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5 02:45      字数:4755
  凌薇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咬牙忍着,脚步蹒跚,宿风打院门出来一眼瞧见,过去拎起小胖子往地下一放,薛蕊又呜哇呜哇哭起来,指着宿风道:“坏人。”
  院门内小凌越也扯开喉咙嚎起来,两相唱和十分热闹。
  热闹中迎来满月,来的人不多,除了家里人,只有阿河戚贵带着几个手下,院子里摆几张桌子,团团围坐了,几盏酒下肚,兵士们见大将军和蔼,放开了胆子猜拳行令,院子里一时人声鼎沸。
  戚贵对阿河道:“这帮新兵蛋子赶上了好时候,我们当年在边境,瞧见大将军,大气都不敢出,哪里敢坐着喝酒。”
  阿河笑道:“大将军这些年确实和蔼很多。”
  那边厢宿风正与薛文奇说话,却也不是朝堂天下,只说些儿女们的教养,请什么样的先生,读什么书之类的,薛文奇不耐敷衍,忍不住说道:“我朝兵力减弱,你就真的不管了?”
  宿风笑笑:“文奇一路北上,沿途所见民生如何?”
  薛文奇道:“民生安乐富足,一派盛世景象。”
  宿风点头:“我若继续把持朝堂勤兵黩武,安王势必与我争斗,内斗一起则民不聊生,我退出后,安王一人独大,他心中安稳,才可用心治国,况且新任林相国与六部尚书均延续褚相之风,是以我朝政局稳定官风清明,至于未来的忧虑,权衡利弊,眼下是最好的局面。”
  薛文奇点点头,宿风又笑道:“既提起了,另有一桩家事说与文奇,从我往上数,五代英国公没有活过三十六的,人丁也越来越单薄,三代单传,我如今三十有一……”
  宿风说着话,目光越过人群,瞧着青艾与一双儿女:“是以,我这几年藏了私心,只想多陪陪她们,若是有那样一日,这一家老小,文奇看顾着吧。”
  薛文奇瞧着宿风一脸微笑,似乎在说别人的事,心惊不已,这些话,就连大大咧咧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宿槿,也从未跟他提起过,想来英国公一家对此事讳莫如深。又瞧向正与抱着孩子与众人谈笑的青艾:“青艾,可知道吗?”
  宿风摇头:“她是居安思危爱琢磨的性子,何必告诉她,我活着一日,便让她欢喜一日。”
  薛文奇怔怔得,一时再提不起兴致说话,宿风笑笑唤一声凌薇,一声唤跑过来三个孩子,怀里抱了一个,膝盖上坐了两个,正纠缠得热闹,翠屏走了进来,笑嘻嘻说道:“夫人,有贵客临门。”
  话音未落一人跨进院门,一袭白衣神采飞扬的,正是白先生,他的身后,吟歌低着头通红着脸走了进来,宿风放下孩子们,让凌薇带他们到屋后玩耍,起身和青艾迎了过去,老太君唤声吟歌,眯着眼睛道:“莫不是我眼花了?这孩子盘了发髻。”
  老夫人瞧着笑道:“看来吟歌成亲了,总算有了归属。”
  吟歌对老夫人点了点头,脸色更加通红,扶住老太君手臂唤声祖母,似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老太君拍拍她手:“这样好的孩子,谁有这样的福气?”
  那头白先生含笑说道:“祖母,是我,我有这样的福气。”
  吟歌头垂得更低,老太君笑道:“这下好了,吟歌父母的遗愿,达成了,你们两个,没有辜负老人家,很好。”
  白先生瞧向吟歌,宿风在旁道:“师父临终前有遗命,将吟歌许配给师兄,吟歌不想逼迫师兄,不让说。”
  白先生看着吟歌直咬牙,早拿出来也不用虚度这好几年,吟歌低了头心想,没有这几年,你能想明白吗?二人隔空默谈。
  宿槿抱过青艾怀中的凌越,递到吟歌手上,吟歌瞧着白胖胖的小婴儿,双眸亮了起来,总算去了尴尬,不想宿槿来一句:“吟歌何时为白先生生个小娃娃?”
  吟歌又羞臊失措起来,脸红到了脖子跟,众人都笑起来,吟歌羞涩得有些惊慌,白先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手悄悄在她腰间扶了一下,吟歌方咬唇抬起头来,青艾瞧见她羞窘,过来携了她手:“来,我们屋中说话。”
  进了屋不待她询问,吟歌红着脸细细说了,青艾笑道:“成也月牙儿败也月牙儿,亏她想得出来。”
  吟歌低头道:“师兄更出乎我意料,竟有那样举动,说出那样的话。”
  青艾笑道:“吟歌这几年怎么做的?相隔那么遥远,能让白先生有出人意料之举?”
  吟歌手中帕子又绞在一起,二人在屋中说话,白先生对宿风道:“还有一个人,非要跟来,我瞧见院中人多,嘱咐铁摩勒带着他到屋后去了。”
  宿风有些意外:“师兄先坐着喝酒,待人散了,再招待贵客。”
  尉迟攸来到屋后,是一大片草地,青草刚冒出头,三个孩子正头碰头玩耍,大呼小叫的十分恣意,尉迟攸凑了过去,原来在玩儿蚂蚁,之谦嚷嚷着要找到蚂蚁老巢挖蚁后,薛蕊则围追堵截,不让蚂蚁回巢,凌薇拼命阻拦:“蚂蚁这么小这么勤劳,寿命又短,就不残害了吧。”
  说着话起身蹦蹦跳跳捉一只蚂蚱喊道:“你们两个过来,我抓一只蚂蚱。”
  之谦跑过来伸出手就要扯蚂蚱的腿,薛蕊伸着小胖手:“给我给我,我一把捏死它。”
  凌薇手一松,蚂蚱落地,蹦几下仓皇而逃,凌薇训斥两个小家伙:“欺负小动物小虫子,算什么本事。”
  薛蕊脆生生道:“谁让他们好欺负。”
  之谦难得应和:“就是就是。”
  凌薇好说不成,拿出杀手锏:“你们两个不听话,不带着你们玩儿了。”
  两个小家伙就喜欢追着姐姐跑,一听这个都败下阵来,薛蕊嘴巴甜,赶紧讨好道:“姐姐英明神武,都听姐姐的。”
  凌薇便道:“这样吧,我们扣竹笼抓鸟,不过说好了,抓了来玩一会儿就放了。”
  两个小家伙拼命点头说好,尉迟攸瞧着凌薇,不觉就笑了。
  负手过去拦在凌薇面前,笑道:“我是尉迟攸,你呢?”
  凌薇警惕瞧着他不说话,尉迟攸瞧着她白净如瓷的脸,伸出手在她右脸颊抹了一下,笑说道:“有泥点。”
  凌薇就笑,薛蕊嘴快:“姐姐脸上那朵花是天生的,是胎记。”
  凌薇后退一步问道:“我在这村子里没见过你,你从哪儿来的?”
  尉迟攸笑道,“你可以叫我阿攸。”扭头问薛蕊,“她叫什么?”
  薛蕊瞧着眼前好看的少年,咬一根手指头道:“我叫薛蕊,姐姐叫凌薇,那个是我弟弟,叫薛之谦。”
  之谦叫道:“我是哥哥,她才是妹妹。”
  尉迟攸笑道:“凌薇,傲雪凌霜,美哉蔷薇,好名字,你姓什么?”
  凌薇依然警惕,尉迟攸笑道:“怎么?我象坏人吗?”
  凌薇飞快说道:“你不象个孩子。”
  说着话招呼一声薛蕊和之谦,飞一般跑了,尉迟攸瞧见她从后门进了院子,心想,原来是英国公府上的人。在后园负手站着,瞧着南边的山线,此处倒是清幽,只是呆久了难免厌烦,听着院子里说笑声渐弱,然后村道上响起马蹄声,唤一声摩勒,笑说道:“原来皇帝是见不得人的。”
  铁摩勒不解风情,硬梆梆说道:“都是为了皇上安危。”
  尉迟攸一笑,就见一堆人朝后园而来,远远瞧见都伏身下跪,口称接驾来迟万望恕罪,尉迟攸忙过去扶起宿风,笑说道:“一别几年,太傅依然是旧时模样。”
  宿风站起身:“皇上长大了。”
  尉迟攸笑道,“托太傅关照。”又含笑对跪着的一大群人道:“都免礼吧。”
  话多的小胖子跑了过来,一把揪住他袍角,仰脸道:“阿攸原来是皇上啊,皇上好威风,所有人见了都得下跪,我也想做皇上。”
  薛文奇唬得过来一把抱起,口称皇上恕罪,尉迟攸一笑:“童言无忌,薛太守不用慌张。”
  说着话迈步往院中而来,门后一个偷偷张望的身影倏然躲了开去,尉迟攸心想,她为何不出来见驾?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白先生和吟歌洞房的亲估计要失望了,洞房是不能描写滴,是熄了灯,然后天就亮了滴~自行脑补~嘿嘿~
  ☆、疯癫
  尉迟攸朝薛蕊招招手,薛蕊忙不迭跑了过来,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他手,笑眯眯道:“皇上有何吩咐?”
  身后一帮大人忍俊不禁,尉迟攸低头和气问道:“叫做凌薇的那个姐姐呢?”
  薛蕊自告奋勇:“我带皇上去。”
  尉迟攸说好,老夫人张了张口待要阻拦,老太君伸臂拦住了,青艾环顾一大群人,没有女儿身影,狠狠瞪了宿风一眼,“我女儿见不得人吗?“宿风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以为凌薇跟着呢。”
  尉迟攸随着薛蕊进了书房,凌薇正在写字,写得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有模有样的颜体,尉迟攸低头瞧了一会儿,出声称赞:“凌薇的字很好。”
  凌薇一惊抬起头来,瞧见来人忙又低下头去福身下拜,尉迟攸说声免了,又问:“刚刚怎么不见凌薇?”
  凌薇低头不说话,尉迟攸回头对正嘬大拇指的薛蕊道:“薛蕊先出去,回头有赏。”
  薛蕊很不舍得拿开大拇指,歪头道:“我闻见厨房里炖鸡了,过会儿开饭的时候,皇上下令两只大鸡腿都给我,谁也不许跟我抢,尤其是薛之谦。”
  尉迟攸说声准了,薛蕊喜滋滋嘬着大拇指出去了,尉迟攸又问凌薇:“凌薇何故不去见驾?”
  凌薇低着头又一福身:“凌薇貌丑,恐惊吓了贵客。”
  尉迟攸皱了眉头:“太傅和国夫人竟如此?”
  凌薇摇头:“不是爹娘,是祖母。”
  尉迟攸道:“朕觉得凌薇很好看,瑕不掩瑜。”
  凌薇心性开阔,从未在意过自己的胎记,虽然祖母总瞧着她叹气,也只是觉得祖母心性如此,并未多想,今日合家出去拜见皇上,凌薇也很好奇,想瞧瞧皇上的样子,可祖母一把拦住了她,瞧着她叹气道:“这样的容貌,别惊着圣驾。”
  凌薇终于抬起头来,尉迟攸瞧着她道:“凌薇,朕以为,若长辈无礼,晚辈不可忤逆,但可反抗。”
  凌薇摇头:“我们家祖母最孤单可怜,我不想惹她伤心。”
  尉迟攸问为何,凌薇道:“全家上下都捧着哄着曾祖母,无人敢忤逆,母亲有父亲疼爱,还有我和弟弟,祖母和父亲生疏,姑母不在身边,又不如曾祖母和母亲那样有主见,开怀的时候很少,身子又弱。”
  尉迟攸点点头,凌薇又道:“祖母孤单,去年母亲有了身孕,我提出陪着祖母睡,我搬到祖母屋中后,祖母夜里睡得踏实许多,笑容也多了起来。”
  尉迟攸抿一下唇:“有这样一家子,既富且贵,儿子出世父亲就去世了,母亲青春守寡,要帮儿子守着家业,又要对付虎视眈眈的叔父和下人,母亲寂寞,养了一只犬,这犬在宠爱之下,渐渐通了人性,家里家外仗势欺人,若儿子砍了这只犬的头,母亲会不会很可怜?”
  凌薇摇头:“从小没了父亲的孩子最可怜。”
  尉迟攸一笑,瞧着凌薇,突然问道:“凌薇平常画画吗?”
  凌薇点点头,尉迟攸道:“拿颜料来。”
  凌薇调好颜料,瞧见尉迟攸持笔朝她脸上而来,慌忙躲避,尉迟攸说声别动,凌薇又躲一下,尉迟攸伸出左手托住了她的脖颈,凌薇再不敢动,尉迟攸在她脸颊上描画,几笔而就,松开凌薇放下笔拿过铜镜朝着她道:“凌薇瞧瞧。”
  凌薇朝铜镜中瞧了一眼,脸颊上一朵梅花绽放,映衬着眉目如画,尉迟攸笑道:“凌薇更好看了。”
  凌薇开颜而笑,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已经决定了胡式邧的命运。
  此时胡式邧正在安王府看戏,今日乃安王世子尉迟睿周岁,安王府大肆庆祝,朝中文武大臣,各家亲贵,许多命妇贵妇悉数到场庆祝,一派喜气洋洋。
  胡式邧远远瞧着郎歆,依然是美貌惊人的一张脸,心中却再无昔日垂涎,只觉恨意滔天。他带头弹劾了英国公宿风,逼得宿风远离京城,安王妃却未兑现承诺,只推脱太后舍不得。
  宫外升官不顺,宫内也不遂心,小皇帝年纪渐长,太后索性让他常年呆在行宫不许回京,郎歆有孕后,为提防太后,严密封锁称病不出,她的儿子降生后,褚文鸳才得知消息,她心中算计着,为了避免得逞后的嫌疑,特意躲到行宫去,一住就是一年。
  过年的时候派了胡式邧回来,让他给时玉透露些消息,时玉自从郎歆有孕,虽心中酸苦,却也瞧着安王高兴,竭力主持王府事务,将郎歆照顾得十分妥帖,并帮忙隐瞒消息,连自己娘家人也没告诉。
  郎歆一朝分娩,时玉为安王高兴,刚出生的小婴儿已能看出肖似安王的眉眼,时玉抱过来瞧着就笑,郎歆在旁凉凉说道“玉侧妃果真将门虎女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