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1-02-25 03:09      字数:4971
  “一条条说。”云菀沁将清香插进香炉。
  陶嬷嬷哽咽地挖出往年丑事:“奴婢陪同白氏逃难到京城,投靠云府,先夫人念着是远房亲戚,收留了白氏与奴婢,奴婢被富贵迷花了眼,劝说白氏,说若是能攀上云老爷,便能一生待在邺京,再不用回乡受苦!奴婢为白氏准备加了媚药的酒水,又让她勾了老爷,白氏当了姨娘后,野心渐大,想当夫人,又是奴婢在旁边计划,想办法设局,叫先夫人怄气,失宠,又教白氏挑拨离间,让老爷越发疏离先夫人!先夫人病故后,奴婢害怕老爷娶填房,占了白氏的位置,在先夫人丧期未满时,便劝白氏纠缠老爷,对先夫人亡灵不敬!又……又偷偷去宫中传信,叫白氏妹妹秀惠姑娘去皇后娘娘面前求情,帮白氏求个正室位置!……先夫人,奴婢对你不住,可奴婢真的知错了啊!求先夫人显个灵儿,奴婢下半生一定给大姑娘做牛马,绝不会再犯!”
  那么,娘又有谁给机会能重新快活地过一世呢?娘大半生好心,却被您们这群狼子野心的利用了。
  云菀沁语气轻缓:“奴大欺主不可饶。今后再叫我发现有谁如此,罚重一等。”说着,眼光不经意一扫,掠过方姨娘。
  方姨娘身子一软,幸亏有女儿撑着。
  云菀沁道:“来人。”
  祠堂外,两个雄赳赳的壮年家丁进来。
  “陶氏忤逆家主,我本想给她个机会好好改过,没料这婆子不知悔改,非但在家祠中扰乱先祖安宁,更划伤了三小姐的脸,带走吧。”云菀沁袖瞟了方姨娘一眼,“姨娘不会反对吧。”
  您都做主了,我还能说什么!方姨娘哑然,何况看见女儿脸上那道血印子,也确实气愤,就等着桐儿靠美貌给她找门陈龙快婿呢,若留下疤,就是把陶嬷嬷碎尸万段也换不回!
  想着,方姨娘咬牙:“大姑娘说的是!”
  “带走”两个字一出,陶嬷嬷瘫了,受再大的苦楚,只要白氏还在,等老爷气儿一消,自己迟早会出去!可现在完了!这大姑娘会叫自己好过么!
  “你这小贱人——”陶嬷嬷狗急跳墙,四肢一蹬,还没朝云菀沁扑过去,手臂便被家丁抓住,反肘一扭。
  “趁天还早,尽快离府,等宵禁城门关了,又得明天了。”云菀沁云淡风轻,显然早做好决定。
  “是,大小姐,马车都备好了。”两个家丁将陶嬷嬷嘴巴用布条塞住,扛着离开。
  城门关了?这是要将陶嬷嬷送出京城?送哪里去?
  方姨娘战战兢兢,跟在云菀沁后面出了祠堂,忍不住了:“大姑娘,这是要把陶嬷嬷……送出京城?去哪里?”
  正午的灿烂艳阳下,云菀沁宁静的脸色罩上一层金光:“刚才在夫人灵前,我不是说了吗。”打了个呵欠,身姿在白昼下异常袅娜,步步生莲的精巧动人,笑盈盈地瞄了方姨娘一眼,扶着初夏的手离开了。
  **
  回了春霁院,方姨娘揣着个兔子似的,不安心,差遣了个心腹去偷偷打听陶嬷嬷的去处。
  几日后,下人回来汇报。
  当天晚上,云菀桐来找姨娘,见她坐在窗前,面色寡白。
  她虽然才满十岁,因为是庶女,很会察言观色,祠堂那次后,也知道大姐想将全家的人都拿在手里,方姨娘从那天后,一直受了打击,几天便像瘦了半圈儿,因为日日都小心翼翼地暗中奉承着大姐,又提心吊胆,生怕行差踏错,被大姐捉到把柄。
  眼下,云菀桐也劝道:“姨娘别担心了,她就算拿着你的身契,好歹也得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呢,爹爹对姨娘,就算再不看重,到底有几分感情,怎能由着她打杀变卖?我们只要不得罪她,她也不至于对我们那么狠。”
  能有什么法子?今后只得好生伺候那大姑娘!看来这辈子还是个奴婢命!方姨娘凝视着女儿面颊上那道渐渐好些的指甲印,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儿,若是桐儿凭着美色寻个地位高的门户,自己迟早便有倚仗,却又苦笑:“不至于那么狠?你可知道她怎么对待陶嬷嬷?”
  “到底把那婆子送去哪儿了?”云菀桐生起不祥预感。
  “云家祖籍泰州。”方姨娘牙齿一碰,咯咯一响,望着女儿:“先夫人许氏的……墓里。”
  ------题外话------
  陶嬷嬷一事会引出个秘密~
  ☆、第三十七章 易容去王府
  许氏病逝后,棺椁被运回云家墓地中安葬,待云玄昶百年以后,再一同夫妻合穴。
  可许泽韬知道妹妹已对妹夫心灰意冷,怎么愿意妹妹在死后还跟这男人相对?
  于是许泽韬自掏腰包,在云家墓园中单独葺了一座大坟给妹妹独葬。
  坟茔比地面低三十尺,内设机关,防腐防湿,分为里外两层,里面一间存放许氏的主棺和陪葬品,外面一间灌满了水银,又注射了毒瘴气来。
  许泽韬说是为了防盗墓贼,其实相当于彻底封死了坟墓,阻止云玄昶百年后进墓与妹妹合葬。
  一个埋死人的坟墓,丢进个的活生生的人,就算不被吓死,也得被里面那水银和瘴气给熏得溃烂流脓。
  而这个过程,又不是一天两天…
  这便是大姐说的,要陶嬷嬷向许氏阴灵忏悔!?
  云菀桐终于明白为何姨娘白了脸。
  *
  月黑风高。
  泰州,郊外,云家祖坟。
  苍穹下,白色大理石打造的奢华墓穴,泛着叫人汗毛直立的冷白光泽,野外乌鸦啼叫着,气氛阴森可怖。
  家丁将人拖下马车,墓穴外门已开了,宛如张口嘴的恶兽,马上要吞人入腹。
  “呜呜……”口中塞着帕子的陶嬷嬷见到白森森的墓碑和坟包,屁滚尿流,再见家丁的举止,明白了要禁受的恐惧和折磨,小腹一疼,吐了几口。
  家丁闻到一股异味,嫌恶地皱皱鼻子,还以为陶嬷嬷尿失禁,再一瞧,金黄液体,微微泛绿,气味很苦,这老婆子,竟然吓破了胆,胆汁都流出来了!
  “快点,别磨叽!”坟墓门前的家丁这次的管事人,催促,“里面的瘴气是西南沼地的,厉害着呢,我光站在门口就有点儿头晕脑胀,猫爪挠心了,赶紧的,将人丢进去!”
  家丁加快脚步,将陶嬷嬷往墓里推,冷笑:“别说大小姐狠心!墓穴里面,还给嬷嬷留了水和食物。”
  她是不让自己那么早就死,在死人墓穴中多受折磨!陶嬷嬷牙齿打颤,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次呼吸到尘世空气,余下的生命便要被活埋在里面!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却还活在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吗!?
  合上墓穴外门的前夕,陶嬷嬷自知挣扎无用,脸上露出阴涔涔的笑:“麻烦帮奴婢转个话给夫人。”
  管事人疑惑上前。
  陶嬷嬷眸如坟场中的绿幽磷光,说乜裥Γ骸按蠊媚锇〈蠊媚铮惚鹨晕隳锞褪鞘裁春没跎∮屑虏卦谂径亲永锒嗄炅耍资隙际遣恢赖摹弦涞确蛉耍税资隙岢瑁褂辛硪桓鲈蚰亍彼低辏皆诠苁氯硕撸羧缤焦扔幕辍?br />
  陶嬷嬷虽然恨白氏没救自己,可更恨云菀沁,她要要让白氏利用这件事狠狠打击云菀沁!
  管事人越听越头皮发紧,狠狠将陶嬷嬷推入墓穴!
  伴着一声与人世隔绝的惨叫,墓门哐啷合上!
  “这婆子叫你转告夫人什么?”另一名家丁奇问。
  这事可大可小,不知是真是假,管事人还有点分寸,跨上马车:“带给夫人的话,你有什么资格问?快赶路回去!”二人再不多说,上车绝尘而去。
  不远处的槐荫后,施遥安立刻翻身上马。
  寿宴那天之后,夏侯世廷下了命,暗中注意云菀沁的举动。
  注意?施遥安苦笑,云大小姐是高门大院里的小姐,难不成要自己天天施展轻功、越过侍郎府?只能在府门口徘徊,随时观望。
  前天黄昏,他见云家下人带着个老婆子上车出城,听说是云菀沁下的命令,有些怪异,尾随而来,见这老婆子被活埋于坟墓中,本以为是普通的惩治家奴,没想到还有后情!
  ——那老婆子临死前,似乎抖出了什么秘密?
  *
  两更时分,云府两个家丁刚出了泰州城门,经过一片浓荫小道,一名年轻男子跨坐马背上,挡在前方。
  管事人以为是绿林上的劫匪,停住马,客气地抱拳苦笑:“这位爷,咱们就两个粗陋的汉子,只是大户人家的奴才,不是什么美貌女子,出来是给主子办事,身上也没带银子……”
  “爷不劫财,更不劫你们的色,刚刚那老婆子对你说了什么。”施遥安开门见山。
  管事人目瞪口呆:“你是是什么人,你跟踪我们?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施遥安跃下马,懒得多说,将他衣襟一抓,拉下车,亮出腰际一块玉佩。
  京城官宦人家的家奴见识不少,许多达官贵人的信物都见过。
  紫绶,龙纹,是夏侯皇族的标记!
  管事人大惊:“大人的主子是皇室宗亲中的哪位?”
  施遥安好笑:“废什么话?不管哪位,都能将你碾成尘埃。”
  管事人一愣,只得乖乖和盘托出。
  听着听着,施遥安眉头蹙紧,稍一度量,抽出一袋鼓囊囊的银袋甩到他怀里:“从今后,不要再在京城出现!”
  袋中的银票和元宝,是五辈子都难赚到的!管事人大惊,却从施遥安眼中读到了不容反驳,咬了咬牙,抱着银袋背朝马车,在夜色中头也不回的跑了。
  施遥安眼光落到后面那名并没听到陶嬷嬷遗言的家丁身上,抽出金鞘跨刀,在手腕上比划了两下:“自己回去还是要我送你?你这个同僚……回去后,可知道到时怎么说?”
  家丁也看到了那面玉佩,惹着皇家不是好玩儿的,看管事人都跑了,慌着点头:“小的自己回去!小的明白怎么说!”
  *
  侍郎府,正厅。
  两个人去办事儿,一个人回,管事人还是中途落水身亡,尸体都冲不见了?
  这要多蠢的脑子才会相信?云菀沁目光如霜,盯着回来后汇报情况的家丁。
  刚送走了一个触犯家法的婆子,家丁已领会到这大小姐的厉害了,三两句盘问下来,终于道出一切。
  云菀沁大脑一转,整理出以下几点。
  一,陶嬷嬷临终有话带给白雪惠。
  二,那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听上去,跟娘有关,对自己也不利。
  三,皇家神秘人从管事人口中逼问出,将管事人赶走了。
  “那人长什么样?”云菀沁眼眸沉下来。
  家丁哼哼唧唧地描述了一番,初夏脱口而出:“小姐,这相貌……好像在哪里见过?”
  果然,是寿宴上见过的,——为秦王挡过魏王的一个侍卫。
  背后人不必说,便是秦王了。
  云菀沁将家丁打发下去,回了盈福院,坐在玉镜台前,沉吟片刻,手一举,拆掉玉簪,秀发流水一般倾泻而下。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初夏讶异。
  “给我去拿一套男装,再将锦重屋里的男子发冠和发箍拿几个来,还有,找几个布块,我塞靴子里垫身高!”云菀沁笃定吩咐,“我要去北城的秦王府。”正好,前几天她将白雪惠曾给自己购置的寡淡衣裳都收了,重新采买了一批更适合自己的女衫,当时心眼一动,偷偷多买了几套男装,以便不时之需。
  初夏:“……”
  云菀沁前日刚看过一本易容录,眼下正好练手,已拿起梳妆台上的眉黛,一点点地染起来,原本柔美纤细的眉形在巧手勾画之下,英姿勃勃了许多,又将几种粉调和成比自己肤色深一号的颜色,扑了扑脸颊,转头催道:“愣着干嘛?你说,是扮个清秀小生,还是邪魅公子?反正威猛大汉我肯定是扮不来的!”
  ☆、第三十八章 王爷的相好?
  云菀沁借口去舅舅家,在许家换了男装后直奔北城,叫初夏在附近小茶寮等着。
  云菀沁相貌偏柔媚纤细,初夏本来以为她扮成男人混不过去,没想到小姐很有几把刷子,选择了最适合自己轮廓的妆容,照着京城最红的一名戏子的模样儿,完毕后,活脱脱就是个俊秀小伶人。
  早知道夏侯世廷当王爷时低调,可没想到秦王府真的这么简朴幽静,还没侍郎府热闹。云菀沁敲开了王府的朱红大门。
  小厮看着面前的公子哥儿,怔愣半晌,口舌生津。
  不是没见过漂亮男子,自家三王爷的相貌就是京城拔尖儿的,可这少年却是别具一格的美貌,看起来十五六,一身冰蓝丝绸长袍,发束羊脂玉冠,红唇齿白,眼神灵动婉转,浑身流淌着一股佻达风流,就是声线有点细嫩,不像男子那般低沉,很像京城那位走红的伶人。
  能易容,可易不了声音啊!云菀沁谨记尽量不说话,睁着一双美眸滴溜溜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