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5 02:45      字数:4767
  宿风来到大门外的时候,新娘已经再度下轿,人们的目光都绞着在新娘身上,只有宿风定定瞧着新娘身后的人。
  有人冲进阁楼,恭敬请青艾更衣,是十分讲究的衣裳,绯色上绣了金线,只要能见天日,穿什么都行,青艾穿了上去,随着人出了安王府大门,站在花轿后头。
  瞧着公主扶了喜娘的手下轿,身旁是杂沓的人声,青艾低头瞧着一双双挤在一起的脚,似乎阁楼上被囚禁成了一场梦,去掉那场梦,一切又都连了起来,她陪着郎歆从卫国前来,住进别宫,然后安静待嫁,今日是公主出嫁的日子,她自然也要陪着。
  青艾茫然着,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目光与另一个人的撞在一起,猝不及防。
  宿风盯着她,她换了裙钗,比他想象的美上百倍,从上往下看,乌黑的发辫瓷白的肌肤细长的脖颈,在从下往上看,长裙细腰,细腰之上,宿风愣了愣,是玲珑的曲线,一年不见,她是不是吃什么药了?
  她低着头,不知又在琢磨什么,宿风想起戚贵说阿河去阁楼探路时,被暗器袭击晕了过去,早晨醒来时只有青艾在身旁,回去仔细察看,没有任何伤口,唇角一翘,看起来她的针灸已经出师了,她对感兴趣的事如此疯魔,将来会不会成一代名医?
  她对感兴趣的人,会不会也如此疯魔?正想着,青艾缓缓抬起头来,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负手而立,在人群中异常醒目,一袭红衣的安王,竟被一身石青的他给掩盖了光芒,青艾瞧着他含笑的眼眸,冲他咧唇笑了笑,安静迎着他的目光,二人的视线越过人群,纠缠在空中,似乎要撞出闪电火花来。
  绞着纠缠中,青艾就觉从头到脚都热得发烫,眩晕中,宿风抬手挡在唇边轻咳了几声,青艾直觉不好,他的脸色,如斯苍白,青艾抬脚就要冲过去,郎歆回头紧紧攥住她手,小声说道:“青艾,我脑子中乱七八糟的,似乎有马在跑,咯噔咯噔的……”
  青艾衣袖遮住手腕,悄悄抽出银针,扎在郎歆虎口上,瞧着安王走了过来,越来越近,忙将针抽出,郎歆小声说:“没事了。”
  青艾又瞧向刚刚宿风站立的方向,已不见了他的人影。
  怅惘着,浑浑噩噩中,安王与公主礼成。
  青艾来到正堂外廊下,有人过来恭敬说道:“胡郎中有请。”
  青艾问道:“哪儿去?”
  那人道:“大将军等着呢。”
  青艾毫不犹豫跟了过去,那人带着她出了安王府,上了一辆马车,不多时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有两位妇人正候在门口,将她迎了进去,伺候她沐浴梳妆更衣,上了香茶,青艾坐在绣墩上,嗅着铜鼎香炉里袅袅的淡香,等得心焦。
  过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不见大将军?”
  一位妇人笑眯眯道:“什么大将军啊,我们家主人买了姑娘,本该今夜就圆房的,不过主人出了远门,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青艾跳了起来:“安王爷将我卖了?”
  妇人依然笑眯眯得:“哪儿买来的不知道,总之出了重金。”
  青艾心中暗骂自己愚蠢,都瞧见宿风了,就顾着眉目传情了,也没求救也没喊叫,对啊,自己换了女装,他是不是没认出来?以为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是不是一厢情愿的想象?他其实盯着的,是站在自己前方的公主。
  青艾瞧着妇人和气,小心说道:“这位大嫂,有没有能主事的?”
  妇人点头:“自然是有,不过姑娘见不着。”
  青艾陪笑道:“我是见不着,求大嫂给回个话,就说我长得很丑,不值得买,另外,我医术很好,家里有没有身患疑难杂症的,我可以免费医治,抵我的赎金。”
  妇人依然摇头:“我们府上都康健,用不着。”
  青艾叹口气低下头去,就听窗外有人叽叽喳喳,抬头看了过去,瞧见老中青三代挤作一团,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看着她,青艾毛骨悚然,打个哆嗦小声对旁边站着的妇人道:“还说贵府上没有病人?我瞧着这三位眼神古怪身子飘忽,明明就是疯病。”
  ……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花烛夜
  妇人低了头不说话,那三个女子盯着青艾瞧了足有一盏茶功夫,一边对她评头论足一边左推右搡得走了。
  一个说:“瞧着挺老实的。”
  一个说:“皮肤挺好,又细又白,眼睛不大。”
  另一个说:“太瘦了,不好生养,我们家需要能生养的,都两代单传了。”
  叽叽喳喳说着话走得远了,青艾回过头专攻两位妇人,可任她笑脸陪尽巧舌如簧,二人一问三不知,青艾无聊至极,在屋中踱步,进了暖阁有了新发现,里面满满一架子书,医书最多,其次是志怪风物,有一些棋谱和字画,青艾高兴起来,反正也逃不出去,与其熬着,不如看书。等那什么主人回来了,我求他放过我,若是非要逼迫,我再出针就是。
  青艾一头扎进书海,三日过得很快,唯一不适应的是,两位妇人伺候得太妥帖了,几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青艾总说我来,其中一位板着脸道:“身份到了,该摆的谱就得摆,你觉得自己礼贤下士,旁人却觉得你寒碜。”
  青艾不好再说什么,每日换上的衣服都富丽华贵,发钗很重,青艾脖子抻得难受,看书时总偷偷摘下来,妇人又板着脸道:“人在衣装马在金装,若是天生丽质还能略略随意,若长相普通就得在装扮上下足功夫。”
  青艾试探道:“贵主人如此讲究,就买个天生丽质的,我这样普通的,再装扮也是普通。”
  妇人不说话。
  第四日一大早,青艾吃过早饭,就听院门大开,有一行人鱼贯而入,是穿了彩衣的婆子丫鬟,手里拿着各式物事,金碗银瓶铜盆妆奁帕子衣裙扫帚鸡毛掸子,那些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妇人带头福身下去,说声叨扰,然后将门窗洞开,开始洒扫,很快擦洗一新,到处挂了红绸。
  有人过来请青艾前去沐浴,青艾知道反抗无用,乖乖去了,从头到脚洗白白,只穿了里衣梳妆,青艾瞧着铜镜中一点点美丽起来的那张脸,朝着镜子笑道:“都不是我了。”
  身后的妇人说声不许说话,青艾不说话了,精致妆点了脸面,又有妇人捧了妆奁过来为她梳起高髻,然后起身穿了大红的嫁衣,嫁衣繁复考究,再起身时两个小丫鬟忙过来扶住了,再戴了金冠,青艾已经被压得陷入混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被搀扶着上了花轿,鼓乐声中花轿上路,走了很久花轿停下,青艾被人扶下轿,由喜娘提醒着,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心想赶快进了洞房,我好跟主人交涉。
  三拜后进了洞房,就听一个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夫人袖口中藏着银针,去了吧。”
  青艾一惊下意识将手藏在身后,有人过来掰着她手将银针拿走,青艾一急拿下团扇,一个人正笑眯眯瞧着她,一袭红衣长身玉立。
  青艾恍然大悟,手中团扇朝着他掷了过去,宿风捞在手里朝她走了过来,青艾站起身几下扯了金冠:“你故意吓唬我,是不是?”
  宿风吩咐侍立着的人出去,过来握住她双肩笑道:“瞧你,头发都乱了。”
  青艾心想,岂止乱了,扯得头皮都疼,扭动着身子,气鼓鼓说道:“逗我很好玩儿吗?”
  宿风笑道:“很好玩儿。”
  青艾一把推开他坐回了床上,宿风在她身旁坐下道:“那日在安王府门外瞧见青艾,我一激动犯了咳疾,当时就觉气血翻滚,忍着回来就吐血了。”
  青艾伸手搭住他手腕认真把脉,宿风得意一笑。
  把过脉青艾喊道:“拿银针过来。”
  宿风握住她手:“养了三日,好多了。”
  青艾打开他手,宿风又握住了:“谁让你任性调皮,说好在武灵关等我,就因秀禾一句话,你就疑心我,跑到卫国去,还让我等一年。”
  青艾低了头:“我没有信秀禾,我去卫国是为了针灸铜人。”
  宿风瞧着她:“可你确实对我起了疑心。”
  青艾点点头,宿风又道:“还有,青艾说好一年,结果随着公主提前归来,让我猝不及防。”
  青艾低了头:“我也是事出无奈。”
  宿风手端起她下巴,直视着她的眼:“青艾可知,我收到戚贵的消息后心急如焚,别人从安西到京城,快马要十五日,我只用了七日,每日只歇息一个时辰,所以累得吐血。”
  青艾回握住他手:“我是被逼无奈,郎堃霸道,非让我进宫做郎歆的医官。”
  宿风咬咬牙:“这帐日后再算,话说回来,若非你任性,你我都不用遭罪。”
  青艾咬咬唇道:“我错了。”
  宿风点头:“下不为例。”
  青艾嗯一声,宿风伸手将她抱在怀中,青艾靠着他,有些委屈说道:“你也不该骗我,说有人买了我,吓死我了。”
  宿风笑道:“半片虎符换回来的,可不就是买的?”
  青艾忙直起身子,忐忑说道:“我闯了这么大祸?”
  宿风笑道:“无事,虎符再有用,也得看谁拿着。”
  青艾依然不安:“我有这么重要吗?”
  宿风瞧着她:“傻瓜,你比什么都重要。”
  说话间抱着她压倒在床唇齿相接,不若上次的忙乱,一个人的慌张变成了两个人的,所以更加忙乱,生涩而笨拙,但是谁也不肯放弃,历经长久的努力,渐渐就协调了步调,纠缠着需索着难舍难分。
  良久才喘吁吁分开,宿风的手伸进青艾的衣领,低声问道:“来月信了?”
  青艾点点头低嗯一声,宿风笑看着她:“长大了,不枉我等这一年。”
  说着话散开青艾的头发解开她的衣带,青艾也伸手去解他的衣衫,猛然就想起什么,停下手柔情瞧着宿风:“我不会嫌你,能守着你,我就满足。”
  宿风一挑眉:“嫌我什么?”
  青艾手搭住他肩头,说得很急声音很小:“你肺伤久咳伤了身子,身子虚冷,是以会有隐疾,我会慢慢为你针灸调理,我……”
  宿风扯了扯唇角:“等等,青艾怎么知道,我有隐疾?”
  他的眼眸里划过危险的光芒,青艾闭了闭双眼干脆承认:“你每日从校场点卯回来到帅帐,都会药汤沐浴,我偷看过。”
  宿风眸光锐利:“偷看过几次?”
  青艾不敢睁眼:“许多,许多次。”
  宿风突然就笑了,站起身解了衣衫,直盯着青艾问道:“好看吗?”
  青艾慌乱点着头:“好看,十分好看。”
  宿风笑道:“睁开眼瞧瞧。”
  青艾睁开眼,依然是一片白,却不再似白雪而是象牛奶,带着气血充盈的光泽,瘦削中添了精壮,顺着身躯往下看,青艾长大了嘴:“怎么会?”
  宿风扑了上来,咬牙道:“即便是咳得吐血,也一直正常,你是怎么偷看的?是不是曾经在心里可怜我?”
  青艾不敢说话,她不知道是那里出错了。
  宿风也不容她再说话,唇堵住了她的唇,红烛摇曳,宿风用行动证明了他没有隐疾,他一而再再而三,若战场上冲锋陷阵一般,毫不留情。
  青艾呻/吟求饶认错,只能让他更加热血沸腾。
  待宿风沉沉睡去,青艾忍着全身的酸疼,借着凌晨的微光瞧着他哭笑不得,怎么还能收放自如,忽大忽小?无知害死人啊。
  想起月牙儿说的话,俞哙小心翼翼知道疼人,瞧着宿风蹙了眉头,他怎么就不知温存?
  瞧着他安静的睡颜鼻子一酸,不想宿风睁开眼,瞧见她一脸委屈,手臂搭在她腰间,低低问道:“怎么了?”
  青艾不好意思说被他弄疼了,只得埋怨道:“成亲这日本该是永生难忘,可你骗了我,让我担惊受怕,瞧见你之前,没有丝毫的喜悦。”
  宿风紧了紧手臂:“确实永生难忘,不是吗?”
  青艾窝在他怀中,被他清冷的气息包围着,合眼睡了过去。睡梦中身子被人碾碎散落开来,一块一块跌落,啊得一声大叫着醒来,窗外日头已升起老高,宿风开始了新一轮证明自己的战斗,且战斗正酣。
  青艾推他一把蹙眉道:“疼死了,怎么没完没了?”
  宿风一惊停了下来,疑惑道:“怎么会疼?我以为青艾跟我一样痛快舒畅。”
  青艾红了眼圈:“骨头都快散架了。”
  宿风一个翻身滚落下来,扳着她肩膀认真瞧着她:“真的很疼?”
  青艾点了点头,宿风抿了唇一副苦恼的神情:“那,青艾自己可能医治?”
  青艾翻个身:“让我好好睡一觉,歇会儿就好了。”
  “可是,”宿风欲言又止,青艾又快睡着时,才问道:“以后就不能碰青艾了?”
  青艾嘟囔道:“能碰,不过要小心些节制些。”
  宿风认真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