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1-02-25 03:00      字数:4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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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的长河在顷刻间决堤。
  她忽然疯了一样想见到景差,进而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跟随毛遂一同进入楚宫。
  楚国的人没见过赵国的使者长什么样,结果秋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蒙混过关,跟在一堆人中进了楚宫。
  而这个楚宫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鄢郢之战,楚国溃败,楚王收集残余兵力,移都陈城,一切都仿佛像做梦一般。
  秋瑶第一眼就看见了位于百官之首的那个人,他仍旧是一身蓝色的锦衣,只不过颜色比原来深了不少,宋玉一身正装站在景差身后,却是不比景差惹眼——
  除了楚王,景差是唯一一个在殿堂之上坐着的人。
  秋瑶站在使者的最后,因此鲜有人注意到她,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坐着的背影,看着他时不时低下身子咳嗽几声,然后费力地与使臣交涉,熟悉的嗓音少了当年的清越,多了沉着与沙哑,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揪紧,疼得她几乎窒息。
  秋瑶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直到毛遂忽然抽出匕首抵上了楚王的脖子,注意力才稍稍转移开。
  楚王被这么一惊一吓,总算肯认真听毛遂分析利弊,最后答应发兵支援。
  这一幕再怎么惊心动魄,毛遂的论述再怎么精彩绝伦,也无法与景差对秋瑶的震撼相提并论,朝会一结束,按例是使臣先行退场,秋瑶有些黯然地收回视线转过身去,却忽然听到后面一阵骚乱。
  “丞相!”
  秋瑶心中一惊,转过头,只见原先坐在椅子上的人跌了下去,一干大臣随即围了上去,身旁的使臣出于好奇看了看便兀自撤出,唯有秋瑶在原地愣了两秒,正准备冲上前看看景差状况时,正在替景差检查病状的宋玉当即发现了异常,一抬眸,便对上一双另自己魂牵梦萦却又痛彻心扉的眼。
  电光火石间,一切停滞了一秒。
  毛遂看出秋瑶的心思,随即在她动身前一秒制止了她,轻道一声“现在不是时候”,便带着心猿意马地秋瑶走了出去,留下朝堂里一片混乱。
  秋瑶回到使馆休息了没多久,便听得门外有人通报,有一名姓宋的楚国官邀请自己出门叙话。
  一出门,便见宋玉只身一人站在使馆门口,一个侍从也没带。时至今日,宋玉已是到了王不见察的地步,外界纷纷谣传说,楚王是厌憎他愈发地像那个忧国忧民却屡屡犯言直谏的屈原,若非碍于景相的情面,朝堂早已没了他的位置。
  这样不受待见的臣子,出门自然不能摆排场,但那天姿秀出的风采,却是王孙公子难以望其项背。平日宋玉除了上朝便深居简出,见过他正面目的人并不多,但坊间流传的美男之名却并不因此消失,行人守卫,皆忍不住侧目而视。
  “子云,想要见你。”
  秋瑶只见他清俊绝伦的面庞上不带颜色,却不见他袖中地指节已然发白。只是即使不见,她也明白他此刻的煎熬,只因她感同身受。
  近身时,那股熟悉的清幽兰草香钻进鼻中,带着一股名为思念的伤感。
  秋瑶忽然有一种冲动,上前紧紧拥住那故作镇定的玉人,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的薄情寡淡,他的自私自负,但眼下能做的,只有默不作声地跟在宋玉背后,朝着景家走去。
  陈城的景府不必郢都的阔,却承袭了过去的雅。
  迈进景差的房门,一股药草味扑面而来。
  卧在床上的男子眉目依旧,却是神气全无。听到秋瑶来了,景差总算勉强地睁开眼,挣扎着想要抬手却没有成功,但秋瑶却看懂了他的眼神,上前轻轻握住那骨瘦嶙峋的手,却发觉上面满是冰冷的虚汗。
  秋瑶原以为自己在看到此景后会忍不住堕泪,但此刻她却神情泰然地握着景差的手,轻缓而柔和地叙说着,说着山村生活的安定与充实,说着秋铮的懂事与自立。苦难,歉疚,乃至想念,只字不提。
  屋里的人除了宋玉,都悄悄退了出去,却是纷纷掩着面,心里是说不出的哀伤。
  景差缓缓合上眼,静静地倾听着,即使已经气若游丝,一派祥和的面容,依旧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暖到人心窝里去。
  正如初见时,他仰起头对她微微一笑,眉目疏朗,流光四溢。
  良久,秋瑶叙说暂缓,景差又猛烈地咳了几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秋瑶有些慌乱地想要起身,却感觉到景差轻轻地反握了自己的手。
  他的最后一句话轻如蚊蚋,屋里的秋瑶与宋玉却是听得分明。
  “对不起。”
  “我原谅你。”秋瑶温柔地说道,她没有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只是给了一个诚实而最让景差满足的答案。
  秋瑶走出房门的步伐有些虚浮,景差沿着小道朝她微笑着走来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
  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她终究是泪流满面,回过头,哽咽着对身后的宋玉说了句,“我们可能和好如初?”
  第一百二十章 悔不早荆钗(终)
  楚国遵守承诺,派遣景差之子景阳率军前往赵国,秦国撤军,同年景差因病去世,享年三十七岁。
  而景差一死,本就颇受排挤的宋玉成为了众矢之的,明枪暗箭令人猝不及防,楚王听信左右,罢黜宋玉官位,令其离陈。
  秦国的撤军有些出人意表,长平之战,赵国同秦军斡旋了三年,终是落败,而后元气大伤,按理秦国应当乘胜追击,一举破赵,白起仍旧主战,但秦昭王却听了丞相范睢的建议坚持召回白起,最后同赵国谈和,赵国割了六座城池,换取一时的平安,而秦国内部的将相失和则愈演愈烈。
  时年九月,秦国发兵攻打赵国,白起告病不行。平原君修书魏国,信陵君窃虎符拯救赵国于危难之间,秦国损失惨重。
  接下来的一年秦国又断断续续派了几次兵攻打邯郸,但每次都是损失惨重,秦昭王令范睢几次请白起带兵,都被白起拒绝。
  秋瑶本想见了景差最后一面,便带着秋铮动身去找白起,但是中间战事告急,七国之间打得不可开交,秦国又拼了命地想要拿下赵国,楚国又派了春申君联手信陵君迎战秦国,这时候实在不适合秋瑶和秋铮出行。
  见面一事就这么拖了整整两年。
  直到听说秦国名将武安君白起忽然被撤了官,削了爵位,成了一个普通士兵,秋瑶才惊觉时间不多,带上秋铮,匆匆忙忙向秦国赶去。
  秋瑶忘不了临行时宋玉的眼神,猜测,隐忍,失望,无可奈何。
  “我会把以初带回来。”
  她目睹景差的逝去,心中充满了对过往的缅怀。
  她不想再错失什么,可是她跟宋玉,也许终究是回不去的。
  她可以尽释前嫌,但是宋玉做不到,他会把她留在身边,但他们终究是貌合神离。
  原本半个月就能赶完的路程,因为战乱,秋瑶用了两个月才到达咸阳。
  她先是去了原来的将军府邸,但是那座宅子早已易主,花了不少工夫向人打听,秋瑶才知道白起已经迁居阴密①。
  又花了一天到达阴密,秋瑶终于找到了白起的住所。
  和之前许多次一样,她先见到的人是司马靳,他是白起的心腹,白起被革职,他自然跟着被罢官。
  司马靳对着秋瑶的审视中带着敌视,看到她身后的秋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带着两人来到白起的房门前,里面传出一片重物被怒掷于地的声音,秋瑶浑身一震,敲了敲房门,随后回头对秋铮使了个眼色。
  “谁?!”房门被从里面打开,白起余怒未消,看到秋瑶,先是一愣,脸上随即换上一副复杂的神色,“你倒还知道要……”
  “铮儿,叫父亲。”
  “父亲。”秋铮认认真真地叫了一声,随后仰着脖子定定地看着白起。
  秋瑶也凝视着他脸上每一丝情绪的变化,不过两年时间,他的鬓角已然白了一半,整个人看起来尤为消瘦,颧骨凸了出来,新蓄的胡子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些,那一双凤眸微微眯起,让他看起来有些狠戾而刻薄。
  白起看了看这个与自己分外相像的半大男孩,默然半晌,随后一把提起秋铮,转身进了房,重新将门重重地关上。
  这下子轮到秋瑶傻眼,转过身去,却见司马靳走到了院门口,将大门锁了起来。
  秋瑶皱了皱眉想要发问,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共进晚餐时,白起说了这么一句话。纵然官爵不再,他身上仍然散发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凛然与傲气。“我找了几个可信的旧部,他们已经在护送你的家人和以初前往楚国的路上了,你带着铮儿也尽快离开这里。”
  “让我和铮儿陪着你,白起。”秋瑶轻轻搁下碗筷,语气淡然却不容置喙,“这不是什么补偿,这是为人妻子的义务。”
  白起手中一顿,没有再说什么。
  那天晚上,一向沉默寡言的司马靳对秋瑶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番话。
  “我不止一次后悔当年把你带到将军面前,”司马靳并未改掉对白起的尊称,“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我不知你把将军置于何地,但我看得出将军对你的重视。你们之间的是非我看不清明,但我对将军眼光的坚定却从不动摇。今日你来此处,我仍尊你一声将军夫人,我只希望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提前离去。”
  “我不会走的。”秋瑶自己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她不否认自己来看白起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悲悯,但是无论如何,她不能在白起面前表露出这种情绪。
  她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无法持久,但没有想到短到只有十天。
  秦军再一次吃了败仗,秦昭王想到白起先前对自己的顶撞,心下恨恨,随即下令将白起驱出咸阳。
  还没行出百里,有一道王命接着送达,使者顺带奉上一柄剑。
  秋瑶的心顿时漏跳一拍,“我有个办法,你可以找一个体貌与你相近的人……”
  “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只有保住了性命,才能保住那些对于自己重要的人与物,”白起显现出这几日来难得的冷静,“但是,这个世上,还有远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比如你。
  这句话白起没有说出来,只是吩咐剩下的几个心腹带着秋瑶和秋铮离开。
  很快秋瑶便得到了白起自刎的消息,司马靳一生忠于白起,在白起剑落的下一秒拔刀。
  回程时,秋瑶倚在马车里,低低地问着秋铮,“那天在你父亲房里,他与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不要对外说我是他的儿子,”秋铮哽了哽,硬生生把泪水咽了回去,一脸的毅然,“但他还说,我心里必须时刻记得,我是白起的儿子。”
  秋瑶胸口一滞,旋即捂住嘴,别过脸去。
  其后四年,秦昭襄王灭东周。
  同年,嬴政诞生。
  又过五年,秦昭襄王薨,秦孝文王子楚,在位三日而逝,秦庄襄王即位。
  秦庄襄王在位三年病逝,年仅十三岁的嬴政即位。
  其后秦国并韩国灭赵,水淹大梁。
  老将王翦率兵六十万,灭楚。
  楚国沦陷的那天,秋瑶坐在床边,像当年握着景差的手那样,握着宋玉的手。
  相守二十年,她看着宋玉日渐消沉。他愈发地寡淡清冷,眉眼间满是哀愁。而今他终于可以解脱,看着这个与自己牵绊大半生的女子,他仍旧是说不出话。
  宋玉去世的那一日,满城风雨。周围慕名前来送葬的人很多,秋瑶默不作声地走在队列前头,身后是早已成人的两个儿子,以初掩面,秋铮紧紧抿着唇,双目通红。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雨后的天空一片阴沉,寒竹上挂着雨珠子,随着清风轻轻鞠下身,
  秋瑶忽然想起了一句诗——
  君不见,长门青草春风泪。
  一时左计,悔不早荆钗。
  暮天修竹,头白倚寒翠。
  …全文完…
  后记+新书预告
  写写停停折腾了一年多,总算把坑填完了,虽然不是很平,但至少还算结实。这篇后记写于终章之前119章之后,几个小时前和人聊了聊119章,心里忽然感慨万端。
  开书之前做了不少功课,《战国策》《史记》《战国两百年》反反复复地看,各国风土人情仔仔细细地查,历史大事件认认真真地排,唯恐让小说有什么硬伤,连蝴蝶和猫在中国出现的年代都特意去翻了一遍,还有宋玉家的葡萄架,唔,事实上据说他家院子里种的是橡树。
  但是纰缪在所难免,之前有人指出古人应当席地而坐,我随后去查了查,确实发现椅子不是汉族发明的;是南北朝时期由西域少数民族发明传到中原;唐朝时有出现;宋朝开始几乎全部使用椅子坐了。所以在此说明给大家纠正下历史误区,此外还有一些别的细节上的问题,这个我会在最后给大家解释,尽量将对读者的误导降到最低。
  我其实最想说的,还是对于那几个主人公(尤其是三位男性角色)的看法。
  先说景差吧,开篇时景差的呼声最高,小鱼跑来跟我说他多喜欢多喜欢景差,阳光,率性,英俊,典型高富帅且品学兼优。那个景差与楚昀的相似其实只是个巧合,那个梦在现在的我看来是个败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