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25 03:16      字数:5027
  两人倒退了几步,从后面的一条小巷穿过去,前往位于淮萨河畔的和记酒楼。
  和记酒楼是淮萨河畔伫立最久的一座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带着一种江南独特的温婉优雅气质。
  小二热情地将两人请上二楼雅间,里头轩窗敞亮,画屏淡雅,户牖旁高悬青纱。客人斜倚栏杆,远远可闻渔父鸣榔。放眼望去,正是青烟薄笼一江碧水。
  两人刚坐定,小二正要招呼点菜,大门突然被推开,云翎玉闯进来道:“你们走得也太快了!”
  玲珑无语:他怎么跟来了?那个汤圆哪儿去了?
  她马上就知道汤圆哪儿去了,云翎玉走进来,后头正跟着汤圆水流景。只见他打量了四周一番,摇头嚷道:“这儿不好!不好!掌柜的,本殿下光临你们店,还不赶快开了楼上的牡丹阁!”
  跟在后面的掌柜点头哈腰地答应,急忙吩咐小二去办,接着继续弓腰赔笑。他那腰要是再弯下去,就得点地。
  玲珑一见七皇子来了,就算不想行礼都不行了。在小铲子凶恶眼神的压迫下,她只得屈身福了福:“民女见过七殿下!”
  “大胆!你一个草民,见到七殿下竟敢不下跪!”
  小铲子的呵斥引来墨羽的大怒,他刚要上前,玲珑一把拦住他。那头水流景却无所谓地说:“算了算了,你既然是跟着老云混的,礼就免了。小铲子,你去通政使府,告诉六殿下,我在牡丹阁等他。来的第二天,我就想跟他来尝尝这和记醉鸡的味道,可他偏说忙。他要是不来,你就跪着求他。他要是再不来,你就跟他说,他不来,我就扒了你的皮。”
  小铲子躬身应了一声,去了。
  牡丹阁是和记酒楼最大的包间,平日里非达官显贵不得入。一张鸡翅木大圆桌前,四个人坐着品顶级的雨前龙井。
  玲珑一边无趣地喝着,一边心里第一百零八次诅咒自己,好好的干吗要出来吃醉鸡,结果碰着了这帮祖宗!
  水流景却很活跃,一边用热毛巾敷脸上的青肿,一边对云翎玉道:“真不知道父皇干吗非把这个差事给我,还让六哥辅助我,直接让六哥来办不就完了!那些女子都失踪那么长时间了,官府都查不出来,我能查出来什么?我跟母妃这么说,结果母妃还训斥了我一顿。后来我一想,来南边也挺好,就当看景了,反正凡事有六哥。要是六哥都查不出来,那我就更查不出来了!”
  “殿下什么时候到的?”云翎玉问。
  “前天。”
  “前天?那我怎么没听到动静?”云翎玉早从线报中听说了两个皇子要来崇州的消息,可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那是因为六哥非要微服前来。我说跟蓝衣卫一起走,他不答应,结果蓝衣卫今天才到。要是一起来的,我今天也不会被揍成这样。”
  他的抱怨刚落下,门忽然被打开,一名如芝兰玉树的男子缓步进来,带来一片柔和的阳光。
  他跟水流景差不多年纪,身材属于略微清瘦的类型。一袭青衣,材质是光滑柔软的上等蜀锦,花色全无,却并不显得单调,反而更加纤巧典雅。腰间玉带上垂着两颗圆润饱满的珍珠,珍珠下的绒带叠层九曲,手工精细得令人惊叹。
  那如瀑的长发一半被玉冠束起,一半则很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将他的脸显得越发秀气。温润的黑眸恍若被清泉洗涤过,晶莹明亮。鼻梁高挺,不似刀削般冷硬,线条柔美。颜色浅淡却泛着光泽的唇微微上扬,感觉他似乎总是挂着一抹淡笑。
  正是谦谦公子,温润似玉,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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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两种想法
  水流景乐呵呵地站起来,笑道:“六哥,你可算来了,咱们都等你好久了。”
  六皇子水流苏见他满脸青肿,漂亮的眉毛微拧起,关心地问:“七弟,你的脸怎么了?”
  水流景捂着脸上的淤青,嘿嘿笑道:“没事,没事,一场误会!六哥,你看我在街上碰见老云了!”说罢,蒲扇般的手猛地往云翎玉的后背一拍,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好在云翎玉是习武之人,不然肺子非得被他拍出来不可。他对着水流苏施了一礼,笑容里带着淡淡的疏离:“翎玉见过六殿下!”
  水流苏不可能没有察觉他的冷淡,可他丝毫没有被他淡漠的态度所影响,照样笑得温煦:“翎玉怎么来崇州了?在京城好长时间没看见你,原来你到这儿来了。”
  “奉家父之命,出来游学一年,看看水流国的大好河山。早就听闻这山南省人杰地灵,这儿的女子更是温婉水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来这儿好好地看看。”云翎玉又恢复了痞痞的笑容。
  “你也是来看姑娘的?哈哈,老云,你可真鬼!”水流景的大手再次在云翎玉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陶醉得几乎都要流口水了,“这山南省的姑娘真真是温婉水嫩,一路看来,本殿下这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挠似的。哎,六哥,老云,咱晚上去画舫上尝尝新?”
  “七弟,咱们是来办案的。”水流苏温声道,目光掠过,落在云翎玉身后的玲珑和墨羽身上,微笑问,“这两位是?”
  玲珑屈了屈膝:“民女见过六殿下!”
  墨羽不甘不愿地也施了一礼:“草民见过六殿下!”
  两人谁也没下跪。
  水流苏却不以为意,云翎玉笑道:
  “他们两个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这姑娘是老云的新相好。”水流景猥琐地嘿嘿笑道。
  墨羽脸色一变,玲珑淡淡笑说:
  “七殿下误会了,民女与云公子只是萍水之交,七殿下的说法民女实在是担不起。”
  她刚一说完,就觉得一道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她下意识看过去,却触到了水流苏温润的眼眸。他冲她微笑了笑,举止高贵而谦和。
  水流景来了句:“也是,你还是个没长齐的小丫头呢,也不是老云的菜。行了,咱用餐,用餐!掌柜的,上菜!”他嚎一嗓子,外头早就准备好了的掌柜的急忙招小二上菜。
  水流苏望着玲珑,温煦地笑问:“姑娘怎么称呼?”
  “民女姓陈。”
  “小丫头,你家里是干什么的?你爹娘怎么让你单独跟着男人出来呀?”水流景嚷嚷着问。
  他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好奇。可这么问一个姑娘,实在是失礼至极。说白了,这话简直就是在破坏姑娘家比命还重要的名节。因而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人脸色均一变,墨羽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不容许任何人瞧不起玲珑,在他心里,她就是美好和纯洁的代表。
  玲珑微笑了笑:“民女家里是开酒坊的。我爹娘说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论我想去哪儿,跟什么人在一起,他们都不拦着。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
  其他人听了这番话,面部表情都不同程度的一僵,就连水流景的眸子也黯淡了下来,喃喃地重复:“随心所欲地活着?”
  “人生在世,贵在随心,如果不能跟着心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玲珑说。
  “好!”水流景一拍桌子,高声道,“小丫头,你说得好!来,跟爷喝一杯!”他端起酒杯。
  玲珑含笑和他碰杯,啜了一口。水流景立刻嚷嚷:“不行不行,都喝了!小丫头,别不给爷面子!都喝了!”
  玲珑笑了笑,仰起头,一饮而尽。水流景拍手道:“爽快!爷喜欢!可惜就是长得不够漂亮,一点也不像江南女子般水嫩!”
  “美貌开始令人倾心,可放在家里看烦了之后,谁还会再看它一眼?容貌如纸,是最靠不住的。”
  云翎玉噗地一声笑了:“说得好!说得好!我说那些个美人儿,我怎么越看越没趣!”
  “陈姑娘家经营的是哪家酒坊?”水流苏突然问。
  “玲珑酿酒坊。”
  “没听过。”水流景摇头,“我还以为是好运来酒坊哩。”好运来是江南一带最大的酒商。
  玲珑浅浅一笑:“我们酒坊才起步。不过要不了多久,殿下就会听过了。”
  水流景无所谓地耸肩,水流苏却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自信和笃定扬了一下眉。
  用完餐,玲珑也没停留,在门口对着三人屈了屈膝:“民女今日能与二位殿下同席,真是三生有幸。民女还有事要去办,就先告退了。”
  说罢,和墨羽转身走了。
  “哎哎哎,怎么就走了?!”水流景嚷道,却被云翎玉压了下去。
  水流苏望着那个远去的单薄身影,眉头一皱,陷入深思。
  “玲珑,和皇子打交道是很危险的。”墨羽跟着玲珑,说。
  “我知道。”
  “那你还……”
  “跟花家合作,这些显贵早晚会碰着。与其将来在京城见,还不如现在私下底套点交情。”
  “你想进京城?”
  “从金陵回去,就该往京城发展了。”玲珑认真地对他说,“当初利州离京城那样近,我之所以先来南边,而不是先往京城发展,是因为想尽可能地攒足实力,免得进了京城狼狈而归。我要将我的产业最终扎根在京城,我要让小豪入朝为官,我希望陈家将来能成为水流国的新贵。”
  墨羽恍如被风霜拂过,心头一凉:“玲珑,你何必如此?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好吗?”
  “我能做出别人做不出来的东西,这就注定了我不可能平淡,我不想我做出来的东西被人觊觎,被人抢走。这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不往上走,只会被其他人踩在脚下。更何况,我娘不能白死,我早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墨羽语塞,他的心就像有波涛在翻滚,他无法劝服她,他甚至无法劝服自己,因为他心里比她还明白这个社会是怎么样的。就像当年他娘亲出身殷富,可还不是因为父亲说了一声“喜欢”,便被半抢进府做妾。后来外祖家遇难,父亲竟没伸手帮一下。
  可他仍不喜欢她这些强势的念头,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她出人头地的想法越强烈,她就会离他越远。
  ☆、第六十六章 死亡式囚禁?
  夜里。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窗根下的草丛里,蟋蟀在忧伤地吟唱。夜的氤氲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将所有的景物都罩在其中。
  玲珑刚洗过澡,走到桌前,倒了一碗茶,正要喝,忽然,只觉得鼻端闻到了一股香甜。下一刻,她便感觉好多蝴蝶在眼前飞舞,浑身从里面发软,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她头晕的厉害,手一滑,茶碗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脚一软,身子溜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头一歪,她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身子似乎重重地摔在了冷硬的地面上,疼痛使她逐渐恢复知觉。她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中,只看见了两个银色的身影关上面前的铁门,发出哐啷一声。
  她心头一紧,脑子尚不清醒,但第六感已经向她发出了危险警示。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中心地带正在逐渐复苏,可神经末梢仍旧僵硬难耐。
  她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将双眼完全睁开,奋力挣扎着坐起来。她抱住欲裂的头,定了定神,才放眼环顾四周。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挂在墙上的一根蜡烛发出微弱的光,一股难闻的腥臭气冲入鼻腔,地上又湿又冷。好一阵,她才明白这是一座地牢,面积不大,是用粗糙的红砖砌成的。那些砖有的已长满了霉斑,看起来能有不少年头。除了蜡烛下头的墙角处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再无别物。
  细微的“吱吱”声响起,一个凉凉的东西爬上玲珑的手,让她心头一缩,抬起手借着烛光一看,一只通红着双眼的老鼠站在她的掌心与她对视。这老鼠比一般老鼠大了一倍,满身灰毛,嘴半张,露出两颗硕大的啮齿,正毫不畏惧地用叫声在恐吓她。
  玲珑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直窜上臼门,浑身的毛发在一瞬间全竖了起来,双眸极度惊恐地瞪大。她用力一甩手,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叫。
  就在这时,面前那扇紧闭的铁门忽然哐啷一声,再次被打开。玲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已经像死狗一样被扔了进来,门马上又被关上,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玲珑时而急速时而平缓的心跳让她几乎虚脱,仿佛身体里面的水分全被蒸干了似的。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她的身子正在微微地颤抖。
  她望着被扔到自己面前的人,那人伏趴在地上,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借着微弱的光亮,她模糊地觉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