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25 03:17      字数:4975
  玲珑知道他们想起谁了,当下也不点破。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散会后,冯德才和忆画留了下来。
  “王妃,匈奴国传来消息,马场已经建好,我们的人也已经和匈奴三王子接触上了。”
  “让他们注意点,若是被猜疑,也不必刻意隐瞒。此事不用扯上王爷,直接报我的名号,说是我的人就行了。”
  冯德才先是答应,想了一会儿,不解地问:“报王妃的名号,和报王爷的名号有什么区别?”
  “不是幽王妃,是陈玲珑。陈玲珑只是个商人,自古以来,商人渗透进皇室稀疏平常,那三王子虽然风流放荡却不笨,不会白白地拒绝送上门的银子。既然拿了银子,就应该互惠互利。”
  “王妃的意思是……”
  玲珑挥挥手,意味深长的冯德才这才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退出去。忆画上前来,他是艳倾天下和丰源茶楼的大总管,也是弄画的亲弟弟,武功不太强,脑子却很好,被调来打理王府的产业已久。
  忆画长得很漂亮,眉宇间和弄画有几分相似,举止却轻佻孟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小倌呢。
  他笑眯眯地将一只匣子放在玲珑面前,玲珑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前些日子楼里的彩蝶从郊外捡回来一个女乞丐,带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请了郎中来看,已经没得救。她临终前将这个交给彩蝶,希望彩蝶能将此物交给幽王妃。”
  “交给我?”
  “是。听说那次王妃赈济灾民时,她受过王妃的恩惠。”
  “是么?”那次灾民那么多,玲珑自然不会记得。
  “我让人查过,那个姑娘是前任沐阳府知府的女儿。王妃还记得吧,几年前,曾有好几个朝廷命官被神秘灭门,最后成了悬案。那位沐阳府知府就是其中之一。”忆画神神叨叨地缓慢绵长地说着,并不时向玲珑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玲珑已经打开匣子,里面却是几张空白的信纸。她愣了愣,皱起眉凑近纸张闻了闻,对忆画淡道:“点蜡烛。”
  “王妃果然见多识广!”忆画笑嘻嘻地点了根蜡烛递过来。
  玲珑将信纸放在火上烘烤了一会儿,不久满满的字迹显现出来。她拿在手里,细细地阅读,越读越诧异,越读越心惊,读到最后她甚至觉得背心发凉。
  这是前任沐阳府知府郭成杰写给当今太子水流苏的信,看信纸的颜色已经有好些年了。上面居然写着郭成杰为水流苏克扣了赈灾款和沐阳府的军需,已经顺利被玉美人派来的山贼截获,不日就会送到肃亲王所替水流苏管理的私军那里。
  后面还有一封信,很明显是写在肃亲王反了之后。郭成杰心急如焚问水流苏该怎么办,水流苏回了信让对方稍安勿躁。
  由此展开联想,那她可不可以认为,因为肃亲王蓄意谋反,水流苏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奈之下只好弃车保帅,杀了一切知道他与肃亲王有联系的人。
  天呐!她记得各地官员被秘密灭门之时她才十一二岁,那个时候水流苏才多大?居然就下令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情,杀一人还不够,居然灭了全家!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明明有着那么清澈的外表!
  就在这时,豆荚突然高声呼喊着从外面闯进来,像个炮弹一样迅速又破坏力强。她脸色惨白,仿佛受到很大的惊吓似的,叫道:“王妃,不好了!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王爷被皇上下狱了!”
  “什么?”玲珑大吃一惊,霍地站起身,却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腿一软差点摔倒,慌忙扶住桌子,心跳如擂鼓。
  水流觞被下狱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会?印象中,皇上一直很宠爱水流觞,就算他犯了什么错,也不应该把他下狱!除非此次他犯的是触了逆鳞的大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大脑一片空白,尽管嘴唇直哆嗦,可还是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厉声问。
  “听说是太子邀请几个朝廷重臣之子出去游玩,途中遭遇刺客暗杀,死了好几个朝臣之子,太子也被刺伤了。等太子的暗卫赶到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后,却发现那些人全带着幽王府的令牌!”
  第二百三十四章幕后黑手
  “送信儿的人是谁?”玲珑重新坐回椅子上,沉凝着声音问。并非镇定,实在是她的腿有点软。
  豆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身子一侧,一抹黑影闪进,单膝跪下来,恭敬地道:“魅四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玲珑眉心紧锁。
  “今日下了早朝后,太子殿下和几个重臣之子前往城郊的寒烟寺煮酒赏梅。正相谈甚欢时,突然出现一群刺客,二话不说上来就砍,造成多人死伤。后来太子殿下的暗卫赶到,将刺客全部杀死,然后发现那些刺客带着咱们幽王府的腰牌。”
  “你见到尸体了吗?确定是幽王府的人?”这种事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试问哪个刺客会在行刺之时佩戴那么明显的证据。可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明知道是诬陷,也只能吃哑巴亏。
  “奴才没看见。当时王爷正在御书房和皇上商议朝事,镇国公忽然带着一群老臣前往御书房哭诉,之后王爷就被皇上下了狱,说三日后交由大理寺、京兆尹和丞相三堂会审。不料太子突然不顾伤势进宫面圣,声称王爷是冤枉的,要为王爷洗刷冤屈,于是皇上就下旨改为由大理寺、丞相大人和太子殿下主审。司书大人见事情不妙,忙让奴才来禀告王妃有个准备。”
  玲珑冷冷一笑,她已经猜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了。水流苏自导自演了一桩好戏,明明想要落井下石,还偏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锥心泣血的样子,真是虚伪!她当年怎么就瞎了眼,会觉得水流苏如芝兰玉树呢?明明一肚子阴险坏水才对!
  “奴才来前正好在宫外碰见舅少爷带着陆大人等几个朝中新贵进宫面圣,说想求皇上将王爷从牢里放出来,改为禁足王府等待会审,以免冒然下狱冤枉了王爷,也辱没了皇家名声。”
  玲珑点点头,敏豪入了朝就是幽王党派,如今公然为水流觞喊冤也无不可。科举时他得了状元的头衔,身后自然跟了一批朝中的年轻清贵。只是皇上恐怕不会召见。
  “备车!去丞相府!”她沉声吩咐,侧过头看向手中的信纸,揣在怀里,努力平定下混乱的心跳。
  魅四是来送信的,具体情况他并不了解,现在她要去找个了解详情的人,好好打听清楚。
  丞相府。偏厅。
  这是玲珑第一次正面和云丞相打交道,四十几岁的男人,却仍旧俊美无俦。身材清癯,皮肤白皙,岁月仿佛从不曾在他的身上刻下痕迹。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种迷雾一般神秘的气质,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浊世中不沾染尘埃的谪仙。看上一眼,就好像被雪山之巅上的冷泉水洗涤过,清凉到骨子里。
  云丞相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衫子,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喝着茶。玲珑坐在客座上,陪着他装腔作势地品茶。明明洞悉彼此的心思,却谁都没先开口。云翎玉陪在一旁,探照灯似的眼神饶有兴致地在两人身上溜来溜去,大冬天里笑吟吟地摇着折扇,也不嫌冷。
  终于,云丞相放下茶杯,敛眉淡道:
  “老臣没有什么能帮幽王妃的,那些死士幽王殿下已经辨认过,的确是幽王府的死士。所以,证据确凿。”
  “丞相大人知道王爷是冤枉的。”玲珑紧紧地凝着云丞相,表面上平淡无波,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只是一群不知哪儿雇来的杀手挂着幽王府的腰牌,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幽王府的暗卫。该不会水流觞真派人去暗杀水流苏,结果被人连窝端了吧?不!不可能!水流觞怎么可能那么没脑子,就算傻瓜也不会干那种给人留把柄的事,绝对是嫁祸!
  “案子尚未落定,老臣无法判断幽王殿下是否冤枉,老臣只能说老臣会看证据秉公办理。”云丞相依旧敛眉回答,古井无波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此时所想。
  玲珑的心中忽地冒出一团火。云丞相果然是保皇派,压根不站队,只忠于皇上。难怪在云皇后死了那么多年,在镇国公府独霸大半边天时,仍能与对方在朝中分庭抗礼。
  她暗自镇定下来:“丞相大人有此次受害者的名单吗?”。
  “死的有镇国公府二公子、左副御史家的孙少爷、工部尚书的大小姐,大理寺卿家的大公子,越阳侯府家的四小姐、兰庭伯家的二小姐受了重伤,镇国公府的四公子受了轻伤。”
  玲珑心下暗惊,死伤的全是重臣之子,尤其让她意外的陈世美家的陈媚儿居然也死了!还有,兰庭伯素来与水流觞交好,那二小姐更是兰庭伯的掌上明珠,还有越阳侯西家也是水流觞一派的,如今此事一出,联盟必定全砸!
  叵测的居心!
  “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她沉声问。
  云丞相终于扫了她一眼。他略感惊讶,本以为她听到这些,就算不手足无措,至少眼底也会闪过一抹慌乱。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有的只是淡淡的波光粼粼,恍若清冷的明月。
  “很难。”过了良久,惜字如金的云丞相吐出两个字,顿了顿,抬起头,“幽王殿下此次凶险,那么多的朝中重臣子女丧生,即使皇上有心想保全殿下,只怕也心有余力不足。除非……”
  “除非什么?”玲珑忙问。
  “假若王爷真是冤枉的,恐怕只有让算计他的那个人……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玲珑明白他的意思,可水流苏怎么可能会主动认下是他诬陷水流觞,除非他疯了!
  沉默了半晌,她平息下心中再次汹涌而出的焦虑,起身道:“多谢丞相大人,我先告辞了。”
  “王妃慢走,云富,送客!”云丞相起身,弯了弯腰。
  “幽王妃,请!”云管家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送玲珑出门。
  偏厅内只剩下云丞相和云翎玉两父子,云翎玉唇角含着轻佻的笑容,摩挲着拇指上的蓝宝石扳指,懒洋洋地道:“爹,你也是时候该选择站一边了。”
  云丞相不答,重新端起丫鬟新换上来的热茶,吹了吹,啜了一口。过了半晌,才耷拉着眼睑沉声警告一句:“云家只忠于皇上,你也莫要做得太过了。”
  云翎玉只是扁扁嘴,然后开始哗啦啦地摇晃着扇子。
  玲珑从相府出来,直接去了刑部大牢,在门口刚好碰上敏豪。
  “姐!”他大踏步走过来,眉心微敛,“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在这儿等你了。”
  “你进宫了?”
  “嗯。可惜皇上不肯召见,我打算过会儿再去一次,姐夫是冤枉的,我就不信皇上看不出来。”敏豪袍袖下的双手握拳,拧紧了眉,冷凝地道。
  他并不是真担心水流觞,可若水流觞在夺位之争时落马,那姐姐和外甥女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凄惨,所以他才如此心焦。
  “不必了。皇上恐怕也在等着看大理寺的审查结果。”不见朝臣其实也不是坏事,恐怕皇上此举也是杜绝某些别有用心的大臣趁机搅混水。
  “姐,难道咱们就坐以待毙?”敏豪一听急了,望着玲珑平淡无波的脸,也看不出她此时所想。难道姐姐不知道水流觞如果出了事,她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吗?还是说姐姐早有对策,要和姐夫和离?
  他忍不住陷入胡思乱想。玲珑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扑哧一笑,摇头道:“都成家立业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我先进去看看你姐夫再做打算。”
  幽王妃来探监,探的还是幽王,刑部的守卫自然不敢阻拦。豆荚递过去一锭金子,牢头眉开眼笑,收起来点头哈腰地将玲珑往里面请,那表情跟青楼里的*公差不多。
  玲珑一路跟着他下了地牢,一股阴寒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来一股腥臭。墙壁上火把明亮,两旁牢狱阴森。顺着一条漆黑的通道往里走,来到一间干净的铁牢前,打开锁链,让玲珑进去。
  水流觞仍旧穿着蓝色的蟒袍,望着头顶的气窗负手而立。听到响声,他回过头,一抹素白的身影闪进来。玲珑裹着白裘,进来后先是四下张望一番。
  还算干净,没有稻草,通风良好,一张石床上铺着厚厚的锦被,没有异味和老鼠,难道这就是牢房里传说中的VIP包间?
  一声轻笑让她回过神,将目光落在水流觞的脸上。还好,没有颓废憔悴,也没有长出青色的胡渣。也对,他早上才刮过胡子,不可能长得这么快。眉宇间一如既往地平静,漆黑的眼眸如止水,甚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