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节
作者:
辣椒王 更新:2021-02-25 03:17 字数:4998
糯米被奶娘抱着,一脸茫然地看着山羊胡老头来了又去,满脑袋问号,紧接着小嘴嘟起,很不满因为这个老头来了,爹爹就不肯抱她了。水流觞系好衣扣,她不高兴的表情落入眼中,让他柔和一笑,接过软软的小身子,重新抱在怀里,继续教她习字。
玲珑远远地看见这和谐的一幕,笑得眉眼弯弯。程御医路过她身旁,躬身行了礼。她礼貌地点点头,目送他走远,才捧着托盘盈盈地走上前,将一碟螃蟹馅的小饺子和一碟芙蓉花样的果子放在桌上:“来,吃点东西。”
跟在后面的豆浆将茶放在桌上,收了托盘屈屈膝,给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亭子。
糯米窝在水流觞怀里,闻到随风飘来的香气,小鼻子耸了耸,继而兴奋地蹦跳起来,挥舞着小手臂,十分清晰地叫道:“螃蟹饺子!螃蟹饺子!”
玲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记吃的倒是快!背唐诗怎么没见你这么流利?”
糯米傲娇地连个眼风都没扫给她娘,只是眼巴巴地盯着那盘螃蟹饺子。水流觞哈哈笑,用筷子小心将饺子扒开,夹出一点螃蟹肉喂给她。糯米一口含住,使劲地吧唧吧唧嘴。
“别喂太多。她太小,不能吃太多螃蟹。”
“那就只吃两口。”水流觞笑眯眯地又喂了糯米一小块,糯米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摇头晃脑地砸吧着,惹得水流觞好笑地道,“这小丫头,还真就知道吃!”
玲珑笑了笑,拿起茶壶,将碧莹莹的茶注入瓷杯,热气蒸腾中一股幽韵的清香迎面扑来。水流觞执起茶杯,闻了闻,笑眯眯地道:“今年这明前茶比往年好多了。”
“这可是皇上送来的。”玲珑坐在他对面,耸耸肩膀。
水流觞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继续说。
玲珑被他瞧得很不自在,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咕哝:“干吗这么看着我?”
“你担心了?”他若有所指地笑问,漫不经心地啜了口茶。
“皇上天天派御医来给你诊脉,恐怕是想催你去上朝吧?”
水流觞轻拍着糯米的小胳膊,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总要休息几天。”
玲珑听出他的语气是想躲清静。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水流苏一脉败落,水流觞似乎又想独善其身,如今的朝中,好像又有另一派势力拔地而起,甚至连白妃的父亲都已经从地方五品官直接跃升为京官正五品。虽然是同一品级,可京官与地方官,那是云泥之别。
“瑞王风头正劲。”玲珑笑了一声,“前天在射箭场,皇上居然把自己的黄金弓赏给了他,那把弓上面刻着的可是‘千秋长乐’。”
水流觞的眼里划过一抹狠戾:“一个小孩子而已。真正让人忌惮的是他背后的人。”抿了一口热茶,清香的味道让他再次眉眼弯弯,好像刚才的狠戾不曾存在过。
玲珑自然明白,瑞王背后的人正是皇上。她突然觉得,她上次讲的那个故事似乎正要上演。一时不禁有些发寒。
水流觞屈起手指,一顿一顿地敲击着手中的瓷杯,发出环佩瑽瑢般的脆响,双眸微眯,忽然没头没脑地笑了一句:“要不了多久了。”
清幽的嗓音恍如自语,响在玲珑的耳畔却好似雷击,让她心头一凛,惊诧地抬起头望着他,那双剔透清澈的凤眸里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浓浓的隐忧和担心。
水流觞的眼眸里本来是许久未见的深沉,黑得仿佛化不开的墨般深邃无波。然而对上她这样的眼神,却能清晰地感觉,从那双颤动的眼眸里照进来一缕明媚的*光,将他的心软化,让他血液一荡,发出一阵悦耳的嗡鸣。他微微一笑,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别胡思乱想,你现在是双身子,好好养胎,再好好地给我生个儿子。”
玲珑被他轻松的样子感染,心也跟着放松,刚要笑却收起唇角,扁着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质问:“为什么是儿子?女儿不行吗?”。
“一子一女方为‘好’。再说糯米有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将来一定会吵架。是不是,糯米?”水流觞像只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笑容可掬地问,“糯米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糯米再次皱起小眉毛,鼓着腮帮子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吼着回答道:“弟弟!弟弟!”
“看吧。”水流觞得意地对着玲珑扬起下巴。
玲珑哭笑不得。就在这时,豆荚快步走上来,屈了屈膝,将一封密信交给她。她接出来,拆开,细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
“怎么?”水流觞将一块芙蓉糕递到她嘴边,让她咬一口。
“各国的金属市场都出了一件稀奇的事,有一股不明势力运送了大量的紫金在三国出售,同时他们还有大量的铁和白银。我让人去查他们的来路,查了快半年了只查到阿曼国附近。”
“你是说是从阿曼国来的?”水流觞吃掉剩下那半块,狐疑不解,“说阿曼国出草药我信,紫金和铁?那个国家只有三座金属矿,而且产量极低。”
玲珑自然知道阿曼国的地质不适合矿产:“不是阿曼国,是阿曼国附近的一片海域,据说有一座名为凤凰岛的群岛。凤凰岛附近的那片海域很神秘,一般船只很容易迷路。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误入凤凰岛的渔民,打听到的。”
水流觞眉头皱紧:“凤凰岛?从前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可能是新兴起的?”玲珑眉一挑。
“不可能,拥有那么大一片矿产的岛屿,不可能是新兴起的。”水流觞断然否定。
“可我让人问过和紫金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儿,他们都说过去从没听说过凤凰岛这个地方。”
水流觞狐疑不定,思忖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问:“那个凤凰岛对咱们有威胁吗?”。
“应该没有。”玲珑鼓鼓嘴,“我暗中观察了好一阵,他们似乎只是普通的生意人。”
“和我们又没关系,那我们想那么多干吗?”。水流觞大手一挥,毫不惭愧地说。
玲珑绝倒。他明明前两天还告诫她,不要放过么任何一个细节,任何细节被忽略,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
水流觞被她无语地睨了一眼,也不心虚,饶有兴致地将糯米抱到桌子上坐下,挽起袍袖,笑吟吟地吩咐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别想那些烦心事!绿衣添香,*研墨,人生大乐!来,美人儿,给爷研磨,爷今天给你画一幅《清秋图》!”
糯米抱着芙蓉糕啃啊啃,碎屑落满了葱绿色的小裙子,闻听此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她爹一眼,继续啃。
玲珑眼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挽起袖子,慢悠悠地帮他研着墨,看他笑意盎然地在雪白的纸上挥毫泼墨,肆意描绘。
典雅的亭内,一家三口吃糕的吃糕,研墨的研墨,画画的画画。
风吹过,水晶帘互相碰撞,奏响如扬琴般动听的曲调,一派温馨……
阿曼国的王宫与水流国截然不同,水流国的皇宫恢弘大气,沧桑恍若一个耄耋老者,充满了历史的厚重之气。
而阿曼国的王宫和他们的气质一样,华贵别致,典雅清丽,带着一股园林水乡的唯美韵味。竹子为材料的建筑随处可见,宫廷内的植物也比水流国的植物茂盛得多。
美轮美奂的上书房,一缕琴音慵懒地传来,看似毫无章法,不成曲调,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和难以言说的魅力,宛转悠扬,余韵绵长。
一身黑衣的司书在这样的琴声里,面无表情地退了出来,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第二百五十三章战事
书房内,暗金色的龙案后面,铺着厚厚金狼皮的宽大龙椅上,赫连任兴趣盎然地坐在上面,看着平铺在桌上那两张一模一样的信纸,笑眯眯见牙不见眼,仿佛一个闷久了的孩子终于得到一件有趣的玩具。
仔细看去,两张信纸的落款处分别盖着水流觞和水流苏的私印。
他咧开嘴露出一行白牙,对着身旁不远处那架双面绣琉璃屏风高声道:“美人儿岛主,你说他俩谁会赢?”
阿曼国炎热,宫殿的窗户都是落地的,常年大敞着。上书房又紧邻着玉带湖,轻轻一嗅,便能闻到一股清凉的水汽。坐在那架屏风后面即可眺望玉带湖内的风景。
琴音未断,屏风后明明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却无人回应。
赫连任无趣地咂咂嘴,睨着屏风后的倩影,往椅背上一靠。
“你真下得去手?”他略带一丝促狭地笑问,随后遗憾地摇头,怕怕地一拍胸口,“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琴音有一瞬间的停顿,在尾音即将消散之际,第二音紧随而上,仿佛刚刚的停顿只是正常的休止符。
赫连任枕着手臂,仰望精雕细刻的棚顶,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天福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九,阿曼国毫无预兆地陈兵二十万突袭水流国燕阳关,短短七天时间便打进东安省的瑞安府,并迅速占领了梨花城。消息传到京城,皇上气得当场吐血,他们去恭贺的使者还没回来,阿曼国就打出来的,真当他们是软柿子捏吗?
当即点兵三十万,其中包括两万名京畿营精兵和五万名墨家军。朝中的大将不是已故就是老得不像样,真正要派出去打仗时,可用的将军还真没几个。
皇上思虑再三,终于任命水流觞为征东大元帅,玉霜天为镇远将军,墨羽为威武将军,西风瑾为监军,一日后点兵出征。云翎玉则配合兵部负责粮草筹备运送事宜。
幽王府,明月阁。
乌雅明珠坐在棋盘前,单手托腮,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一只手在白釉瓷棋盒里有一把没一把地抓着,白玉棋子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脆响。
阿芙一路小跑进来,焦急地道:“侧妃,王爷要出征了!”
“哦。”乌雅明珠的眼一瞬不瞬,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侧妃,你不急吗?王爷要出征打阿曼国了!”
“又不是我男人出征,阿曼国和我也不熟,我急什么?”乌雅明珠很平板地反问。
阿芙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说辞,心想您好歹也是大红喜车送来的,名义上那是您相公,您至少也该露出点象征性的担忧啊!
乌雅明珠静默了好一阵,突然幽幽叹了口气:“下辈子让我投胎到乡野村户家吧!”
“侧妃……”阿芙傻傻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种自哀自怜的情绪来自何方,公主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
乌雅明珠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闭了闭眼,语气平和地道:“把父王给我陪嫁的那件软金甲找出来,给墨将军送去。”
“侧妃!”阿芙不赞同地叫道。她自幼服侍公主,公主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不了解,然而公主只要还是幽王府的侧妃,就不能有其他的想头,否则必定万劫不复。
“我只是让你去送他件东西。你才来水流国多久,怎么也变得跟水流国的人一样磨磨唧唧的。”乌雅明珠不耐烦地蹙眉,忽然拔高声音,“喂,外面那个,我要送墨将军一件软金甲,你回头别忘了告诉你们王妃一声。”
窗对面的高墙上,蹲在隐蔽处的暗卫闻言,嘴角抽了抽。
乌雅明珠耷拉着眼皮挥挥手,阿芙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屈了屈膝退出去。乌雅明珠的手再次伸进棋盒里抓啊抓,聆听那清脆的响声。
关于阿曼国的事,玲珑也在第一时间有所耳闻,这全要归功于自己在阿曼国有生意。她很忧心,然而再忧心,日子也得过下去。现在她怀有身孕,家中糯米还小,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用过午膳,她坐在房间的卧榻上给糯米缝小棉袄。糯米则站在厚厚的地毯上,跌跌撞撞地跟小呆狗争抢一只满地乱滚的木头球。
负责看管明月阁的魅十三抽空前来替乌雅明珠传话,玲珑闻言,半晌,轻叹了口气,淡淡地道:“算了,随她去吧,就当做不知道。”
魅十三躬身退下,豆荚将滚远的木头球重新拨回糯米手里,道:“明侧妃这是魔怔了。”
玲珑不语,手里的针线停住,抬起头望向窗外静悄悄的院子。她和水流觞喜静,飒园的丫鬟们没事都呆在屋子里,从来不敢在外头嬉笑喧哗。以往她觉得这样很好,可今天却突然觉得,这院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人气。
“真希望能快点结束。”她自语似的轻声叹道。
突然,身旁传来一声痛呼,她侧过头,只见丹心正将被针刺破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一上午已经被刺破十次了,再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