寐罗怒吼，“快把东西给我！！”
  “可以，”尼亚点头，“但是要在放课后——现在你该跟我回去教室上课。”
  “你做梦！”寐罗的手转而抓紧他的衬衫，“把手机给我！！”
  “现在不行，”尼亚坚持，“你要是想快点拿回它，就去上课。我保证会还给你。”
  “你……”寐罗想要揍他，拳头攥紧了半天却还是垂了下去。“妈的，你给我等着瞧！”他恨恨甩给他一句，转身大步走出教员室，狠踏地面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清晰地回荡，让尼亚丝毫卸不下任何情绪。他站在那里用力喘了口气，才找到椅子坐了下去。尼亚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距离下课已经没有多久——继而他看到早上被寐罗咬过的痕迹还在腕上清楚地印着，他甚至有点怀疑寐罗是否有小兽一样的犬齿，皮肤破了，一丝干涸的血迹四周一片青紫。他看着那里，半天过去才嘲讽地勾起嘴角朝自己无声地笑了一下。遇到大麻烦了，嗯？
  尼亚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抽屉，将那枚纽扣也扔进去，然后重新上锁锁好。
  【NM】慢慢微笑　03
  katt　发表于　2007…7…8　16：47：00
  下午时间在尼亚努力从评语和成绩里去了解和熟悉那些学生的过程中很快过去。
  萝拉和另一个女老师凯西去逛街，杰瑞在给一名生病休假的学生补习功课，教员室里只剩下他一个。当尼亚再次听到寐罗那蛮有特点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时，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男孩的手机放在桌上，很快寐罗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就像这里是他的地盘一样。
  不过或许真的是寐罗的地盘。尼亚猜寐罗之前一定熟悉这里比教室更多。
  “我的手机。”男孩一进门就嚷到，拖着书包走过来停在他面前，用眼角看他。
  尼亚将手机放在寐罗手里，看了一眼男孩身上惨不忍睹的制服，“打架了？”
  “一点小冲突，那群傻X。”寐罗不屑地哼了一声，将手机塞进口袋里，似乎有点奇怪尼亚没找他的麻烦，他站在那里看着尼亚，然后顺着尼亚的目光望回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制服外套上都是泥土和草叶，还有一片血迹，当然那不是他的。衬衫破了，黑色的泥道遍布胸口那片雪白的布料，帆布腰带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制服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隐约露出一截内裤——他自己把这叫做混的资本。很性感，不是嘛。寐罗把掉出口袋的半截烟盒塞了回去，瞪了尼亚一眼转身拖着书包朝外面走。“今天我没力气教训你，改天再说。”
  “寐罗，”尼亚突然叫了他一声，“等等。”
  寐罗迟疑了一下，回头望着那个男人，“……什么？”他问。
  “你的母亲在家吗？”尼亚问到。
  “……母亲……”寐罗愣了一下，继而不快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尼亚摇摇头，“没什么意思——我只是问问而已。”
  “我没有母亲，”寐罗说到，“你是在用这个讽刺我吗？！”
  这次尼亚一愣，没想到自己问到那个孩子的忌讳之处。他的确有些欠缺考虑，但他绝不是故意拿这个话题来讽刺寐罗什么——他突然发觉那个男孩似乎很敏感。“不，我并不知道这些，”他说着，试着让自己的表情缓和下来，“那么你回来一下好吗，寐罗？”
  “你想干吗？！”寐罗警惕地看着他。
  “你只要回来一下就行，”尼亚说，“我不会做什么。”
  寐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嘟嘟囔囔地走了回来停在他面前，怀疑地等着他说话或是做些什么。他只是伸手拉住男孩的制服检查一番，很丧气地发现寐罗又弄丢了一颗纽扣。他抬头看着男孩满脸疑惑的表情，“那么你的家里一定有保姆或者佣人在照顾你了？”
  寐罗迟缓了几秒才回答，“有。——怎么？”
  “她们会给你洗衣服和钉扣子？”他问。
  “……大概，”寐罗说，“要是我要她们做的话。”
  “你回去之后会记得让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