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无组织      更新:2021-02-25 02:45      字数:4774
  琢磨了一会儿又笑,心中骂自己道,胡青艾,你这是什么肮脏念头。
  徐锦文除去进宫,就是与青艾一起画图纸,相互商量,并积极联络铜匠,四月的时候,徐锦文日夜守在青铜坊,看着铜匠浇铸铜人,头两次以失败告终,徐锦文沮丧中更加沉迷,对青艾交待了公主的病情和需要针灸的穴位,让青艾每日一早前往宫中,自己则日夜宿在青铜坊。
  青艾因着那份小小的好奇,又加对自己针灸手艺日趋自信,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这日用过早饭进了王宫,宫门外听到是徐郎中的弟子,有人出来恭敬接了进去,卫国王宫不若雍朝富丽堂皇,空旷宽阔,少见繁花多见树木,不见人工湖水只见天然溪流,溪畔笔直的杨柳参天而立,枝桠间一片新绿,沿着溪流前行,在跨过一座小桥,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宫殿乃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处处可见匠心,远远瞧着,不染丝毫凡尘,恍若仙宫。
  有宫婢过来带青艾进了仙宫,打起湖绿色的珠帘,里面榻上静静躺着一位美人儿,青艾瞧见呼吸为之一窒,心想,我尚如此,男子见了还不得晕过去?
  坐下安静把脉,脉相速而沉而细,此乃受惊吓的症状,徐锦文长于针灸,穆之邈长于断脉,青艾集两者之长,虽经验尚有欠缺,贵在沉着自信,下针的时候除了徐郎中交待的穴位,又加了足三里穴。
  刚下好针,门外有人低声道:“王上驾到。”
  有脚步声轻而稳走了进来,青艾忙起身施礼,王上低低说声免了,坐在瞧着公主道:“听说这会儿睡得沉,特来瞧瞧。”又瞧一眼青艾,“徐锦文力荐的你,可要用心治疗。”
  青艾说自然,瞧着时辰到了,弯腰去拔针,王上突然问道:“你是女子?”
  青艾凝神将针部拔出收入针袋,索性大方承认,蹲身施礼道:“不错,在下是女子。”
  王上道:“抬起头来。“
  青艾依言抬头,眼前的男子一袭黑衣高大挺拔,双眸幽深,青艾瞧着他,不知怎么想起丛林中的黑豹,王上问道:“为何女扮男装?”
  青艾低了头回道:“因少时父母双亡无处栖身,是以着了男装四处流浪,后来碰到徐郎中,求老人家收我为徒,这几年潜心向学心无旁骛,只图不负师恩。”
  王上点头:“勇气可嘉,你是雍人?”
  青艾大方承认:“在下雍朝襄州人氏。”
  王上嗯了一声:“我国医药落后,多来些雍国的郎中,孤欢迎之至。”
  青艾客气道:“在下诚惶诚恐。”
  王上回头瞧着榻上沉睡的公主,问道:“公主这病,依……你叫什么?”
  青艾一揖道:“在下姓胡。”
  王上道:“依胡郎中所见,公主之病如何?”
  青艾诚恳道:“公主之病,乃受惊吓所致。”
  王上盯着她,目光中似有怀疑,青艾坦荡荡站着,王上探究瞧着她:“你,听说了什么?”
  青艾摇头:“在下二月刚随徐郎中前来卫国。”
  王上沉吟片刻,吩咐左右的人退散,对青艾道:“是这样,去年孤的王弟阴谋篡位,被孤刺死,正好被歆儿撞见,她吓着了。”
  青艾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眼前之人将杀死自己弟弟说得跟切了个西瓜似的,可见其冷酷,又加她实在不想知道这些位高权重之人的秘密,再招来杀身之祸。
  王上瞧着她:“孤告诉你原因,你可对症下药。”
  青艾点头:“不错,心病还需心药医。”
  王上瞧着她:“如何做?”
  这时榻上之人翻个身醒了过来,王上趋前一步又退后一步,公主坐起身瞧见他,笑着喊一声王兄,王上有些激动,几步跑过去坐在榻边道:“歆儿认得我?”
  公主点点头:“王兄,二王兄呢?”
  王上脸色一变:“死了。”
  公主身子颤抖起来,突然啊一声大叫,两手撕扯着头发,盯着王上道:“恶魔,你这个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王上站起身怒气冲冲走了出去,公主从榻上跳下来就往外追,一边跑一边喊:“来人,抓住恶魔,将其碎尸万段。”
  有许多宫婢跑过来架住了公主,青艾说声看好公主,想着王上的方向拔脚追了过去。
  追上喊一声王上,王上停住脚步,青艾道:“王上若不能改变,公主永远不会好。”
  王上回头瞧着她,青艾道:“公主醒来时本来清醒,听她言语,已忘了旧事,王上一句死了,公主才犯了癫狂,然后王上翻脸就走,公主嘴里嚷着恶魔,还是跑出来追王上,说明心里还是亲近王上的。”
  王上道:“孤该如何做?”
  青艾道:“王上该待公主温和些,公主发病时,劝慰着些。”
  王上硬梆梆来了两字:“不会。”
  青艾小心问道:“公主还有别的亲人吗?”
  又是硬梆梆两个字:“没有。”
  “咳咳。”青艾干笑两声,“若想公主病好,王上可能学着些?”
  这次只有一个字:“能。”
  青艾松口气一笑,就听王上问道:“不如,你教我?”
  青艾愣了愣,也回一个字:“行。”
  施一礼说去瞧瞧公主,转身走了。
  回到药铺着实动了一番脑筋,关于怎样教郎堃温柔的问题。
  然后,青艾就瞧见了隔壁的张二郎,二郎平日在学堂做先生,为人文质彬彬,其妻王氏温柔贤惠,这日王氏中了风寒,二郎前来般若堂请郎中,青艾背着药箱前往,二郎待其妻十分体贴,嘘寒问暖。
  青艾临机一动,第二日进宫特意求见了王上,请王上午后出宫一趟,郎堃为了其妹勉为其难。
  到了张二郎家,张二郎瞧一眼郎堃,心里打个寒颤,这人怎么冷冰冰的,再吓着我家娘子,笑对青艾道:“胡郎中还带了保镖?”
  青艾摇头笑道:“什么保镖,是新收的徒弟。”
  郎堃额角跳了一下,青艾耳语道:“瞧着啊,瞧二郎怎么待其妻的。”
  从二郎家出来,青艾问如何,郎堃又说两个字:“麻烦。”
  青艾无奈笑道:“这样,日后公主再问起二王兄,王上就说病了,等公主接受了,再说病重,然后再病死,还有,公主发病的时候,王上不要离开,在旁陪着她,就算不说什么,对公主也是个安慰。”
  郎堃说好,然后沉默,青艾没话找话:“王上怎么知道我是女扮男装?”
  郎堃瞧着她胸前不说话,青艾顺着他目光,低头一瞧,转身往般若堂内宅跑去,心想,怎么几个月长这么大了,回去束着去。
  郎堃瞧着她弯腰含胸疾步奔跑的背影,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针灸铜人
  青艾拿白色的宽布条束了胸,再照照铜镜,觉得妥当了才想起郎堃,疾步跑出来,早没了人影,回到药铺正坐着捣天麻,门口进来一人,笑嘻嘻喊一声胡军医。
  青艾吓一跳,好几个月没人这么叫她了,这儿的人都叫她胡郎中。
  站起身看了过去,竟然是戚贵,戚贵嬉皮笑脸拱手道:“可算找着了,不辱使命,要不回去大将军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青艾请他坐下上了茶,干脆直接问道:“大家都还好吗?”
  戚贵摇头:“小皇帝刚登基,大将军就回到武灵关找胡军医,好一番折腾,四处探访徐锦文的故乡在哪郡哪县,不想这厮嘴紧,竟无人知晓,大将军那些日子那脸色,我们都不敢正眼看,有一队探马一直追到边境,接过关口只记录徐锦文等数人,大将军气得回到京城就弹劾了户部和兵部。”
  青艾压下心中波澜,问道:“那月牙儿和俞哙呢?可好?”
  戚贵又摇头:“俞将军如今是安西都指挥使,携夫人到安西上任去了,临行前大将军带着我们相送,俞将军和夫人都落泪了,唉……想起来就心酸。”
  青艾鼻子一酸:“那苏姑姑呢?邹仝呢?”
  戚贵依然摇头:“邹将军回到京城,就被爹娘关在府中,数月没有见过,苏姑姑进京后,大将军让邹将军照应,住在安国候府府,竟也没有消息。”
  戚贵说着叹口气:“那会儿弟兄们都盼着打回来,打回来了,弟兄们都如意了,返乡的返乡升官的升官娶妻的娶妻,大将军和两位将军倒不如意了,唉,还有白先生,还守在边境大营,大将军说尚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去接替镇守。”
  青艾也叹口气,垂手默然,喝半盏茶方问道:“大将军他,和定国侯府大姑娘,成亲了吗?”
  戚贵笑道:“太后倒是下了懿旨,大将军当时就冲进皇宫,将懿旨一撕两半,扔在了太后脸上。”
  青艾松口气笑道:“戚贵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戚贵摇头:“宫里有耳目,喝酒时他们说的。”
  青艾这才问道:“戚贵怎么来了卫国?”
  戚贵道:“安王要与公主联姻,太后派了鸿胪寺少卿出使,大将军安排我们几个跟着,趁机寻访胡军医,胡军医,跟着我们回去吧。”
  青艾两手握紧了茶盅,仔细想了想道:“这样吧,戚贵回去告诉大将军,我在此有要事,一年后必归,到时候,我有很重要的礼物送给他。”
  戚贵叹气道:“这样,还请胡军医写个只言片语,也可信些。”
  青艾点点头,到书案后拿开药方的纸写了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递给戚贵,戚贵小心折起来放入袖中,说声保重,拱手别过。
  青艾怅然望着戚贵的背影越走越远,恍然间,想起那个高瘦的身影,总是脊背挺直微昂着头,似乎天塌下来,也压不垮他。
  一日心不在焉,夜里翻来覆去,总是戚贵那几句话,宿风如何俞哙如何邹仝如何白先生如何,凌晨的时候,突然想起戚贵说安王要和公主联姻,哪个公主,是这个犯病的公主吗?安王不是已经有了王妃?这样对宿风可有影响?
  青艾不懂政治,更不感兴趣,可事关宿风,她十分紧张。
  想起徐锦文关心朝堂政局,颇有见地,早饭后假作闲聊问起:“徐老师,卫国有几位公主?”
  徐锦文道:“就一位,所以倍受宠爱。”
  青艾又问:“徐老师可听说公主要和雍朝安王爷联姻?安王爷已经有王妃了。”
  徐锦文一笑:“那王妃倒霉了,要给公主让位。”
  青艾道:“可是公主这臆病……。”
  徐锦文捋捋胡子:“所以,大王着急让公主痊愈。”
  青艾又问:“这安王爷和大将军,如今不知是友是敌。”
  徐锦文瞧着青艾笑道:“相互牵制,自然是敌非友,如今这安王宁愿愧对糟糠,也要娶回公主,就是为了能与大将军抗衡,因为卫国有强大的军队,尤其是铁骑,十分厉害。”
  青艾点点头,原来如此,跟徐锦文说今日有要事,一头钻进房里忙碌去了。
  回到屋中写一封信,仔细告之卫国公主的病情和原因,最后详细描述针灸铜人,并说一年必归。然后跑到驿站找到戚贵,将怀中的信拿出来,又将早晨那张纸要了回去。
  回来的路上,又想起卫国盛产川贝母,去其他药铺买了许多,又送到了驿站。
  接着的数日风平浪静,青艾每日一早进王宫为公主针灸,再未见过郎堃,公主偶尔醒来,神情平静,只是不大说话。
  忽一日傍晚,王宫中来人,说是王上有请,青艾忙跟着进了王宫,来到公主所居白玉宫,进去时,公主正与王上说话,瞧见青艾进来,往郎堃身后一躲,战战兢兢道:“王兄,进来一个男子。”
  郎堃语气温和:“歆儿前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这位是为你医病的郎中。”
  郎歆从郎堃身后探出头来,眼神安安静静观察着青艾,过一会儿站出来,笑说道:“原来是位女郎中。”
  郎堃对青艾道:“依你之言,果真管用。”
  青艾点点头,郎堃道:“日后就由你为公主医治。”
  回头对郎歆道:“雍朝遣使前来要求联姻,歆儿做些准备,九月成亲吧。”
  郎歆低了头:“我知道,此事去年就已说过。”
  青艾瞧着郎歆,分明是不愿意的样子,郎堃点点头:“那个皇上死了。”
  郎歆一喜抬起头来,郎堃又道:“换了他的弟弟安王。”
  郎歆又低下头去,绞着手道:“大王兄,我想去瞧瞧二王兄。”
  郎堃瞧向青艾,似乎是求救的意思,青艾忙道:“二王兄的病容易传染,公主还是过些日子再去。”
  郎歆信赖瞧着青艾:“敢问郎中,二王兄的病,严重吗?”
  青艾一脸沉重:“很严重。”
  郎歆身子一缩瞧着郎堃道:“大王兄,我梦见过好几次,二王兄满身都是鲜血。二王兄是不是有性命之忧?”
  青艾忙道:“正在积极医治。”
  郎歆点点头,青艾瞧着她,这位公主单看外貌,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