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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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25 03:01 字数:4824
顾射将子放回棋碗,道:“你先回去吧。”
陶墨心头升起股淡淡失落,勉强笑道:“好。你早点休息。”他起身看了眼顾小甲。
此时此刻,顾小甲到不希望陶墨走了。他有种预感,这次下场会比睡厨房更凄惨。
等陶墨与郝果子脚步声走远,顾射轻轻地敲了敲茶几,“什么事?”
顾小甲装孙子,垂头丧气道:“我是不小心。”
顾射敲茶几力道重。
顾小甲身体跟着跳。
顾射没说话,但无形压力几乎将顾小甲压得喘不过气。
“我,我只是嫉妒公子对陶墨太好。”顾小甲始终不敢说自己刚才想法。除了怕顾射勃然大怒之外,他隐隐担心顾射不勃然大怒。而后者后果显然比前者要恐怖得多。
顾射道:“哦?”
顾小甲见顾射似乎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以为他接受了自己借口,忙道:“公子不但亲自教陶墨写字,还关心他课业,比对我好多了。”
顾射沉吟道:“你真这么觉得?”
顾小甲用力点头。莫不是公子也察觉到自己这样做不妥,想要回头是岸?他喜滋滋地想。
顾射道:“只是这处吗?”
顾小甲努力想了想道:“公子还夹菜给他。”不过这个他羡慕不来,因为顾射从未与他同桌进食。相府里规矩大,不像陶墨与郝果子,只要没旁人,就凑在张桌子上吃饭。
顾射道:“继续。”
顾小甲以为顾射正在自我反省,立刻将积压许久话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包括清晨送陶墨去县衙,帮他解围,声不吭地收下桑小土等等。
这讲,足足炷香时间。
顾射默不吭声地听着,神情不咸不淡。
顾小甲讲得实在无话可说,才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顾射,就等他说,以后我会有分寸云云。
但等了半天,顾射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公子?”他试探地唤道。
顾射缓缓道:“你觉得我对他好?”
“当然好。简直是顶好,好得不得了。”顾小甲未察觉到顾射眼中淡到几乎不可见笑意,径自道,“简直是好得过了。”顾射这种好在旁人看来也许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他在顾射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种旁人没什么了不起好对顾射来讲不止是另眼相看,简直是推心置腹了。
顾射满意地点点头,站起来道:“这就好了。”
……
顾小甲呆呆地看着他离去背影,半天没回神。
尽管顾射讲话向来别有深意,但从来没有句如这句这般……令人摸不着头脑。
次日,陶墨大早便准备去县衙。
如今他去县衙不仅仅是为了处理公务,更是为了用多点时间来练字。想到昨晚顾射让他将练好字拿来给他看,他心中就仿佛燃烧起团团火焰来,恨不得进展日千里,立刻就写出幅令人称道好字来。
他出门得早,只有东半边天空隐隐有光亮。
郝果子打着哈欠将车赶来,却看到陶墨身边站着蓬香。原本朦朦胧胧睡意霎时惊醒。他几乎是飞下马车,冲到蓬香面前,恶声恶气道:“你来作甚?”
蓬香眼睛红肿,不知是没睡好还是哭得厉害,望向他们眼神楚楚可怜,“我来求陶大人可怜可怜我家公子。”
郝果子道:“你家公子有手有脚,还有屋檐有马车,有什么值得人可怜?”
蓬香道:“晚风公子过世对公子打击太大。公子昨日哭了夜,滴水未进,我怕他长此下去,身体会熬不住。”
郝果子冷笑道:“长此下去?那不如等你家公子长此下去熬不住了再说。”
陶墨朝他投去个不赞同眼神,对蓬香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旖雨公子节哀顺变。我与他虽然是故交,但是,彼此相知甚少,怕也使不上什么力。只能请你多多照看了。”
“不!公子对大人往情深,若是大人出马,定然能令公子拨云见日!”蓬香死死地抓住陶墨袖子,那架势仿佛陶墨开口说不,他便立刻跪下来。
陶墨为难地皱眉。
郝果子看不下去,狠狠地将他手拉开,“你家公子真要是这么脆弱,早在群香楼熬不住几百回了!我看他就是没事变着法儿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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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来者不善(四) 。。。
蓬香脸色白,身体抖如筛糠。他盯着郝果子,眼神阴毒,看陶墨心头惊。就在陶墨想要找个话题岔开时,蓬香突然扬手,朝郝果子脸上重重挥了下去。
郝果子与他站得近,时也没料到他竟然会动手,等个巴掌扇在脸上才懵了。
不过不等他回神,又是声脆响。
他呆呆地看着飞快冲过来用力扇了蓬香巴掌顾小甲,又有点懵。
蓬香反应极快,立刻朝顾小甲撞了过去。
顾小甲平时嘴巴凶,但身上却没什么力气,下子被他冲倒在地,后脑重重地磕在门槛上,痛得整张脸皱成团。
这个时候,郝果子总算回过神来,立刻上前去扶顾小甲。
而陶墨则死死地抱住蓬香腰往后拖。
蓬香人被拉开了,两条腿却不停地在半空中乱踢,“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这么打我……”
“什么事?”顾射脸冷漠地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前去通风报信门房。
陶墨下意识地松手。
蓬香下子又冲了过去,也不管是郝果子还是顾小甲,劈头盖脸就打下去。
顾小甲和郝果子毕竟是两个人。人抓个胳膊,很快将他制住。
蓬香这时候总算有些清醒了,眼泪刷刷往下淌,脸委屈。
顾射看向顾小甲。
顾小甲高声道:“他打人!”
郝果子心里说不出滋味,被打了耳光地方又烫又痒。
陶墨打圆场道:“郝果子也又不是之处。”
郝果子扁嘴。
陶墨又道:“但是打人是不对。”
蓬香恨恨地盯着他,“我家公子原本以为大人是这世上唯不会看低他之人。没想到,大人也不过是个世俗男子!我家公子确出身烟花之地,但这又不是他能够选择!他五岁被卖身,十三岁接客,这难道是他自愿?赎身银子是他个子儿个子儿省下来。大人去过群香楼,应该知道章包是何种人,要从他手里头藏银子是何等不容易!就这样,公子为自己赎身也花了两倍钱。他求是什么?求不过是方安稳之地,个可托之人!可是他错了,他还是错了。陶墨其实说穿了也只是个俗物……”
顾射冷冷道:“说够了?”
蓬香副豁出去架势,抬高下巴瞪着他道:“怎么?污了顾公子耳朵吗?高贵顾公子自然是听不得这些肮脏下贱事!”
顾射道:“你肮不肮脏,下不下贱,与我何干?”
蓬香激愤表情猛然松。
顾射眼中没有厌恶,也没有怜悯,只有从头到尾都不曾变过无动于衷。
陶墨叹气道:“我陪你去见你家公子。”
蓬香垂眸,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郝果子焦急道:“少爷!”
陶墨道:“你去备车。”他故意低着头,不敢看顾射神情。
不知为何,他心底并不愿顾射见到旖雨和蓬香。所以,当蓬香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顾府门口等他,而不是在县衙门口等他时,他心底是不舒服。决定去见旖雨,固然有场相识于心不忍意思,但更多却是想尽快与他说清楚。蓬香口句所托非人,实在让他感到说不出别扭和不安。他与旖雨早在他烧掉那条巾帕时,就缘分尽了。
车是现成。
郝果子坐在车辕上,回头看陶墨。
陶墨望着顾射鞋面,“我走了。”他等了等,顾射没有回应,这让他更加不安,不由抬头看了他眼。
顾射面无表情,有种别样疏离。
陶墨心头慌,突然就觉得胸口被什么抓住似喘不过气。他望着他,努力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脱口道:“我真走了。”
顾小甲摸着后脑勺,冷哼道:“爱走不走。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陶墨虽然不识字,但是他博闻强记,很多成语他听得多了便能记住他意思,所以他当然知道他在讽刺什么,嘴角不由抖了抖,最终个字也没说,转身上车。
蓬香忍不住露出抹得意笑,看顾小甲更是像吞了苍蝇样恶心。
等他们走后,顾小甲抱怨道:“公子,我看这个陶墨是个呆子,脑袋装全都是石头呆子。”
顾射道:“你若再不去找大夫看看你脑袋,你脑袋也会变成石头。”
顾小甲:“……”
到旖雨院子门口,蓬香原本不想让郝果子进去,但郝果子坚决不肯离开陶墨半路,最终三个人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全进了旖雨房间。
旖雨正卧病在床。
群香楼第红牌绝非浪得虚名。纵然惨白着张脸躺在那里,也有种说不出风韵。
陶墨看着他,心里微微发酸。他见过旖雨在群香楼里意气风发,多少豪商富贾捧着金子讨他欢心,虽然说到底只是场情|色交易,但那时候他表面是极其风光。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那样迷恋旖雨,多多少少是迷醉于他风光,那种在艳压群芳强势。但是此时此刻,他病怏怏地躺着,风采退去,只剩下我见犹怜凄楚,陶墨不由难受,柔声安慰他道:“人死不可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其实安慰人话是相当匮乏苍白,如他父亲过世时,老陶也曾经这样劝慰过他,但是毫无用处,无关痛痒,将心比心,他说话底气不足。
但旖雨看到他时,眼睛微微亮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黎明曙光,原本虚弱无力身子立时挣扎着要起来。
陶墨见蓬香不动,只要亲自上去扶他。
旖雨抓住他胳膊,眼睛充满了希冀和憧憬,“陶墨。”
陶墨下意识地想松手,但是旖雨抓得更紧了,“陶墨……”
“你好好休息。”原本准备好话在这样明亮眼睛下统统烟消云散。陶墨默不吭声地帮他拉过被子,靠在他身后。
“晚风他死了。”旖雨喃喃道。
陶墨想说人死不能复生,但转念记起这句话已经说过了,只好沉默。
旖雨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径自道:“他曾经说,想要给自己赎身,然后娶房媳妇。”
陶墨愣。
旖雨看他表情,苦笑道:“在你心目中,我们其实已经不是男人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陶墨拙劣地解释着。
旖雨道:“他说过,不用漂亮,不用能干,只要让他在上面就行。”
陶墨眼眶热,慌忙低头。
“我不行啦。”旖雨道,“我现在就算在上面,也做不了什么。”
“你别胡思乱想。”陶墨道。
旖雨笑笑,“不过还好,我做了什么,但还能让别人做什么。”
看着他笑吟吟眼睛,陶墨心底却什么绮念都没有。
旖雨很快将话题岔开去,只说了点过去事。
陶墨默默地听着。
旖雨很快就说不下去。因为他发现,其实他和陶墨之间并没有很多美好回忆。
陶墨坐了会儿,就借口衙门有事告辞了。
旖雨没有挽留,只问他明天来不来。
陶墨不敢看他充满期盼眼睛,低声道:“最近衙门事多,怕时来不了。”
旖雨点点头,没说什么。
蓬香送他们走,很快回来,看着躺在床上旖雨焦急道:“公子,他们不上钩,怎么办才好?”
旖雨半晌没搭话。
“公子?”蓬香上前步。
旖雨道:“我病了。”
“我知道,你不是说暂时不要请大夫吗?”蓬香有点摸不清他意思。明明是自己冲冷水故意病,现在又副难以忍受样子。
旖雨道:“很难受。”
蓬香道:“那我给你请大夫去。”
“不必了。”旖雨慢慢地闭上眼睛,道,“再病两天吧。”
蓬香摸着自己脸,想到自己脸上肿了这么大块他也没有在意,心里很是委屈,也懒得在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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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来者不善(五) 。。。
陶墨回县衙后心事重重。
郝果子上了药,脸上抹得黑乎乎,心情也不大好。他磨完墨,见陶墨仍提着笔半天不动,忍不住道:“少爷还在想那个旖雨?”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这样挨了个巴掌,没想到少爷不但不替他出头,还老惦记对方。
陶墨迟疑着问道:“你觉得,旖雨如何?”
郝果子愣,随即冷笑道:“如何?还能如何?不是变着法子害人,就是变着法子勾引人。他要真是关心晚风,该听到噩耗时候痛哭流涕。你看他当时有多难过?也就是普普通通!现在倒猫哭耗子假慈悲,假不假?”
陶墨沉默。他觉得旖雨躺在床上那番话并非虚情假意,或许是见识过他以往风光,因此看到他今日田地,难免动恻隐之心。
“少爷不会心里还放不下他吧?”
陶墨缓缓地摇摇头,道:“即便是陌生人,看到此情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