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节
作者:
辣椒王 更新:2021-02-25 03:17 字数:4926
水流烈心中的怒意更胜,哇呀呀地大声呼喝着,频频出剑。水流苏却左躲右挡,竟然轻松不已,这让水流烈更加愤怒。狠戾的剑气震碎了衣袖,水流苏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淡淡地道:“这可是小玉给我做的衣衫呢。三哥,咱们兄弟好久没真正地打一场了。”
唇角一敛,眼眸中凌厉之气迸射而出,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凝阴鸷,连薄抿的唇瓣都是毒辣的。水流烈眼波一顿,这才是他吗?这才是真正的水流苏,不是假圣人,而是……
他的头皮有些发麻,咬紧了牙根,握了握手中的剑,狠狠地劈了过来。水流苏也不格挡,手中长剑一转,直接斜刺了过去,毫不犹豫的力道,又狠又准。水流烈吓了一跳,匆忙躲避,腰部被重重地划出一道血痕。
他震惊地望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其实兄弟几个里,最让他关注的是水流觞,他的敌人也是水流觞,因为水流觞是帝后的爱子,是聪敏优秀的天之骄子。
至于水流苏,在他当上太子前,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几乎没人太关注他,只知道他喜欢读书,和老四一样是个书呆子,见到人总是腼腆一笑。连兔子都不敢杀,这种有妇人之仁的人他才不屑与之为伍。兄弟共同习武时,水流苏从来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每次输了只会坐在地上红眼睛,像个小姑娘。因此纵使听说水流苏人缘极好,他也只是嘲笑,那些人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个娘娘腔吧。
然而,今天,他才见识到水流苏真正的武力。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身上被划下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忽然产生了畏惧,虽然他向来都是将畏惧化为勇气的人。他干裂着嘴唇,声音微抖地道:“你……你……原来你一直蛰伏这么些年!”
水流苏冷冷一笑:“三哥醒悟得太晚了!”
长剑直接刺向他的心窝,水流烈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毫无招架之力。恼恨着自己的失败,他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睛。“扑哧”一声,剑刺进皮肉的声音震动了他的神经,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缓缓睁开眼,却讶然地看见,南俊生正挡在自己面前,那把剑深深地扎进他的胸口,再鲜血蓬勃地抽出来,飞溅的血浆贴在他的脸上。
水流烈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觉得痛,很痛,还有那痛入骨髓的寒冷。他紧紧地抱住南俊生,嘴唇无声地动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喊出一声绝望的悲鸣:“俊生!”
“殿下……快……快逃!”南俊生眼神涣散地望着他,语气苍白地说,胸口处的血流得像一条湍急的河。
“俊生!俊生!”
撕心裂肺般的咆哮恍若野兽,南俊生不仅是他的谋士,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没人受得了他的坏脾气,没人受得了他的那些古怪的癖好,只有他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二十几年。只有他是真正关心他,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前程似锦,只是为了他。
水流苏盈盈笑道:“原来三哥身边也有这么忠心的人呐!”
水流烈双眼赤红地瞪着他,忽然,高声咆哮了起来,犹如丛林中受伤的猛虎。他小心放下南俊生的尸体,双手握剑,大声呼喝着扑了过来,招招狠辣,比刚刚下死手时的力道重了一千倍一万倍,剑影上下纷飞,每一招都充斥着已经到达饱和之外的戾气。
水流苏冷冷一笑,现在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玩下去了,手中长剑反转,敏捷阴狠的招数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水流烈完全罩入其中没法反抗。最后一招,他错开水流烈的攻击,在腾身越向他身后的过程中,手中的剑重重地在他的身前一划,接着在他身后足尖落地。
水流烈的身上再次多出一道狰狞的血痕,从脖子直到腰部,成为一条笔直的斜线。血痕很深,仿佛再深一点人就会被劈成两半。水流烈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半分钟之后,身子一歪,扑通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弥留之际,他瞪大了双眼望着天空中仿佛五彩琉璃般绚烂。没人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知道,烈王殿下死不瞑目。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请出征
残酷的杀戮逐渐停止,朱雀门的树林旁,尸横遍地,血染暗影。水流苏手提长剑站在死人堆里,脸上冷漠如冰。茗歌踏血而来,站在他身后低声禀告:“殿下,对方已全军覆没,我们这边,非殿下的人也已经全部战死。”
水流苏满意地点点头,望向东方已经开始发青的天空,过了一会儿,淡淡道:“该去向父皇禀告了。”踩着尸体,向远处走去,青色的长袍上,竟然没有半片血迹。
水流岳的确摔断了腿,只不过是故意摔断的。他坐在铺着狼皮褥子的软榻上,双眼直直地望着面前的棋盘中黑白子交织恍若星辰。
宁氏悄然走过来,将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水流岳回过神,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宁氏轻轻回答。
水流岳低下头,不语,只是拿起银签子挑了挑灯芯,过了一会儿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轻喃了一句:“结束了么?”
宁氏的眉心拢了拢,有些担忧地低唤了声:“王爷!”
水流岳一怔,抬起头望着她忧虑的表情,意图让她放心地微微一笑,伸出手覆上她的脸,语气带着点落寞地轻轻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游山玩水,远离这是非之地。”
宁氏闭上眼睛,头歪了歪,滑腻的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水流岳浅淡一笑。眼眸中流淌着淡淡的忧伤。
夜幕卷起,东方已鱼肚泛白。晓露润润,使周围的草木看起来十分精神。玲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偏过头,看了躺在她肚子上的水流觞一眼,对方正双眼炯炯地望着天空,淡淡说了句:“天亮了。”
“嗯。”她轻应了声。抬起头,望着头顶低垂的柳条,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叹道,“还真是!不管夜里有多黑,早晨永远是霞光万丈的!”
水流觞轻笑笑,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又信心满满地低声道:“接下来,轮到我和水流苏了。”
“水流岳呢?他怎么算?他是水流烈的人吧?”
“他没有成为威胁的能力。”
玲珑挑了挑眉,这句话好狂妄。是因为水流岳真的不具备一点威胁力吗?
八月上旬,随着皇后暴毙。慧妃被皇帝赐死之后,水流国的皇宫里再次发生流血事件:水流烈由于记恨母妃被处死,竟率领大批士兵进宫,意图谋反。太子水流苏及时察觉情况异常。英勇地率兵击败逆贼,保卫了皇宫的安全。
皇上心情很复杂,连续罢朝好几天,对水流烈的事没有多说,对水流苏也没夸赞一句。但是对水流苏随之而来连根拔起孙家的行为却听之任之,仿佛有置身事外的嫌疑。
太后则更为不安,墨皇后刚死时。她就已经前往皇觉寺诵经祈福去了。
前朝的余孽正在被墨翟围剿,观音教众则随着墨莲的逝世,仿佛归于尘埃了一般,再无蛛丝马迹。
出乎玲珑意料的是,水流岳的人明明也参与了那场宫变,尽管岳王府的人临阵倒戈,可没人提起水流岳,仿佛他根本没参加过、毫不知情一样。她问过水流觞,水流觞只是笑而不语。
看来水流岳这个人有点不同寻常。
京城的事刚刚尘埃落定,随之而来的是三年一度的会试。敏豪毫无意外地下场,玲珑也没给予多大的关注。尽管她心里期待他能有个好成绩,但他又不是小孩子,他是在为他自己拼前程,她不愿像个包办的家长,总给孩子一些啰嗦讨人嫌的关心。
会试开考的第二天,边关传来晴天霹雳的消息,夜郎国铁骑在与水流国军队对阵的过程中,夜郎国主将嵯岈一枪挑死了副将军潘美,并趁势夺下丰城。
消息一到,满朝哗然。小小的夜郎国居然不惧水流国军队并能夺下城池,究竟是蛮荒之国太强,还是二世祖国家废柴?玲珑甚至在怀疑,水流国开国才到第二代就出这么多的事,这个国家还能行吗?
晨起,朝云出岫。
水流觞穿好朝服,今天参加朝会时他打算步行,届时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昭示着曾经中盘下场的幽王又将完好无缺地再度回归,重拾战棋。
复杂的袍服很是麻烦,玲珑和他两个人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把衣服穿好。水流觞站在镜子前,似满意又似欣喜地望着自己,好一会儿,浅浅一笑,温声道:“已经好久没照镜子了。自从那时候,一直是坐着轮椅的,已经习惯了,重新看见这样的自己,仿佛过了几百年,有点陌生。”
玲珑忍俊不禁。水流觞忽然伸出手在她腰上一勾,她吓了一跳,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他已经低下头,在她红润的嘴唇上深深地印下一个吻,拥抱住她,在她耳畔叹息般地喃喃道:“玲珑,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玲珑微怔,随即心狂乱地跳了起来,简短的一句话竟让她面红耳赤,还让她品尝出了一丝欣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这说明他是非常需要她的,她也是被他强烈需要的,被人需要的感觉还不赖。
她微微咬住唇瓣,抑制不住地轻笑起来。
“时辰到了,我得走了。”他放开她,说,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转身要走。
“那个……”她轻轻拽住他的袍袖,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抬起眼望着他,认真地道,“我说,你想做什么都行,就是别答应上战场。”
水流觞一怔,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今天恐怕会晚点回来。”就转身走了。
玲珑水眸一敛,忐忑和不安逐渐铺满心窝。
对于水流觞的突然康复,一路上群臣频频侧目,然尽管有不少人上前搭话,可仍没有人敢问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小心触到幽王殿下的痛处,也不是那么好玩的。而那些默默观察的老狐狸们。看到水流觞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能站起来,心中自然多了几分主意。
大殿里,正在与人谈笑风生的水流苏同样眼眸一缩,瞳孔在抽搐的一瞬间闪过一道阴鸷,但马上便恢复了正常,欣喜若狂地道:“五哥,你竟能站起来了!这下我终于可以安心了!父皇一定会很开心,父皇已经知道了吗?”
水流觞笑,含糊地应付了两句,对这个表里不一的弟弟。他不想再过多地做表面应酬了。现在的棋盘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残酷的厮杀在所难免。能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不是看嘴皮子。
兄弟俩在大臣们貌似不经意的、或近或远的围观下,互相应付了两三句话,王德海便走出来拂尘一甩。高唱上朝。
众臣跪拜,皇帝升座,浮肿的眼泡一看就是睡眠不足。他双眼无神地扫了底下的诸人一眼,目光忽然定格在最前排的水流觞身上,灰蒙蒙的眼眸一顿。旋即闪亮恍如太阳,激动得浑身直哆嗦。他颤抖着嘴唇指着水流觞,略显松弛的脸上是浓浓的欣喜。一叠声道:“老五!老五!你……你竟然能站起来了!快来给朕看看!快来给朕看看!”
水流觞含笑出列,站在御阶之前。皇帝的心跳得极快,脸上也因为欢喜泛起了一点血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个神医治好你的吗?朕怎么不知道!等下还是让孙御医好好给你请个脉吧!”
“启禀父皇,儿臣无事。儿臣的腿已经被花神医给治好了,只是要恢复行走功能还需要好一阵,近些日子儿臣终于能顺利走动,并且武艺也不再生疏,父皇可以不必再为儿臣操心了。”
“好!好!”皇帝坐在御座上,连续说了好几个“好”字,眼眶竟然有些潮,“你恢复了就好!恢复了就好啊!”
水流苏半低着头,这一番欣慰的话在他听来十分刺耳,广袖内的手攥了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西南战事吃紧,潘美捐躯战场,皇帝只是象征性地抚恤了潘家一下,并没有过多的伤感,甚至语气中不悦之情已经流露出了少许。聪明人都明白,皇上这会儿心里肯定在大骂潘美没用。
然而谁来接替潘美成了满朝文武都头疼的一个问题,议论了半天都没出结果。就在这时,始终沉默的水流觞忽然再次上前,朗声道:“启禀父皇,儿臣愿自请出征!”
皇帝眉头紧皱:“觞儿,你刚刚痊愈,根本无法领兵。我水流国人才济济,必能选出一个合适的将领,你还是好生养着,此事不必再提。”
“父皇!”水流觞坚持道,“如今夜郎国犯上作乱,侵扰城池,损我大国颜面,儿臣身为水流国皇子,怎可坐视不管?儿臣的身体真的没有大碍,请父皇允许儿臣出征,驱赶那一帮乌合之众,保我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