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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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1-02-25 02:45 字数:4747
褚文鸳气结,反唇相讥:“是啊,整个大雍朝,没有那个女子能象尊夫人……”
宿风笑笑:“我以我家夫人为荣。”
这时门外跑进一个小人儿来,跑到宿风面前揪住他衣袍下摆,奶声奶气唤声太傅,褚文鸳一惊:“攸儿叫他什么?”
后面跟着的女官笑道:“皇上十分喜爱英国公,问奴婢他的老师该叫什么,奴婢说是太傅,皇上就记住了。”
宿风蹲下身瞧着尉迟攸,笑道:“皇上长大了,明年该启蒙了,皇上想要个怎样的老师?”
攸儿指着宿风,宿风一笑:“皇上,臣才疏学浅,不足以为帝师,这样,臣为皇上找两位老师,一位是名士白霁岩,教皇上文治,另外一位就是内禁卫统领,当今天下第一侠士石摩勒,教授皇上武功,皇上以为如何?”
尉迟攸信赖点点头,挺起胸膛说道:“朕以为,很好。”
宿风哈哈大笑起来:“很好,这才是帝王风范。”
尉迟攸揪住宿风衣袖:“太傅,陪朕到御花园抓蚂蚱去。”
宿风笑道:“皇上有命,臣不敢不从。”
说着话站起身,拉住尉迟攸的小手,回头对褚文鸳道:“太后有闲暇动那些小心思,不如多在皇上身上用心,历史上的儿皇帝很多,有雄才大略的也有昏庸无能的,是以让太后读史书,博古可以通今。”
褚文鸳瞧着宿风牵着攸儿的手走了出去,扶着几案坐下来,身子一直在发抖,这样的情形,让她疑惑是在梦中,她当日冒着风雪跑到边境去找他,他那样绝情,毫不犹豫将短剑还了回来,她不能放弃尊严纠缠他,她回到京城,进宫做了皇妃,之前的几年,她一直守着自己的心,谁料在他眼里,一钱不值。
如今她成为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可是她甚少喜悦,她咬牙苦笑,人的野心和欲望果真没有尽头,得到了就无视了,得不到的趋之若鹜,二十五岁的年轻太后,同时也是青春守寡的寡妇,自己这一生还很长,却已经一眼望到了头。
齐遇的事,宿风也是知道的吧,他是不是很鄙视自己?褚文鸳僵坐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吩咐:“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的书很多,褚文鸳抽出几本史书翻看一会儿,就觉枯燥无味,她虽从小读书,却多半是诗词,转了转眼眸唤声来人吩咐道:“请大着作郎过来,每日为本宫讲史一个时辰。”
大着作郎的职责是编纂国史,讲了几日后苦着脸央求道:“太后容禀,秘书监新进了几名进士,褚相责成微臣仔细训教,微臣实在是忙碌,若太后准许,让着作佐郎每日前来。”
褚文鸳点头说可。
又过几日,御书房进来一位斯文俊秀的男子,瞧见褚文鸳就是一惊,继而微笑道:“臣以为,太后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不想如此年轻美丽。”
褚文鸳斥声放肆,男子依然微笑着:“臣是实话实说,并非有意冒犯太后,太后想听什么?”
褚文鸳沉吟道:“先讲些有意思的,贤后贤妃什么的,就算了。”
男子跪坐下来,温声道:“讲大周女皇武则天好了。”
褚文鸳来了兴致:“女皇?”
男子点点头:“对了,臣姓胡,名式邧,太后唤臣式邧吧。”
褚文鸳摆摆手:“开讲。”
胡式邧声音温和面带微笑舌绽莲花,又加讲的内容十分符合褚文鸳心意,褚文鸳让他一直讲到傍晚,并赏以重金。
胡式邧从皇宫出来,坐了轿子绕过两条街,来到一处小院,轻叩门扉里面开了门,他弯着腰进去讨好笑道:“启禀王妃,下官见着了太后,太后挺高兴的。”
郎歆点头:“很好,那么,你觉得太后美吗?”
胡式邧神往着:“美人很多,站在山巅的美人,只有太后一个。”
郎歆笑道:“很好,欲擒故纵,你比我懂。”
胡式邧沉吟道:“王妃谬赞了,下官确实久经花丛,不过太后不是一般女子。”
郎歆嗤笑道:“虽非一般女子,却比一般女子更可怜,懂吗?”
胡式邧摇头,郎歆道:“不急,慢慢琢磨去吧,别轻易爬到凤榻上去,要让太后动情,知道吗?”
胡式邧作揖道:“多谢王妃指点。”
郎歆笑一声昂然向外,这胡式邧有些学问,不甘呆在秘书监撰写正史,一心往上爬,那日前去安王府拜见安王,不巧安王出门狩猎,正好王妃从里走出,听见他央求门官,说声等等,胡式邧瞧见她,一揖下去笑道:“嗟乎,美人如花隔云端。”
郎歆捂嘴一笑,胡式邧微笑瞧着她,毫不掩饰欣赏赞叹的目光,郎歆问过他姓名官职笑道:“记住你了,回去吧。”
然后进宫夜宴,太后多喝两杯,说起和宿风的旧事,郎歆心想,原来太后喜欢这样的,诗画传情箫声达意。
过去好几个月,郎歆都快忘了这个人的时候,近日几次进宫都被告知,太后正在御书房听大着作郎讲史书,郎歆突然就想到了胡式邧,相貌不错,哄人高兴不着痕迹,听说风流成性久经花丛,这样一个人,若送到太后面前,太后可会动心?
褚文鸳与安王交恶,却一直对郎歆很好,对她十分关切,常常召她进宫说笑,郎歆一直提防着,觉得褚文鸳别有用心,是以,她要在褚文鸳身旁安插一个自己的人。
胡式邧出来相送,郎歆头也不回道:“你若耍花招,我就告诉太后你的劣迹,还有王爷那儿,也不会让你好过。”
胡式邧嘻嘻说道:“太后之美,如花,王妃之美,如画,花会凋谢,画不褪色,式邧愿听王妃差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郎歆抿唇一笑,回头道:“行了,回去吧。”
出了小院乘了马车回安王府,路过安富坊巷口,又瞧见那家“医心堂”,这医心堂开张三个多月了,从未见过有人进去瞧病,也未见大夫或者伙计出入,不知是何来头。
郎歆想着问身旁的小丫鬟,小丫鬟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家医心堂的病人都是从后门进去的,进去前都戴了面纱,里面的大夫坐在厚厚的黑色纱幔之后,谁也瞧不见谁,更奇怪的是,这家医堂只治心病。”
郎歆愣了愣放下车帘,这心病,也有能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换的封面好漂漂,原来的封面是图铺里求来的,很有个性,我也很喜欢,但崩了好几次(是我太笨了估计),影响上榜,所以编编给换了,感谢编编,感谢美工,感谢原来封面的设计者大娃,鞠躬感谢~
☆、医心堂
宿槿回来后,青艾忙将掌家的权还给了婆母,自己带着阿巧和秋霜重开青风堂,又开始了忙碌充实快乐的生活。
过些日子看一切安稳,医心堂也开张了,青艾两头各呆半日,月余后有了心得,农耕时代的人们,没那么大压力,心境踏实,来的多半是因家庭邻里矛盾,青艾就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给出些主意,更多的,是来者需要倾诉。
青艾心中有了底,就邀请齐夫人前来,齐夫人本就聪慧,又因此次变故,心性更加强韧开阔,青艾陪了她几次,就觉她比自己更有耐心,擅长倾听和安慰,青艾庆幸找对了人,齐夫人也感慨原来自己还可以有另一种活法。
齐夫人还有另外一个优势,她娘家往上好几代都在京城,几代都是不大不小的官,来访者虽带着面纱,但许多人还是被齐夫人认出,不过青艾嘱咐她,千万不能揭破,听了就忘,实在忘不了的,可以和青艾去说。
快到年关,这日青艾正在青风堂忙碌,齐夫人打发小丫鬟过来,说是医心堂有贵客临门,青艾看完手头的病人,来到门外对排队候诊的人们说抱歉,午后再来。
匆忙到了医心堂,下马车前戴了面纱,从后门进去,对齐夫人微微颔首坐了下来,隔着帷幔只能看到隐约的身影,那女子语速很急很快,声音略有些嘶哑。
她说道,我原本是正妻,她就凭着娘家门第比我高,后来居上,来了后我一直忍让,可她却不容我,收买我的下人,探听我和夫君一言一行,我有了身孕,她就故意和夫君在后花园恩爱,又派人将我找了去,谎称夫君邀我前去赏花,我高高兴兴去了,正听到夫君在胡言乱语,那些话,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知道腹中孩儿要紧,压抑了不快回去,嘱咐贴身丫鬟煮了安胎药汤,喝下去夜里就见了红,夫君连夜找了郎中来,孩子没保住,刚要审问丫鬟,丫鬟就跳井自尽了,跟夫君提起我的疑心,夫君说我多虑,说她心软胆小,踩死蚂蚁都自责半天,我恨死了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我每日都在袖中藏了匕首,瞧见她就想刺过去,可是,她一死,就会给夫君招来祸患。
本来夫君单日去她房中,双日来我房中,可是贱人耍心机,不是说腹痛就是说害怕,勾引魅惑夫君,夫君来得就少了些,就算来了,她也总派人来敲门,说是犯了惊厥之症,让夫君过去瞧瞧。
我夜里一个人,常常梦见孩子在哭,爹娘和兄长都劝我忍耐,我快忍不下去了,我觉得快要疯了。
时玉?青艾瞧向齐夫人,齐夫人点头,用口型说是。
时玉叙说着哭了起来,抽噎着哭得凄凉伤心,齐夫人咬了牙:“这样的男人,还留恋他何用?不如早去早了。”
时玉哭着,说话时断时续:“小时候瞧见他头一眼,就认定了,本以为高不可攀,谁想他来求亲,成亲后夫妻恩爱,只觉此生再无所求,他为了大局要我让位,我也认了,如今这样的情形,我巴望着他对我狠些冷淡些,我也好忘了他,可是,他总冲着我笑,跟我说些哄人的话,说我才是他心中认定的结发妻子。”
青艾心中叹气,郎歆本就难对付,这时玉又心思简单,该如何去说?总不能教着她去害人,齐夫人气愤不已,深吸两口气问道:“敢问小娘子,你家夫君既认定了你,为何在她房中多些?”
时玉抽泣着说道:“似乎,她在床笫间颇有手段。”
齐夫人道:“床笫间的手段可以学,她收买你的下人,你也可以收买她的下人,谁人都有弱点,她能跟你夫君装娇弱,你也可以,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时玉迟疑道:“可是,我不屑耍那样的心机手段,再说夫君知道了,会厌恶我……”
齐夫人抚了抚胸口:“难不成你宁愿将自己逼疯,也不肯去对付别人,要么离开他要么去争,你只有这两条出路。”
时玉不再哭泣,沉默了好久,说声多谢,将酬金放在面前桌上,起身走了。
齐夫人对青艾一伸舌头:“国夫人曾说要时刻保持冷静,这次失控了,实在是太可气了,这时玉本是个明朗爽快的人,几年不见,竟成了这样。”
青艾笑说无碍,她心中明白,时玉的处境让齐夫人想起自身的遭遇,是以气愤难当。
起身正要走,隔着纱幔瞧见一人走进,虽是着了常服,可举手投足的做派,显然是宫里的,青艾又坐了下来,来人声音柔和语速缓慢,娓娓说道:“我是一个下人,主人家高门大户,我是贴身伺候女主人的,面上瞧着比普通人家的主妇还要风光,我二十二岁了,我想要嫁人生子,可我知道主人太多的秘密,只怕此生她都不会放我走,我只能在她身旁老死。”
齐夫人不做声,青艾问道:“贵主人,是怎样的人呢?”
来人笑笑:“美丽聪慧,富有心机手段,可叹青春守寡,要维持低位又寂寞难耐,提防着别人算计着别人,对几个贴身伺候的软硬兼施笼络着,对待其余下人就象对待蝼蚁,轻则打骂重则随意处置,狠辣无情。她原来的情郎暴病身亡,如今又与一个男子暧昧纠缠,并不避着我,我知道得越多,就越心惊。”
青艾知道来的是碧莹,心想,今日都赶一起了,齐夫人紧咬了唇,青艾拍拍她手问道:“那,你欲如何?”
碧莹叹口气:“我唯一的出路,就是等着小主人长大,盼着小主人明晓事理,好将我放出宫去。”
青艾又问:“小主人几岁?”
碧莹苦笑一声:“今年两岁,我若等上十年,青春已老,唉……”
碧莹幽幽长叹,青艾道:“融四岁能让梨,香九龄能温席,贵小主人若有良好的教养,并与你亲近,相信他懂事后会为你做主。”
碧莹低头半晌抬头笑道:“我会试一试,以后还会来的,多谢。”
放了酬金起身离去,青艾瞧着齐夫人,手抚住她肩头道:“今日累了,早些歇息。”
齐夫人点点头:“青艾,我以后可能住在此处?”
青艾笑道:“自然,从云菁过来那日起,这所院子就是云菁的了,只是不可幽居太过,要常常出去走走。”
齐夫人也不客套,点头说好。
和齐夫人一起用过午饭,回到青风堂,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