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02-25 03:14      字数:5186
  “啊;”少年发现老人走过来;脸上明显表现出名为“欣喜”的神色; “老先生;您可来啦。”很孩子气地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孩子;你等很久了?”老人有些吃惊。
  “没有的事;只是睡不着而已。”看来没准真的守在这里一夜了呢。老人把钥匙cha jin锁扣;轻轻扭转。响亮的“咔嚓”一声。
  “好了;进去吧;孩子。”老人不由自主地对眼前银发的少年生出一些好感;拍了拍他的肩膀。苍老的脸上是老人才有的和蔼。
  “嗯。”亚连把目光投向图书馆内部;深深吸了口气。
  “嗬!”拉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但马上就冻得缩了回去; “好冷好冷!”
  早就料到下了一夜雪肯定会这样;实际亲眼所见时还是忍不住惊叹起来。
  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雪景;能想起来的只有古诗词“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一句。想到这里又不禁苦笑:这里哪有什么山、水啊?
  也许可以堆雪人了呢……拉比百无聊赖地想着;又伸了个懒腰。
  正巧李娜莉经过;拉比叫住了他。
  “李娜莉;我们去堆雪人吧?”
  “哦;好啊。”少女莞尔一笑; “把亚连也叫上吧?”
  “亚连……吗?他现在…也许很忙吧。”
  “哎呀;真奇怪;怎么不在食堂呢……”少女扫视了一圈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食堂吃饭时间没有了那个面前食物多到夸张的单薄身影;的确显得很奇怪。“难道说吃过早饭了?还很早啊……”
  “不是的哦李娜莉;”厨师长珍妮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亚连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过哦。”
  “他的房间里也没人啊。那会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啊。”厨师长手持锅铲担心地说。
  拉比一言不发地想着什么。这时科穆依又插了进来。
  “我可爱的李娜莉要去堆雪人吗?那算上我一个。还有;拉比;不许对我的李娜莉出手——!!!”前一句充满阳光;下一句则是紧逼拉比阴沉沉地压过来。
  “喔呵呵呵呵~~~”诡异的笑声下;室长的眼镜呈恐怖反光状态。
  室长啊;你不知道这样下去你的妹妹会嫁不出去么?
  好吧;搞笑的话题先搁一边吧。
  “拉比;我要你很严肃地回答我。” 李娜莉的注意力刚一移开;科穆依正常的一面就回来了。不;应该说是;这才是他身为室长的本来面目:严肃、谨慎、一丝不苟。
  “你告诉亚连了吧?关于神田优胸前咒印的解除方法。”
  拉比愣了一下;换上疲惫的表情: “怎么可能喔?我只是让他自己去图书馆;那里有他想要的资料。找不到的话就会放弃……的吧。”不知为何;拉比讲得很没有底气。
  “你把那本书偷偷拿走了?”
  “没有。”拉比显得更疲惫了。 “我答应过他不插手的。”
  “还有;室长你自己还不是告诉了他有关阿优的事?不然他也不会来找身为Bookman继承人的我询问破解方法的吧?”有些挑衅地回瞪科穆依;出乎意料的是;科穆依竟然面不改色地承认了。
  “因为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回绝。”
  “这可不像身为室长的你说的话哦。”不满的口气好歹降低了一点。
  “可能吧。”不置可否地笑笑;科穆依瞬间恢复了平时与其身份完全不符的一面:“啊啊啊啊李娜莉;和哥哥一起去堆雪人吧?”很夸张地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哥;你实在很欠扁唉……”少女的声音很无奈。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当天下午;亚连?沃克与神田优接到紧急任务;下午2时出发;晚8时返回。圣洁回收成功;但神田优因透支过度昏迷不醒。
  二月十五日;驱魔师神田优仍未醒来。
  6.
  优倒下的时候;世界仿佛整个儿颠覆了过来。
  天眩地转;万物都像不存在了般无法纳入眼底;视网膜上只剩下了那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恐惧像翻倒了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旦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害怕失去他。真的很害怕。
  惨叫声自个儿冲破喉咙;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跑过去的途中绊倒了好几次;无法控制身体像平常一样运作。
  终于来到优面前时花了点时间。搀扶起他的上半身;优的睡颜很安静;就像坏掉的人偶。所幸还有呼吸。自己也被庆幸的感情吓了一跳;太习惯优在身边的日子;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许会发疯。或者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我很认真地这样想着;但当时很有可能什么也没想;因为大脑一片混乱。
  优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很想知道;想得头隐隐作痛。
  已经记不清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回的总部了。
  询问科穆依室长时我泪流满面。他的表情很为难;但还是说出了真相。
  优胸前有个咒印;那是他为了寻找什么人;确保自己不至于在找到前死去而下的咒;预先支付未来的生命。
  以前从未昏倒过;这次可能是因为生命残量已所剩无几。
  换句话说;优很快就要死了。
  如遭五雷轰顶;在听到事实的瞬间。
  科穆依室长和拉比都一再重复说;那是优自己的决定;不要插手。
  他们的担忧之情可以理解。
  但;
  没有优的世界;我也无法存活。
  送亚连白色的玫瑰;他也应该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不是恋人的红玫瑰;而是白玫瑰。
  那个吻;是我们最后的接触。差一点;我还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
  竟舍不得放手。
  生命流逝的现象最近已呈现愈演愈烈之势。我害怕来不及给他幸福;自己就会先一步离他而去。
  生命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我的生命已经快要支付完毕;但亚连还有未来。
  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将他也拖下万劫不复的地狱。
  主动放手;是最适合我的选择;为了不让他在以后流泪。
  现在结束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在我未开口呼唤你的名字前。
  在一切都还没有变得无法收拾前。
  我们的缘分;由我亲自斩断。
  7.
  “为了应允你的愿望;我现在出现于你眼前;孩子。从今以后;他所支付的代价转而由你代他支付;你…愿意吗?”
  “我愿意。”斩钉截铁的回答;眼神是一如既往地澄澈而坚定。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生命已连接为一个整体。
  ”
  在这里;我们不妨插入一个看似无关的小片断;有关沙漏。
  沙漏快要见底了。流沙缓慢地从窄窄的玻璃细管中滑落。每一粒每一粒坠落而下的样子都尽收眼底。
  不能将其翻转;一切都无法从头来过。这时候;缓慢反而更让人心情压抑。全部流尽的过程看似遥遥无期;还有余地挽留;实则势不可挡。顶端的沙子每一秒都更接近死亡;以几乎令人窒息的慢性。
  啊啊;为什么要流光呢?!难道不可以再等等吗?!
  焦急地来回踱步;甚至用手去揪头发。
  但你就是无法阻止沙子不断地下坠、下坠…
  因为你是人类。在不翻转沙漏而你又不能带着它离开地球的情况下;你当然不可能违抗重力;强迫它停止。
  不;其实还有一个方法。而且出乎意料地简单。
  敲碎沙漏顶端的盖子;源源不断注入新的沙就好了。
  食堂;早餐时间。
  “哎;我们这里有这么个美人么?”
  “啊?哪里啊……”顺着饭伴手指着的方向使劲张望。
  “就是那个嘛…银色长发及腰的少女……”
  “少女”不知是否听见了饭桌边两人的窃窃私语;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轰!两人如遭无形的雷劈了一样怔在原地;筷子汤勺失手掉落;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
  “少女”点了两碗荞麦面;道过谢便出了食堂;声音温柔轻婉。
  良久;两个探索部队的成员才回过神来。
  银发!少女般清秀的面庞!脸颊上的五芒星咒印!
  “啊!是、是……”
  “是亚连大人啊!!!”
  这情况跟上次搬家时不慎使用了强力生发剂的情形很是相似啊。亚连无奈地干笑。双手都端着碗;发梢不断在手背上扫来扫去。应该绑起来才对。
  房间一片昏暗。
  把碗搁在木制桌面上;亚连走向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大片大片光自窗口倾洒而入;光点跳越着迅速充斥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透明的灰尘也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无规则飞舞。
  亚连转身;微笑注视此时正躺在床上的某人。长发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在他身后轻盈地划出一道耀眼的银弧。全身都沐浴在白光中的亚连神圣地宛若梦境。
  “优;今天;你应该可以醒过来了吧。”
  亚连轻抚胸口。
  轻薄的白色衬衣下;颜色如血般妖艳的梵文咒印蜿蜒扭曲;与之前神田优的如出一辙。
  二月十八日;情人节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天;神田优终于从昏迷中苏醒。
  8.
  黑暗。
  黑暗和寒冷侵袭而来;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身为破坏者;驱魔师虽说早已把死亡置之度外;但真正要死去时;还是会迷惘的。
  所有的人;都是一样。
  只要活着;就会有不愿意舍弃的珍视之物存在于世;心里无时无刻想着的、即使自己遭遇不幸也希望他能够幸福的人。于是在神将要抛弃你的时候;你在世上留下的痕迹将要落下帷幕的时候;心里一阵紧缩。那是名为“不舍”的情感。
  不是害怕死去;而是担心;还活着的所爱的人;没有了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神田优醒来后;如实回忆自己昏倒时的所思所想;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神田优醒来时;只有亚连在场。所以他当时的失态;也只有亚连一个人看到。
  虽说在物理和精神都未受到足够使身体机能麻痹的情况下昏倒并不属于正常现象;但医疗班诊断说暂无生命危险;一些轻伤包扎后便由病房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科穆依室长是自始至终都密切关注神田优生命残量情况的人;当下便清楚地意识到;神田的生命残量不容乐观。所受伤并不重却一直无法像往常那般自行痊愈;根据亚连的说辞;神田当时为了消灭数量空前多的恶魔使用了燃烧生命的禁忌三幻式。于是科穆依作出如下发言:趁着神田还活着;珍惜与他相处的时间吧。
  拉比、李娜莉、米兰达和库劳利天天来探病;神田优的人缘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差;虽然总板着一张脸比较容易让人失去信心;毕竟明白过来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在少数。
  亚连从那以后一直行踪不明。后来李娜莉等人从经常去图书馆的某人口中得知;亚连不眠不休呆在图书馆已快整整三天;除了喝水外拒绝进食;拼命查找什么资料。
  不消说是如何救神田优的资料。
  “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拼命到那样的程度。”那人回忆说。
  任何劝阻都被委婉但坚定地挡回;正是这样的亚连;第一个觉察到神田优苏醒。
  好像事先就有预料一般;只能说;他们的缘太深。
  回到二月十八日那个早晨。
  神田优睁开眼睛。
  “呀;你醒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睛暂时还没有恢复光泽;因为思想还沉浸在昏迷时作的梦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眼前人影朦胧;如水底望月;只看到一抹银白。
  “豆芽菜?”声音低沉沙哑;只是许久未讲话的缘故;很快就能恢复。
  “除了这个你就不能叫点别的么?”惯常的抱怨下是克制不住的喜悦;亚连托起他的一只手贴在脸上;微笑。凑近点看;眼角闪着泪花。
  接下来的变故让亚连措手不及。
  神田一把握住亚连的手臂;单手用力一扯把他整个人带入怀中。原本跪在床前的亚连吃了一惊;失神的片刻身体失去重心;正好跌进正躺在床上的神田宽敞的胸膛。
  “喂;你怎么……”只来得及轻轻叫了一声;人已经从地上来到了床上。
  “不要说话。”
  “唔。”
  神田的发与亚连的纠缠在一起;黑与白;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正如此时这两个忘情相拥的人;看似是决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两个极端;实际携手相靠时却是那么地协调。
  就跟光与影紧密相随的道理一样。
  神田把头靠在亚连的肩膀;用近乎耳语的语调轻轻地说: “还以为;我已经永远失去你了……”
  “什么?”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亚连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紊乱了。
  神田没有作声。在他昏迷期间;他作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的最后尤其清楚;直到醒后仍记忆犹新。
  亚连微笑着同他告别;说什么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很幸福;然后单薄的身影化作无数银色的光点慢慢消失;烟消云散;飞灰烟灭;无法挽回;不能阻止;只能徒劳注视。
  画面始终定格在脑海中;那种无助感是那么真实;真实到神田不由加大了手臂力道以确实的触感证明那只是个梦。
  身体间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空隙;而且似乎有越箍越紧的趋势。亚连几乎喘不过气来。
  “虽然当时说了那样的话……”
  “呃?”努力喘气、喘气……
  “我果然还是放不下你呐;豆芽菜。”
  时间仿佛停止。明明没有米兰达小姐的刻盘发动;真奇怪。
  呼吸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亚连睁大了眼睛;吃惊地回望神田。
  不可置信吗?
  “切;不要逼我再说一次。我的意思是:我想我还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