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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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雨淋 更新:2021-02-25 03:12 字数:4939
赫连氏客气回应:“多谢皇兄关心。当年皇兄叮嘱妾身安心和亲大宣,以维系两国安宁为己任,妾身为蒙奴皇女,不敢忘却本分,自从来了大宣,便以此为家,以皇上为夫婿,从不敢怠慢,才换了皇上的一丝怜爱。”
赫连允笑意一顿,良久不语,骤然开口:“你们都退下,我与贵嫔有些家常私话。”
云菀沁看见赫连氏脸色一紧,似是极不情愿与赫连允单独相处,最终却还是很迫不得已地吩咐章德海和四个婢子:“你们先退到门口。”
待几人走远,赫连允喟叹了一声:“你这些年不大容易,我也听说过。刚来大宣最得宠的那几年,被后宫女人们嫉恨,几次都差点被人暗害。等终于诞下皇子,安定了,又轮到秦王被人加害,好容易将秦王送出宫去,你身边陪嫁的北人却也被皇后暗中除去,连个能够倚仗的娘家人都没了……熬到现在,你们母子两人可谓是步步艰辛。不过,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说着,笑意全是赞赏,身子一倾,“听说大宣贵妃都被你害成了瞎子,大宣皇后的死,只怕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赫连氏见他将自己母子这些年在大宣的举止调查得清楚,心中震撼,却也不意外,匆匆打断他的话:“皇兄这样关注妾身,有心了。”
赫连允笑道:“你是我蒙奴出去的皇女,又是维系两国安宁的人,我身为储君,怎么会不关注你在大宣的动态?”
赫连氏脸色微微一变,垂下头:“那么从今以后,请皇兄收起关注妾身的心,妾身已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
“你现在当然是底气足了,宫里的刺拔了,外面还有儿子撑腰,”赫连允语气玩味,“我来之前,听说邺京目前由秦王摄政,还不大相信,今日在殿上看见皇帝对秦王十分满意,才知道皇帝果真对他器重得很。听说皇帝本就不大喜欢你们现在的这位储君,目前膝下能堪重任的成年皇子也不多,秦王堪称一枝独秀,我看在眼里,着实欣慰不已。”说着一顿,声音压低:“贵嫔觉得,秦王有没有可能取代储君之位?”
窗外,云菀沁心头一动,料不到赫连允想要插手干涉别国立储的大事,不过倒也不奇怪,有一半北人血脉的秦王成了中原之主,肯定会偏向蒙奴,让北边受益。
厅内,赫连氏听他终于提起世廷,担忧了多时的阴影落下,脸色发白,努力镇住心神:“世廷有一半北人血统,皇上再喜欢他,储君这把椅子,也不可能落他头上。”
“如今这种情况好像是有些难……”赫连允喉间声音如沙,沉沉低低,半开玩笑半认真:“可,若是你们的现任储君没了,秦王的可能性就应该大多了吧。”
赫连氏一震,刷的站起来:“皇兄要做什么?”
赫连允笑起来:“开个玩笑,贵嫔无须激动。”
赫连氏见门外章德海等人望过来,自知失态,只能先坐了下来。
赫连允再不多说,寒暄了两句,起身告辞。
从得知赫连允有心扶秦王开始,赫连氏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见他要走,才似乎醒过神,趁宫人还没进来,走近几步,低道:“求求你,世廷绝不能当大宣的储君,皇兄请念兄妹一场,不要横生枝节,放过我母子,让咱们过过安宁日子!”
语气恳切地近似求情。
“求求你”三个字,更是没有半点嫔妃的尊贵,跟哀求一样。
赫连允笑凝贵嫔,头颅靠近,声音一点点让妹妹脸色发白,也让窗外的云菀沁听得心头:“算了,玉烟,别强求了。你这儿子的势头挡不住,你看看,他从襁褓到现在……你这样挡他的路,他还不是慢慢窜到皇上眼皮子底下了?你不愿他上位,可他偏偏有老天爷的照顾。能不能当上储君,还是靠他自己的能耐,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过只是推一把罢了。”说罢,退后一步,伸手朝前,道:“贵嫔先走。”
赫连氏身子有些发软。蓝亭眼疾手快,上前把她搀住。
赫连氏推开蓝亭,又望了一眼兄长,眼中盛满了恳求,见他并不理会自己,终是失望,强打起精神,朝门口走去。
赫连允则带着随从跟在贵嫔一行人的后面。
云菀沁也悄悄尾随后面,快出明光阁,只见赫连允几步上前,有意无意碰了一下落在最后的一个婢女的袖口。
那婢女正是赫连氏身边四婢之一的青婵,也是应大夫的妹妹。
青婵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一眼赫连允,赫连允却已经退后了。
云菀沁亲眼看见青婵手掌一收,左右看了一下,好像把什么匆匆收进了袖袋里。
等两行人出了明光阁,云菀沁才后脚出来。
齐怀恩一见她出来了,迎上去:“这么久?没事吧?”
云菀沁摇头,边走边问:“今天是三爷叫你过来的?”
“是,”齐怀恩见是秦王妃,也不瞒着,小声禀道:“蒙奴人来京毕竟不是小事,不管有什么举动,都会直接影响贵嫔和三爷。所以赫连允来京之前,三爷就提前吩咐过,叫奴才在宫里暗中盯着他动静,宫外由施侍卫盯着。”
云菀沁再不迟疑,找了个僻静地方,将赫连允和贵嫔的对话简单转述了一遍。
齐怀恩得知赫连允可能想要害太子,一讶:“若蒙奴人来京害了太子,三爷怎么可能不被怀疑?也得被连累的!不行,这事儿得提前跟皇上说一声,免得叫三爷蹚进了这摊浑水!”
“赫连允不过随口一说,说得也是含糊,如今只是我们的猜测,他也没一点动作,就算皇上将赫连允押到跟前,他会承认他要害大宣太子、助秦王上位吗?”
齐怀恩皱眉:“可总得阻止那赫连允啊。”
确实要阻止赫连允加害太子。
在赫连允眼里,三爷不过是个棋子,若太子没了,有北人血缘的皇子能够即位,对于蒙奴是个好事。若太子被害查出是蒙奴人干的,三爷被人当做窜通一气,跟着完蛋,对于蒙奴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沉吟片刻,云菀沁道:“你这几日注意萃茗殿的宫人,尤其贵嫔身边的贴身婢女,进进出出有什么特别的动静,马上通知我。”
太子伤势刚愈,深居简出于东宫,光靠这几天想要害太子,赫连允只能是在东宫下手。
可东宫守卫重重,他怎可能害得了太子?
他将什么东西塞给青婵的那一幕,浮现在云菀沁的脑海,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齐怀恩也猜到几分,赫连允若是想害太子,十有*会在宫里行事,想王妃如今在宫里行走方便,忙点头应下来。
——
两日后的晌午时光,刚与几个医女从药膳房回来,云菀沁看见齐怀恩在小天井等着,一身的风尘仆仆。
一见王妃回来,齐怀恩赶紧将她拉到角落:“奴才刚看见贵嫔身边的青婵一个人去了东宫。”
云菀沁示意知道了,叫他先回去,平定了一下心绪,匆匆朝着东宫方向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 傀儡散再现
东宫今天比往日热闹,再过几天是小皇孙的百日之喜。
最近宫里连走霉运,先是皇帝久病不愈,又是太子受伤,贾太后发了话,叫东宫好好操持,冲冲喜。
御膳房和内务府这几天正将提前备好的酒水食材以及簇新的宴席用具送来东宫,东宫运输物资的角门开着,两名东宫太监守在门口,每送来一批都会进行查看。
云菀沁赶过去时,御膳房刚好送来一批酒水和饮宴杯盏进东宫,青婵在侧门边,正与其中一名太监说笑。
那个太监好像跟她认识,一边侃天,一边查验着送进东宫的杯盏。
云菀沁退在墙后,盯住青婵动作,若真是赫连允嘱咐她加害太子,她能怎么下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可能投毒进酒水,就算投得进去,谁又知道太子会喝哪一坛酒?若是其他人喝了,先中毒了,岂不是打草惊蛇,将事情闹大了?
过了会儿,青婵转身离开侧门,离开了东宫。
待青婵离开,云菀沁缓步走到角门。
守门的两个太监认识秦王妃,一见她来了,忙停下验货,叫御膳房送酒的太监暂时停下,行了礼:“秦王妃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这一批肯定有问题。云菀沁匆匆扫了一眼车子上的东西,笑道:“紫光阁那边近日做药酒做得勤,我刚刚去御膳房,本想请人搬几坛过去,可御膳房的人说最近东宫有喜事,今儿大半都搬过来了,现在若是要,还得去国库搬。国库有些远,我急着想做,懒得等御膳房的人去拿,便厚着脸皮过来蹭蹭,看能不能先给我拿去用用。”
一个太监犹豫起来:“这是派给东宫这边给小皇孙做百日宴的酒水,秦王妃若是想要,奴才再叫人去给您调——”
刚刚跟青婵有说有笑的那名太监,就是章德海的同乡老友,也是受了秦王嘱咐之前盯过云菀沁的那名,这会儿见她想要,也不愿意忤逆她,擂了一下旁边的太监:“紫光阁的医女是给皇上伺疾的,药酒也定是给皇上做的,你缺了心眼吧?敢跟皇上抢。”又笑着说:“秦王妃想拿去就拿去吧。”
另一个太监一听,也不敢多说了,叫御膳房的太监推着这一批酒水杯盏跟着云菀沁走。
云菀沁福了一福:“多谢两位公公。”
两人见她走远了,也没多想什么,却听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年公公搀着太子过来了,忙跪下请安:“太子爷。”
太子伤势差不多痊愈,近日在太医的允许下,每天可以在东宫内走动走动,想着东宫内要摆宴,今天过来瞧瞧准备,正看见云菀沁过来索要酒水。
年公公还当太子难得见着秦王妃,肯定上前说几句话,没想到太子只是站在角门内的不远处,安静地看着,见她带着人走了,才踱步上前。
“自从回了王府之后,她处处避着跟孤见面,”太子饶有趣味,“今天要个酒水却亲自要到了东宫,你说,奇怪不奇怪。”
年公公一愣:“好像还真……真的有些稀奇。”
太子敛住笑,凝住前方,目色渐沉。
——
回了紫光阁,齐怀恩正在大门口等着,见云菀沁追青婵去了,也猜到了*分,此刻见着她带着一车子宴上酒水和杯盏回来,更是都明白了,眉一皱,调头先离开。
太监照着云菀沁的意思,送进药膳房内,退了下去。
云菀沁将门关上,撕开酒坛上的密封纸,用银针一坛坛地试了个遍。
没有一坛有毒。
如她所想,青婵就算再大的能耐,也没法子光天化日下投毒进酒或掉包。
她目光一动,移至旁边的台子上,是与酒水一块儿配套送进东宫的酒盏,此刻放在花梨木托盘上,由红色绸布盖着,以防止沾尘,太监们将一车子酒坛送来,那些酒盏也搁了下来,并没带走。
她踱过去,掀开防尘绸布,镂雕精美无匹的几个翡翠樽齐整地出现在眼前,杯身上的的花纹各不一样。
皇宫里头的用具讲究多,尤其入口的东西,身份不同,用具也是不一样,决不可混用。
光看眼前杯盏的质感和不多的数量,就知道这几个饮具是给宴会上最尊贵的人使用的。
东宫小孩子的百日宴,最尊贵的出席者,还能有谁,不就是太子。
云菀沁眼光落在最中间,是唯一一个杯身上刻有镂金腾云龙的翡翠樽。
是储君用盏。
她套上药膳房的蚕丝手套,拿起杯盏,顺着需要与嘴唇接触的杯沿摸了一圈。
指腹摩挲之间,没什么特别,用银针试探,也没什么毒性反应。
想了一想,她拿起旁边已经开封的酒坛,倒了酒进去。
她将杯盏晃荡了一下,屏息捏住银针,试探下去,不消须臾,针尖到柄端,瞬时转黑。
这毒,竟是抹在杯沿,而且逢液体,毒性才会挥发。天下毒物林林总总,什么类型的都不乏,医毒本就一家,这些日子她也翻看了好些毒经,见识了不少毒物,再刁钻的毒,总能叫出个名字,至少也能猜些成分出来。
可青婵抹在杯沿上的毒,绝对是不常见的,至少,在中原并不多。
逢液体毒性才会挥发……她脑子莫名一闪,手心冒出了汗,想到了什么,此刻,门外传来叩门声,伴着齐怀恩的声音:“是奴才。”
云菀沁放下杯子,打开门。
齐怀恩望了一眼膳房内的那些酒水,脸色一紧:“怎么样……”
她示意已经没事儿了,齐怀恩吁了口气,却又皱眉:“奴才将青婵单独叫出来了,娘娘随奴才过去问问那蹄子吧。”
正好。云菀沁点点头,将那套杯盏和酒水都收好,关上了门,与齐怀恩一道出去。
离紫光阁不远的竹苑,平日清净无人,青婵一个人站在林子间,双手握在一起。
昨晚下过暴雨,竹枝上汲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