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1-02-25 02:59      字数:4769
  作者有话要说:一起发了,唉,日更都是浮云。
  ☆、老死不往,桃花灼然
  吃完饭,沈酌然草草收拾了一番,带着我继续赶路。
  我知道,我与他到宁州那处崖上骑马大概有两日的行程,他牵挂这心上人的性命,自然是不敢多做停留的。
  我的马术赶不上他,他又一路疾行,长时间骑在马背上颠得我有些头晕眼花,肚子里和翻山蹈海一般难受,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也咬牙强忍了下来。
  等到入了夜,我们在一处客栈歇脚,我才敢稍稍松懈下来,整个人散架了似的瘫在热水里泡澡。
  等到身体被热水泡得有了些暖意,我才有些舒爽地从浴桶里爬出来。可是才一起身,便觉得大腿上疼得要命,竟然连站着都有些打颤。
  我龇牙咧嘴地比着灯火朝自己腿上看去,原来是大腿内部的肌肤被磨破了皮,经这热水一泡,更加显得触目惊心,绯色一片。
  自己原本整个身子冷的麻木了自然不知道疼,如今一暖有了知觉,才觉得疼得要命。我咬牙扶着浴桶缓缓爬出来,拿了屏风上的衣服披上慢慢爬上床。
  等自己身上这热气一过,自然就不疼了。
  我这般安慰自己,却觉得心中委屈酸楚得要命。若不是我也得了寒毒,是不是阿慎也会如沈酌然一般看我?亦或者他如今就是这般看我的,只是为了让我去取火盏才对我和颜悦色,哄着我?
  还有那个沈酌然,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这性子完全不像是风趣幽默的凤清先生。着实可恨!
  想着想着,我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凉,又有些痒,禁不住伸手一抹,竟然满手是泪。
  这时,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我泪眼朦胧,灯影摇曳间隐隐间可见是一个紫色的身影。
  我立刻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不看来人。
  似乎见我这狼狈的模样沈酌然有些惊讶,尴尬间,他的语气竟然也不似白日里的跋扈嚣张,颇为不自然道:“我答应阿慎要照顾你必定不会食言,这是伤药,今天骑了一天的马,你一个女儿家估计受不住。”
  我闭着眼不看他,哼哼,“不要你的假好心。”
  沈酌然走进了些,将药瓶放在我枕畔,低声道:“药我给你,你用不用随你。”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又道:“白日里是我不对,你虽然舌尖嘴利但到底是个女儿家,脸皮子薄,是我的话重了。我道歉。”
  我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你就是欺负我。你比我大那么多又是个男子,却欺负我一个女孩子,你那时候还有理了!若是你的衣儿被人这么欺负,你会怎么办?”
  “谁敢欺负她,我——”他话锋一紧,便惊觉不对,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又低了三分,“抱歉,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沈酌然力所能及必定为你达成。”
  听了他的话,我嗤然一笑,睁开眼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此事一了,你我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我一刻都不要见到你。”
  沈酌然眸色暗了暗,又说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开,似乎真的为了不让我见他厌烦。
  其实我只是心情不爽又无处发泄,他很不幸撞在了枪口上,做了炮灰。烛光下他的背影略微狼狈,目光掠过枕畔的药瓶,我心中顿时有些愧疚,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张嘴叫住了他。
  沈酌然身子明显一顿,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似乎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叫住她。
  我喉间哽了一哽,不大情愿道:“喂,虽然我还是很讨厌你,可是,谢谢你的药。”
  说着,我拿起药瓶在手中晃了晃。
  也亏得他心细。
  沈酌然扯了扯嘴角,缓缓对我露出第一个可谓是温和的笑容,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嗯,其实我也还是很讨厌你。”
  我将身子微微往里挪了挪,道:“其实没见你之前我看过你写的书,觉得你这人还蛮有意思的。今夜我睡不着,你不如给我讲讲你和阿慎以前的事。”
  “这个……”沈酌然迟疑了一会,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坐在这里就好,不知道你要听什么?”
  我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就说说你们和那个绿衣的事,阿慎和她在军营认识,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没料到我会问这个,沈酌然神情冷凝起来,似乎不想开口。
  我有哼哼,讥诮道:“也不知道刚刚谁在说只要我开口,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他都一定替我办到的。”
  沈酌然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你真想知道的话,说与你听听倒也无妨。当年我是和阿慎一起去了军中,绿衣时常来找阿慎,我便也对她有些印象。又一次我受了重伤,她在我身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半月,我心中便对她有了几分好感。可是后来我看出来她心中属意的是阿慎,而阿慎也似乎待她很好,她那般照顾我怕也是因为我与阿慎的关系。我自此便将这份心思藏在心底,从未向任何人说过。直到阿慎与我一同回京,我知道阿慎许了她要娶她的事,我想我该祝福她的。可是两日之后却接到她不幸坠崖的事,阿慎派人寻了许久都未寻到她的踪迹。我本就无心入朝为官,那时候又心灰意冷,便离了家四处游历。”
  沈酌然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绵长,说起这段事来更带了几分伤感与失落。
  我心下恻然,“放弃一个很爱你的人,并不痛苦,放弃一个你很爱的人,那才痛苦。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那是更痛苦。我大抵是明白你的感受的。你四处游历,是否也存了一分心思,这一次,你或许会先阿慎遇上她?”
  沈酌然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尽是自嘲的笑。
  见他因着被我勾出的往事伤怀,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有些尴尬地笑笑,“所以你见到阿慎待我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觉得我得到的这一切原本都该是你的衣儿的?哎,你这男人的心眼果真是小的很。”
  沈酌然苦笑,“约莫那时候确实是这般想的。”
  我抽了抽嘴角,道:“我们这叫相看两相厌,不打不相识。我也总不能都这样喂喂喂地叫你吧,其实我觉得凤清先生这个名字很好。”
  沈酌然自然略作谦虚道:“过奖。娘娘可随阿慎一同唤我酌然。”
  我忍不住笑道:“你现在倒是讲起礼数来了?还娘娘?你都敢叫皇帝的名字还不敢叫我这个蛇蝎恶妇的名字?”
  沈酌然微微一顿,十分不自然道:“阿、阿兮。”
  他的声音似乎卡在喉咙里有些闷沉,宛如蚊鸣。
  我将他的名字在喉间转了一圈,低吟道:“酌然,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便是桃花嫣然,怕也还得输给你三分□。”
  听了我的话,沈酌然竟然微微红了脸,颇为忸怩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睡吧。”便逃也似的跑了。
  我扑哧一笑,听着门外砰地一声,似有什么庞然大物倒地之声。
  我在床上已经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火盏之难,哥哥来寻
  顾忌的我的伤,沈酌然决定稍稍放慢脚程。
  我想沈酌然必定是后悔昨夜给我送药的,因为他发现和我吵一架会比现在的状况好很多,起码他不必一边伺候我,一边还要给我讲故事。
  “酌然,给我说个故事吧,我好无聊啊啊啊啊。你刚刚说那个皇帝到底有没有娶了他儿子的老婆啊,我知道的一个皇帝就是娶了他儿子的老婆,最后似乎没什么好下场。呐呐,我把我的零嘴儿分你一半,你再给我说一个吧……”我吃着梅果朝在前面的沈酌然唉声叹气。
  沈酌然凛然道:“不为利益所驱做违心之事方是君子,娘娘……阿兮切莫再说。”
  我拿了颗梅果往嘴里放,含糊道:“那不陪你去取药了。”
  沈酌然不为所动,“那恕区区在下力所不及,从现在开始没办法为阿兮一路伺候了。”
  我不怕他,悠悠一笑,咂咂嘴不紧不慢道:“那酌然,你额上的那个大包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吧,难道昨夜那家客栈有只毒蚊子不巧正咬了你一口?”
  沈酌然的身子明显一震,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回又想听什么?”
  我见他妥协了,立刻道:“再说那个皇帝啊。”
  沈酌然道:“故事里的这个皇帝其实就是东燕乾元帝,而他的儿媳便是恭荣贵妃杨颖。”
  我咋舌,“果真是天雷滚滚啊。”
  沈酌然一笑,曼声道:“你哥哥说不定就是上官锦昊便是恭荣贵妃与东燕太子的儿子。恭荣贵妃虽被迫进宫,可是亦与太子藕断丝连,暗通款曲。直到东燕国亡,怀胎六月的恭荣贵妃却在宫中无故失踪,自此不知去向。”
  我呐呐道:“那她怎么又和上官府扯上关系了?”
  沈酌然颇为古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莫是不知道你父亲上官凌是东燕的降臣?”
  “这个……”我心下一颤,干干的笑了笑,“一时忘记了。”
  沈酌然了然地点了点头,沉吟道:“怪不得阿慎说你有时候呆得紧。”
  萧慎那厮竟然在别人面前诋毁我!
  我哑然,好半晌才道:“那些事府中人自是不会告诉我的。只不过上官……我爹再怎么厉害可毕竟是一个文官,他又怎么能在国破之后将恭荣贵妃带出宫的呢?”
  “那自是有人与他合谋的。”沈酌然慢条斯理道:“阿兮可知道枭远王杨朔?”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难道当初和阿慎祖父打江山的时候就存了异心?”
  我可没忘记自己曾经和萧慎提过上官家想要和杨家联姻,上官锦昊要迎娶杨朔孙女硕元郡主之事。
  原来他们一早就已经狼狈为奸了。
  沈酌然点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杨朔你可知他本是谁?”
  我自然不知。
  沈酌然这时已经和我并肩同行,侧目看着我,笑道:“这杨朔是恭荣贵妃的嫡亲兄长。”
  原来如此。当年杨朔见东燕大势已去,为了保住杨氏一族便投诚了萧慎祖父,陪着他一同打下大秦江山,可是被封为一个异姓王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外甥做皇帝来得好?于是他便在大军攻入东燕皇宫之时,与上官凌联手悄悄将自己身怀东燕皇嗣的亲妹送出了皇宫。
  这便是所谓的狡兔三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听得啧啧摇头,“好个枭远王,竟然存了这番心思。”
  沈酌然瞟了我一眼了,不咸不淡道:“前面便要到崖顶了,下去之后一切听我吩咐。”
  我朝他扮了个鬼脸,哼道:“你的武功比起阿慎如何?你带着我跳下去,不会是有去无回了吧?”
  自己的能力受人质疑怕是谁都不会高兴。不过沈酌然倒是毫不介意,反而颇为歉然道:“我下去自然是没有问题,若是再带一个人下去嘛,恐怕有些风险。”
  我气急,“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也可以先准备根绳子把自己放下去啊。”
  沈酌然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眼神古怪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迟疑道:“可是你自己爬得上来么?”
  我额了一声,颓丧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沈酌然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见他这般模样也知道他在诓我,心里对沈酌然这人更是恨的咬牙切齿。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伪君子!他必定是记恨着我嘲笑他额上那个大包的事,如今才来哄骗我。
  手中抓起一把梅果,我二话不说狠狠朝他掷过去。
  我俩隔得太近,他躲闪并不急,避开了几个可还是被砸了好几下,急道:“到了到了,莫要闹了。”
  我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收好果盒,前面果真到了宁州城外的两崖之处。
  下得马来,我走到崖边往下看了看,当初和萧慎从这里跳下去没有觉得这崖底深不见底,如今一看才觉得惊心动魄。要是我摔下去,怕是连块好肉都找不出来了。
  身后突然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我惊叫一声,身子已经被身后的人捞进了怀里。
  沈酌然哈哈大笑,很是得意地朝我扬眉道:“怎么,怕了?”
  手紧紧攀在他手臂上,我惊魂未定,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我才不怕呢,上一次我就从这里跳过。”
  只见沈酌然薄唇轻勾,还没待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我一跃而下。
  入耳的风从耳畔掠过的疾声,我紧紧抓住沈酌然的衣袍,吓得大叫起来。
  沈酌然看到我这般模样,俯身在我耳边打趣道:“刚才是谁说不怕的?”
  我哪里还能顾得了他,兀自闭着眼窝在他怀里不敢动弹,生怕下一瞬自己摔个粉身碎骨。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停了,沈酌然拍了拍我的脑袋,笑道:“好了,你可以下来了。”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四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