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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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1-02-25 02:45 字数:4753
月牙儿道:“今日见着俞哙,也打听过了,他也没有任何消息,提起了大将军成亲之事,俞哙大咧咧的,说成亲就成亲呗,大将军也老大不小了。”
青艾笑笑,心里却隐隐作痛,夜里睡不着,她想再等等看。
第二日一早来到保和堂,徐锦文瞧见她,摇头说起针灸铜人之事:“问过了武灵关最好的铜匠,此铜人工艺要求高而精,只有宫中御用工匠方能做到。”
青艾也很失望:“看来此事是不成了。”
徐锦文捋捋胡须:“那也未必,卫国盛产铜矿,冶炼工艺较雍朝高出许多,两国交好的时候,雍朝的丝绸销到卫国,卫国的铜器则卖到雍朝。前些日子卫国大王派人前来请老夫回国,因卫国公主生了臆病,老夫以年迈婉拒,昨日正发愁这铜人的时候,卫国大王亲笔来函,请求老夫回去,老夫打算就坡下驴,带着合家老小回迁,老妻也同意了。”
青艾愣愣听着心中酸楚,她因穆医官之故,未拜徐锦文为师,心中早当他为第二个老师,刚与穆医官分别,不想这位老师又要离去,压下难受问道:“徐老师,去意已决吗?”
青艾心想,自己的那个时代,有许多老师,不若古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是以变通出一个徐老师来,徐锦文十分受用,响亮答应一声问道:“青艾啊,可愿意随老夫去卫国?卫国医药落后,青艾若去,从医的天地更为广阔,也可教授出更多的卫国郎中,最重要的,这针灸铜人是青艾想出来的,老夫想与青艾一起做出来。”
青艾犹豫一下:“这个……”
徐锦文哈哈笑道:“青艾难不成是忧心亲事,放心,我卫国男儿高大威猛,青艾瞧瞧老夫就知道了,还有,我卫国民风旷达,不若雍人繁文缛节,青艾一去,定会得遇良人。”
青艾瞧着徐锦文:“徐老师知道我是女子?”
徐锦文捋捋胡须:“开头也没瞧出来,后来不是为青艾把过脉吗?对了,青艾宫寒血瘀,还没来月信吧?我为你配了药丸。”
说着拿出一个盒子,青艾接过去诚恳谢过,吸吸鼻子道:“要不要随着徐老师去,青艾得想想。”
徐锦文道:“慢慢想,我们等腊八再走。”
青艾回到官廨,这日夜里再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心思,她学针灸只学了半吊子,她还想接着学,她更想与徐老师一起做出这针灸铜人,让更多的人学会针灸。可宿风呢?
她答应宿风在武灵关等他,她不该先走,秀禾带来他要成亲的消息,她信秀禾,可她更相信宿风,经过这两日的纷乱,她总觉得事情不似那般简单,京中局势紧张,他就算成亲,也不该挑这个时候。
她本想,潜心跟徐老师学医,等着宿风前来,他的大营在这儿,他早晚会回来的,她想问他的问题,届时一次问个清楚,再走不迟。
可是如今情势,她思来想去,起身在灯下写词一首:《相思令。吴山青》,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这是林逋的词,白先生因林逋的“梅妻鹤子”而对她起意,青艾再未敢说林逋还有其它的词,因这首词,青艾觉得梅妻鹤子大概是后人夸大的,能写出这样词句的人,大概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而且她也查阅过资料,林逋是有后人的,还有旁支东渡日本,是以青艾宁愿相信,其实林逋也有其烟火的一面,他也曾经与妻子夫唱妇随尽享儿女天伦。
青艾看了一会儿,团成一团随手扔进纸篓,至此,她主意已定。
天不亮她就起来,着手为宿风磨制药丸,加上来回的路程,她去卫国呆一年,虽然两国交恶,但有徐老师罩着,她不会有事,她眯了双眼,针灸铜人就做成宿风的样子,还得是赤/裸的。
正笑着的时候,月牙儿揉着眼睛出来,瞧见青艾忙碌,嘟囔问道:“青艾姐姐,一大早起来,蒸馒头吗?”
青艾瞧着她笑道:“月牙儿过来,我要走了,跟着徐郎中回家乡去,若大将军回来问起,就说我一年后必归。”
月牙儿彻底清醒过来,跺脚道:“不行,我不愿意,苏姑姑走了,青艾姐姐又要走,秀禾总象有心事,落落寡欢的,我不喜欢她。”
青艾嘘了一声:“我这几日要给大将军做好一年吃的药丸,月牙儿可能帮忙吗?”
月牙儿扭着脸红了眼圈,硬梆梆说道:“不帮。”
青艾又笑:“还有一事,上次俞将军和月牙儿的婚事,因大将军走得匆忙,没办成,我是娘家人,今日就做主了,这几日办了吧,让俞哙带着媒婆来见我。”
月牙儿噘嘴说不去,青艾起身喊一声王校尉,王校尉急匆匆跑了进来:“胡军医有何吩咐?”
青艾笑道:“请俞将军早饭后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王校尉答应着去了,青艾起身搂住月牙儿:“行了,我走了不放心你,你与俞哙成亲了,有他照应着,我才能放心。”
腊月初六,俞哙和月牙儿热热闹闹成亲,双方都没有父母,一拜天地,二拜青艾,青艾端然坐着受了拜高堂的礼,然后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青艾这一夜睡得踏实安稳。
第二日月牙儿和俞哙过来见礼,青艾板着脸对俞哙提了一番要求,俞哙喏喏称是,俞哙走后,青艾拉着月牙儿笑问如何,月牙儿低了头娇羞道:“瞧着五大三粗的,倒是知道疼人,夜里也没鲁莽,小心翼翼的,都不象是他。”
青艾彻底放下心来,月牙儿又道:“脱了衣裳不难看,身上没有那么多毛,我一直以为跟大猩猩似的。”
青艾捏捏她脸:“一成亲,就什么都敢说了。”
月牙儿忸怩道:“不跟青艾姐姐说,我跟谁说去。”
青艾瞧着她:“月牙儿如今是将军夫人了,一言一行要分外注意,要做俞哙的贤内助,给他长脸,若是苏姑姑在就好了,能好好教教月牙儿。对了,秀禾也能教着月牙儿些,毕竟在宫里呆过。”
月牙儿答应着红了眼圈,拉着青艾的手央求:“姐姐能不能不走,若是走,到了一年一定要回来,回来看我。”
青艾心中难过,强笑着安慰她道:“自然了,我说到做到。”
腊月初八,青艾与月牙儿洒泪而别,俞哙送来一大包银子,青艾也不推辞,接了过去,俞哙高兴得孩子一般。
跟了徐锦文一家一路西行,夜间到达蒲州,打尖住店,用饭时听到客人攀谈:“天授帝缠绵病榻月余,昨夜宾天了,襁褓中的小皇子登基,小皇子生母丽妃娘娘为太后,安王爷摄政,英国公与褚相国为两大辅丞,显赫一时的时氏家族,除去时明一支,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原来的太后和皇后因纵容外戚,被囚禁在行宫,终生不得归。”
青艾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徐锦文抚须笑道:“这位大将军果真不简单,原来都盛传他是叛军之将,内禁卫是他的内应,这场战争都归罪于他,不想一朝间,翻云覆雨,甚是厉害!”
青艾笑起来,比说她厉害还要高兴,更觉得秀禾的消息有误,这样的局势,他怎么会忙着成亲,不过箭在弦上她一定要发,她心里默默说道,你也要等我,一年,转瞬即逝。
到时候,我带着针灸铜人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翻云覆雨
时明攻下皇宫内苑后,安王瞧着大明殿内的尸体,知道是替身,他命人带来张让,张让已悬梁自尽,大明殿伺候的太监宫婢全被勒死,没留一个活口,重华宫中不见丽妃的身影,宁寿宫中,他的母妃也已不在。
让母妃盗取虎符时,他就知道了母妃可能的危险,可是他必须反击。
他断定大明殿中有地道,仔细查遍,毫无线索。
他坐在大明殿的御座上,吩咐对外宣称皇上重病,停止早朝,一切政务由他代管。
他在暗中一方面秘密搜寻尉迟勋的下落,另一方面暗中筹谋,联络皇族世家和朝中见风使舵的大臣,搜罗时氏罪证。
而宿风,手掌虎符与灵武关以西区域,此次战争必须归罪于他,如今利益不同,已顾不得昔日友情。
可宿风手中强悍的军队令他烦恼,他能做的,只能是将宿府老太君从座上宾变为阶下囚,一次胁迫宿风放弃兵权。
他准备让宿风只身回到京城,要杯酒释兵权。
他的密信发出,好几日没有宿风的消息,正焦灼的时候,宿风约他前往大相国寺,宿风的家人在他手中,他毫无顾忌依约前往。
有小沙弥带他进入大雄宝殿,殿内香烛袅袅,宿风跪坐于一蒲团上,笑道:“安王爷请。”
安王与他面对面跪坐,宿风笑道:“还有一个人,王爷也见一下。”
帷幔后走出来一位女子,正是重华宫的丽妃,丽妃在此,难道自己的母妃也在宿风手中?那么尉迟勋又何在?安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说道:“坐吧。”
宿风一点头,丽妃言道:“十月二十九日,安王爷指使时统领逼宫……”
安王眼角青筋一跳,却也不急着否认,又听丽妃接着说道:“皇上带着梅贵太妃和我沿着地道逃遁,逃到行宫,皇上驾崩贵太妃薨……。”
安王的手颤了起来,他早已预料到母妃凶多吉少,可亲耳听到消息,心中的酸涩痛楚,直冲四肢百骸,失亲之痛今日方尝,他低头掩饰着泪水,大殿中陷入静谧,谁也不再说话。
好半天安王抬起头来,示意丽妃接着说,剧烈的伤痛过后,他莫名轻松,去了也好,身子被辱名节已污,生不如死。
丽妃接着说道:“我趁乱逃出,在惊吓中生下孩子,因京中敌友难辨,逃到武灵关投奔宿风大将军,为他所救。”
安王瞳孔一缩:“孩子?”
宿风微微笑道:“是位小皇子,王爷嫡亲的侄子。”
安王紧捏了拳头:“丽妃娘娘所言,漏洞太多,地道在何处?行宫又在何处?皇上和……母妃,尸身又在何处?小皇子又在何处?”
褚文鸳瞧一眼宿风道:“皇上去前有口谕……”
“口谕?”安王一声冷笑:“口说无凭。”
宿风笑道:“小皇子就是足够的凭证,丽妃娘娘身怀六甲朝堂皆知,一月前正好足月临盆,另有产婆和分娩时在场的人作证,王爷若还是不信,我们可以滴血认亲,不过,这怀疑龙裔之事,谁来牵头?”
安王没说话,他如今虽遮盖得严,京城中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很多,说他谋逆兄长意图篡位,若是再怀疑龙裔,确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笑笑说道:“丽妃娘娘,口谕真假且不论,地道何处?行宫何处?还请告知,也好让逝者入土为安。“
丽妃瞧一眼宿风,她的儿子在宿风手中,宿风不点头,她不敢明言,她脸上强作镇静,心中暗恨不已,宿风宿风,有朝一日我做了太后,定要你生不如死。
安王瞧出丽妃受制于宿风,索性道:“宿风,我们一切说在明处,你想如何?”
宿风点点头:“小皇子登基,安王爷摄政,我辅国。我们三方均有利,右虎符嘛,皇上登基后,我立马归还。”
安王一笑:“打得好算盘。”
宿风也笑:“我还没有说完,边境还是我的人守着,俞哙带领武灵关大军退回安西,在安西修建营寨,另外,我手下军中将士多有大龄,愿意回去的重金遣还,加上武灵关之战伤亡较多,各地州府的库银我用了不少,户部得补上。”
安王沉吟着:“丽妃儿子在你手中,非听你的不可,我呢?为何要听你的?说来听听。”
宿风笑道:“梅贵太妃的名节,全在丽妃娘娘一张嘴上,逝者已矣,王爷不想让贵太妃背负骂名吧?王爷日后在京中还要做人,还有王爷的后世子孙……”
安王一拳砸在蒲团上:“宿风,你欺人太甚。”
宿风悠然笑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违。”
褚文鸳在旁不说话,心里急速打着主意,安王摄政宿风辅国,皇上岂不是个傀儡,那我这个太后就成了摆设。
安王和宿风唇枪舌剑讨价还价,褚文鸳低着头暗自盘算。
从早晨到黄昏,无数次交锋,你来往往,三人终达成协议。
第二日,梅贵太妃薨,皇宫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追封为皇后,谥号端敬,与先皇合葬于西山康陵。
然后是为时半月的筹谋,安王拜访皇族世家,褚文鸳之父褚修石,则去各位重臣家中走访,宿风拜访武将,期间去杨监军府上负筋请罪,杨监军乐呵呵看着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宿风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杨监军感叹道:“当年英国公思念爱子,又没有空闲,更怕你杖了宠爱胡作非为,总是我替代前往,有那么几年,你就一直将我当做父?